第三十五章 破绽
作品名称:一剑风流 作者:前锋 发布时间:2023-10-20 13:17:38 字数:3592
乔霸好不懊恼!这一定是人家后边跟踪,目睹了汴桥大汉被救那一幕,回来报信,那还不赶快跑路?
蒙纱女子现身了?是不是连铭说起过的那个神秘女子?如果是,这里面可真说不定,藏着什么惊天阴谋。
也不一定真有那么玄乎!搞乱汴梁城?那不至于,现在的人哪个不是在享受安逸,只要辽兵不打到城下,才不会去管那么多呢。
五天时间,汴桥两次十九人跳河自杀,成了最大的谈资,反而把闻松发在《艳报》上的,二皇子元祐小夫人打死两三个丫环的消息给抛在了一边,到处都在谈论自杀的缘由,说当官的只知道胡吃海喝,全然不管老百姓死活,只有以死了之。
正是准备北伐的关键时机,战马被抢,民心又乱,赵光义能不动怒?
想了一下,还是得把北伐的事提前,原本计划明年开春天暖进兵,现在看来,宜早不宜迟,拖得久了,不定还会再出什么事端!
新年一过,立马用兵,我就不信精心操练的三十万虎狼之师,打不过你辽国几万游牧?
弓弩坊副使蒋兰失踪了!
几千只弓堆成小山,校弓的蒋兰却已经失踪了三天。
蒋家祖传的绝技有两样:造箭和造弓。造箭简单,按照每个程序进行就可以了;造弓一般人却不行,偏得蒋兰自己。
关键是每张弓做好后,蒋兰只要描上一眼,就知道过不过关。
他如果拿起来扔回去,准是有问题,没二话,赶紧修理去吧。
剩下的,他开始逐一拉满,手一松,弓弦发出“砰”的声音,然后迅速回弹,这才可以。
这就要求试弓者的手劲恰到好处,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力道的掌握,拿住了很多人。
况且,蒋兰正在造一个神奇的杀器:连环弩弓。
两个人在旁边拉动转珠,牵动弹簧,将机关拉到底,扣在扳机上。
中间一人负责瞄准,完毕,扣动扳机,三支箭同时射出。
三支箭都比普通箭簇加重,以掌握飞行平衡。
利箭飞出,一百六十步外,仍能将一尺多厚的木板穿透,可见威力巨大。
蒋兰要的是二百步。
二百步以内,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两军对垒,互相搭话,远了听不清楚,近了有随时被狙杀的可能。
在弓箭的射程之外,又能互相搭话,才是相对安全的地方。
蒋兰要做的,就是在你自认为安全的地方,给你设下一个最不安全的杀局。
力道、准头,要求他不断地改进自己的杀器。
随同蒋兰失踪的,还有一台未成形的弓弩。
小徒弟说,老师要带回去继续研究。他用几块布包了,提着就走了。
蒋兰教了两个徒弟,大徒弟去了南大营,这北大营只留了小徒弟,还未成手。
三天未见人影,弓箭坊急了,实在没办法,只好上报,上边要开封府限期找到人。
乔霸和何立哪敢怠慢,把自己的两拨手下分别撒出去,分片打探。
消息陆续综合上来,亏得蒋兰是个大胖子,走在街上很是扎眼。
何立拿了毛笔,按照手下报上来的,蒋兰曾在哪里出现过,标注过后,很快指向一个地方。
王家庵!
于是二十几个人全部涌到了这里。
但仍然没有找到人,蒋兰如同人间蒸发一般。
乔霸正在郁闷,童威带着三个察子到了。
原来,开封府尹元祐,为了尽快破案,只好放下身段,去求王承世恩相助。
童威看乔霸愁眉苦脸的样子,问道:“琢磨出点什么没有?”
乔霸看他一脸神秘,催促道:“你有啥只管说,别捉迷藏。”
童威这才正色道:“这蒋兰定是被杀了,或者被绑走。”
“何以见得?”乔霸问。
“这半年多来,发生了多少蹊跷事?从平戎万全阵泄密,到小儿被盗,战马被烧,再到如今结对自杀,现在又出了个蒋兰失踪,哪一件不是针对着朝廷?计划如此周密,从不留下一点痕迹,我敢断定,这一定又是梅花组织头领寒梅所为。
这蒋兰的强弩一旦造成,对辽国的骑兵必是重创,所以他们才会对蒋兰下手。”
童威分析得头头是到。
乔霸认真想了想,还真是这个理。
“他们控制了蒋兰,却又藏在哪里?”他问。
童威重重叹了口气:“如果我猜得没错,这蒋兰恐怕已经不在世间。”
“为何?”乔霸不解。
|“你想呀,那么大的块头,藏不住;况且,只要杀了他,没人能造出强弩来,目的就达到了。何必看着个大活人,早晚还不是个累赘?”
听童威这样一说,乔霸明白了:“你说,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我的乔大捕头,我又不是神仙。”
童威看乔霸急得抓耳挠腮,心有不由好笑:“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咱俩没办法,连大哥绝对有招!”
乔霸泄了气:“他又不在,管什么用?”
“你这人真是急脾气,也不听我把话说完!他昨日就回来了,说是要从京城押一趟很重要的镖,回四川。”
听了童威的话,乔霸埋怨道:“你以后和我说话,能不能先说关键的?都把人急死了!”
继而催着童威:“快让人去叫他呀,他一来,咱俩不就放心了?”
