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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觅踪

作品名称:一剑风流      作者:前锋      发布时间:2023-09-27 11:52:29      字数:3812

  王世恩以皇城司的名义,让人从内务府拿回来一万两银子,他自己留下两千两,把剩下的八千两交给连铭,命他尽快回川。
  要是在开封府周边,直接拿了银票就行,但四川还没有官府的银号,只有民间的,为了保险,只好靠人力去送。
  连铭弄不清王世恩的意思:扣这两千两银子,是一次性的好处,还是以后每次都扣?
  心里直犯嘀咕,又不敢当面问他,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厢军的朋友,要了三匹马,三个壮汉,让胡运他们带着银子启程。
  他自己要去办一件要紧的事:这一趟出去二十几天了,一回来就忙着茶叶的事,还没来得及跟馨儿见个面。
  馨儿是一个多月前,钱松的混家介绍给连铭认识的。
  馨儿正和两个女孩儿在汴河边看戏,见了连铭,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脸颊绯红,责怪地说:
  “出去这么多天了,杳无音讯,也是个靠不住的人”。
  连铭使劲解释,说自己有特殊公务,请她谅解。眼下还要外出,特地前来和她告别。
  馨儿当下就脸色突变,十分失望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呢!那你还不如不来呢!”
  连铭好说歹说,她才起身和连铭一起,沿着汴河的石栏杆,开始溜达。
  连铭给她买了几样小吃,馨儿十分开心,少女的本性一下子释放了出来。
  “你脸上的这道疤是怎么来的?”她突然问。
  “几年前,我外出办差,遇见了五个高手,被一个人用剑划的!”连铭老实回答。
  “以后出去,可要小心了,破了相,就没有哪个女孩子喜欢了!”馨儿半是玩笑半是心疼。
  “那你这次出去,多长时间回来?”馨儿关心地问。
  连铭沉思了一下:“这个我也说不准,干我们这行的,身不由己!”
  “我们女孩子,都崇拜大英雄,可大英雄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馨儿感叹。
  “趁着年轻,我再干几年,到时候就回来娶了你,踏踏实实过日子。行不?”
  连铭心中,突然前所未有地涌出一股柔情。
  馨儿甜甜地笑了:“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你放心,我就一直等着你,只是别让我等成老姑娘,你到时不要我了,我又嫁不出去!”
  连铭下意识地抓住了馨儿的右手,这是他第一次触摸女孩的手,心中一阵悸动,恍惚间忘记了一切。
  他忽然觉得,这个女孩是天下最好的人,一个即将融入到自己命运中的人,一个可以让自己去死都不含糊的人!
  火热的夏天,东京汴梁汴河边,让细作们闻风丧胆的察子营指挥使连铭,和一个农家的普通女孩,互定了终身。
  连铭春风得意,一路上打马飞奔,很快赶上了胡运等人,在秭归坐上了回四川的官船。
  唐烨见了银子,又听连铭说了以后“凤羽茶”就是贡品,再加上的胡运添油加醋地一番解说,好不高兴,连忙让人去请胡奎。
  胡奎听了经过,心中惊愕:此人能将川茶贩进皇宫,又被万岁钦点为贡茶,我倒是小看他了。
  发走了第一批茶叶,连铭的心安稳了些。
  连铭去而复返,最高兴的是唐雪儿,天天缠着学习武艺。
  她对连铭的感情迅速升温,一天不见,就到处嚷嚷着找张大哥。
  连铭大事在身,又和馨儿定有婚约,哪敢和她再谈儿女情长,但又不得不应付,心里着急,怎样才能尽快打探出来尉迟迥的失踪消息。
  他看出来,这段时间里,胡用对自己佩服得很,逢人就说连铭人义气,会办事,到处都有朋友帮忙,要不,谁能把川茶送进皇宫里?
