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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里召开年级学员会议，布置学军活动。听到这个消息，班里立刻沸腾起来，因为除辛勇外，谁都没去过军营，更别说在军营生活。在同学们心中，军营是个神秘而神圣的地方，是一座革命大熔炉。去军营体验生活，不但可以了解军人的生活，而且可以学习解放军的优良品质。曲召、耿心水和林木木欢呼雀跃，期盼早日到达军营。林木木异常激动，跑到曲召的宿舍，说：“我们去学军，是不是可以穿一身军装，穿着军装操练多神气！”
　　曲召说：“你想得太美了，军装哪能随便穿？军人才有资格穿。”
　　林木木说：“我平生有两大愿望，一是当兵，一是上大学。能实现其中一个愿望，足以慰平生。没想到我既可以上大学，还可以体验军营生活，太高兴了。如果能穿军装，扛钢枪，英姿勃勃，不枉人生。你向系领导请示一下，建议给大家发一套军装，哪怕穿几天也行。”
　　曲召说：“你的愿望很好，系领导未必会答应。再说军队有军队的规矩，军队要按规矩办事。”
　　耿心水走进门，听见两人在议论学军的事，说：“当今的军人太神气，军人是我们年轻人的偶像，过一把军人瘾，太滋润了。会不会让我们扛着钢枪站岗放哨？”
　　林木木说：“当然。让你深夜站岗，兴许会吓破胆。”
　　耿心水说：“我的胆子是不大，但手握钢枪，何惧之有？战士会教我们打枪吗？”
　　曲召说：“不打枪，学军有什么意义？只怕你听见枪响就尿裤子。”
　　耿心水说：“我是五尺男儿，听过枪声，也摸过钢枪，只是没有打枪。如果上战场，兴许我比你们还勇敢，林木木才是贪生怕死的人。”
　　曲召的宿舍笑语欢声，龚月生和张耒走进门，站在一旁听议论。龚月生和张耒对学军同样感兴趣。上大学前龚月生和张耒都很苦闷，不能继续读书，又没有别的出路，两人曾想参军，通过参军找一条出路，但未能如愿。正当两人灰心丧气时，听到大学招生的消息，于是转而报名上大学。他们不曾想到好运会降临自己头上，高兴之至。现在居然有机会学军，可以实现曾经的梦想，心里自然高兴。曲召看见两人不吱声，说：“你俩对学军有什么看法？”
　　张耒说：“我乐意去学军，当兵曾是我当年的愿望，现在能实现这个愿望，何乐而不为？”
　　龚月生说：“当兵曾是我的愿望，能摸一把钢枪，体验军人的生活，也算实现了我的当兵梦。如果当年我能当兵，我会是一个优秀战士，一定不辱解放军的光荣称号。”
　　曲召说：“没想到你俩有如此雄心壮志，我跟你们一样，也想体验军营生活，此刻心里很激动。”
　　辛勇走进门，看见几人热烈议论学军的事，平静地看着几张兴奋的脸。林木木拍着辛勇的肩膀，说：“辛勇是老军人，让你再次回军营，有什么想法？”
　　辛勇说：“我没你们那么兴奋，过惯了军营生活，觉得很平常。当一个像样的军人并不容易。有机会了解军人的生活是件好事，你们应该好好体验。现在我依然保留着一些军人习惯，军旅经历将影响我的一生。现在我的心思在学习上，依然忘不了那段军人生活。”
　　曲召这才想起辛勇是军人出身，难怪他身上有一股倔劲。从龚月生、张耒和辛勇的态度看，几人对学军没有反对态度，曲召悬着的心放下来了。
　　听说要去学军，郝丽丽、于千千和叶子立刻欢呼起来。对于军营生活，女生都很陌生，都想见识一下军营生活。
　　张一心说：“军营是男人的天下，你们对学军如此兴奋，莫非有什么想法？”
　　于千千说：“无非是了解军人生活，锻炼自己，难道找个军人不成？”
　　叶子说：“你们比我年龄大，心里一定有想法，只是不说而已。于千千提起学军急不可耐，一定有想法。”
　　于千千说：“现在我的身份是大学生，只配找一个士兵吗？太小看人了。”
　　张一心咯咯笑，没想到于千千的眼光很高。张一心看出面前的几位女生都有一颗荡漾的心，不知各自钟意什么样的男人。郝丽丽本在摆弄相机，听见大家说得高兴，插嘴：“我劝大家别挑肥拣瘦，有合适的人选，千万不要放过机会，否则后悔不及。”
