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李思愚并不在意

　　九十六、李思愚并不在意
　　李思愚对于常家发生的事好像见怪不怪。他一点也不感到尴尬，依然和常婷婷有说有笑，并且不时给常老二递烟给虞荻霏倒水。后来他见气氛太沉闷，就拉上常婷婷到外边游玩去了。
　　他们来到细柳河边，看见河边飘浮着一只不知什么年代留下来的破船。李思愚把常婷婷拉到船上，在河边找一根木棍把船划离河岸。
　　只有来到河中央，才能看到细柳河的全部美貌。两岸蜿蜒的河堤上长满细柳树，翠绿的柳枝一直低垂到地面，把百孔千疮的老树干遮掩起来，远远望去，象随风飘动的绿墙。细柳树下的河岸上是一丛丛苍绿的芦苇，河边的水面上漂浮着一片片硕大的荷叶，一枝枝粉红色的荷花从荷叶间隙钻出来，开得十分娇艳。船儿惊动了一只芦苇丛中的水鸟，“呷呷”叫着，擦着水面飞向远处。
　　李思愚的兴致依然很好，他把刚从河边采来的莲蓬扔给常婷婷，随口吟出几句古诗：“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常婷婷眼睛看着远方，有意无意地把鲜嫩的莲蓬籽放到嘴里。本来她的脸色就很难看，听到李思愚吟颂的诗句，显得更加忧郁。
　　小船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吓得常婷婷大声尖叫，李思愚却站在船头哈哈大笑。常婷婷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没吱声，李思愚又自顾自地唱起歌来：“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直到看见常婷婷脸上终于浮现出笑意，他才停止唱歌和她说起话来。
　　李思愚告诉常婷婷，其实他对常婷婷母亲的态度并不在意，像类似节目他每次放假回家都会上演几次。他的父母总想给他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儿作朋友，今天给他介绍某个大款的小姐，明天又介绍某个出国留学的女士。他把这些事全都当成笑话，从来也没有认真对待。有一次父母把他逼急了，他就偷偷跑到矿井里挖了十来天煤，吓得父母报警找人。当他从矿井里被警察们找上来时，站在父亲面前竟然没有认出他来，还在一个劲地催警察们赶快找人。
　　李思愚调皮地说，他和常婷婷恋爱的事，至今也没有告诉家里。过几天回去，他倒想看看老爸老妈还会上演什么好戏。
　　李思愚的话终于逗得常婷婷哈哈大笑。李思愚见她心情好了，就慢慢对她解释，对父母的这种心情儿女们应该理解。父母像老母鸡呵护小鸡一样呵护儿女，也是为了儿女们以后的生活更加幸福，只是时代不同，对问题的理解不一样罢了。
　　常家的冷战并没有因为年轻人的愉快而结束，他们依然各自坚持自己的想法，谁也说服不了谁。
　　三天后，李思愚走了。走的时候，他们在细柳河的石桥上又一次碰到庄红艳。这次庄红艳主动上前和李思愚打招呼，还很热情地和他说了一会话，常婷婷只好皱着眉头等在一边。细柳村很小，谁家发生点什么事很快就会传遍全村。常家发生矛盾虽然不会到外边大吵大闹，但是母女间发生的事还是很快被大伙知道了。庄红艳的态度也许是幸灾乐祸，也许是为了故意气气常婷婷。
　　九十七、二秃子死了
　　阳光把周小翠的事情调查清楚，他交给钟梦祖的任务钟梦祖却无法完成。
　　阳光临走时嘱咐钟梦祖，在细柳村要注意一下电工二秃子的活动情况。还没等钟梦祖开始“注意”，二秃子就死了。
　　那是小白鞋装鬼吓唬钟梦祖第二天的早晨，钟梦祖顾不上一夜未睡，草草吃完早饭就装作无事的样子溜达着走出家门。他向来办事稳妥，阳光交待的事情他要认真做好。
　　钟梦祖走到小卖部门前的时候，老板娘“满街跑”正在告诉大家，二秃子死在了北窑岗。
　　钟梦祖和几个村里没事的人一块去了北窑岗。
　　在北窑岗南坡，二秃子仰面朝天躺半人高的荒草中，怀里抱着一个已经喝光了酒的空酒瓶子，脑袋附近吐了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虽然已是冬天，那堆秽物散发出的酒臭依然很呛鼻子。
　　附近草丛中放着二秃子经常骑的那辆破自行车，车上绑着一台黑色的大录音机和一个高音喇叭。
　　一个胆大的年轻人捂着鼻子用手拨拉着二秃子的头，调侃地说道：“二秃子，这次喝好了吧？这次可真是‘喝到家’了吧？”
　　村长周凤强来了。他一只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在二秃子鼻孔附近试了一会儿，又把手伸进二秃子的衣服摸了摸他的胸部，然后站起身来后退几步说：“死了，喝酒太多醉死了。”
　　周凤强是村长，二秃子是他们周家人又没有别的亲属，他只好出面张罗着把二秃子埋掉。
