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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良善褪尽是黑暗,至情之人最凶残

作品名称:乱世杀手      作者:无道黑白      发布时间:2023-12-05 22:25:49      字数:10162

  第三十六章:良善褪尽是黑暗,至情之人最凶残
  第一节:疯狂报复(一)
  三日后,梅蝉衣来到藏星阁。左风云战胜香如是一事,她已经听张凤讲了。她想和左风云远走高飞,却不见其踪迹,只在墙上发现“後會有期”四个大字。
  梅蝉衣虽不知左风云最后经历了什么,但她感觉此事非同小可。梅蝉衣四处打听,又去庆州、相州转了一圈,也未寻得左风云踪迹。
  梅蝉衣没办法,只得求助薛嵩。薛嵩倒也爽快,很快派出手下协助寻找左风云。
  不知不觉间,一个月过去了,依然没有左风云的消息传来。薛嵩猜想左风云已离开潞州,于是又派出一些人马在全国寻找。
  不久,大唐境内陆续发生几件大事。丞相元载的弟弟元庆一家被一夜灭门,连鸡狗都未能幸免。三日后,有盗贼潜入皇宫,依次进入尚药房、御书房和蚕室(阉割太监的地方),拿走了历任皇帝的《起居注》、御赐金牌和太监鱼朝恩的“小宝贝”,临走时还杀了五个大内侍卫和六个太监,并在大明宫放了一把火。半个月后,鱼朝恩在泸州的祖坟被一一刨开,祖宗祠堂也被烧毁。又过了半个月,皇帝李豫在五台山建造的金阁寺遭到袭击,主持被分尸,十八僧人被杀,九个僧人被斩断手脚。
  一时间,朝廷官员人人自危,百姓议论纷纷。皇帝李豫根据收集的情报,得知此事由一人所为,于是命吏部侍郎杨绾彻查。
  杨绾还在研究案情时,回纥那边又出事了。一蒙面人手持御赐金牌,带着夏州的两万兵马和回纥打了一仗。夏州兵将稀里糊涂战败后不到三天,莫罗塔伽在瀚海府被一蒙面人强行斩杀。
  内乱未平,外患又起。皇帝李豫没办法,只得将皇宫被盗的事如实相告回纥首领,又赔了一大笔钱财,方暂时止住纷争。
  根据情报显示,攻击回纥之人手持横刀,善用飞刀,且是一人行动,与之前贼人一模一样。李豫和鱼朝恩、元载、杨绾思来想去,最终将目标锁定在左风云身上。
  一系列恶性事件,真的是左风云所为吗?
  不错,确实是左风云所为。左风云来到长安后,凭借狠辣的手段和雄厚的财力,很快在长安安顿下来,并打探到诸多机密,进而展开了一系列报复行动。
  愈是深情,愈是绝情。
  这些报复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左风云有温柔的一面,那不是懦弱平庸,而是善良。但他的温柔和善良是有限度的,并不会一味忍受。一旦底线被彻底突破,他就是吃人的恶魔,永不回头,比狐狸还狡猾,比蛇蝎还毒辣,比任何人都阴险卑鄙。
  梅蝉衣得知整个大唐都搜捕左风云,简直要疯了。她不敢相信,平时温柔善良的左风云会如此凶残且毫无底线。梅蝉衣料想朝廷会很快来找她,于是连夜离开了潞州。她不知道左风云会去哪里,只知道左风云定会祭拜旧青衫、夏荷衣等人,于是在相州藏了起来。
  杨绾也知道左风云是重情重义之人,于是派人在旧青衫等人的坟墓周围监视。
  此后两个月,大唐无大事发生。本以为左风云消停了,却不曾想,他在大年三十晚上竟将李豫的病历和招幸嫔妃的记录写在了朱雀街上,又将存放鱼朝恩“小宝贝”的罐子扔进了臭水沟。
  初一一大早,朱雀大街一下沸腾了。百姓在街上挤来挤去,对着李豫的隐私好一阵点评。
  要说李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那鱼朝恩是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更令鱼朝恩愤怒的是,臭水沟里的罐子是空的,鱼朝恩的“小宝贝”不在里面。若找不到那宝贝,鱼朝恩下辈子也做不了男人。
  元载也慌了,他很清楚,下个受害人很可能就是自己了。为了尽快引出左风云,元载将张凤、崔胡城等四个杀手派往庆州,并暗地放出消息要掘旧青衫的坟。
  回纥听闻后,也派了二十个高手来到相州。
  梅蝉衣焦急万分,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按兵不动继续观察。
  左风云丝毫不慌,大摇大摆在江南游玩。各地士兵见到左风云均不敢直视,更别提抓捕了。
  转眼十五天过去了,左风云未在庆州出现。元载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没敢动旧青衫的坟墓,还将他的坟墓好生修缮了一番。
  元载此时急着做好人,着实有些晚了。他虽没有动旧青衫的坟墓,但他有过这个念头,那也是有罪!
