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苏家遭难（十六）

　　厢房内，陈墨正在仔细地处理沐珊的伤势。完事后，他微微松了口气，对着大家伙说：“真是幸运中的不幸，就差那么一点，这条小命就没了。”
　　大伙儿那颗悬着的心总算了放了下来，陈墨又把药方交给苏管家，让他去抓药。
　　苏老蹒跚地走到床前，缓缓地坐到床沿上，轻轻握着沐珊的手，心疼地说：“珊丫头啊，疼吗？你从小就调皮捣蛋，你看哪家女孩子像你这样的。这次啊，肯定是你爹娘在保佑你。”
　　闻言，沐珊心里一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陈墨见状，连忙提醒道：“好了，你受着伤，情绪不宜太过于激动，还有，苏老，您身体也刚恢复不久，更是要多加保重，还是先回房去休息吧！其他人也都出去，这里只需留一个人照顾沐珊即可。”
　　“我留下来吧。”轩煜和凌峰异口同声地说。
　　鄢陵看了他俩一眼，温婉一笑，慢慢地说道：“还是我留下来吧，我是姑娘家，照顾起来也比较方便。”
　　轩煜虽然很想留下来照顾沐珊，但确实是男女有别，有诸多的不方便，再说，他此刻还有一堆的事等着他去处理，便赞同地点点头，“好的，白天就麻烦鄢陵姑娘照看着沐珊，夜晚我再跟你换班。”
　　在场的大伙儿也都没意见，便各自退出了沐珊的厢房。
　　
　　寒宇处理完衙门的事后，又连忙刚回了苏府，向轩煜禀报：“皇上，臣已经把梁正父子暂时押在县衙的大牢，至于那些同党，还请您明示该如何处置？”
　　轩煜抿了一口茶，淡声答道：“先晾他们几日吧，他们并没有直接参与谋反，断然之罪，怕会引起天下人的非议。”
　　寒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迟疑道：“皇上，有一事臣不知该不该说？”
　　轩煜挑了挑眉，缓缓地挥着折扇，幽幽道：“你是想说梁正故意被你擒住一事？”
　　寒宇惊呼道：“皇上，您知道？”
　　轩笑了笑道：“你的武功虽然不差，但比起梁正还是略胜一筹，怎么可能轻易擒得住他呢？”
　　寒宇不得不佩服轩煜的睿智，他沉默了一阵，又继续问道：“那接下来皇上打算怎样处置？”
　　轩煜转身缓步踱向窗前，静静注视着窗外天空中云卷云舒的壮丽景象，不禁陷入了沉思。这片天空如同人的心情一般变幻莫测，让人难以捉摸。
　　天空中的云朵时而聚拢，时而散开，如同人生的聚散离合。他看着这些云朵，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明明黑暗已经褪去，梁正也已经落网，而自己也如愿夺得了北疆的兵权，但为何心里却没有想要的喜悦。
　　而寒宇望着轩煜怅然的背影，他知道，他家主子又为难了。但他也没有再说些什么，两人再怎么亲近，也是君与臣的关系，他不能随意进言。
　　沉默了许久，轩煜才缓缓转过身来，轻声道：“就先让他们在县衙大牢呆两天吧！哦，对了，这几天就辛苦你住县衙，有什么事也可以随时替我处理。还有，把陈墨也叫过去，看看那杨县令的脚伤能不能治好。”
　　寒宇二话没说，连忙应道：“是，皇上。”
　　
　　傍晚时分，微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让人感到分外舒适。苏老坐在凉亭中，悠闲地品茗，回忆着近来发生的一切，微笑着感叹孩子们都已长大，懂事了许多，他的一生也因此而无憾。然而，突然的一阵咳嗽打破了这宁静的时光，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出，他连忙地用手帕擦拭干净，隐藏起这个秘密，不愿被人发现。
　　轩煜恰巧过来，觉察到苏老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不由担忧地问道：“苏老，您看起来有些不舒服，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苏老立即将手帕藏入衣袖，笑着回答：“没什么大碍，可能是有些着凉，人老了，不中用了。”
　　轩煜听到是着凉，便稍微放下心来，但仍然担忧地询问：“需要找陈墨给您看看吗？”
　　然而，苏老却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不用这么麻烦，一点小病多喝点热水就好了。”
　　轩煜看着苏老坚持，便不再多说什么。
　　苏老看出他有话要说，便开口问道：“朱公子，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轩煜笑了笑，直截了当回答：“我是来向苏老提亲的。”
　　闻言，苏老眉目微蹙，不过惊讶过后，心里便坦然了，他笑着问道：“提亲？是为珊丫头而来？”
　　轩煜笑着点了点头，问道：“不知苏老是否愿意把沐珊许配给我？”
　　苏老缓缓地起了身，背对着轩煜站立片刻，才幽幽开了口：“不知朱公子是以什么身份来提亲的？”
　　轩煜有些诧异，问道：“有什么不同吗？”
　　苏老转过身来，沧桑的深眸中带着丝丝的担忧，“当然有区别，如果朱公子是以一国之主的身份而来，那么这份亲事也就不用提了，一道圣旨下去，直接把沐珊纳入后宫，老夫也不敢说什么。但如果朱公子是以自己的身份来提亲，老夫倒有一番说辞了。”
