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收买

　　乔霸新婚第六天，雇了车把式张小乙的驴车，拉着被褥，常虹坐在车上，乔霸骑着马，一同回了汴梁。
　　他没有回公房，主要是想，带着常虹在那里住着不方便，就提前找了一个住处。
　　他们直接进了汴水巷，在“李家贤宅”门前停下。
　　大门开着，院子里却没有人。
　　乔霸想，人可能在屋子里，就进了院子。
　　他便走边喊：“李掌柜的在家吗？”
　　“谁呀？”随着清脆的声音，一个打扮利索的女人，从上屋里走了出来。
　　乔霸一看，她也就二十上下的年纪，五官很清晰，自己却不认识，就说：“我来找李掌柜的！”
　　女人微微一笑，露出一对小酒窝，轻声细语地说：“你是乔捕头吧？李掌柜临走交待过，二楼两间给您留着，你就先委屈住着。他去了西安城，又倒腾羊去了，三俩月回不来。”
　　乔霸问道：“那房子的租金，他没说交给谁？”
　　女人说：“没有呀，房租你就先拿着，回头见了他，给他就是。”
　　乔霸于是和张小乙一道，往楼上搬东西，女人也跑前跑后地跟着张罗。
　　屋子里床、柜子、桌椅齐全，只需再去买些日常，就齐备了。
　　女子性格泼辣，快人快语，她叫罗娟，男人张元，在汴河拱桥头，摆了个年糕摊，夫妻俩轮着出摊，今日她正好在家。
　　听说乔霸在开封府当差，高兴地直拍手：“哎呀，以后少不得麻烦你俩呢！”
　　她领着乔霸夫妇，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介绍说：“灶火间是公用的，恭房也是公用的，还有两个小房间可以堆些杂物。”
　　她亲热地拉着常虹的手说：“妹子，以后咱可是一家人了，这院子也就住了咱们，不想做饭，就来吃我们家年糕。我们家年糕可是很有名气的!”
　　乔霸笑着对常虹说：“听到没？你以后在家，可不会孤单了，这姐姐多会说话！”
　　常虹羞涩地一笑：“你一忙起来，肯定顾不着家，有姐姐在，我实在些。”
　　常虹在家收拾，乔霸就奔了开封府。
　　大家见了，纷纷向他道贺。
　　元祐拿下了候莫陈——利用，心里正舒坦着，看见乔霸来了，十分惊讶：“不是给你十天假吗？这咋不到时间，就回来了？”
　　乔霸一笑：“我和混家一起来的，在外边刚租好房子，想着来见见你，看怎样安排？”
　　元祐一下子明白了，打着哈欠说：“你别管了，我马上安排人，去汴河拱桥边胡家酒楼，晚上定上十桌酒宴。”
　　思虑了一下，又觉不妥：“干脆十五桌吧，宽备窄用。对了，把你那帮朋友也叫上。”
　　乔霸心中一合计：“乖乖，这胡家酒楼刚吃过一回，虽然不是我掏钱，但也吃得我心疼了好几天。”
　　他心中忐忑，嘴上也得客气：“多少银子，我提前准备一下。”
　　元祐白了他一眼：“用的着你准备？你只须买些糖果、瓜子就行。”
　　乔霸从元祐屋中出来，正碰上一名手下从外边回来，正在拴马。
　　乔霸叫住了他：“麻烦兄弟跑一趟荥阳县，找那县令范随、县拯吕庆，叫他俩今晚，务必到胡家酒楼来一趟，就说我说的！”
　　手下答应一声，拉了马，快步出了偏门。
　　时间太急了，乔霸骑着马，挨着去通知朋友。
　　由于是元祐出钱，他不敢大张旗鼓地去给人家说，只找了自己的经常在一起的十几个人。
　　到了钱府门前，他陷入了纠结之中：说还是不说？
　　钱惟演对自己不错，如果日后知道，怪罪下来，自己倒真的有口难言了。
　　正在拿不定主意，门开了，走出来一位老家人，上前问道：“这位公子，你要找谁？”