  左风云在长安露了一下面,接着又消失了。他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时,是在感业寺。
  元载有一女,名为元右青,自幼在感业寺出家,法号真一。左风云找到真一,直接在佛堂内将其双手双腿打断,强行喂了她一些酒肉,然后放了一把火。幸亏其他尼姑拼死灭火,真一方躲过一死。
  千算万算,唯独忘了女儿真一。元载万万没想到,左风云会对真一下手,于是再次打起了旧青衫坟墓的主意。
  李豫和鱼朝恩可不干了,拼命阻止了元载。不管怎么说,掘人坟墓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元载这么做,不仅有损朝廷颜面,更会招致左风云更疯狂的报复。
  回纥人可不管那么多,他们一方面痛恨左风云,令一方面想刺激左风云继续搅局。于是,他们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偷偷推倒了旧青衫的墓碑。
  
  第二节:疯狂报复(二)
  左风云很快得到旧青衫墓碑受损的消息,但他没有直接朝回纥人下手,而是连夜来到元载管家刘明的孙子刘易阳家中,将刘易阳一家绑架,要挟刘明写下元载的恶行和财产分布。
  有了元载贪赃枉法的证据,那一切就好办了。第二日半夜,左风云烧了元载的一间赌坊和两间酒楼,后给鱼朝恩写了一封信,以他的“小宝贝”为要挟,命令鱼朝恩弹劾元载。
  有了金钱加持,那封信很快就到了鱼朝恩手里。鱼朝恩作威作福惯了,见到书信后自然勃然大怒。冷静过后,鱼朝恩很快妥协了。不管怎么说,命根子还是最重要的。
  元载正为赌坊和酒楼被烧之事忙得焦头烂额,冷不防被李豫叫了过去。李豫细数元载诸多罪行,将他好一顿责骂。
  元载几经打探,得知是鱼朝恩告了黑状,于是开始报复鱼朝恩。鱼朝恩虽知道这是左风云的借刀杀人之计,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和元载撕咬起来。
  元载和鱼朝恩虽然劣迹斑斑,但对李豫却极其重要。李豫知道,天下尚不太平,不仅不能将二人铲除,反而得继续“厚待”他们。李豫将元载和鱼朝恩单独召集在一起,好说歹说方将二人暂时压制住。至于内斗原因,李豫始终不知,只因鱼朝恩没脸也不敢说出被左风云要挟之事。
  见元载和鱼朝恩斗得没那么凶了,左风云再次给鱼朝恩写了一封信,让他将推倒旧青衫墓碑的那二十个回纥人除掉,事成之后,必将他的“小宝贝”归还。
  给鱼朝恩安排完“任务”后,左风云连夜冲入元载的宅院,将薛瑶英从浴池中捞了出来。这薛瑶英乃是元载的宠姬,仙姿玉质,肌香体轻,堪称人间尤物。
  左风云一手持刀,一手薅着薛瑶英的头发径直往外走。任凭薛瑶英哭喊求饶,左风云依然不为所动。
  赶来的兵将不敢向前,只得持械保持距离,双眼不停地在左风云和薛瑶英之间疯狂切换。
  宠姬被人看了个遍,元载算是从头绿到脚了。他让兵将离开不是,不让兵将离开也不是,急得若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来到大街上后,左风云挥手将薛瑶英打昏在地,接着从怀中掏出一些纸张,高声说道:“这是李亨的《起居注》,里面花花事多着呢,慢慢看吧!”说罢,腾空而起,同时将纸张撒向地面。
  元载急忙向前,脱下长袍将薛瑶英护住。一些兵将收拾地上的纸张,另一些兵将则紧追左风云而去。
  不多时,地上的纸张被收集起来。果如左风云所言,那些纸张确实是朝廷的《起居注》,不过是手抄本,里面详细记载了李亨的隐私生活,且每张纸都标记了页码。
