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苏家遭难（十五）

　　苏凌峰、鄢陵和宁老爷被传唤进了公堂，三人跪在堂前，齐声道：“民女（草民）叩见县令大老爷。”
　　杨县令让他们起来回话，随后率先问鄢陵，让她详细讲述苏宁两家与梁善之间的纠纷。
　　鄢陵轻盈俯身，不遗漏任何细节地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在公堂上一一陈述出来。
　　当她说完，轩煜悠悠开口问：“鄢陵姑娘，那圣旨何在？”
　　“就在我身上。”鄢陵答着，从怀中取出那道圣旨，递给衙差，由他呈上去。
　　轩煜垂眸，扫过圣旨上面的玺印，果然很逼真，他神色微凝，将“圣旨”递给梁正，语气不带任何的情绪：“梁将军，你自己看看吧！”
　　梁正躬身，颤颤地接过来，低眸连看了好几遍，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踉跄地走到梁善旁边，直接将假圣旨甩在自家儿子的脸上，颤声音问道：“逆子，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善不仅没有丝毫的惧怕，气焰更加地嚣张，“爹，事到如今，你还不清楚吗？今天不是诸葛轩宇死，就是我们梁家被诛九族。您可就别再犹豫了，难道你想让我们梁家几百条性命都毁在他手里吗？”
　　梁正神色凝重，他明白梁善的意思，是让他反，可是他哪能啊！
　　而轩煜则是缓缓地转过身去，背对着梁正，不怒不慌。他不怕梁正反，也怕他不反。
　　沉思片刻，梁正轻轻捡起那道圣旨，宛如撕裂一段历史的痕迹，将其慢慢撕成两半，抛在一旁。这神情坦然，动作决绝。
　　轩煜缓缓转身，眼中的忧虑与期待交织成一幅复杂的画卷。他的声音沉稳而庄重：“梁正，你可想好了？”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奈与惋惜。
　　梁正深深地看了轩煜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然后平静地回答：“对不起了皇上，这是臣最后一次尊您为皇上了。”说完，他合掌拍了两声。
　　随着两声清脆的掌声，一群士兵从暗处涌出，像黑暗的阴影般将天佑等人团团围住。他们的出现，像是为这场对话增添了一种庄严而悲壮的氛围。
　　寒宇愤怒地看着梁正，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梁正，你果然早有反叛之心。”
　　梁正一阵狂笑，他的笑声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有一种苍凉而决然的味道。他看着寒宇，眼中闪烁着冷光，然后振振有词地说道：“侯爷，这可怪不了老夫了，今天我若是不反，就会株连我的九族，连累追随我的朝臣，我不能太自私啊！”
　　寒宇正欲反驳，却被轩煜拦住。他深邃的眼神平静而坚定，他走到梁正面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是一种充满深意的目光，然后他转身对着群臣，声音沉稳而有力：“各位大人，梁正今天是想要谋反了，何去何从，你们自己决定吧！”
　　那些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的脸上充满了犹豫，或许他们的心里早已经有了选择。
　　这时，只有杨县令走了出来，他跪在轩煜面前，声音坚定而虔诚：“卑职誓死追随国主。”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充满了决心和忠诚。
　　轩煜看着杨县令，眼中充满了欣慰和感激，他微微点了点头。这一刻，杨县令的忠诚和坚定仿佛为这场困境增添了一抹亮色。
　　梁正则冷哼一声：“真是愚不可及。”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轻蔑和嘲讽。他微微转身，面向着轩煜，语气中充满了挑衅和自信：“好了，诸葛轩宇，别浪费时间，这玉玺是你自己拿出来，还是老夫逼着你交？”
　　轩煜静静地看着他，在他深不可测的眼眸中，看不到丝毫的慌乱，他的语气更是充满了自信和坚定，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你说呢？”
　　梁正了解轩煜，他就是宁死也绝不会向自己屈服，便也没想多浪费时间，他转身对着将士们吩咐说：“你们听好了，这几个，一个也不留，都给我杀。”他的声音冷酷而无情，仿佛要将这一切划上句号。
　　“谁敢？”
　　只见寒宇上跨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震声道：“虎符在此，谁敢再靠近一步，杀无赦！”
　　虎符一出，在场的将士全部跪地。
　　梁正看着寒宇手上的虎符，脸色苍白问道：“我的虎符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寒宇冷笑一声，道：“梁将军到现在还不知这虎符是怎么到我手上的吗？”
