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访仙

　　“师傅这是要去哪儿？”
　　唐雪一双大眼看着他问。
　　“我要去峨眉山暮雪峰，看望一位老前辈，出去一段日子。”连铭站住，回答道。
　　唐雪高兴地两眼放光，口中说：“我也要去！呆在家里闷死了！”
　　连铭笑了：“你一个女孩子，出去多有不便，还是老老实实，在家中呆着吧!”
　　唐雪眼睛一转，调皮地说：“那你等我一会，可不许偷偷走呀！”
　　说完，不等连铭答应，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片刻功夫，一个漂亮的后生出现在连铭面前。
　　“怎么样？还能看出我是女的吗？”
　　唐雪歪着脑袋，一脸自负。
　　连铭暗暗称奇：这女子的化妆易容术，足可以以假乱真。
　　“还是不妥，你爹爹肯定不会让你去的！”连铭想用唐烨来压她。
　　“所以，我给他老人家留了信，你放心好了！”唐雪得意地说。
　　“可是，你我毕竟孤男寡女，一路上甚是不便，难免让人说些闲话！”连铭一脸为难。
　　“我说师傅，你怎么如此迂腐？你要不说，谁知道我是女的？快走吧，别婆婆妈妈的。难得我遇到这么一次机会。”
　　唐雪急得上前，去拉连铭。
　　两人出了成都，连铭突然想起一个人，问道：“那个叫俏儿的小丫环，哪里去了？”
　　唐雪撇了撇嘴：“她呀，被胡用偷走了魂，找他去了。”
　　连铭一脸惊奇：“她才多大呀？你也不管着点？”
　　唐雪不解地问：“管她干嘛？人家好不容易，遇见个喜欢的人，我怎忍心拆散？”
　　连铭点点头：“那你就没有喜欢的人？”
　　唐雪脸一红；“怎么算喜欢？一见就心跳得厉害，不见就一直想着，这是不是喜欢？”
　　连铭随口答道：“当然是了！他是哪家的公子呀！”
　　唐雪白了他一眼：“这是我的秘密，不告诉你！”
　　两个人奔了峨眉山方向，走的大都是乡村道路，饿了就在农家吃些粗茶淡饭，晚上就借宿在草房之中。
　　唐雪感叹道：“不比不知道，我真是生在福窝里了。我家的马都比乡民吃得好，我家的佣人都比这里最有钱的穿得好。这世间怎地如此不公平？”
　　连铭点头：“咱们随便吃上一顿饭，就够这里的人，十天半个月的生活。为什么同在大宋治下，差别却是十万八千里呢？
　　我本来想着，要把这里的茶叶收些，帮他们一些，可你看这一路走来，处处如此，岂是我能管的过来的？”
　　唐雪听出他话里多少有些失落，劝慰道：“咱们左右不了家国大事，只要自己有善心就行。”
　　连铭无奈地说：“也只有如此了。”
　　峨眉山离成都府五百多里地，两个人兜兜转转，竟然走了七天。
　　这一日，来到暮雪峰下。
　　巍峨的群山中，层峦叠嶂，苍松古柏郁郁苍苍，白云朵朵从头上飘过，一条小溪婉转而下，清澈见底，鱼儿相嬉，水鸟成双。
　　两人相视一笑，唐雪说：“这老前辈可真会找地方，这不就是世外桃源吗？”
　　连铭满脸羡慕：“确是个修身养性的绝佳之地。”
　　两个人一路打听，当地人说着方言，两人都不知道说些什么，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来。
　　半山闪出一座道观，在太阳下金光闪闪，四周云蒸霞蔚，白云淼淼，仿如仙境一般，高大的殿门上“家庆楼”三个大字，熠熠生辉，更加衬托得道观气势磅礴。
　　连铭对唐雪说：“从早晨跑到现在，除了午饭时间，马还没有休息。咱们不如去看看此殿风景，顺便也让马儿恢复一下体力。”
　　唐雪此刻也感到浑身酸软，于是说：“正好我也累了。”
　　两人到了观前，下了马，问门口的小道童：“敢问道师，里面可以借宿吗？”
　　小道士左手包着右手，拱手回道：“二位居士，本观食宿都有，还有喂马的地方。”
　　说得竟然是成都话。
　　“价钱几何？”连铭问。
　　“每间上等客房每晚五十文钱，每人每餐二十文，不过是素餐，马每匹五十文钱。”小道士嘴巴很溜。
　　连铭摸出一两银子，递了了过去：“开两间客房，剩下的给你了!”