  先皇的隐私,元载可不敢看。他按页码将纸张进行整理,发现少了三张。周围百姓都看着呢,若不能如数上交,那可是死罪。元载更加慌张了,将街道严严实实包围起来,挨个角落进行搜查。可惜他找了许久,也未找到那三张纸。
  山穷水尽之际,元载突然悟了,猜想那三张纸根本不存在,一切都是左风云的阴谋,于是当着百姓的面将那些纸张烧成灰烬。
  躲过一劫后,元载率兵将急急返回。他刚回到府邸,还未来得及喝口茶,又有两个坏消息传来。第一个坏消息,左风云在逃跑途中撒了许多纸张,均记载着李亨的起居;第二个坏消息,追击左风云的兵将在一个破庙遇到埋伏,十三人被活活烧死,八人被乱刀砍死。
  元载气得差点吐血,赶在上朝前将事情告知了皇帝李豫。
  李豫不在乎元载受辱,也不在乎那些兵将的死活,只在乎祖宗和自己的颜面。他怒不可遏,痛骂了元载一顿,命他将散落在长安的《起居注》全部找回。
  活着,有时真的比死更难。为人为臣的痛苦,元载算是彻底体会到了。他若疯了一般不吃不喝,带着人马游走于大街小巷。
  半个月后,回纥传来消息,推倒旧青衫墓碑的二十个人陆续惨死。回纥王以为是左风云所为,于是派人传话,让李豫尽快将左风云捉拿归案。若做不到,回纥将派大军来长安捉拿凶手。
  见鱼朝恩如此“听话”,左风云甚是高兴。他托人送去一封信,告知鱼朝恩的“小宝贝”已经喂狗了。左风云这次没有说谎,鱼朝恩的那个东西确实给狗吃了。
  造孽啊!
  鱼朝恩又恨又悲,登时昏死过去。此生做不成男人,下辈子也不能以“男儿”自居,这简直是天大的耻辱。
  鱼朝恩找到李豫,哭得撕心裂肺。元载也哭得稀里哗啦,跟着鱼朝恩一起喊冤。李豫实在受不了了,当即下令封城,派羽林军进行拉网式搜查。
  左风云躲在地下排水管道里,岂会那么容易被找到?这个冷静的疯子不但没有收敛,反而不时在皇陵吹奏胡角。安史之乱带来的伤痛还未平息,皇陵却贼乐嘹亮,着实人神共愤。皇陵护卫军虽打起十二分精神,却无奈皇陵太大,左风云若蚊子般吹一曲便换地方,始终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左风云欲进行下一步计划,突然听到了一个坏消息:梅蝉衣被抓了,被关押在天牢。
  这天牢可不是一般的牢狱,乃是专门关押朝廷重犯和皇亲国戚的地方,防备程度堪比皇宫,必须有皇帝的指令才能进出。
  元载放出话来,说左风云若不乖乖伏法,就将梅蝉衣五马分尸。为迎接左风云到来,元载在天牢内外布置了大量高手,包括南斗六灭仅存的四个杀手。
  
  第三节:大闹皇宫
  左风云听闻消息后,并没有展开行动。他白天躲在地下管网睡觉,晚上乔装出来吃喝,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半个月后,电闪雷鸣大雨夜,左风云身穿黑衣冲入王震府邸,二话不说就是一通乱杀。王震虽武艺高强,但架不住左风云若疯狗般的攻击,稍不留神,头顶发髻便被砍掉,顿时若疯子般披头散发。
  眼见王震性命不保,众护院兵将拼命向前将其护住。人越多,左风云越是兴奋,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见左风云如此英勇,王震这才明白哄骗北斗九煞堂是多么的幼稚,也暗自庆幸北斗九煞堂所剩无几。他不敢再劝左风云,也不敢向前厮杀,连滚带爬奔向皇宫。皇宫乃是大唐核心,有无数精兵护卫,只要逃到那里,自己定能保住性命。
  “救命啊!救命啊!”王震一路狂奔,飞扑在皇宫大门口,对着守卫连连呼叫。
  守卫认得王震,急忙将其扶住,道:“王校尉,何人要害你?”
