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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夏蕙带得道成仁,左风云九死一生

作品名称:乱世杀手      作者:无道黑白      发布时间:2023-12-04 19:50:35      字数:16218

  第三十五章:夏蕙带得道成仁,左风云九死一生
  第一节:鱼与熊掌
  朝廷收到王震飞鸽传书,见左风云等人油盐不进,于是改变了策略。他们暗中派出大量人手散布消息,有的说东方青楠是回纥人杀害的,有的说东方青楠是安禄山旧部杀害的,有的说郭子仪遭遇刺杀是吐蕃人所为,有的说郭子仪遭遇刺杀是程元振所为,有的说田维是被范阳节度使设计杀害,有的说田维是被成德节度使设计杀害,有的说李辅国是被程元振暗杀的,有的说李辅国被仆人所害,有的说旧青衫等人是平卢节度使的手下,有的说旧青衫等人是江湖杀手,有的说旧青衫等人是仆固怀恩的旧将……
  一时间,大唐吃瓜群众炒完冬瓜吃西瓜,炖完南瓜啃北瓜,忙得不亦乐乎。朝廷这招‘混淆视听’可谓高明,不仅破解了左风云之的要挟,还预防了他再次要挟,同时令各节度使相互猜忌进而明争暗斗,大大缓解了长安的乱象。
  左风云压根就没想过将所有秘密和盘托出,在听到各种谣言后,并没有气急败坏,而是继续和梅蝉衣出双入对。他的意图很明显:我就在这里等着香如是!他若敢来,必万箭穿心;若不敢来,就躲在暗处抹眼泪吧!
  薛嵩听到谣言后,为撇清和左风云等人的关系,将保护藏星阁的官兵撤了去。杨凌倒无所谓,在征得薛嵩的默许后,带着亲兵暗中保护藏星阁。他曾“追求”过夏荷衣,也算左风云的半个“姐夫”了,此时保护左风云等人也算合情合理。
  香如是听到谣言后,却是一喜一悲一着急。喜的是朝廷没了左风云的压力,就不会急着收拾自己了;悲的是自己也掌握着朝廷的秘密,却无用武之地了;急得是梅蝉衣和左风云越来越亲密,杨凌又将藏星阁保护得密不透风,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捣乱。
  香如是实在受不了了,连夜赶往长安。
  元载将香如是引入一处密室,先是好言劝慰一番,然后答应继续帮他。等元载一离开密室,密室铁门瞬间关闭,接着从四周冒出无数毒气。香如是和四个手下空有一身本领,很快被毒气熏翻在地。
  元载连夜修书一封,命王震再见一次左风云,务必将左风云等人重新招至朝廷麾下。
  王震见到左风云,直接开门见山:“风云呐,朝廷已将香如是和四个手下抓住了,你可随意处置!还有,陛下决定收梅蝉衣为公主,这样你就是驸马了。从此以后,你们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再不用提心吊胆了。”
  “太好了!”左风云兴奋的一拍大腿,道:“香如是现在何处?”
  “在长安御史台监牢,绝对跑不了。”
  “多谢少将军!九妹他们知道后,一定会很开心的。”
  “呵呵,是啊!大仇得报,梅姑娘又做了公主,绝对可喜可贺!”
  左风云对做驸马之事丝毫不感兴趣,反而觉得厌恶。他深知香如是只是棋子,皇帝李豫才是幕后主使。给李豫做驸马,岂不是认贼作父?
  左风云道:“少将军,我和蝉衣命浅福薄,受不了那皇恩浩荡,不敢高攀。”
  “啊?”王震一愣,万万没想到左风云会拒绝当驸马。他思索一番后,道:“风云呐,你不是一直想扬名天下吗,此时正是绝佳的机会!一旦你做了驸马,不管是给旧青衫、夏荷衣等人追封,还是保卫边关开疆扩土,都能如愿。封妻荫子,光宗耀祖,这些你都不想吗?”
  “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人活一世,首求心安。我虽渴求功名,但绝不会踩着大哥他们的尸首上位,这点执念,还望少将军理解。”
  “风云,你不会还记恨着……”
  “少将军放心,仇恨止于香如是,其他人我不会再追究。”
  “呼……”王震长舒一口气,一下轻松了不少,道:“风云呐,既然你已放下仇恨,为什么不再向前一步,化干戈为玉帛呢?”
