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金童玉女

　　九十、金童玉女
　　临河镇中学那年考上省城那所重点大学的只有常婷婷一人。刚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没有一个熟人，不善于交往的常婷婷感到非常孤单。看着同学们象一群小燕子一样在校园里飞来飞去，她却只能像一只离群孤雁站在一边，她不知道如何与同学们融入一起。
　　正在这时候，一个和她相熟的高中同学到学校来找他。
　　来找她的同学就是高中时引起庄红艳和她打架的那个外地男孩儿，他考上省城另一所大学。
　　男孩儿叫李思愚，家住邻省，据说他家是个很有名气的大款人家，所以上高中时引起庄红艳的青睐。
　　李思愚虽然出身于有钱人家，身上却没有多少纨绔子弟的毛病，他为人很低调，从不在人前显示自己家庭的优越。他学习上很刻苦，只是脑子略笨一些，不过高中转学之后沾了临河镇中学的灵气，报考的大学也比较理想。
　　在临河镇上高中的时候，由于李思愚学习认真，有时会向同学们请教一些问题，常婷婷是班里的学习尖子，自然成了他经常光顾的对象。高中时期的青年人情窦初开，两性之间十分敏感，两个人经常接触自然会引起同学们的猜测。不过他们之间除了学习上的事，的确没有谈过其他事情。
　　现在两个人都在省城里上大学，虽说不在同一所学校，但是学校相距并不太远。刚开学的时候，李思愚也有刚到陌生环境的那种不适应感。寂寞中他想起常婷婷的学校离这里不远，又想起上高中时人家对自己的帮助，到现在连一个“谢”字也没对人家说过，所以在一个星期天就来找常婷婷。
　　刚走进大学校门的常婷婷正在倍感孤单的时候，突然见到老同学李思愚来找她，自然喜出望外，青年人的那种开朗热情一下都表现出来。
　　常婷婷的变化让李思愚感到不可思议。在他的印象中，常婷婷是个少言寡语，一说话就脸红的腼腆女孩儿，然而今天的常婷婷却变得象一只活泼的小青蛙。她对李思愚讲来到大学后的见闻，讲各种学科的感受，还和李思愚共同回忆临河镇中学的各种趣事，甚至连庄红艳和她打架的事都毫不避讳的说了。整个星期天两个人过得非常愉快，分手时约定下星期再见面。
　　以后李思愚经常来学校找常婷婷，常婷婷有时也去找他。他们一块去郊游，一块逛书市，一块去网吧，有时还一块去歌厅唱歌。接触时间长了李思愚才发现常婷婷的真正性格，原来常婷婷和现在的其他青年人一样，也是个无忧无虑的现代女孩儿。她喜欢周杰伦，崇拜小燕子赵徽，凡是当代青年人所喜欢的她都喜欢。表面上看她性格孤僻，那是由于天生不善于交际造成的。每当常婷婷单独和他在一起，都会把自己阳光的一面表现的一览无余，有时候也像别的女孩儿一样认性骄气。李思愚开始越来越喜欢常婷婷。
　　常婷婷的美貌在学校里可以算得上是“校花”，自然成了男生们追逐的对象。刚进入学校不久，她就收到男生的求爱信。刚开始她很惊慌，不知道怎样处理这种事，甚至找李思愚请教过。后来这样的事情多了，也就见怪不怪，轻轻一笑把那些热得烫人的信扔进垃圾箱就算完事。
　　越难追求越是有人追，男生们甚至互相打赌，比赛看谁能先追到这个高傲的冷面公主，结果都是以垂头丧气而告终。
　　其实常婷婷这个年龄的女孩儿，对众多的追求者不会一点也不动心，只是每当她比较认真地考虑某个追求者时，都会不自觉地拿李思愚来作比较。时间长了，她在心中自问，自己是不是爱上了他？
　　大二下学期刚开学的时候，已经和常婷婷交往了一年多的李思愚，主动向她提出建立恋爱关系的请求，两个人顺理成章地走到一起。
　　现代大学生谈恋爱没有任何避讳，李思愚和常婷婷确立恋爱关系后，两个人经常相拥着出入两所大学。直到这个时候，那些曾经追求过常婷婷的男生们才发觉自己当初做的傻事。论人品长相和家庭背景，李思愚几乎无人可与匹敌，很多小男生在他面前都会自惭形秽。女生们对常婷婷则是既羡慕又有些嫉妒，她们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这样不公，把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都给了常婷婷这个少言寡语的孤僻女孩儿。在人们的眼中，常婷婷和李思愚简直成了理想中的“金童玉女”，在他们面前展开的将是一条铺满鲜花的人生大道。