  王震紧紧抱着守卫,慌慌张张指向黑漆漆的身后:“是……是左风云!”
  咔嚓!
  一道惊雷从天空一闪而过,将天地映得惨白。磅礴大雨之中,左风云单手持刀傲立于护城桥之上,凶煞的双目透着犀利的寒光,似饿了半个月的狼一般狰狞恐怖。虽是一人,却似千军万马势不可当,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啊?”守卫差点被吓瘫在地,急忙对旁边的守卫说道:“你们在此守着,我去禀报!”说罢,慌慌张张跑进皇宫。
  “唉……小将军,等等老夫……”王震更慌了,紧随守卫跑进皇宫。
  不多时,两百禁军来到皇宫门口。他们在周围寻了一圈,未寻得左风云的踪迹。想着左风云已知难而退,这些禁军又搜查一番后,便回去复命了。
  李豫听闻左风云已退去,顿时心情大好。他安抚王震一番后,让他暂住皇宫。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左风云的暗度陈仓之计。左风云追杀王震只是幌子,真是目的是通过王震找出李豫。
  事情是这样的:风急雨大,加之不少守卫出来抓捕左风云,所以皇宫的守卫必然松懈。左风云在闪电消失的一瞬间飞过皇宫第一道城墙,然后潜伏下来等待下一道闪电到来。通过不断复制此类流程,他很快尾随王震来到大明宫附近,进而找到了李豫。
  咔嚓!
  一道闪电从天空划过,带着磅礴的力量,将天空一分为二。天地似被刺痛一般,沉闷地晃动了一下。
  李豫听得殿外雷声大作,顿时有些不安,对太监鱼朝恩说道:“摆驾回宫!命飞龙禁军加强戒备!”
  “是……”鱼朝恩急忙答应,接着向前搀扶李豫。
  咔嚓!
  又一道闪电到来,将大明宫内外映得一片惨白。与此同时,一道黑影破窗而入,伴着闪电之光扑向李豫!
  左风云出手了!
  “护驾!”一个飞龙禁军大喊一声,与另一个禁军同时冲向左风云。其余六个禁军亦反应迅速,两个禁军迅速将李豫架起,另四个禁军则护住四方。
  嘡啷!
  那两个禁军还未来得及挥剑,已被左风云连人带剑斩为四段。
  “保护陛下!”又一个禁军招呼一身,与一个禁军同时杀向左风云。其余四个禁军见势不妙,强行拖着李豫逃离了大明宫。
  “畜生,休走!”左风云怒骂一声,疯狂几刀将两个禁军逼退,接着纵身一跃冲向李豫。
  呼!呼!呼!
  二十多个飞龙禁军从天而降,将左风云团团围住。
  飞龙禁军不愧是禁军中的禁军,反应真乃神速。一眨眼的功夫,战局瞬间逆转。
  鱼朝恩躲在禁军身后,缩着脑袋小声叫嚣道:“左风云……你,你死定了!”
  “哼!”左风云微微一笑,道:“鱼朝恩,你敢杀我?”
  “你罪恶滔天,理应五马分尸!”