　　梁正回想片刻，想起半月前的一天晚上，寒宇以赐教为由，两人在客栈一起共饮了几杯，待他醒来的时候，寒宇已经不见了身影，只是他当时压根没去注意身上少了什么东西。
　　他愤愤道：“原来那天真的不是我不胜酒力，而是你在酒里做了手脚？”
　　轩煜捋了捋胸前的发梢，对着梁正道：“梁正，你这一生就毁在你太过自以为是，太过狂妄自大了。”
　　梁正冷哼一声，不可思议地看着轩煜道：“原来一切你早就安排好了。”
　　轩煜眼神坚定，答道：“是的，就连上京给你送信的那人都被朕换掉了，所以你知道的一切都只是假象而已。”
　　梁正木然，原以为自己北疆的兵权在握，扳倒诸葛轩宇轻而易举，而现在护符被盗，深知此刻再做反抗也无济于事。他抬眼看着轩煜那气势轩昂胸有成竹的模样，眸光一暗，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原来他被下套了。他仰天长笑一阵，顺而淡淡地问道：“这一场局，恐怕皇上布了许久了吧！”
　　轩煜沉重地长叹一声，这种局面是他最不想看到的。梁正与他父皇一起打下大李江山，确实功不可没，而他也是他一直敬佩的人。
　　只是前车之鉴，他若不趁机剥夺他们这些重臣的兵权，不削弱他们在朝中的势力，将会留下后患。所以啊，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会逼他走上绝路。他也很想跟他父皇一样，当个人人夸耀的仁义皇帝。
　　此时，梁善看着父亲束手无策，心中愤然不平。他瞥见站在轩煜身旁的沐珊，眸光一亮，心生一计。
　　趁大伙不注意，他一跃而上，一手制住沐珊的双手，一手将大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场上又是一阵慌乱，轩煜更是满脸地担忧，他大声呵斥道：“梁善，你这是做什么，放开她！”
　　梁善邪笑两声，威胁道：“怎么，心疼了？要放她可以，把玉玺和虎符交给我爹。”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沐珊扯着喉咙喊道：“轩煜哥，别管我，千万不能把玉玺交给他们。如果今天我死了，只要能换回天下万民的安宁，我死得也值了。”她声音决绝，眼神坚定。
　　“闭嘴！”梁善怒吼着，手上的力道加重，鲜血从白皙的的脖子一滴一滴地往下掉，疼得她只能咬住自己的嘴唇。
　　轩煜心中如刀绞般疼痛。他宁愿受伤的是自己，也不愿让她受一点伤害。他的内心在挣扎着，他可以用自己的命来换她，但他不能用江山，用天下万民来做赌注。如果这样，他就是昏君，沐珊就是祸水。他也明白沐珊的性格，即使今天这样救了她，她也不可能苟且于人世。
　　这两难的境地，他该如何抉择？此刻的他，即使身为一个帝皇，也是深感无助。
　　梁善的急不可耐已在脸庞上显露无遗，他尖锐地说道：“快，快，把玉玺和虎符交给我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说着，他的手劲又加重了几分。
　　“别，我给你就是了。”
　　面对他的威胁，轩煜急中生智，只见他向寒宇投去了一个深意的眼神。
　　两人不愧是一起长大的，轩煜的眼神寒宇一下子就接收到了，只见他接过轩煜的玉玺，缓步朝梁正走去，就在他把玉玺和虎符交出之时，寒宇身子一闪，将玉玺和虎符又抛回给轩煜。以此同时，他的一只手紧紧地制约住了梁正的喉处，对梁善威胁道：“梁善，快点把沐珊放了，要不你爹也得陪葬。”他的声音冷峻而果决，让在场的人都为之一震。
　　梁善没想到寒宇会出此奇招，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应对。他心中清楚得很，即使现在用沐珊换回他爹的命，他父子二人也难逃一死。但不救他爹，即使得到了玉玺和虎符，也无济于事。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一名将士突然在背后击了梁善一掌，梁善一个踉跄超前倒去，沐珊因此挣出他的桎梏，却因身子不稳，整个身子向前倒去。
　　还好，轩煜眼疾手快接住了她，焦急地问道：“珊珊，你没事吧？”
　　沐珊无力地摊在轩煜的怀里，喉处的疼痛，让她无法出声，只能无力地摇了摇头。
　　轩煜掏出手帕，轻轻拭去她脖子上的鲜血，又拿出身上的金疮药，温柔地说：“药敷上去有点疼，你忍着点。”
　　沐珊轻轻地点了点头，当轩煜小心翼翼地把抹在她的伤口处时，她还是疼得眼泪直打转，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拽住轩煜的胳膊，指甲刺进他的皮肉。
　　轩煜只是微微地皱了下头，却依然面不改色地为她抹着药。和她的疼比，他这点不算什么。
　　被制约住的梁善，擦了擦嘴边的血丝，恶狠狠地瞪着那位将士，“张纪，你敢背叛我们梁家？”
　　张纪冷嗤一声，说道：“我从来就不是梁家的人，何来背叛？”
　　一旁的梁正轻哼出声，他依稀记得重用张纪是在十五年前，也就是说，那时的诸葛轩宇就开始为自己的帝皇之路布局了。看来他一直都小看了这位少年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