　　几人听后哈哈笑起来，感觉郝丽丽太放肆了。郝丽丽说完，满脸通红，自知有失体统。张一心看出郝丽丽心旌摇荡，没想到平时专注于学习的郝丽丽有一颗动荡不安的心。曹央央只顾低头看书，不参与大家的议论，张一心凑到曹央央身边，看见曹央央在看《红与黑》，便说：“难怪曹央央不说话，原来早已沉浸在爱情中。曹央央提前学习捕猎技巧，兴许此行曹央央有巨大收获。”
　　曹央央笑着说：“为什么拿我开涮？人人都有一颗动荡的心。你看郝丽丽在摆弄相机，不是想把美好的记忆留在心里吗？”
　　郝丽丽不甘寂寞，连忙说：“你的心别让于连勾走，留一半心思于军营，兴许更实在。”
　　一场开心逗笑，使大家忘却了又要停课的烦恼，心飞向了陌生的军营。
　　在系里召开的年级学员会议上，任仁说学军是一项不能缺少的内容，解放军的军事作风值得每个学员认真学习。学军时间为一个月，学军归来，每个学员要写一份思想汇报，汇报自己的学军收获。如此长的学军时间，台下立刻议论起来。有的同学感觉学军时间太长。任仁强调学军计划和时间经过学校领导审批，不可移易。纪言称学军是教育革命的新生事物，不能抱有怀疑态度。纪言指责有些学员思想狭隘，只想着学习知识，忽视思想改造，是一种危险倾向，必须予以纠正。庞小京、辛勇和龚月生听出了纪言的弦外之音，意在批评持有不同意见的同学。龚月生怀疑曲召把他们向学校领导进言的事告诉了系领导，因而对曲召产生不满。庞小京认为学员有向学校提意见的权利。龚月生和庞小京嘀咕，想反驳纪言的指责，结果被辛勇制止，劝两人权且忍耐，免得出现难堪局面。龚月生和庞小京强压着心中的火气，坐在旁边的张一心也劝两人冷静，不要意气用事。
　　散会后，龚月生等人在教室议论任仁和纪言的发言。龚月生埋怨辛勇阻止自己反驳纪言，声称当年自己是批判走资派的干将，敢作敢为，岂怕纪言的无理指责？面对龚月生的埋怨，辛勇显得很平静，说打仗讲究战略战术，跟纪言较量也要讲究策略。如果当场发难，势必让纪言下不了台，导致会场出现僵局，这样会引来大麻烦，影响大家学军的心情。庞小京没想到辛勇的分析如此在理，拍着辛勇的肩膀，称赞辛勇成熟理智。郑二水认为纪言对持有不同意见的同学予以指责，有失妥当；系领导盲目执行上级指示，不考虑实际情况，是极不负责的态度。张耒和吴山建议去向系领导反映情况，让纪言撤回其不当言论，缩短学军时间，否则接连不断的开门办学将影响同学们的学习。
　　纪言对自己在会上对学员的批评并不踏实，会后跟任仁讨论批评的效果，担心学员找他评理，不想龚月生、庞小京等人走进办公室。纪言情知不妙，连忙笑脸相迎。
　　庞小京说：“刚才你在会上批评持有不同意见的学员，有失妥当。对同一事物产生不同意见属于正常现象，为什么在大会上批评学员？”
　　纪言说：“教育革命是上级的指示，我们敢违抗上级的指示吗？有人对开门办学有意见，我们不能置之不理。我们知道开门办学会减少学员的上课时间，会影响学员掌握知识，而大学不单要让学员掌握必要的知识，还要培养学员防修反修的能力，确保红色江山永不变色。”
　　龚月生说：“因文化革命停课，我们没读几天书，很多学员知识贫乏，希望大学期间弥补过去的损失，多学点知识，这种想法有错吗？”
　　任仁说：“没错，建设社会主义需要知识。”
　　郑二水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减少开门办学次数？为什么不能缩短学军时间？”
　　纪言说：“开门办学是教育革命的新举措，全国大学都搞开门办学，我们能不搞吗？至于开门办学的次数和时间，系里自有安排。”
　　辛勇说：“你们不觉得开门办学的次数太频繁，时间太长吗？”
　　任仁说：“教学计划一经校领导同意，就不能随意更改，否则系领导会遭批评。我们可以向校领导反映你们的意见，你们暂且安心去学军。如果校领导同意更改教学计划，我们会及时作出调整。我们了解你们的实际情况，理解你们的心愿。”