  “我若死了,你可再也见不到祖传的宝贝了哦。”
  “你……你没丢弃它?”
  “没有,我替你保管的好好的!毕竟是你的命根子,我还指望它替我续命呢!”
  “左风云……你……”鱼朝恩听闻自己的宝贝还在,有些犹豫了。但左风云夜闯皇宫,且犯了那么多罪行,自己可不敢明目张胆放了他。鱼朝恩看了看周围的飞龙禁军,气急败坏地吼道:“左风云,乖乖放下屠刀,或许还有一条生路。否则,必死无疑!”
  左风云不为所动,抱着膀子轻蔑地说道:“鱼朝恩,你可想清楚了。我若死了,你可再也做不成男人了!”
  “哼……左风云,你若继续反抗,不仅自己会死,梅蝉衣也会死!但我不会一刀砍了她,而是慢慢折磨她,先挑断她的手筋脚筋,再送她去妓院,等别人玩够了,就将她毁容扔到猪圈里……”
  本以为左风云会愤怒不已,亦或是跪地求饶,哪知他面色甚是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冷血,道:“希望你说到做到。”
  “啊?”鱼朝恩万万没想到,左风云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道:“左风云,你什么意思?”
  “鱼朝恩,你聋了吗?你想动梅蝉衣就动啊,我根本不在乎!”
  “你……”鱼朝恩不可置信地看着左风云,突然间似明白了什么,道:“我明白了,你这是‘欲擒故纵’之计!故意假装不在乎,其实怕得要死吧!”
  “信不信随你!鱼朝恩,我赌你不敢动梅蝉衣半根毫毛!”
  “左风云,你凭什么这么自信?”
  “你自己想去!你们说到做不到,便是狗娘养的!”
  “哎呀,死到临头了还敢威胁我?来人,给我杀!”
  “好啊!来战!”左风云说罢,猛然抬左手向四周一挥,接着一个转身进入殿内。
  
  第四节:死里逃生
  虚惊一场,左风云只是甩出了一把空气!
  “好险……”鱼朝恩捂着胸口,暗自庆幸。见左风云不但不逃,反而闯入含元殿,鱼朝恩不禁乐了,用力向前一挥手,道:“这厮犯糊涂了,居然自投罗网!给我抓活的!”
  “是!”一个飞龙禁军答应一声,哐当一下将殿门踹开。
  左风云高坐龙椅之上,手里摆弄着一个大大的水袋,挑衅道:“众爱卿来得正好,且陪朕喝一杯!朕喝高兴了,就赏你们几个做太监!还有,朕会亲自主刀!保证无痛!”
  “你……你……”鱼朝恩几乎要疯了,破着嗓子疯狂喊道:“杀!给我杀!千刀万剐!”
  呼!呼!呼!
  飞龙禁军一跃而起,齐齐杀向左风云。
  “哼!”左风云冷笑一声,猛然将水囊盖子打开,接着捏着水囊一通乱甩。
  道道黑水溅落在飞龙禁军和鱼朝恩的身上,散出刺鼻的臭鸡蛋味。
  “不好!有毒……”
  飞龙禁军和鱼朝恩以为那黑水是毒药,纷纷捂住了口鼻。
  “井底之蛙,好没见过世面!”左风云将仅剩的一些黑水洒在横刀上,接着一刀劈向旁边的灯笼。
  嘭!
  随着灯笼一分为二,原本寒如冰霜的横刀一下变得烈焰熊熊。
  “啊?”飞龙禁军一下愣住了。他们知道油脂可以点燃,却不知这疯狂燃烧的黑水是何物。
  “都去死!”左风云高举火刀,若火神下凡左劈右砍。
  火刀虽没伤到人,但掠过之后,就将飞龙禁军和鱼朝恩的衣物迅速点燃了。
  嗖!嗖!
  趁禁军慌乱之际,左风云连发两把飞刀将两名禁军斩杀,接着破窗而出来到殿外。
  “快出去!”