　　他先找来几个人，在北窑岗向阳的南坡找一块冻土比较浅的地方挖坑，又让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一只很大的木箱子。看样子大木箱原来是什么机器的包装箱，钉得非常粗糙，每块木板之间都有一指宽的缝隙。大家开玩笑说，二秃子活着时候住在狭小憋屈的配电室，死后装他的木箱却有两个棺材大小，把活着时没享过的福都享到了。
　　按说人死后要给换上一身新衣服，就是平时说的“装裹”。没人给二秃子想得这样周到，就是想到了也没人出钱给他买“装裹”。周凤强把二秃子原来盖的那床破被褥拿来铺在他身下，四个人每人拉起一角，一用力就把二秃子抬进“棺材”，连个盖脸的东西都没有。
　　钟梦祖实在看不下去，他告诉大家等一下再埋，赶紧跑回家抱来一床被子，给二秃子盖在脸上。
　　钟梦祖的行动给大家提了醒。大家议论说前些日子村里死了两个女孩儿，把细柳村搅了个风声鹤唳。二秃子活着的时候就是个专爱搞恶作剧的活宝，现在他死了，如果夜间去村里和大家开个玩笑，那细柳村可就真的没法住了。
　　最后大家想到二秃子平时最喜欢喝酒和耍钱，于是纷纷回家拿来酒和几付麻将牌放进他的“棺材”里，这才把他埋掉。
　　二秃子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九十八、棺材里窜出来死尸
　　周小翠被找到，装神弄鬼的二秃子也死了，案件似乎应该结案了。阳光和公安局吴锦岳局长都不这样认为，他们觉得这个案件背后还会另有蹊跷，不但不能撤案，还要加大侦查力度。经过研究，他们决定再到北窑岗侦查一次。
　　这次由丰岛县公安局配备了警车和警员，他们还是在深夜间来到神秘莫测的北窑岗。
　　这天正好有月亮，虽然不是满月，但是月光下的夜色显得明亮许多。
　　已经进入隆冬季节，细柳河的河面结上厚厚的冰层，蜿蜒远去的冰面在月色下闪着冷峻的白光。北窑岗依然是荒草满地，在明亮的月光却下少了许多以往的阴森。站在北窑岗顶端朝南望过去，一株株细柳树稀疏不一地点缀在枯草之间，如果不是布满密密麻麻的坟头，钟梦祖感觉像是来到了城市中冬季的公园。
　　这次再也不用钟梦祖和阳光动手，公安局来的警察都是年轻小伙子，在阳光指挥下，下车后他们手拿工具来到北窑岗。
　　钟梦祖的任务是指认坟头。他按阳光的要求，根据以前印象给那些小伙子们指明了需要挖开的坟墓。
　　他们首先挖的是“红卫兵墓”。
　　月光下的田野四下里静悄悄的，只听见镐头刨冻土和铁锹挖土的声音。年轻人干活就是麻利，只一会功夫，坟墓就被一座接一座打开。
　　当第一座坟墓打开的时候，阳光拿着勘查灯朝挖开的坑底照过去，只看见几片破碎的苇席，其他什么也没有。坑底的土变成黑糊糊的，大概是尸体腐烂时被浸染成黑色。钟梦祖还清楚记得，当年埋葬这些红卫兵时，社员们从生产队找来苇席包裹尸体。虽说经过三十多年，按常理即使尸体在地下腐烂，骨骼也不应该彻底消失。现在苇席还没有全部腐烂，尸骨却没了一点踪迹。
　　接下来打开的几座坟墓，坑底都是一些尚未腐烂的破碎苇席，有的墓坑里有一些残缺不全的散碎骨头，很多墓坑里的尸骨全部不翼而飞。
　　拿照相机的侦察员在勘查灯照射下给每座被挖开的坟墓拍照，负责化验的人员在坑底提取变黑土壤样品，然后阳光又指挥他们把挖开的坟墓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挖完红卫兵的坟墓，警察们又在钟梦祖的指点下挖开十几座坟墓。这些坟墓里都有棺材，棺材中有的尸骨尚在，有的也是只剩下散碎骨头，还有些棺材里什么也没有。被人动过尸骨的棺材盖都被随便地扔在棺材上，看起来这些坟墓都是被人打开后又重新埋上的。
　　钟梦祖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几年北窑岗坟地中的坟头出现了很多塌陷的大洞，原来有人曾经打开过坟头，都是重新恢复坟头时胡乱埋土造成的。
　　正当阳光他们商议是否再接着挖下去的时候，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咚咚”的声音！
　　阳光和警察们停止手中的工作，仔细分辨声音的来源。那声音似乎是一种敲击声，不过显得很沉闷，好象是来自于地下。
　　阳光和警察们遁着声音慢慢往前走，最后来到一座坟墓跟前，声音就是从这座坟里发出来的。阳光问了一下钟梦祖，指挥警察们开挖这座发出声音的坟墓。奇怪的是，当他们开始挖土的时候，“咚咚”的声音又停止了。
　　钟梦祖的心脏却开始“咚咚”乱跳。
　　他这次心跳不是出于恐惧。有这些警察在身边，再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他的心跳是出于激动，因为北窑岗吓人的鬼魅马上就要显出原形！
　　这座坟墓是新埋的，坟头由拳头大的冻土块堆成，所以警察们挖得很快，一会就露出埋在地下的木板。
　　警察们刚撬开木板，一个黑影突然“哇哇”大叫着从棺材里窜了起来！
　　这次连警察们也被吓得直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