　　乔霸慌忙说：“找钱惟演钱公子！”
　　家人说：“我家公子去了国子监，估摸着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乔霸说：“烦您受累，给传个话，就说乔霸来请他，今晚到胡家酒楼赴婚宴！”
　　家人高兴地抖着胡子说：“好事!这话我一定带到！”
　　跑了一下午，把乔霸折腾得浑身散了架，全身大汗淋漓，衣服上没有一块干的地方。
　　抬头看看天，太阳挂在西边天际处，晚霞金光万道，周围的云彩红彤彤，黄澄澄，白哗哗，交织在一起。
　　他赶紧打马回了新家，让常虹坐在自己身后，直奔胡家酒楼。
　　上了酒楼二层雅间，只见几个人正在贴大红的喜字，还挂了大红灯笼，到处洋溢着喜悦的气氛。
　　曹坚跑来跑去，嘴里不停指挥着，看见乔霸两人，赶紧过来打招呼：“我说乔大捕头，好大的排场，连婚宴都是二皇子亲自安排！”
　　乔霸只好笑着说：“惭愧!惭愧！弟兄们都受累了，一会给你们多端几盏酒！”
　　曹坚把乔霸让进第二间屋，说：“这是我的住处，你先休息一下，一会来人，我再叫你！”
　　乔霸突然想起，瓜果、瓜子之类刚才忘了买，就不好意思地说：“我出去买些瓜果来！”
　　曹坚一把拉住他：“我这里啥都有，你就安心坐着品茶吧！”
　　乔霸担心地说：“来得人太多，就怕到时候，乱哄哄的，太不好看。”
　　曹坚哈哈笑了起来：“放心，这个我有经验。开封府的人多，紧着左边雅间坐；你的朋友，紧着右边坐；今晚二楼雅间不对外，乱不起来。”
　　乔霸不由感慨道：“曹指挥使呀，没想到你转行得挺快呀！”
　　曹坚刚要说话，透过窗户，一眼看见，元祐身着便服，带着五个县衙副职到了门口。
　　曹坚赶紧急跑着，下楼迎接，乔霸紧跟在后边。
　　元祐一上楼，就看见了楼道里满是大红喜字，满意地说：“不错！”
　　曹坚把他让进第一间屋，十个人的餐桌，坐了六个人。
　　乔霸站着，挨着给几人倒茶，陪着说话。
　　
　　曹坚却不见了踪影。
　　一会的功夫，胡萁筠在前，他跟在后边，从三楼下来，直奔元祐坐的屋内。
　　“哎呀呀，太子爷亲自来了！鄙人真是倍感荣幸，小店也是蓬荜生辉呀！”胡萁筠说着，赶紧给元祐见礼。
　　元祐微微一笑，一指曹坚：“他我认识，原来是我哥哥府上的指挥使。”
　　又一指胡萁筠：“那你就是胡掌柜的了。”
　　胡萁筠连连点点头：“正是！正是！太子竟然知道小民，荣幸之至！”
　　这时，门外有人找乔霸，原来是他的一帮朋友到了。
　　元祐说：“乔捕头，你去忙你的，我这里你不用管。”
　　乔霸谢了，赶紧出去。
　　王世忠、张耆、郑林、钱同、闻松等人都在外边，赶紧把他们让到右边雅间坐下。
　　屁股还没有坐稳，门外有人喊：“乔捕头在哪，开封府的弟兄们贺喜来了！”
　　乔霸出门一看，开封府的大队人马进来了。
　　曹坚喊道：“开封府的弟兄们，进左边的屋子，里面有茶，先用着。”
　　好不容易安排妥当，又来了几十号子人，原来都是做生意的商户。
　　乔霸一看，愣住了：自己没有通知他们呀！
　　有人说道：“乔大捕头，这么大的喜事，也不知会我们一声，要不是听说，也就错过了。太不够意思了吧！”
　　又有人接着说：“就是，平日里都是关系不错，让我们来沾沾喜气都不行？”
　　乔霸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好嘿嘿笑着，一脸尴尬。
　　刚把他们让进房间，钱惟演摇着扇子，到了眼前。
　　他啪地一声，合了扇子，笑眯眯地拱了拱手：“给乔兄道喜了。”