  一个飞龙禁军回过神来,带着鱼朝恩等人来到殿外。他们出来的首要目的不是追击左风云,而是想借雨势灭火。
  殿外电闪雷鸣,依旧大雨磅礴。密集的雨点落在飞龙禁军和鱼朝恩身上,不但没有降低火势,反而让火势更大了。
  “这……这怎么回事?”
  “闹鬼了不成?”
  “啊……”
  飞龙禁军和鱼朝恩一时大乱,疯狂拍打着身子。
  那易燃且不易被水熄灭的黑水名为石漆,唐朝称为石脂水,即现在的石油。关于石油的记载,自古有之。汉代班固的《汉书》记载,上郡高奴县“有洧[wěi]水,可燃”。北魏郦道元《水经注》记载,“《博物志》称酒泉延寿县南山出泉水,大如宫,注地为沟。水有肥如肉汁,取著器中,始黄后黑,如凝膏,然极明,与膏无异。膏车及水碓缸甚佳,彼方人谓之石漆。水肥亦所在有之,非止高奴县洧水也。”
  左风云之所以能出其不意,依靠的不仅是高超的武艺,还有广博的知识。所以说,做什么都离不开知识,多读书是没错的!
  可惜的是,左风云带的石脂水有限,未能将飞龙禁军和鱼朝恩烧死。
  鱼朝恩和飞龙禁军惊魂未定,突听得黑暗处传来一阵风声。
  嗖!嗖!嗖!
  三把飞刀在人群中一闪而过,径直插入三个飞龙禁军的咽喉。幸亏鱼朝恩提前动了一下,否则,其中一个亡魂便是他!
  呜!
  左风云一个箭步从暗处窜来,手中的刀早没了火光。他若蛟龙般在雨中狂舞,很快又斩杀了三个飞龙禁军。
  “狗太监,纳命来!”
  左风云正欲对付鱼朝恩,突听得身后一道风声袭来,接着后背一凉。
  “啊!”左风云痛喊一声,被一刀劈翻在地。回头一看,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三个飞龙禁军。
  原来是支援的飞龙禁军到了!
  “唔……”左风云身负重伤,自知不能硬扛,于是一扭身子躲开禁军的再次攻击,接着纵身一跃飞向城墙。
  鱼朝恩身上冒着缕缕黑烟,气急败坏地吼道:“快追!别让他跑了!杀死他!”
  嗖!嗖!嗖!嗖!
  城墙的守卫齐齐挽弓,对着左风云就是一通乱射。
  前有飞箭如蝗,后有禁军追击,两边都不好对付。左风云来不及想策略了,挥舞着横刀连闯五道城墙,后跳入护城河内。
  时也,命也。护城河河水湍急,左风云根本无法游动,只得随波逐流。也幸亏河流湍急,左风云方躲开了禁军追击。
  也不知过了多久,左风云方被冲上岸边。他身中三箭,且后背被砍了一剑,已没了半条命。
  趴在河岸休息了好久,眼见雨渐渐停了,天也快亮了,左风云方打起精神,强拖着血肉模糊的身体进入地下管网。他也不知爬了多久,也不知停顿了多少次,终于来到藏身之地。
  藏身之地没有被污水完全浸泡,却已泥泞不堪。左风云窝在泥水中,胡乱吃了一些东西,又喝了点酒,然后将伤口简单处理后便睡去了。就这样,他在地下管网睡了吃,吃了睡,若老鼠般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朝廷四处追捕左风云,却始终一无所获。周子俊猜想左风云是躲在了地下管网,他有心立功,却又不敢说,生怕自己遭受不可想象的报复。思来想去,周子俊最终没向朝廷提供线索。
  左风云虽无性命之忧,却过得一点也不轻松。他无法给后背敷药,所以身后很快化脓溃烂了。
  左风云没办法,只得冒着风险来到地面,悄悄买了一些食物和衣物。又撑了半个月后,他通过地下管网来到长安城外,花重金租了一条船来到苏州,后辗转至歙州。
  此时,歙州由方清控制。方清,治吴县人,趁苏州天灾时率灾民造反,与广德县的陈庄相互呼应,共同切断了长江流域,令李豫十分头疼。
  连续奔波,加之伤势恶化,左风云进入歙州城后终于坚持不住,在街头昏死过去。几名义军恰好路过,将左风云抬到医馆。
  
  第五节:恩将仇报
  医师孙聚德将左风云上衣扯开后,差点被熏晕过去。左风云浑身腐臭不堪,后背化脓严重,连骨头都能看到。
  医者仁心。孙聚德没有嫌弃左风云,与药童刘海儿废了好一番力气,方将他的伤口清理干净,然后向方清做了汇报。
  虽未曾言语交流,左风云却实打实的感受到了孙聚德和刘海儿的善良。他暗暗发誓,等身体恢复后,一定好好报答他们。
  半夜时分,一个略显臃肿的胖子走了进来。此人便是方清。方清朝左风云略一抱拳,道:“左壮士,久违了!”