  连铭隔三差五地请他吃酒,期望着把他灌醉,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套出有用的东西。
  但他口风甚严,无关的话根本不说。
  连铭只好慢慢等待机会。
  直到一天晚上------
  成都有家柜坊,胡运喜欢耍钱,经常光顾。
  他刚和朋友喝了酒,醉眼迷离地就坐上了台,应了一门。
  刚开始手气不错,胆子就壮了不少,赌头越押越大,不到一个时辰,就赢了五、六两银子。
  没想到,遇见个老手。
  庄家发了牌,看也不看,直接压上一两银子的筹码;
  胡用手气正顺,也跟了一两,另外两门也分别跟进。
  庄家看了看牌,直接压了二两筹码;
  他看了看手里的牌,正好配上了对子八,这可是难得的大牌。
  他心中一激动,也跟了二两;
  其他两门跟了一门,跑了一门;
  庄家又看了看牌,这回押了三两,然后直看着他,口中说;“该跑的跑吧!”
  胡用正在兴头上,接了话说:“孙子才跑呢!”
  剩下那一门听了这话,也跟了三两;
  按照牌桌上的规矩,三个人不能开牌。
  于是三个人你来我往,赌桌上的筹码已经有了七八十两。
  又跟了几把,应门的说:“你俩斗吧,我跑了!”
  说完,把牌一扔,弃权了。
  他偷瞄了一眼,他的牌是天九,心里不由一阵好笑:“是个小对子,就能把你赢了,还敢跟这么久。看来,庄家也不会太大。”
  继续跟,要赢就赢个大的!
  他拿了两次筹码,又完了。
  庄家说,你开牌吧,我是对子。
  他等着红红的眼睛说:“别唬我,要开也是你开!”
  庄家诡异地一笑:“那就我开!”
  一翻牌,是一双对子九!
  他的脑袋翁的一声,双眼直了,傻在那里。
  庄家伸出双手,把桌子上的筹码全划拉到自己这边,对小二喊道:“结账!”
  小二站在胡用身边:“这位爷,你一共欠了五十两银子,您看这账?”
  胡用下意识地翻遍了衣裳,口袋里只有二两银子。
  他可怜巴巴地求情:“我给您写下欠据,回头还您成不?”
  小二指了指庄家:“那你得问这位爷,看他答应不答应。”
  庄家瞪了牛蛋眼,把嘴一撇:“不成!没钱你来干什么?空手套白狼呀!”
  周围看热闹的人一阵哄笑。
  胡用恨不能地下有个能缝钻进去。
  突然,有人大声说道:“这兄弟的钱,我来付!”
  胡用抬头一看,只见连铭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庄家不由笑了:“这年月还有人充英雄,替人还钱呐!好吧,拿钱来吧!”
  连铭笑呵呵地走近他,口中说:“咱俩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少点?”
  庄家把眼一瞪:“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话刚说完,突然哎呀一声,连铭已经从他怀中,拿出了两张牌九,赫然一个三,一个四,七点!
  连铭把两张牌往桌子上一拍,两下一对比,那两张对九和其他牌的颜色稍微不同,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众人一齐惊呼。
  连铭威严地说:“大家评评理,这钱该不该给?”
  众人却没有一个敢说话。
  庄家恼羞成怒,威胁道:“你少管闲事,不然你走不出去!”
  连铭一阵大笑,笑罢,抬腿照着桌子踢去。
  那桌子本是槐木做成,厚实坚硬,竟被他一脚踢飞,撞在柜台上,把柜台撞了个窟窿。
  连铭脸色严峻,冲庄家一招手:“你要是皮子痒痒了,就来过过瘾!”
  众人呆在那里,全场鸦雀无声。
  连铭一把拉起胡用,迈着稳健的步子,穿过自动闪开的道路,走了出去。
  胡用此时酒也醒了,忙不迭说着感激的话。
  连铭摆摆手:“啥也别说了,我还没吃饭呢,肚子早就闹腾了。”
  胡运忙说:“前边有家老店,专卖蒸鸡,味道不错。”
  连铭说:“好,就去那里。”
  路上,胡用不解地问:“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连铭说;“我刚回来,找你不见。你府上的人说,你肯定在这里,我就来寻,正好碰见!”