童威用手一指:“那不是,来了!”
乔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来的果然是连铭,穿了一身镖局的衣服。
几个人寒暄了几句,连铭直入正题,问了事情经过,想了一会,果断地说:“不用查了。无论蒋兰生死,我们这样找,都无异于大海捞针。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放出诱饵,让敌方主动上门,兵法上叫请君入瓮。”
童威和乔霸互相看了看,满脸狐疑。
连铭解释了一番,两人恍然大悟,都说:“真是妙招!”
青城县顺风镖局门口,衣衫褴褛的尉迟迥可怜巴巴地盯着院子,趟子手们正在树荫下吃饭,他的嘴巴有节奏地蠕动着。
站岗的齐贵.看他那一副像是多少天都没有吃饱的样子,不由动了恻隐之心。想了想,还是跑进去,给他拿了两个白馒头。
他飞快地伸出脏兮兮的手接了,直往嘴里塞。
看他狼吞虎咽地吃着,齐贵叹了口气:“这年头,就我们这里还好点,不管怎样,还能吃上白面馒头。你以后要是饿了,就到这里来,我想法总能管你饱!”
尉迟迥被馒头塞满了嘴,呜哩哇啦不知道说些什么感谢的话,齐贵也没有听清楚。
吃了个馒头,喝了一碗凉水,尉迟迥把剩下那个馒头放在布袋里,准备晚上吃。然后,就在门对面的高旮处,找了棵浓阴大树蹲下。
那大树不知道生长有多少年了,遒劲的枝丫伸向半空,密密麻麻的树叶如同天然伞盖,苍老的树根裸楼在外,刚好有个树洞,他试了试,仅能容下身子。
日头正毒,空气里热浪滚滚,放眼望去,路上不见一个行人。
从成都出发,天不亮走到中午,此刻,他感到疲惫一阵紧似一阵地袭来,上下眼皮直打架,实在坚持不住,头一歪便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他被天空中一个炸雷惊醒。刚睁开眼,又是一个炸雷,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
此时的季节,八九月的天,像极了小儿的脸,阴晴真让人捉摸不透。
“要不是讨了两个馒头,又有这个树洞避雨,我可是受罪了!”
他看着雨水倾盆而下,不由想起上次进川暗查被人识破身份,被囚在地下的凄惨遭遇,多亏了连铭相救,要不然估计现在自己早已不在这世间。
想起这件伤心事,不由鼻子一酸,落下几滴泪来,心中被什么东西堵着一般,有一种想大哭一场的感觉。
他平复了一下情绪,本能地向顺风镖局望去,不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雨幕中,顺风镖局后边的空地上,站满了几排壮汉,一色的短衫,裸露着膀子,手里拿着种地的锄头、碾场的叉子,正热火朝天地被人指挥着操练。
他们演练的是军队的攻防阵型,虽说是比葫芦画瓢,但还真是那么回事。
他心中一震:还真让连指挥使说中了!他们这是要造反的前奏呀!
他默默数了数,大约有百十号人。
明日还得去,一定要弄清楚是哪个在教他们,这个人日后说不定后患无穷。
大雨下了一夜,多亏他急中生智,赶紧出去捡了一堆石块,用泥抹缝,才没有让水灌进树洞来。
他美美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上午头上,看看仍是齐贵站岗,就磨磨蹭蹭又到了门口。
齐贵知他来意,迟疑了一下,还是笑着说:“你等下,我去给你拿馒头。”
齐贵拿了两个馒头刚出房间,迎面正撞上一人,抬头一看,原来是镖局的总管张余
张余二十出头,个头不高,长得浓眉大眼,方正脸盘,穿了一身黑布衣服。
张余看着他手里的馒头问:“你干什么?”
齐贵说:“回张总管:门口有个叫花子,我看他可怜,给他拿了充饥。”
张余“噫”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走到几步外的梅化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梅化于是快步向门口走来。
尉迟迥透过脏乱的长发缝隙看见,来了个皮肤白皙的人,穿了一身青色的短打绸衫,窄窄的白脸上一双阴郁的眼睛,饶是在这炎热的天气里,也能让自己感觉到一种莫名地冷酷。
他在尉迟迥面前站定,盯了他足足有半刻钟;尉迟迥心中一阵莫名地慌乱,脸上却是强装镇定,低了头,笑嘻嘻地捏了嗓子说:“大爷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那人这才收回眼光,从齐贵手中拿过馒头,递了过来。
看他那双手,光滑细腻,好像是女子的一样温润。
尉迟迥假装慌忙抢过,直接塞进嘴里,大口咀嚼着。
那人对齐贵说:“别让他再来了,咱们也不是官府的赈济坊!”
齐贵赶忙回答:“是!总镖头放心!”
那人走后,尉迟迥问道:“你们这总镖头不是本地人吧?”
齐贵说:“从京城来的!本事大着呢!我们几个人都近不了身,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他点了穴位。据说是汴梁城武林四君子的老大,叫做梅化!”
尉迟迥心中一惊:“连指挥使给大家通告过,当初武林四君子老二兰和自杀以证清白,死得蹊跷;老大梅化是最大的嫌疑,后来却突然消失不见,再无踪影。没想到此人也来了川中,隐藏在这里。”
当下心急,向齐贵道了声谢,也顾不得再隐藏身份,赶紧一路小跑而去,到了人多地方,租了辆驴车,急忙赶向成都府方向。
他哪里知道,杀机已经如影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