  “你……”左风云一下坐了起来,满脸诧异的问道:“你是何人?怎么认得我?”
  方清急忙来到床榻旁,轻轻扶住左风云,道:“壮士莫慌,我乃义军首领方清,并无恶意。”
  “哦……”左风云稍稍放下心来,在方清的搀扶下再次躺在床上。
  方清从怀中掏出几本书,又掏出一块御赐金牌,道:“大夫在给壮士疗伤时,无意发现了这几本《起居注》,我故而知晓你便是大名鼎鼎的左风云。”
  “我不过是卑鄙小人,让首领见笑了。”
  “左壮士切不可妄自菲薄!李豫无道,人人得而诛之!不知左壮士来歙州有何贵干?”
  “李唐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此来歙州,就是投奔首领的。”
  “那太好了!等壮士伤愈,我定保举你做先锋官!”
  “我卑鄙丑恶,德行尽失,恐难以服众。就让我继续躲在暗处,做首领的一把匕首吧。”
  “……也好。朝廷派了好几路大军围剿义军,若壮士能斩杀一些猛将,或许可解歙州之围。”
  “多谢首领信任!”左风云说罢,欲起身行礼,怎奈身体剧痛难忍,始终起不了身。
  “左壮士!”方清急忙扶住左风云,道:“左壮士莫要客气,且养好伤势。”
  “唉……”左风云长长叹了一口气,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包袱,道:“我还剩一些钱财,首领尽管拿去。”
  方清连连摆手,道:“不妥,不妥!此乃左壮士私财,我不可占为己用。我们搭救壮士,仅仅是良心驱使,并无其他企图。壮士只管养伤,不必在意花费。”
  “这是我的一份心意,还请将军莫要推辞。”
  “那……那我就替众兄弟谢谢左壮士了。”
  “多谢首领成全。首领,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壮士但讲无妨!”
  “左风云缺德事做尽……已无脸面对世人。恳请首领给我留一丝颜面,不要告知众兄弟我在这里……”
  “……壮士尽管放心。你的真实身份,只有我和孙大夫知晓。”
  “多谢首领……等我伤愈,定为首领赴汤蹈火!”
  “能得左壮士鼎力相助,真乃方某和众兄弟之福!”
  “……”
  待左风云入睡后,方青叮嘱了大夫几句,然后留下一些钱财便离开了。
  眼下正是义军缺钱的时候。方清虽答应收取左风云的钱财,却没有拿走一分一毫,反而给了他一些钱财,这令左风云感动万分。左风云暗暗发誓,等自己伤愈后,一定拼死报答这份恩情。
  此后,左风云在歙州石埭城医馆专心养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孙大夫的医术虽算不得高明,好在左风云体质过硬,很快在一个月内恢复了七八成。
  “不好了,唐军进城了!”
  “大家快逃啊!”
  一阵喧闹打破了歙州的平静。
  左风云提刀而出,恰好与方清撞了个满怀。
  方清浑身是血,铠甲破烂不堪,一把抓住左风云,道:“壮士,速速护我出城!”