　　乔霸拉了他，进了有边第一个屋。
　　元祐一看是钱惟演，冲他一摆手：“钱老弟，来这里坐。”
　　钱惟演也不推辞，坐在了他的左首。
　　一下子多出来五桌朋友，乔霸赶紧找曹坚商议。
　　曹坚说：“这都是小事，开酒店的还会怕客人多？一齐备着呢！”
　　乔霸不解：“你能掐会算？”
　　曹坚解释说：“来人报的是十五桌，我估计光是开封府的人，还差不多；可你乔大捕头的朋友会少了？怎么着也得来个几十人吧？所以，我就多准备了几桌，生怕这时候来不及。”
　　乔霸拉着他的手，连连摇着：“你曹老兄这可是解了我的大围呀，这要是传出去，不丢了我的大人吗？”
　　俩人正说着话，楼梯上又上来一个人。
　　乔霸一愣，瞬间反应过来，上前一把拉住：“你莫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
　　曹坚一看，原来是连铭来了。
　　连铭沉静地笑着说：“回来办差事，这不正赶上你的好日子吗？”
　　曹坚直接把连铭安排到了张耆他们屋。
　　马上就要开宴了，范随、吕庆还没有踪影，乔霸急得满脸是汗。
　　正等得焦急，两人上了楼。
　　见了面，顾不上客套，乔霸带着两人，直奔了元祐他们房间。
　　听说是乔霸的父母官，元祐十分客气，让范随、吕庆挨着，坐在自己的右边。
　　酒宴开始，元祐说了几句祝酒词，大家便开始吃喝起来。
　　范随和吕庆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地方，又是陪着元祐，开始放不开，也不多说话。
　　倒是钱惟演年纪最小，却是最为活跃，说话无拘无束，不时和大家碰酒。
　　喝过几盏，范随借着酒劲，壮了壮胆子，站起身来说：“我和吕县拯一起，敬三皇子三盏酒，我喝三个，三皇子喝一个！”
　　元祐摆摆手说：“不妥！我岂能占你便宜？”
　　也拿过三盏喝了。
　　大家纷纷鼓掌：“三皇子真是好酒量！”
　　正在热闹，康绍急急进了屋，附在元祐耳边悄声嘀咕了几句，元祐站起身，冲大家说：“我有要事，先走一步，大家尽兴！”
　　范随紧跟着起身：“我送三皇子。”
　　下了楼梯，到了门口，范随手里拿了一张银票，低声说：“全仗三皇子以后多家关照。”
　　元祐却视而不见，正在尴尬，康绍轻轻拉了一下范随，范随会意，将银票递给康绍，康绍接过，顺手揣进了衣袋。
　　元祐和康绍并驾而行。
　　元祐说：“你来的挺是时候。我在此久了，反而让他们小瞧了。”
　　康绍羡慕地说：“你今日可是给足了乔霸的面子！”
　　元侃神秘地一笑：“我就是要给大家看看，只要跟着我，总归不会吃亏。对了，你不必送我了，回去把酒席的账结了！”
　　康绍问：“那这张银票怎么办？”
　　元侃想了想说：“荥阳县令就是个芝麻官，对咱们没啥用处。不过，看在乔霸的面子上，给他个州府副职，也算给足了面子。银票你就拿着吧，到处需要钱！”
　　等康绍返回酒家，去算账时，曹坚笑着说：“算球吧，已经结过了！”
　　康绍一脸雾水：“谁结的？”
　　曹坚回道：“我们掌柜的！”
　　康绍十分惊讶：“这可是好几百两银子呀！你们胡掌柜的真是大方！”
　　曹坚意味深长地说：“大方可是要看人的！”
　　康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哈哈大笑起来。
　　一场婚宴下来，乔霸光是礼金，就收了百十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