  “少将军,左风云虽是蝼蚁贱民,但也懂些事理。我之所以不深究朝廷迫害我等之事,是因为我和大哥他们一样,都有一颗忧国忧民之心,不忍生灵涂炭。但我也是人呐,是人就有良心。大哥他们陆续惨死,我怎能对陛下卑躬屈膝?”
  “好吧……”王震叹了一口气,脸色转而变得严厉,道:“左风云,抗旨不尊可是死罪,你应该很清楚。朝廷已不惧你的要挟了,你还有什么资本和朝廷讨价还价?”
  左风云怕王震气坏了身子,急忙说道:“少将军,切莫生气……你不觉得朝廷太欺负人了吗?”
  “朝廷欺负你什么了?封你们做公主和驸马,算欺负你们吗?”
  “朝廷说东就是东,说西就是西,难道我们就没有一丝选择余地吗?荣华富贵并非我之夙愿,我只想过安稳平静的生活。”
  “唉……”王震怒气消了不少,拍了拍左风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风云呐,实话跟你说了吧。朝廷之所以招你们为亲眷,一是器重你们,二是为保守秘密。在陛下眼里,只有你们成了皇亲国戚,才会守口如瓶。如若不然,还会有杀身之祸。陛下可以器重你,也可以继续器重香如是,毕竟你们的武艺智谋不相伯仲……”
  “少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和香如是,陛下都很器重。如果我是陛下,我自然选听话的那个!”
  “少将军,你的意思是说,朝廷有可能将香如是放了,然后继续利用他对付我们?”
  “有这种可能。当然了,这些只是我的猜测。我之前就说过了,你们已没了和朝廷谈判的资本!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梅蝉衣,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王震说罢,转身离开了密室。
  “唉……”左风云仰望夜空,长长叹了一口气。要彻底除掉香如是,就必须违心投靠朝廷,还要管仇人叫父皇;若不投靠朝廷,就会使香如是脱身,进而使夏蕙带和梅蝉衣再次陷入险境。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左风云算是彻底体会到了。
  
  第二节:功亏一篑
  左风云返回藏星阁,将与王震交谈的内容告诉了夏蕙带和梅蝉衣。
  梅蝉衣似有些失落,道:“四哥,所谓‘兵不厌诈’。小妹觉得,你应该顺水推舟将事情答应下来,等香如是被处决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左风云摇了摇头,道:“九妹,这个我也想过,但始终觉得不妥。一是我不想做背信弃义之事;二是即便我撒谎答应,朝廷依然不斩香如是,而是将他做诱饵继续控制我们,到时该怎么办?”
  “四哥,香如是留着就是祸患,这个朝廷也清楚。而且你是驸马,我是公主,朝廷肯定站在我们这边。”
  “站在我们这边……若能将大哥他们复活,莫说做什么驸马,就是给朝廷当牛做马我都愿意……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夏蕙带道:“四哥,九妹,若朝廷真的抓捕了香如是,而不是计策,那香如是必死无疑。”
  “啊?”左风云双目一亮,急忙问道:“五妹,此话怎讲?”
  “从朝廷将香如是抓捕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关系已然破裂。香如是不管是死是活,他都不会忠心于朝廷了,说不定还会反叛。这些,朝廷自然清楚。所以说,香如是被斩是迟早的事。当然,前提是朝廷是真抓捕,而不是苦肉计。”
  “五妹,我始终觉得香如是被抓有些蹊跷……我有一种感觉,香如是知道朝廷要对付他,他是主动过去的……”
  “四哥,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放出消息要挟朝廷,这些香如是应该能猜到。他明知长安有危险,为何还带着全部人马自投罗网呢?”
  “四哥说的极是。”夏蕙带低头想了想,道:“或许香如是还有后手,亦或是在等一个机会……不管怎样,这次我们要尽快行动!所谓‘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朝廷多次欺骗我们,我们也不必太讲道义了。男儿能屈能伸,为了九妹,也为了大哥他们,四哥还是听从九妹所言,赶紧将归顺朝廷之事答应下来。你一旦成了驸马,就很容易对付香如是了。等处决了香如是后,我们就归隐深山老林。”
  “嗯……五妹说的在理,过两天我就找王震!”