　　几人感觉任仁的话合乎情理，无可挑剔，只好答应开心去学军。任仁几句话将怒火冲天的年轻人的脾气压下去，张耒说任仁老奸巨猾，辛勇叹口气，鼓励大家高高兴兴去学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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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军地点在一所航校，同学们背着行李坐火车前往学军地点。几十人集体乘车是件极愉快的事，不仅可以排遣旅途的寂寞，还能带来莫大快乐。火车在原野上疾驰，窗外的平畴绿野让人心旷神怡。车内有的同学说笑，有的同学低低地哼着歌。美丽的原野和愉快的心情鼓起青春的风帆，曼妙的歌声伴随着欢声笑语。郝丽丽和曹央央临窗而坐，郝丽丽一边跟于千千说笑，一边看着窗外的原野，快乐似鸟儿在她脸上飞来飞去。曹央央注视着窗外的景色，疾驰的列车托起她轻快的心，将她的爱意投注在原野，泼洒在禾苗和绿树间。曹央央想起自己从美丽的大城市到僻远的农村，从优越的都市生活坠入只能果腹的贫困境地，再到进入美丽的大学校园，命运像过山车将她甩来甩去，终于从低谷送上高峰，意想不到的命运转折让她目眩，她尽情欣赏原野的美丽，细心品味人生的滋味。
　　航校坐落在晋南南端的平野上，是一所培训飞行员的学校。对于这所神秘学校，曹央央眼前出现一幅图景：长长的跑道，英姿飒爽的学员，矫健的战机，蔚蓝的天空。据说在千名体检的人中才有一名合格的飞行员。这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数字。踏进戒备森严的军营，走进简单朴素的营房，坐在简朴的床板上，曹央央第一次感受军人的简朴。排长带着同学们参观战士的营房，只见简洁白净的床上，整整齐齐摆放着砖头般规整的铺盖。排长要求大家学习战士的纪律和风格，行李整齐划一。回到营房，辛勇只用几分钟时间就把自己的被褥收拾得整整齐齐，与战士的被褥毫无差别。耿心水看着辛勇麻利的动作，看着棱角分明的被褥，像欣赏一场精彩的表演，钦佩之情油然而生。曲召盯着辛勇的被褥，佩服他用魔幻手法将被褥叠得跟战士的被褥一模一样。曲召呵呵笑着，龚月生嘿嘿笑着，郑二水傻傻笑着，庞小京愣愣地看着，张耒吃惊地瞅着，吴山疑惑地盯着，何加欣喜地感叹着。排长问辛勇是否当过兵，辛勇点头。看着自己的佳作，辛勇现出自豪的神色，排长拍着辛勇的肩膀，称赞辛勇是好样的。
　　郝丽丽在床上收拾行李，理来理去，被褥依然不规整，对着被褥叹气。郝丽丽是个很爱面子的人，看见于千千和曹央央的被褥比自己的被褥规整，无可奈何地笑着。郝丽丽要求于千千帮忙，于千千称自己的被褥都不达标，不愿帮助郝丽丽，想看郝丽丽的笑话，郝丽丽骂于千千狼心狗肺。曹央央看看自己的被褥，再看看郝丽丽的被褥，觉得自己的被褥比郝丽丽的被褥规整多了，心里充满自豪。叶子和张一心看看彼此的被褥，认为可以通过排长的检查。刘心女、洪玉和曹三英看着对方的被褥，指指点点。排长走进女生营房，检查女生的被褥。郝丽丽跪在床上，还在整理自己的被褥，而且越整理越乱，不觉笑起来。排长扫视一眼女生的被褥，严厉地说：“不行。继续整理。一会儿再来检查。”
　　看见排长走出门，郝丽丽一屁股坐在床上，一脸苦相。于千千乐呵呵地笑着：“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让大家看你的丑相吧。”
　　郝丽丽深恶痛绝，骂于千千见死不救，不仁不义。叶子乐呵呵地冲着两人笑，没想到郝丽丽如此笨拙。
　　晚饭后耿心水和龚月生等人在营房前转悠，突然听见一声哨响，一排战士马上集合整齐。排长训话，态度严肃，不到几分钟训话结束。耿心水等人惊奇地看着排长，没想到军人讲话如此简洁。他们回想校领导和系领导讲话，喋喋不休，似乎唯有长篇大论才能显示他们的才华。
　　排长带着同学们走进机场军训。机场宽阔的水泥跑道伸向远处，与天相接。不远处的跑道上停着几架教练机，附近有两个战士荷枪守卫战机。排长领着同学们参观战机，龚月生惊奇地瞅着战机，说：“做一名飞行员太神气了！开着战机遨游蓝天，太美妙了！”
　　于千千说：“飞行员有那本事，你有那本事吗？你只能摇笔杆子，能有几分神气？”
　　听见于千千讥讽龚月生，曹央央凑到龚月生身边，说：“别做梦了，天上人间两世界，脚踏实地吧。”