  “出城?”左风云以为听错了,道:“唐军既然来袭,我等自当全力迎敌。首领贸然离去,那歙州的军士和百姓怎么办?”
  “这次情况不同,行军司马袁傪、左武卫中郎将柏良器、江西观察使李勉、歙州刺史长孙全绪和舒州刺史张万福都来了。抵抗只有死路一条,我们输了!”
  “此时若离开,你良心过得去吗?”
  “唉……大势已去。左壮士,随我逃吧!”
  “唉……想不到你方清也是欺软怕硬之辈。也罢,歙州义士对我有恩,那我就报答你吧……”
  “好!好!我们快走!”
  “得罪了!”
  “啊?”
  噗!
  左风云手起刀落,一下将方清的头颅斩落在地,然后将门关了起来。
  不多时,翊麾校尉王淼强率一队人马闯入医馆。
  左风云面缠黑巾,威严地将御赐金牌在王淼强眼前一晃,喝道:“南斗六灭厅奉旨办差,尔等不可放肆!你是何人?为何不下跪?”
  “嗯?”王淼强一下被唬住了。
  “大胆!”左风云飞起一脚,将旁边的桌子踢得粉碎,道:“御赐金牌都不认识吗?”说罢,将金牌扔向王淼强。
  王淼强慌张接住金牌,仔细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方清的尸首,方深信不疑。他急忙来到左风云面前,高举金牌双膝跪地,道:“小人王淼强有眼不识泰山,大人莫怪!”
  “嗯!”左风云傲慢的点了点头,将金牌漫不经心地收入怀中,道:“王淼强是吧,你官居何位?”
  “禀大人,小人现任云州翊麾校尉。”
  “原来是个七品武官啊!”左风云指了指方清的头颅,道:“我有密旨在身,不便抛头露面。方清的人头,你且拿去吧,算我送你一场富贵。记住,不可对任何人说起此事!”
  王淼强磕头如捣蒜:“多谢大人赏赐,多谢大人赏赐!”
  “替我办件事。”
  “大人尽管吩咐!”
  “帮我找到大夫孙聚德和药童刘海儿。”
  “孙聚德和刘海儿?大人为何要找这两人?”
  “这是你该问的吗?知道的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哦……属下明白!”王淼强指了指身后的随从,道:“你,你,还有你,速速查找孙聚德和刘海儿的下落。”
  “是!”几个随从答应一声,急急走出房间。
  “很好!”左风云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记住,抓住孙聚德和刘海儿后,立即将他们交给我。不要告诉任何人,更不要多问!”
  “是!是!”
  “现在派人送我出歙州!”
  “是!是!”
  在王淼强的安排下,左风云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歙州,然后在宜州安顿下来。
  三日后,王淼强向左风云复命,说孙聚德和刘海儿已在混战中殒命。左风云痛心之余,又有一丝解脱。若孙聚德和刘海儿还活着,还真不好安置他们。若将他们放了,必留下隐患;若处死他们,良心上又过不去。孙聚德和刘海儿慷慨就义,算得上是最好的结局了。
  左风云跟王淼强要了五百精兵,然后来到鄂州,将参与杀害夏荷衣和水无常的方双舟一家灭门,然后在凤州透马驹山一处庄园安顿下来。
  有五百精兵在手,左风云可以做很多事情。他想了好几种复仇计划,最后都放弃了。只因他还有一丝良知,不忍那五百精兵受牵连。
  左风云将那五百精兵遣回歙州,后写了两封信,各附上一本《起居注》。信是写给元载和鱼朝恩的,内容都一样:以剩余《起居注》为筹码,换取梅蝉衣和朝廷的赦免。
  为怕重兵围剿,左风云特地警告朝廷不要耍花招,否则他会将剩余的《起居注》传播至吐蕃、回纥、大食和波斯等地方。
  一切安排就绪。左风云磨刀霍霍,静等朝廷反应。
  月黑岚风高,孤狼立云霄。
  双目映寒星,决死在今朝。
  人间这一遭,是时候该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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