  两天之后,左风云主动联系了王震,表达了愿意归顺之意。
  王震大喜,急忙修书一封,将喜讯告知了元载和李豫。
  原以为朝廷很快就发来诏令,哪知过了二十多天,左风云和梅蝉衣也未收到任何消息。
  左风云坐不住了,于是去找王震,发现他已离开昭义。
  夏蕙带觉得事有蹊跷,于是谎称去相州祭拜夏荷衣,中途改道来到长安。她易容成老妇人,来到承天门街第六横街之北的御史台牢狱附近,找了一间客栈住了下来。
  按理说,客栈建在牢狱附近,应该没多少生意。但事实却完全相反,这间客栈不仅人来人往,且大多出手阔绰。夏蕙带行走江湖多年,深知其中猫腻:客栈是客栈,亦是人情世故所在。或探监,或打听消息,或救人,或害人,或做犯人的生意,或拉拢狱卒……那掌柜和店小二看似不起眼,其实能做很多事。
  夏蕙带出手大方,很快引起掌柜的注意。夏蕙带谎称自己的儿子被抓了,但不知关在哪所牢狱,想进去看一看。
  只要钱到位,什么都好办。掌柜收了钱后,第二天就让夏蕙带跟着店小二去监牢送饭。经过店小二一番打点,夏蕙带很快进入监牢内部。
  这是一间露天监狱,弯弯绕绕密布两百多间牢房,若迷宫一般。由于监牢内腥臭不堪,里面只有两个狱卒值守。
  夏蕙带挨个牢房查看,始终未寻得香如是。正当她想放弃时,一个狱卒端着碗碟从暗门走了出来。夏蕙带悄悄询问店小二,得知那是特殊牢房,里面关着身份敏感之人。
  待狱卒走远后,夏蕙带偷偷塞给店小二一锭金子,让他带自己去特殊牢房看一看。店小二虽然惧怕,但看在钱的份上,很快照办了。
  特殊牢房共有十间,每间都装修得富丽堂皇,不仅有各种应用之物,连丝竹管乐和书籍都有。若没有那冰冷的铁门,一般人还以为是客栈呢。牢房有五间空着,另五间各关押着一个人。每个囚犯都穿着干净的白衣,有的在床榻睡觉,有的在读书写字,有的在闭目养神。
  夏蕙带一打眼,便发现了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香如是。此时的香如是红光满面,气定神闲,完全不像囚徒模样。
  夏蕙带不敢逗留,急急带着店小二离开了监牢。离开监牢后,她很快退了房,后易容成一个少妇,住进了另一家客栈。
  第二日夜,夏蕙带再次易容,变成一个老汉来到御史台监牢。她给看门的狱卒塞了大量钱财,谎称进去传个话。
  莫说是通风报信这等小事,再大的事,狱卒都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狱卒见怪不怪,问都没问一句,也未叮嘱什么,就让夏蕙带进了监牢。
  夏蕙带来到暗门前,恰好碰到狱卒端着剩饭出来。她想都不想,直接拿出一锭金子放到碗碟上,然后继续向前。那狱卒也甚是懂事,在夏蕙带进入特殊牢房后,悄悄将暗门掩上了。
  夏蕙带脚步疾走,却毫无声息。她一看到香如是,立马停下脚步,接着左右手齐动,连续发出四支袖箭。
  嗖!嗖!嗖!嗖!
  四支袖箭穿过牢门,径直射向香如是的头部和胸口。
  香如是正闭目养神,突觉得身前寒风阵阵,待他睁开眼时,四支袖箭已到身前。
  “啊?”香如是大惊,本能抬右手护住面部。
  噗!噗!当!当!
  两支袖箭径直射入香如是的右掌,另两支袖箭撞在香如是胸口上,接着掉落在地。
  “护心镜?”夏蕙带自语一声,急忙双臂齐动,再次射出四支袖箭。
  “啊……”香如是忍着剧痛,以左手抓着右手手腕,在牢房内左闪右跳。
  “救命啊!”
  “杀人了!”
  “快来人!快来人!”