　　这个时代谁要是认为“钱”没有用，一定是世界上最天真的傻瓜。当别的大三学生开始为毕业后的就业或考研焦虑的时候，李思愚和常婷婷在一起时还依然讨论流行歌曲或是南韩青春剧。他们没有对自己前途命运的忧虑和担心。如果毕业后想就业，李思愚家的大集团公司随时都有他们的位置；如果想考研，按他们的能力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如果想出国留学，他们不必像其他人那样为昂贵的出国费用焦头烂额，双方家庭都能轻松担负起出国费用。他们的话题没有任何忧愁，只有青春的快乐和幸福。
　　常婷婷和李思愚明确了恋爱关系之后，再没有男生来献殷勤。女生们见常婷婷如此幸运，知道自己和人家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和她来往的更少了。这让常婷婷在学校里更显得孤单，只好更多地和李思愚在一起，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
　　放暑假之前，常婷婷把自己恋爱的事在电话里告诉了父母。常老二拿着电话高兴的回答：“好，好，我同意！”
　　其实女儿在电话里并没有详细介绍李思愚的情况，常老二不知详情就连说“同意”，那是自小宠爱女儿养成的一种习惯。在他心目中，只要女儿说好的事就一定是好事，他找不出半点阻拦的理由。
　　虞荻霏嗔怪地看了常老二一眼，拿过电话用平静的语调对女儿说：“暑假带回家让我们看看。”
　　九十一、干上了“卖肉”营生
　　丰岛县公安局的警察们从没见过局长吴锦岳招待客人如此殷勤。倒水不用别人他要亲自动手，吃饭要亲自陪着，在客人面前毕恭毕敬。两个五十多岁的半大老头子既不象下级那样称呼他“局长”，也不像上级或同级那样称呼他“老吴”，而是直呼他的名字，叫得吴局长还十分高兴。
　　这两个被吴局长热情招待的客人，一个是他的中学老师钟梦祖，另一个是他的大学老师阳光。
　　阳光从细柳村走后的第三天就让人把钟梦祖从细柳村接出来，住进丰岛县公安局招待所。他怕这位老同学真的在细柳村遇到危险。
　　住下之后，阳光向钟梦祖讲述了周小翠的事情。
　　周小翠并没有死，刑警们在南方一座城市找到了活得结结实实的周小翠。
　　当年周小翠帮庄红艳打了常婷婷之后，本来学校只给她记过处分，并没有像庄红艳那样被开除学籍，是她自己要求退学。周小翠退学原因除了对好朋友庄红艳被开除的一时义愤，其实她也认真考虑过。她知道按自己的学习成绩，高考时发挥到最好也只能考个大专，然而上大学的高昂费用是她的家庭无法承担的。到时候手拿录取通知书上不了大学，心里会更加难受，还不如及早退学找个挣钱的地方。
　　周小翠退学后和庄红艳一起去临河镇一家服装厂打工。
　　周小翠是个性格开朗的女孩儿，走到哪里都是笑声一片。进服装厂后的不多日子，她就和工友们混熟了，整天没心没肺地和大家打闹。就是再没有头脑的人，整天面对没有尽头的流水线和没完没了的加班也会产生烦躁情绪，她第一次感到了生活的艰辛。后来她听庄红艳说，庄红艳的母亲正在给庄红艳跑门路，庄红艳很快就会脱离服装厂。周小翠心里感到很不平衡，但是她又没有庄红艳那样的母亲，只好自己留心机会，想办法离开累死也没人管的服装厂。
　　有一天周小翠的哥哥告诉她，省城的一家宾馆正在招收服务员，她让哥哥领她去了那家宾馆，被录用后开始在宾馆上班。过了些日子，哥哥忽然来找她，让她陪哥哥的一群朋友吃饭，周小翠没有多想就去了。饭桌上，周小翠被哥哥的一群朋友灌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知地昏睡过去。
　　等周小翠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赤身裸体和一个陌生男人睡在一起！羞辱感让她燃起满腔怒火，她没有多想，一拳向睡在身边的男人打去，男人脸上立刻来了个乌眼青！
　　打完那个男人后，周小翠穿好衣服正想拿起桌上的电话报警，挨打的男人却一把按住她的手。男人挨打后并没有生气，慢条斯理对她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喜欢赌钱的哥哥不知被谁拉到城里的大赌场赌钱，最后不但把身上带去的一点小钱输个干净，还欠下一万多块钱的赌债。债主们整天追在身后要帐，他实在是拿不出还赌债的钱，已经挨了几次暴打。最后债主们放出话来，再不还债就剁下他一只手抵债！这下他可真的害怕了，他知道那群债主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正当周小翠的哥哥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一个相熟的人传过话来，说只要他妹妹周小翠和债主的大头目睡上一夜，他所欠的赌债就一笔勾销，否则就要给他放放血。周小翠的哥哥走投无路顾不了许多，只好答应人家的要求，把妹妹骗到饭桌上。