  两个人进了店,要了只蒸鸡,喝了两坛“女儿红”水酒,胡用红着眼睛,仍然和连铭大碗相碰。
  连铭嘴上劝着,不让他再喝,手却不停地给他倒满。
  胡运在兴头之上,哪能把持得住?
  “大哥,你对我好,我却对不住你。给你说实话吧,我家老爷让我跟着你,实际上是看着你,对你不放心。这段时间,我看出来了,哥哥是个实在人,讲义气,好朋友。”
  “你家老爷为啥防范我?我和他刚认识。”连铭问。
  “我家老爷也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连铭心中一惊,故作惊讶地问:“你这是说得哪里话?难不成,你家老爷被骗过?”
  胡用显然是喝过了头,嘴上没有把门的,打着酒嗝说:“我给你透露个惊天秘密,你可不能说出去!”
  “你还不放心我?咱哥俩现在这关系,别人眼红着呢!”连铭又和他碰了一碗。
  “那是!所以我谁都没说,就告诉你!”胡用此时已经眼睛彤红,哈喇子直流。
  “我们老爷做得是大生意,没有官家在背后撑着,怎么能做起来?说穿了,盐巴为什么进来后,加价好几倍?咋能不贵?
  这中间牵扯着好几个衙门,官员拿的银子多少,还不是我家老爷说了算?嫌贵你不吃,反正离了我没有别人卖。
  本来这事山高皇帝远,没人知道。偏偏去年新来了个尉迟炯,仗着自己是皇帝身边的人,上来就盯上了盐加价的事。
  我家老爷怕出事,让人送给他二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可他竟然给退了回来。
  这不明摆着不给面子吗?没奈何,我家老爷,和几个牵连进来的官员在一起商议,定下攻守同盟,谁也不承认,看他怎么办?
  没想到,这人真是胆大,知道明查拿不到证据,干脆半夜破窗而入,趁我老爷出门应酬,把记录分成的账本给偷走了。
  那上边记着个每官员每年分成多少,这可不是要人命吗?
  老爷发现后,一下急了,赶忙让我们去给几个官员送信,他们也被吓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回过味来,派人到城门询问,才知道一个时辰前,他已经出了北门,直往汴京方向去了,由于拿着腰牌,值更兵卒不敢阻拦,只能放行。”
  当下派出巡防营十几个高手,快马追赶,终于在将要出川时追上了,双方大战。
  你别说,他还真不含糊,一人独战十几个高手,丝毫不落下风。眼看拿他不下,一人躲在暗处,洒下丝网,才将他裹在里面,众人合力终于将他擒了。
  把他捉回来后,几位大人此时仍然不想把事情做绝,纷纷上前劝说,许以重金,只求他罢手。
  那人还真是条汉子,破口大骂枉费皇帝信任,拿着优厚的俸禄,居然做出这种忤逆的事情!
  事已至此,大家也没有办法;放了他,牵连其中的人都活不成!于是,我家老爷出了个主意:
  囚禁,把他送到巴山深处,派五个人看管。这样,大家都有活路,也保全了他的性命,毕竟,杀人的事情可是非同小可。”
  啥子地方?那地方我去过一次,离巴中县城百十里,全是山路,半山腰一块平地,有一眼枯井。
  他们把枯井底部往四周挖了挖,挖成一个一人多高的地方,在里面放了被褥和生活用具,吃饭的时候用绳子吊进去。
  虽然终日不能见阳光,但好歹留下了他一条命。”
  “从巴中县城往哪个方向?”连铭急不可待地问道。
  “哪个方向?一直往南走,好像叫金凤坡。”
  胡用说完这句,身子一歪,醉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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