  “……”
  另外四个牢房的犯人见势不妙,纷纷拼命呼喊。
  原以为能杀死香如是,谁能想到他在监牢还穿着护心镜呢?眼见偷袭不成,夏蕙带急了,从腰间掏出两把短刀,对着铁链就是一顿疯砍。香如是已中剧毒,只要夏蕙带能冲进牢房,他必死无疑。
  可惜不管夏蕙带怎么用力,始终砍不断那铁链。眼见狱卒一窝蜂似的冲了过来,夏蕙带只得放弃,纵身一跃来到房顶,接着消失在夜空之中。
  离开监牢后,夏蕙带再次易容成少妇,悄悄返回客栈。
  第二日一早,朝廷依照老汉模样画影图形,贴出告示捉拿嫌犯。夏蕙带早做足了准备,根本不慌,继续留在客栈。
  
  第三节:白鹤离别
  转眼三天过去了,御史台监牢除了加强戒备,似无其他事发生。
  第四日夜,一队人马来到监牢,将五个人接到马车上。虽然月色昏暗,但夏蕙带看其身影,便知其中一人就是香如是。
  夏蕙带一路跟随,直至香如是等人消失在鸿胪寺。鸿胪寺乃是朝廷接待外国使臣之地,有大量精兵把守。夏蕙带身有残疾,不敢硬来,只得放弃。
  此后连续三天,夏蕙带都在鸿胪寺附近转悠。她想了许多办法,也未打探到里面的玄机,觉得在长安已无多大意义,于是返回了昭义。
  夏蕙带进入昭义后,得知左风云先后收到两封朝廷密信。信的内容大致一样,无非是劝左风云投靠朝廷,并说香如是正在被关押。
  两封信,一封信写在夏蕙带暗杀香如是之前,一封信写在香如是进入鸿胪寺之后。夏蕙带见信起疑,觉得这是朝廷的缓兵之计,于是谎称夏荷衣曾托梦于她,让左风云和梅蝉衣迅速逃往南诏。
  左风云和梅蝉衣对夏蕙带所言深信不疑,但他们不想半途而废,只想着尽快除掉香如是。夏蕙带苦劝无果,只得将实情说了出来。
  虽然夏蕙带安然无恙,但左风云和梅蝉衣仍心有余悸,千叮咛万嘱咐她以后不能再冒险了。
  逃是不可能的!香如是,必须死!
  为摸清香如是的行踪和朝廷的意图,左风云连夜给王震写了一封书信。
  过了五日,王震再次来到昭义,夜间单独密会了左风云。
  左风云道:“少将军,朝廷怎么还没下旨?是不是有什么变故?”
  王震道:“风云呐,册封公主乃是大事,须择良辰吉日,还需斟酌一个合适的封号,没那么快的。”
  “香如是现在如何?”
  “香如是在关押期间遭遇暗杀,幸亏自断右腕方保住性命。元丞相为了能让你亲自手刃仇人,将他转移到其他地方了。”
  “什么地方?可别让他跑了!”
  “他身上绑着寒铁锁链,跑不了的。至于什么地方,恕老夫不能相告。”
  “哦……有劳少将军了。天色已晚,风云就不打扰少将军了。”
  “风云呐,别急着走。老夫问你一件事,你可愿如实相告?”
  “少将军请讲。”
  “香如是在御史台监牢遇刺,是不是你干的?”
  “呃……是我雇佣别人干的。”
  “咳……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得考虑一下我啊。”
  “少将军,风云不知你的意思……”
  “香如是被关押在御史台监牢,是我告诉你的。幸亏那杀手没被抓住,否则,老夫可就惨咯。”
  左风云扑通跪地,道:“风云险些置少将军于险地,着实该死!请少将军责罚!”
  “快起来。”王震急忙扶起左风云,道:“我只是说说而已,你无须太过自责。风云呐,以后你做了驸马,可要帮衬一下王家啊!”
  “左风云牢记少将军一家大恩大德!若有机会,定全力报答!”
  “好!好!”王震连连拍了两下左风云的肩膀,道:“走,陪老夫喝一杯去!”
  “呃……”左风云乐意与王震把酒言欢,却始终觉得心里发慌,同时右眼皮跳个不停。他用力揉了揉眼睛,道:“少将军,风云眼睛不适,恐不能饮酒。改日,我请少将军如何?”
  “眼睛有恙?那,那就改喝茶吧。茶能明目清心,清热解毒。”
  左风云知道王震不是喜好吃喝之人,见其言辞闪烁,心中愈发不安,道:“藏星阁有上好的紫笋茶,不如少将军随我去小坐一番。”
  “不……不去了。”王震连忙推辞。
  “此乃左风云一番盛情,还望少将军莫要推辞。”
  “呵呵,改天吧。我衣着甚不得体,可不想冒犯到未来的公主。”
  “好吧。”左风云没有再劝,转而朝王震深鞠一躬,道:“少将军,那我就告辞了,保重!”说罢,纵身一跃消失在夜空之中。
  “唉……”望着左风云一闪而过的背影,王震重重叹了口气,兀自站在原地发呆。
  左风云一路疾飞,很快来到藏星阁。见院内并无异常,他稍稍心安了些,推房门而入,道:“五妹,九妹,我回来了”
  “啊?”左风云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只见夏蕙带倒在血泊之中,梅蝉衣则被香如是和四个杀手制住。
  香如是左手拿着一块手帕,得意洋洋地擦着右臂上的假手,道:“四哥,好久不见!”