　　小道士眉眼含笑，接了缰绳，口中说：“两位放心，我先把马喂上，开好客房去找你们！”
　　连铭和唐雪进了道观，才发现里面是以飞来殿、香殿、九蟒殿、观音殿等大殿为主，佐以七、八个小殿，占地可不小，约有五六十亩之大。
　　飞来殿规模最大，楼上四周墙壁刻的都是唐代著名画家佳作，其中一处墙壁画了一树海棠，纵横交错的枝干上，正盛开了洁白的海棠花，也有含苞欲放，吐了淡红花蕊的，似乎今夜过后，明日一早就会绽放。
　　唐雪兴奋地用手指了说：“这是海棠花，我们成都城多得是！”
　　接着往下看，画的都是是飞鸟、虫类，无不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三三两两的人们进进出出，人人一脸虔诚。
　　只有连铭和唐雪，显得与人格格不入。
　　清心殿门前，排了长长的队伍，唐雪为了看稀罕，一下子从旁边跑到了门口，对列中有人用方言骂道：“这女子长得称展（好看），怎么还卡列（插队）呢？”
　　唐雪不知道他说些什么，只是感到人家言语中，带着不满，于是吐了吐舌头，赶紧跑出来。
　　连铭笑道：“不守规矩，挨骂了吧？”
　　唐雪脸一红：“反正我又听不懂？”
　　一边随着连铭往外走，一边自言自语：“那老道好生奇怪。”
　　连铭问：“怎么奇怪？”
　　唐雪说：“那老道竟然闭着眼睛给人看病，问也不问，只管把脉。望、闻、问、切，这四样，他只会一样，肯定是个庸医。”
　　连铭想了一下，说:“是有些奇怪。要么他是托大，要么就是个不能说话，鼻子不灵，眼睛看不见之人。不会吧，这么凑巧，这些不幸全让他一人占了？”
　　他拉住一个提了药往外走的老汉问：“请问老丈，这道士看病灵不灵？”
　　“怎么不灵？”老丈停下，一脸怒气地瞪着连铭：“你瓜娃子可不能胡说八道！了尘道长，可是这方圆百里的活菩萨，看好了多少人的病！”
　　连铭看他的表情，知道他说话的大概意思。
　　“那他为啥不睁眼？不说话？就敢开药方？”连铭接着问。
　　“你娃瓜兮兮地，敢说道长的不是！”老丈冲地下吐了口吐沫，懒得搭理连铭，气冲冲地走了。
　　连铭讨了个没趣，只好尴尬地冲唐雪苦笑了一下。
　　这时候，小道士一溜烟地跑了过来：“哎呀，两位客官可让我好找。客房安排好了，就在养心殿二楼东起第二间、第三间，这是房门钥匙。”
　　连铭接了钥匙，问他：“你们这了尘道长，身体状况如何？可有顽疾？”
　　小道士愣了:“道长好好的，你怎样这样问？”
　　连铭继续问；“那他给人看病，怎么不睁眼，不说话？”
　　“你说得是这个？道长打坐、睡觉、瞧病的时候，眼睛都是闭着，其余是时间都睁着!”
　　连铭越发不解：“这倒是奇怪了！”
　　“这有啥奇怪的？”小道士说：“道长医术高超，是用心给人看病的！”
　　看看太阳落山，夜幕即将降临，连铭和唐雪就到养心殿一楼，用了素餐，各自回了客房。
　　唐雪奔波了一天，倒在床上，一会就睡着了。
　　连铭虽然躺在床上，眼睛闭着，却丝毫没有睡意。
　　一会想得是：这魏钦到底在哪里呢？
　　一会想得是：这老道士怎么有些与众不同呢？
　　睡不着觉，躺在床上，甚是难受，干脆起了床，将窗户打开。
　　院子里静悄悄的，山风微微送来些凉爽，让他精神一震。
　　他静静地站着，很享受这种难得的安逸。血雨腥风的几年里，大都是在高度紧张的气氛中度过的，很久没有放松自己的心情了。
　　站了片刻，他突然发现大树下出现了两个人，借着院子里蜡烛灯笼红红的微光，依稀可见两个人手里，都拿着什么东西。
　　两个人四下望望，朝清心殿方向走去。
　　多年练就的警觉，让连铭感到，这两人绝非善类。
　　他飞快穿了衣服，轻轻开了房门，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等他到了养心殿，好戏已经开始了。
　　两个粗壮的人站在养心殿门前的空地上，一个人高声喝道：“魏钦老儿，出来受死吧，索命的来了！”
　　殿门大开，跑出四个小道士，提着灯笼，分站两旁。
　　“哈哈哈！”随着一阵大笑，一个老道跨出门来，口中说道：“无量寿佛！两位施主不远几百里而来，贫道恭候多时了！”
　　连铭看那老道，身材高大，体型清瘦，白发如雪，古铜色的面皮，一双大眼炯炯有神，手拿一柄佛尘，穿了一件灰色的道袍。
　　老道走得近了，连铭一眼认出他就是魏钦！
　　十年了，魏钦的面貌没变，只是乌发成了白发，当初的意气风发变成了稳健。
　　魏钦拱了拱手，朗声说道:“两位，魏钦这边有礼了！当年我与你大哥交手，纯属无奈。我节节退让，他步步紧逼，对我痛下杀手，我只好废了他的命根，让他长点教训。不过，我还是手下留情，给他留了一条命！”
　　一个男子拔出佩刀，用到一指魏钦，骂道：“狗日的魏钦，我大哥风流倜傥，找个小妞玩耍，与你有何相干？那妞和你非亲非故，你纯粹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害得我大哥活着比死了都难受，睡梦中都想着找你报仇！这十年来，我们哥俩遍访名师，苦练武功，就是为了今日，杀了你，为我大哥报仇雪恨！”
　　魏钦叹息了一声：“老二黄林，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喜欢骂人？和你大哥黄木一样。你看你弟弟黄森，就比你有教养，从来不说话。”
　　男子后边的人气得张口结舌，手指着魏钦：“你——你——放——屁！”
　　连铭听得笑了：“这老三怪不得不说话，原来是个结巴!”
　　这时候，养心殿前围满了人，住宿的、观里的道士，加起来五、六十人。
　　老二黄林突然怪叫一声，冲上前去，奔了魏钦就是劈面一刀。
　　人群中发出一片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