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朝堂之上，关于秦王与兵部尚书等逆臣的事情，朝臣们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楚王听了半个时辰，说道：“众位爱卿的意见，孤王都听到了。如何处置以及追究余党之事，就交由御史台与中书省以及外廷司共同商议，五日之后，把商议结果呈上，再作定夺吧。”
　　“是，王上，臣等谨遵圣谕。”
　　退朝之后，司马浩云便直接回明乐宫了。他心里一直记挂着一件事，他必须今日把此事解决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小元子率众出来迎驾。司马浩云没有看到阎素素，不禁吓了一跳，他虽然从来都不要她出门迎驾，但自从分别数月以来，看不到她的身影，他就不禁担心起来，不知道她会不会又出什么事了。
　　小元子察觉到楚王的神情有异，连忙奏道：“回王上，王后娘娘本想出来迎驾的，但太医说了，请娘娘在宫中好生静养，所以臣力请娘娘在殿内恭候王上。”
　　司马浩云这才松了一口气。更衣毕，司马浩云便问：“今日太医怎么说？”
　　“回王上，太医说，娘娘近日劳累了些，又有些着寒，须好生静养，不能过于操劳。太医还说，娘娘才生下小殿下几个月，须慎重补养，万不能乱动，尤其不能……”小元子说着说着，便突然停了下来，他忽然发觉后面的话很难说出来。
　　司马浩云等了一会儿，追问道：“不能什么？”
　　小元子低下了头，忽然跪下，轻声说道：“请王上恕罪！”
　　“怎么了？”司马浩云皱了眉头。
　　“回王上，臣斗胆……斗胆请王上爱惜龙体，早睡早起。”
　　“什么乱七八糟的……”司马浩云叱道。他一听便明白了，心中有点懊恼，他昨晚究竟还是没有忍住！但在如此娇妻的刻意撩拨之下，又怎么可能忍得住？
　　“是，请王上恕罪。”小元子伏在地上叩了三个头。
　　司马浩云走进寝殿，宫女们跪下行礼后便轻轻退了出去。这是明乐宫的规定，当楚王回宫，进入寝殿，所有闲杂人员都要退下，让楚王与王后独处，除非楚王或王后另有吩咐。
　　阎素素斜靠在湘妃榻上，看见他进来，便站了起来，迎上前去。司马浩云快步上前，抱她入怀，紧紧地抱了一会儿，才抱着她到湘妃榻上坐下。
　　“宝贝，今日太医来了，可有说什么？”他轻轻地亲了亲她的小嘴，柔声问。
　　“嗯，还不是那些话，静养呗。”她坐在他的腿上，靠在他的胸前，这是他们一向所惯有的日常。
　　“还有呢？”他有点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还有什么？”她有点诧异。
　　他俯身低头在她的胸上蹭了蹭，她才恍然，原来他还记挂着昨晚的事情。她不禁暗暗叫苦，她今日已经忘记昨夜答应他的事情了，当然也没有问及太医。她迟疑着，要怎么回答他才好？
　　他的脸不由得板了起来，说道：“太医可是没有法子了？”
　　“这……”她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否”，因为她根本没有问太医。
　　他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唤道：“来人。”
　　小元子进来：“臣在。”
　　“传孤口谕，太医何思成即日逐出内廷，传谕朝廷各司，永不录用。”他慢慢地说道。
　　“是，王上。”小元子马上退了出去，心中暗暗奇怪：何太医究竟因何事触怒了王上？竟致前程尽毁？（后来，根据王后的安排，何思成到㤗安堂坐堂了。）
　　阎素素呆住了，他居然真的因此而迁怒于太医？她不禁皱了皱眉头，柔声道：“为君者，岂可无端责罚下臣？”
　　他淡淡说道：“别人不知道也罢了，难道王后娘娘还不知道么？”
　　“他不过是听令而为，真要怪也不能只怪他。”
　　“嗯，好一个听令而为。既为孤之臣属，当知何令可听，何令须得孤王的首肯。如此要紧之事，居然不向孤王禀报，还隐瞒而为，其罪当诛。孤王只不过除其俸禄，仍保其身家性命，已是王恩浩荡了。”他慢慢说道。
　　她一下就明白了，他是在借题发挥。他是要与她清算“私自入狱”和“私出禁宫”之账。她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却被他牢牢地抱在膝上，完全挣不开。
　　“宝贝，你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吗？”他深深地看着她。
　　“请王上放开臣妾，臣妾要与王上叩头请罪。”她平静地说。
　　“因何事请罪？“他也很平静地问。
　　她轻轻咬了咬嘴唇，说道：“臣妾不该擅做主张，跑到内廷司。”
　　他点点头：“还有呢？”
　　“臣妾不该擅做主张，离开内廷司到宫外去。”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神很温和，一面听一面点头：“还有吗？”
　　她瞪了他一眼：“臣妾，不该擅做主张，让太医开了个方子。”
　　他居然重重地点头，说道：“这前两件也就罢了，这后一件可是大大的不该。”
　　她气极，冷笑道：“请王上责罚。”
　　他深深地看着她，叹道：“宝贝，你要我如何罚你？”随即又马上说道，“你昨夜已答应，不再乱说话惹哥生气的。”他可不想听她再说什么另选王后之类的胡话了。
　　她眨眨眼，已到嘴边的气话又咽了回去。她把头靠在他的肩窝上，一只手慢慢地拨弄着他的衣襟，柔声说道：“臣妾思虑不周，害王上为臣妾担心着急。”
　　他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你知道的，孤王既然能把小瑾送入阎府，自然早有安排，任那些人胡言乱语也是不管用的。”
　　她轻轻说道：“我知道，即使他们发现小瑾与若虚谷有关，也不能说明什么。但是，若有人刻意制造事端，你又要维护我，必定会引来太上王的误会。”