  “畜生!”左风云怒骂一声,蹲下身子将夏蕙带抱在怀中,轻轻摇晃着其肩膀:“五妹,五妹,你醒醒……”
  “唔……”夏蕙带面色煞白,气若游丝,万分痛苦地望着左风云,却说不出一句话。
  “五妹……”左风云悲痛交加,差点哭了出来。他将夏蕙带轻轻放在椅子上,接着拔刀而出,怒吼道:“香如是,畜生,放了九妹!”
  “呜呜……”梅蝉衣双臂被反扣,且被点了哑穴,拼命对左风云摇头。
  “左风云,你再向前一步,我就杀了九妹!”香如是说罢,左手持匕首抵住梅蝉衣的脖颈。
  “你想怎么样?”
  “哼,我想怎么样?”香如是突然抬手将梅蝉衣打昏,继续说道:“左风云,我不会把九妹怎么样,相反,我会好好待她。你知道你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吗?是因为我想单杀你!十五天后,我会再来约你,到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记得提前写好遗书,别留下遗憾!”
  “好,我答应你,你把九妹放了!”
  “只要你赢了我,自然能见到九妹。”香如是说罢,用力一挥手,欲带着四个杀手离开。
  左风云眉头一皱,双目突然冒出冰冷的寒光,低吼道:“不准走!”
  被左风云这么一威慑,香如是冷不防踉跄了一下,却依然嘴硬:“哼,你说了不算!”
  嗖!嗖!
  趁左风云和香如是对峙之时,两个杀手同时掏出流星镖,齐齐射向夏蕙带。
  “嗯?”左风云一抖身子闪现到夏蕙带身前,接着连挥两刀将流星镖打落。
  “哼哼!”香如是稍显得意,一边挟持着梅蝉衣,一边后退。
  “放开九妹!否则,你们一个也活不了!”左风云不依不饶,继续向前。
  “左风云,你别逼我。你若再向前,我可就不客气了!”
  剑拔弩张之际,夏蕙带突然说话了:“四哥……算了……”
  “五妹……”左风云大喜,急忙后退两步。他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问道:“五妹,你怎么样了?”
  夏蕙带轻轻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四哥,我可能不行了……”
  “咳……”左风云心痛难忍,一下哭了出来:“五妹……你坚持住!四哥这就带你去找郎中……”
  见夏蕙带如此凄惨,冷酷无情的香如是也心痛了,惭愧地低下了头。
  夏蕙带看了看左风云,又看了看香如是,缓缓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放入口中。过了好一阵,夏蕙带似恢复了一些,道:“八弟,鸟儿喜欢自由飞翔,是与生俱来的天性,非人力所能改变。你把鸟儿拘禁于牢笼之中,给它锦衣玉食,又能得到什么呢?它的心里,始终装着雪山草原;它的眼中,永远是皓月长空。它在笼中会继续啼叫,但不再是歌唱,而是幽怨;它在笼中会继续展翅,但不再是欢愉,而是挣扎。最终,它会郁郁而终在牢笼里,只留下疲惫的躯壳和满腹的怨恨。其实啊,真正的喜欢,不是占据和拥有,也不是给她你以为的生活,而是给她她想要的生活。最好的成全,是成全她,亦成全自己。若做不到两情相悦,不如及早放手,给她自由,让她高飞。八弟……我知道你有苦衷,许多事也情非得已。我之前暗杀你,是不想让你再害其他人……也是帮你解脱。念在你还叫我一声五姐,我想跟你说……我不会怪任何人……更不会恨任何人。若大哥二姐他们在天有灵……我想他们也不会责怪任何人的……”
  香如是面色黯然,朝夏蕙带深深作了一个揖,道:“多谢五姐教诲……香如是……记下了。”
  “咳咳……”夏蕙带有些支撑不住,微微闭上双眼。过了一会儿,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再次睁开双眼,对左风云说道:“四哥……九妹就拜托给你了。她虽然乖巧聪明……却终究不是完美之人……你要好好照顾他,包容她……设身处地为她考虑。这是我的心愿……亦是大哥二姐他们的心愿。我走了……不管我走多远……都与你们同在……”
  左风云已泣不成声,哽咽道:“五妹……你放心……四哥都听你的……”