　　面对曹央央的嘲讽，龚月生付之一笑。郝丽丽站在辛勇身边，对战机指指点点。矫健的战机，飞行员的英姿，将郝丽丽带入梦幻般的世界。幼年时代，郝丽丽看过飞行员在蓝天飞翔的画册，白云托着战机，战机在蓝天穿梭，神话般美丽。郝丽丽沉浸在美丽的浮想中，突然听见一声哨响，排长命令同学们整队训练。排长表情严肃，看着同学们紧张地整理队伍，现出不满的表情。排长厉声喊口令，顿时渲染出紧张气氛。排长宣布训练科目为正步走，要求大家鼓足精神，争取优良训练结果。排长二十七八岁，中等身材，眼睛如蓝天清澄；目光闪动，像电光闪烁；声音如哨子响亮，似枪声清脆；话语简洁明了，掷地有声。排长的神态如一团火光，照耀着每个同学，同学们的精神为之一振。
　　很多同学很快掌握了正步走的动作要领，耿心水、郑二水、李一文、曹央央和郝丽丽动作笨拙，两条腿一点都不听使唤。一个小时后，排长命令停止训练，喝令耿心水等五人走出队伍单独训练，让全体同学观看他们的训练情况。这对自命不凡的耿心水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龚月生第一次看见耿心水红着脸站在五人的排头，表情极其难堪。耿心水不曾想到初次训练就遭此厄运，平素冷静的郑二水依然十分冷静，似乎羞愧与他无关，李一文不卑不亢，甘愿通过单独训练掌握动作要领。郝丽丽满脸通红，心里暗骂排长铁面无私，扫了自己的面子，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曹央央不仅无愧，而且乐呵呵地接受训练。排长铁着脸，严厉地盯着曹央央，感觉曹央央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排长让辛勇做示范动作。李一文、郑二水很快掌握了动作要领，然后顺利归队。耿心水和郝丽丽始终不得要领，同学们暗笑两人太笨。曹央央走出漂亮的正步，不仅博得同学们的喝彩，而且得到排长的赞扬。曹央央走出漂亮的正步，为什么在集体训练时出丑？排长愣愣地看着曹央央，心中茫然。
　　看见同学们累了，排长命令就地休息。整齐的队伍呼啦一声散了，辛勇被龚月生和张耒等人围着，夸奖他动作标准，出尽风头。辛勇单独为五人做示范动作时，似乎在接受排长的嘉奖，十分神气。辛勇未曾料到自己会在全班同学面前展示自己的特长，未曾料到十几位女生将羡慕的目光投向自己。庞小京调侃辛勇，女生嘻嘻哈哈议论辛勇，辛勇脸上洋溢着自豪的光彩。自作文得到老师的夸奖后辛勇再次受到夸奖，对自己充满了自信。龚月生和庞小京走到耿心水身边，骂耿心水太笨，竟然连极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好。受到单独训练的耿心水像落汤鸡，不停地抹着脸上的汗水，骂自己太笨。于千千看见郝丽丽在一旁垂泪，安慰她不必介意。郝丽丽向来吸引人们赞扬和羡慕的目光，何曾受到如此打击？委屈的泪水像两条小溪在红润的面颊上洒出漂亮的瀑布，看去楚楚动人。排长看着唏嘘不止的郝丽丽，面无表情。曹央央凑到排长跟前，说：“何故板着面孔？一副包公模样。”
　　排长说：“冷酷吗？不冷酷能带出好兵吗？”
　　曹央央笑着说：“色厉内荏，我不怕。”
　　排长没想到曹央央如此胆大，敢于调侃自己，脸上露出了笑容。
　　晚饭吃包子，男生涌入餐厅，狼吞虎咽。辛勇、耿心水和龚月生个子高，食量大。在校时男生大都吃不饱肚子，现在可以敞开肚子吞咽包子，谁都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个个腆着肚子走出餐厅。耿心水说小鬼子排长用惩罚教训我们，我们用狼吞虎咽复仇，看谁更痛快更过瘾。曹央央听了耿心水的话，骂耿心水是阿Q再世。曹央央回到营房，看见郝丽丽坐在床上用饥饿惩罚自己的笨拙，于千千坐在身边苦口婆心，劝郝丽丽不必折磨自己，说人无完人，谁没有短处。郝丽丽充耳不闻，倔强地坐在床上。于千千向曹央央求救，曹央央说：“我已经骂了一通排长，为你出气，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郝丽丽抬头，疑惑地看着曹央央，不相信曹央央有骂人的胆量。曹央央向于千千示意，于千千告诉郝丽丽，曹央央的确骂了排长。郝丽丽顿时兴奋起来，拉着于千千向餐厅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