　　听完，轩煜爽朗地说道：“您说，我听着。”
　　苏老缓缓说道：“第一，门不当户不对。沐珊虽然是官门之后，但现在父母双亡，她只是一个孤女，如何能配得上才富双全的朱公子？第二，沐珊没有千金小姐的大家风范。虽然她琴棋书画皆通，但从小就被娇宠惯了，什么三从四德、女戒之类的礼仪，她恐怕无从遵守。怕朱公子真的娶了她，会委屈了您。这第三嘛！”苏老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沐珊这丫头，虽然心眼不大，也不会去想着高攀什么大户人家，但却心高气傲，她绝对无法接受与其他女人共享一夫。以朱公子的身份地位，别说三妻四妾，就算三十六宫七十二院，也是不在话下的。”
　　轩煜沉眸斟酌着苏老的话，觉得他说得虽然有理，但对他于来说，却有另一番说辞。
　　他收起折扇，悠悠说道：“沐珊虽然是孤女，却是忠烈之后，再加上苏家百年显赫，何来配不上之说？若要论门当户对，试问这天下有谁又能配得上我？这第二，我与沐珊相互扶持多年，有谁能比我更了解她的个性？她不娇柔，不造作，虽然有时会有点小家子气，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她却从不含糊，对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独特看法，这不是那些遵循三从四德，以女戒为规范的大小姐所能做到的。至于这第三嘛，我诸葛轩煜可以向您老保证，一定许她一世一双人。”
　　听到“一世一双人”，苏老不由震惊，在他看来，一个帝王要做到一生只娶一妻，是很难做到的。他再次确认问道：“朱公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您是天子，说出来的话就是圣旨，可不能轻易出言承诺，我再问您一遍，你真的保证能做到一生只娶沐珊一个？”
　　轩煜坚定地向他点了点头：“若你不放心，到时我会以圣旨为证。”
　　苏老心中感慨万分，爽朗大笑，“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顾虑呢？只是这事你跟那丫头说了没有？”
　　轩煜摇了摇头，“因为梁正涉及到的事情太多，我还未来得及跟她说。”
　　苏老眉头微皱，刚想要说些什么，就见寒宇匆匆往这边赶来，在轩煜耳边嘀咕了一阵。
　　轩煜神色微凝，向着苏老拱手道：“苏老，我有些急事要去处理，沐珊的事，可就这样说定了。”
　　苏老连忙道：“快去吧，正事要紧。”
　　待轩煜他们走远后，苏老沧桑的面颊上，终是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他感慨万分地自言自语道：“女儿，女婿，你们听到了吗？珊丫头要进宫当皇后了，你们也该如愿了。”
　　
　　时间如梭，一眨眼又三日过去了，沐珊的伤势，在轩煜等人的照料下渐渐好转。
　　这日清早，沐珊刚从睡梦中醒来，就见轩煜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清粥推门进来。
　　沐珊的喉咙还没有完全恢复，说出来的话又暗又哑：“轩煜哥，早。”
　　轩煜先把粥放到桌上，走到床沿，关切地问道：“今天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沐珊笑着说道：“轩煜哥，这句话您每天都得问个上千遍吗？”
　　轩煜既宠溺又无奈地摇摇头，返身端起那碗粥，温柔地说道：“赶快把粥吃了，待会就凉了。”说完，舀了一小口，往她嘴巴送。
　　沐珊则是不好意思地说：“轩煜哥，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自己来吧！”
　　轩煜则不理她伸过来的手，直接把舀上来的粥，递到了她嘴边。
　　沐珊她微微张开口，慢慢地喝着他递过来的清粥，虽然只是简单的米粥，但在主人的悉心烹饪下，却散发出一股清香。每一口都温暖了她的心，让她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稳和宁静。
　　她一别喝着粥，一边看着轩煜那温柔似水的眼神，她不由地又想起了另一个熟悉的人，心里忽然咯噔了几下。
　　喝完粥后，她轻轻地说：“谢谢轩煜哥。”
　　轩煜没有回答她，只是用毛巾擦了擦她的嘴角，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她的心里掀起片片的涟漪。
　　可是她依然不能确定，这所谓的心动，究竟是为谁？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门口传来“砰砰”的敲门声，寒宇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公子，我可以进来吗？”
　　轩煜意味深长地看了沐珊一眼，顺而起身，淡淡答道：“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