  “多谢四哥,多谢八弟。”夏蕙带微微一笑,痴痴望着天空,喃喃道:“白鹤飘然入烟云,孤翎化雪依依祭红尘。离别是为再相逢……苦难即是引路人……洞天福地虽逍遥……唯对天下一往情深……你们,保重……”
  “五妹……”左风云抱着夏蕙带放声痛哭。
  “五姐,一路走好……”香如是一下跪在地上,悄悄流下了热泪。
  又除掉北斗九煞堂一人,香如是离目标又近了一步,但他却高兴不起来。他偷偷擦了擦眼泪,朝夏蕙带连续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带着四个杀手和梅蝉衣默默离开了藏星阁。
  
  第四节:釜底抽薪
  左风云将夏蕙带安葬在麝鹿山后,将大部分钱财送给了温玉一家,算是替水无常了却一桩心事。
  曾经热闹非凡的藏星阁,此时如山谷般空荡寂静。左风云望着一扇扇熟悉的门窗,忍不住潸然泪下。他尝试着不想念,却无奈兄弟姐妹的音容笑貌若影子般挥之不去,又似无数把尖刀刺痛着他的心房。他要疯了,每天都会将众人的房间打扫一遍,然后疯狂练武,直至精疲力尽昏昏睡去。
  漫长的十五天,终于过去了。
  第二日晌午,张凤和崔景涛找到左风云,将他带到昭义城外一处山脚下。
  张凤看了看左风云,接着将手朝洞口一探手,道:“左风云,香如是在里面等你。”
  “知道了!”左风云懒得多问,径直走入山洞。
  张凤和崔景涛没有跟过去,找了一块巨石将洞口封住了。
  山内通道弯弯曲曲,零星点着几盏油灯。左风云大概走了五百多米,终于来到山洞最里面。此处山洞,左右各五十丈长,墙壁上凿着无数石灯,中间摆着一把石头椅子。
  香如是高坐在石椅之上,轻蔑一笑,道:“左风云,这十五天不好过吧?”
  “畜生!”左风云向前两步,正欲掏飞刀,突感觉腰间的横刀左右摆动。
  “嗯?”左风云感觉不对,本能低头观瞧。
  轰!轰!轰!
  三块巨石突然从洞顶落下。
  “不好……”左风云暗叫一声,连续翻滚躲开落石攻击。
  香如是冷冷看着左风云,仍一动不动。
  左风云转身观瞧,见出口已被封死。此时,他的横刀抖得更厉害了,怀中的飞刀亦开始抖动,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
  “左风云,莫慌,好戏在后头!”香如是说罢,扭了三下石椅上的机关。
  咔!咔!咔!
  三道清脆的响声过后,二十个黑色的石柱突然从地面冒出,刚好抵在洞顶上。那些石柱呈圆柱形,有两人合抱之粗,雕刻着风火雷电各式图纹。
  左风云看了看腰间的横刀,又看了看那些石柱和墙壁,道:“香如是,布置这么多慈石,是想破我的横刀和飞刀吗?”
  “呵呵,你果然有点脑子!”香如是漫不经心地搓着双手,道:“你是可怕的对手,我可不敢大意!”
  慈石,今之磁石。东汉高诱解释说:“石,铁之母也。以有慈石,故能引其子;石之不慈也,亦不能引也。”中国关于慈石的最早记载,见于《管子·地数篇》:“山上有赭者,其下有铁,山上有铅者,其下有银。一曰上有铅者,其下有鉒银,上有丹沙者,其下有鉒金,上有慈石者,其下有铜金,此山之见荣者也。”
  慈石不仅用于医药和指南,还有警卫作用。秦始皇曾根据“磁石召铁”的原理,在阿房宫建了世界第一个自动警卫装置~磁石门,使得身怀利刃的刺客无法进入。《三辅黄图》有记载:“阿房宫……以慈石为门,怀刃者止之。”唐代《元和郡县志》亦有记载:“秦磁石门,在咸阳东南十五里。东南有阁道,即阿房宫之北门也,累磁石为之。着铁甲入者,磁石吸之不得过。羌胡以为神。”
  慈石不仅用于警卫,还曾用于战争。《晋书·马隆传》记载,晋武帝咸宁五年,凉州发生叛乱。讨虏护军武威太守马隆派人将大磁石放夹道上,然后命将士们改穿犀甲,将叛军诱进夹道。叛军铠甲由铁制成,一下被慈石困在夹道上。而晋军身披犀甲,根本不受慈石约束,轻而易举就大获全胜。这是将磁石运用于战争的著名范例。明朝文人黄道周曾作诗赞曰:“磁石在旁,羌甲被束,我兵披犀,尽惊神速。”
  左风云将横刀取在手中,用力抖了两下,道:“这慈石阵果然有效,看来你真的费心了。”
  “哈哈哈哈!”香如是仰天长笑,得意洋洋地说道:“岂止费了一番心思,简直把我的心血都熬干了!”