　　“误会？那又如何？那些人无非想用声东击西的办法，让孤王困于这个事端之中，无暇他顾，然后他们可以趁机造反了。”
　　“所以……”
　　“所以，”他截住她的话头，说道，“孤王就给他们这个假象，让他们以为，孤王真的陷入了他们所制造的麻烦中，引他们出错。”
　　她愣住了，抬头看着他，难道是她无意中破坏了他的计划？
　　他用头轻轻碰了碰她的头，说道：“却没想到，孤王后院起火，当然，那些家伙的计划乱了，孤王的计划也乱了。”
　　她呆了半晌，轻声说道：“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他苦笑：“你在行动前，为何不与夫君我商量一下？”
　　“因为你肯定不会同意的！”她嘟着小嘴。
　　“我当然不会同意呀。”他忧怨地看着她，说道，“我司马浩云还没沦落到要靠牺牲妻儿来保住自己吧？难道在你心中，你的夫君竟是如此不济吗？”
　　她抱着他的脖颈，低声道：“好哥哥，别生气了！所谓‘兵不厌诈’，我在内廷司好好的，并没有受什么委屈。我只想帮夫君的忙而已。”
　　“宝贝，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帮我的忙，只是，如今，哥这‘天下第一好夫君’的名头算是毁了！”他叹了一口气，有点委屈地看着她。
　　“好哥哥，你依然是‘天下第一好夫君’呀！在素儿心中，永远都是最最好的！”她伏在他的肩头，娇声道。
　　他苦笑，说道：“不，哥不想再做以前那个‘天下第一好夫君’了。”
　　她一愣，抬起头来，说道：“你要如何？”
　　他凝视着她，很认真地说：“我要把你身边侍候的人都重新调整，我也会与小元子说清楚，凡是与你有关的事情，都必须一一与我报告。若有隐瞒，格杀勿论！”
　　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又说道：“我绝不想再发生同样的事情了。我不要有一日回来，突然发现你又不见了！我已经失去你三次了，绝不能再发生第四次了！我会受不了的，真的受不了！那日在内廷司，我发现你居然又不见了，你知道我的感受吗？我当时真的很想把内廷司里所有的人都砍了！”他的眼圈都红了。当时若非孙总管主动“献身”，让他狠狠抽打了一顿，让他稍稍消了一点气，可能内廷司内就会有人血溅当场了。
　　她愣愣地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不管她是否愿意，她的一举一动，随时都会影响身边的人的命运，甚至性命！包括她的家人，孩子，以及夫君。这是他今日要她明白的事情。
　　他轻轻抚着她的有点冰冷的脸，柔声说道：“你以前曾说过，‘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以后，你在做一些特别的决定之前，能不能先与夫君我商量一下？”
　　她只是愣愣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或者，你某一天想出门散心，若不想告诉夫君去哪儿，那就把夫君带在身上吧，好不好？你去哪，我便去哪，好不好？”他痴痴地看着她。
　　两人对视了片刻，她轻声说道：“臣妾恐怕做不到。”
　　他脸色都变了，她准备与他闹僵吗？他可怎么办？
　　她皱了皱眉头，轻声说道：“夫君个头太大了，为妻无法把你像小宝一样‘带’在身上，扛又扛不动。”
　　他愣了一下，不禁失笑，心里也顿时松了一口气，柔声说道：“那就调过来，让夫君来把爱妻扛在身上吧。”说罢，他把她紧紧地拥在怀中。
　　她轻声说道：“浩云，我一直都在给你带来麻烦，是不是？”
　　“只要你乖乖的听哥的话，就不会有麻烦了。”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
　　半晌，她又轻声问：“浩云，你是不是后悔了？”
　　他一愣，刚想解释，忽然颈上一痛，不禁“呀”地低呼了一声，她用力在他的颈上咬了一口，留下两排深深的牙印。
　　她慢慢说道：“浩云，你要后悔也不能了，此生，我都要缠着你，你是不能摆脱我的！”
　　他紧紧地用力地抱着她。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要摆脱她，此生不想，下下之世也不想。
　　良久，素素忽然说道：“浩云。”
　　“嗯？”
　　“我那天离开内廷司，其实是去越王府了。”
　　“嗯。”
　　“我去和那个黄三娘谈了一会儿。凤翎说，那黄三娘虽然供出了左鳞，但却不肯细说，她应该还藏着很多事。我想，也许我去与她谈一谈，她大概会告诉我。”
　　“她都与你说了？”
　　“是啊，她告诉了我很多事情。”
　　“嗯。”
　　“我还见了那位传说中的赵美人，她的册子很有用，对不对？”她娇娇地看着他，说道，“我还是有些用的，对不对？”
　　“什么傻话？你一直都很有用的呀！”
　　“所以，我还是可以给你帮忙的，是不是？”
　　“你一直都是我的最得力的贤内助。”他深深地看着她，“但是，你还记得身上最重要的责任吗？”
　　她心想：你可不要说是“和你生孩子”这件事，我会马上翻脸的。
　　“宝贝，你忘了？你是楚国太子的母亲！你肩负着抚育楚国太子健康成长的重要责任！你知道珑儿这些日子是怎么挺过来的吗？还有刚出生的小宝！没有娘亲在身边的小宝有多么可怜？”
　　她愣住了，她果然是疏忽了！珑儿这两天的情绪都是怪怪的，她都还没有好好地安抚他呢！小宝还小，可能不会有什么感受，但是珑儿一定大受冲击！
　　他继续说道：“宝贝，这件事情是绝对不能假手他人的。其他事情都可以找别人去做，只有‘亲生母亲’是不能让别人替代的，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