　　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很轻松地对周小翠说，其实报警他也不怕。公安部门他有的是朋友，前脚进去后脚就会出来，倒是周小翠和她的哥哥要倒霉。他说公安部门不会说是他强奸了周小翠，反而会认定是周小翠卖淫，周小翠的哥哥则是介绍卖淫嫖娼。卖淫要被罚款和劳教，介绍卖淫嫖娼要被判刑。到时候他们兄妹俩一个被劳教一个被判刑，这件事恐怕全丰岛县的人都会知道，到那时看他们怎么回细柳村做人。
　　那个男人把话说完，起身穿好衣服，潇洒地把厚厚一沓钱扔在床上就走了。剩下周小翠一个人趴在床上大哭。
　　周小翠是个脑子转弯很快的女孩儿，干什么事都不会一条路跑到底。事情过后她仔细想了一下，觉得那个人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恨就该恨自己的哥哥，竟然用妹妹的身体去还赌债。看着手里厚厚的一沓钞票，比自己受苦受累一年的工资还要多，看起来用这种方式挣钱倒是十分容易。现在左右自己的身子已是破了，不如干脆干到底。过了几天，那个人又来宾馆找她，周小翠没有拒绝。
　　从此，周小翠干上了“卖肉”的营生。
　　九十二、替死鬼
　　周小翠下决心踏入这种行业，也学别的小姐，先给自己起个假名，办了一个假身份证。然后是“假名假姓假地址，骗吃骗钱骗感情”，用自己诱人的身体，去换取男人们手中诱人的钞票。
　　周小翠自幼生长在农村，身上有那种农村人干事认真的性格。她认为既然已经干上这种营生，就要想办法把它干好。她年轻漂亮性格开朗，走到哪里都是笑声不断，一片阳光。找小姐的男人图得就是花钱买笑，周小翠这样的小姐自然会大受欢迎。时间不长，那些到处寻找野花闲草的男人就趋之若骛，她也在这个行业里身手娴熟。
　　周小翠也和干这行的小姐们一样，在一家娱乐场所干上一段时间就要换个地方。她们都怕在一个地方干时间长了引起警察们注意，她还有另外一种担心，怕是遇到家乡人。
　　从小在细柳村长大的周小翠，心里非常清楚细柳村的村民对这种女人的看法。庄红艳的母亲小白鞋不过是暗中干些风流艳事，村民们没有一个人看得起她，背后不知被人点破了多少衣服。如果村里人知道她在明码标价地“卖肉”，她就再也无法走进细柳村。自己不回去还没什么，特别要面子的父母也将在村里无法生活下去。想起年迈的父母和畜生不如的哥嫂，周小翠心里就会一阵阵绞痛。她下决心使劲挣钱，除了孝敬父母，她想攒下一部分钱，将来远远地找个人家，再也不回细柳村。
　　自从干上这行，周小翠的确没有回过细柳村一次。
　　周小翠在这个行业里很快干出了名声，引起同行小姐的嫉妒。有一天同宿舍的一个小姐趁她不在，偷了她的衣服和还没来得及存入银行的八千块钱，她的真实身份证放在衣袋里也被一起偷走。
　　这件事让周小翠火冒三丈，她下决心一定要找到偷东西的小姐。自身干着这种行业自然不敢去报警，她委托相熟的客人，让客人们帮她留心查找。
　　一天傍晚，一个和周小翠要好的客人过来告诉她，在汽车站附近一个舞厅，他见到了那个偷东西的小姐。周小翠立刻让客人用车拉上她去了那家舞厅。
　　偷东西小姐正好穿着周小翠的衣服陪客人说话，看见周小翠怒气冲冲走进来，吓得她扭头就跑。偷东西小姐出了舞厅就往汽车站跑去，周小翠在后边紧追不放。
　　偷东西小姐发现周小翠在后边紧追过来，慌忙中拦住一辆已经启动的班车，也顾不上问班车开往那里，跳上车就跑了。周小翠眼看就要抓住那个小姐，没想到她会跳上班车，周小翠本想跟着上车，却让几辆急速驶过的汽车挡住去路。等眼前的汽车过去，班车已经开出去很远。周小翠不肯就此罢休，就央求客人开车去追。
　　客人开着汽车跟在那辆班车后面，一直开上通往丰岛县方向的那条国道。夜晚刚刚降临，正是运煤大货车最多的时候，公路上的载重汽车一辆接一辆。开车的客人不敢在这样拥挤的路段上超车，只好开车远远地跟着那辆班车。班车一路没停，直到夜间八九点钟，进入丰岛县境后班车才第一次停车。
　　偷东西小姐大概以为已经甩掉追她的周小翠，就在这里下了汽车。没想到下车后班车刚刚开走，周小翠就怒目圆睁地站在她面前！
　　偷东西小姐看到眼前的周小翠，吓得抬腿就往公路对面跑。周小翠一把没抓住正想去追，惨祸发生了！一辆装满重载的大货车把偷东西小姐撞倒在地，随着一声惨叫，第二辆车又碾轧上来……！
　　看见周小翠还站在那里发愣，开车的客人急忙拉她一把：“都出人命了，还不快跑！”
　　周小翠一下明白过来，坐上车逃回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