  “你究竟是何人,竟能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我乃陛下钦点的参将,曾专门暗中保卫皇室,只对陛下一人效忠。”
  “怪不得你会神虎术。即便这样,你也不一定能胜我。”
  “呵呵,我胜不了你?我不信!”香如是说罢,抬手指了指洞内一个石盒,道:“左风云,我的遗书已放进去了,该你了。”说罢,右手一按扶手上的机关。
  咔嚓!
  伴着一声脆响,石盒的盖子突然弹开。
  左风云看了看香如是,并没有多想,转身大步来到石盒前。
  果然如香如是所说,石盒内已有一封书信。那封书信是反着放的,只能看到信封的背面。信封看起来鼓鼓囊囊,里面除了纸张之外,应还放着一些小物件。
  目睹左风云将遗书放入石盒,香如是道:“左风云,看你信心满满,还以为没写遗书呢!原来,你也是惧怕我的!你的遗言,应该是给九妹的吧?北斗九煞堂还有我在啊,你就不想跟我说点什么?”
  “我与你两次行动,两次被围杀,是不是你干的?”
  “是啊,都是我干的!可惜那些废物太蠢了,竟拿不下区区一个奴隶!”
  “我虽看不惯你,但依然把你当兄弟,你为何如此对我?”
  “为何如此对你?左风云,你说呢?”
  “好吧……我再问你,你是怎么逃出长安的?”
  “逃出长安?”香如是微微一笑,道:“左风云,你太小看我了!我不是逃出来的,而是朝廷请出来的!”
  “此话怎讲?”
  “你们可以要挟朝廷,我也可以要挟朝廷,但我的筹码更多。知道为什么吗?”
  “废话少说,我没心思听你卖弄!”
  “哼,你以为我想跟你卖弄吗?看在你我共事一场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唠叨几句。”香如是说罢,缓缓站了起来,道:“我去长安之前,就知道五姐已经回昭义了,还知道她就在云想阁。五姐为什么没有嫁到回纥,我也查清楚了!五姐还活着的事,是我告诉莫罗塔伽的,还添油加醋说许多人已经知道事情原委了。你想,莫罗塔伽把脸面看得比命都重要,他能让五姐继续活着吗?他想除掉五姐,离不开我!”
  “真是卑鄙!所以,你以此事要挟莫罗塔伽,进而让他护你周全?”
  “不错!我虽然被困长安,但有不少眼线在长安之外。我告诉莫罗塔伽,若我死了,五姐之事马上就传遍天下。所以,莫罗塔伽不敢得罪我,连夜来到长安,将我解救出来。我负责出主意,莫罗塔伽负责给朝廷施压。回纥兵强马壮,而朝廷只是些残兵老将,李豫怎敢不听他的话?毁了四哥的驸马大梦,真是不好意思!”
  “呸,谁稀罕什么驸马!香如是,你勾结番邦欺压自己人,可真行啊!”
  “呵呵,四哥谬赞了!”
  “大哥他们对你情深义重,你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没有真正的情义,只有不断的利用。大哥他们之所以对我好,无非是拉拢我替他们卖命,关键时候替他们挡一刀。”
  “胡说!你……你太无耻了!”
  “无耻?”香如是轻蔑一笑,接着左手扭了扭右臂上的机关,然后用力一抖左手手腕。
  咔嚓!咔嚓!
  香如是左右手赫然长出两个一尺长的铜爪。十个铜指若十把金色的弯月,透着幽幽的蓝白之光,不时有紫色毒液渗出。若被铜爪破皮,必死无疑。
  香如是一手在前,一手在后,两眼死死盯着左风云,一边若饿虎般在石柱间蜿蜒穿梭,一边说道:“左风云,来吧,看看谁是第七个归天之人!”
  
  第五节:龙争虎斗(一)
  左风云不敢大意,双手紧握横刀警惕。周围慈石的吸力太强了,他臂力虽超群,却依然难以平稳控制武器。
  时间越长,胳膊的力量就消耗越多。左风云不想等了,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对着香如是就是连劈两刀。
  香如是并没有招架,而是往后一退,接着向旁边一闪,躲在了柱子后面。
  “休走!”左风云怒吼一声,急速绕了过去。
  “哼!”香如是冷笑一声,若豹子一般手脚并用爬到柱子中间,接着双腿用力一蹬,径直飞向另一根柱子。
  香如是的铜爪不仅可以用来进攻,还可以用来攀爬。慈石柱上刻着的花纹,并不是为了美观,而是方便攀爬和跳跃。
  嗖!嗖!
  左风云看准香如是飞行路线,猛然打出两把飞刀。
  当!
  一把飞刀还未飞出一丈,就被旁边的慈石柱吸住。
  当!
  另一把飞刀飞得虽远些,可惜在即将命中的一瞬间,被另一个慈石柱吸走。
  呼!
  香如是若知了一般附在一个慈石柱上,轻蔑地看着左风云,嘲笑道:“左风云,你这力道明显不够啊!”
  “岂有此理!”左风云大怒,纵身一跃劈向香如是。
  “不错,够快!”香如是赞叹一声,双腿一蹬慈石柱,跳向另一根柱子。
  当!
  左风云劈空,径直砍在慈石柱上。趁香如是腾空躲避的一瞬间,他欲再次挥刀,却发现横刀被慈石吸住了。
  “混账!”左风云双臂用力一扭,将横刀从慈石柱上取了下来。当他调整姿势再攻击时,香如是已安然附在另一根慈石柱上。
  高手过招,分秒必争。左风云被慈石不断干扰,已浪费了太多气力。
  眼见攻击无效,左风云没有继续追击,而是纵身一跃来到石椅旁边,欲操控机关将慈石柱阵关掉。
  那是一个扭动的机关,由精铁制作而成,有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方位。左风云不知机关奥秘,胡乱扭了几下,自然无事发生。
  香如是顺柱而下,双手抱胸,冷笑道:“左风云,不懂就不要乱碰了。”
  “好吧,我听你的。”左风云索性坐在石椅上,翘着二郎腿看着香如是,道:“你喜欢跳来跳去,那就继续跳吧。我累了,刚好看猴戏!”
  “哼,你已黔驴技穷了,何必自装清高?”香如是说罢,脚下生风冲向左风云。
  二人刚开始正面交手,便火力全开。左风云和香如是你来我往,从地面打到洞顶,又从洞顶打到地面,斗得不亦乐乎。但见香如是双爪翻飞,似饿虎扑食;左风云横刀翻飞,似狂龙出海。一时间,整个山洞火星四射,人影乱飞,铜铁激烈撞击之声不绝于耳。
  斗了一百回合后,二人方稍稍分开。左风云的横刀已满是豁口,刀身沾染了不少毒液。香如是的铜爪也好不到哪里去,不仅满是豁口,还有三个铜指断掉了。
  “哟,左风云,挺厉害的嘛!”香如是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来,打算将地上的三个断铜指捡起来。
  左风云知道断铜指的妙用。若将它们当作飞刀,自然能避开慈石吸引,偷袭就无阻碍了。
  “休想!”左风云怒喝一声,左手一抖打出两把飞刀,接着双手持刀劈向香如是。
  香如是见飞刀来袭,只是抬右手将面门护住,任由另一把飞刀射向胸口。
  当!当!
  一把飞刀射在香如是的右手上,被铜爪弹飞;另一把飞刀射在香如是的胸口,接着掉向地面。
  “护心镜?”左风云不待飞刀落地,迅速扭动身体,如旋风般来到香如是面前,一刀劈向他的脖颈。
  “终于来了!”香如是暗自得意,猛然抬左手挡住横刀,接着五指一弯,将横刀死死抓住。
  “啊?”左风云没有想到那铜爪竟能如此灵活,顿时感觉不妙,急忙撤刀。
  香如是不给左风云机会,左手继续死死抓着横刀,右手疯狂向前攻击。
  左风云知道铜爪有剧毒,所以不敢硬接。三招过后,他舍弃横刀,往后一跃,同时左右手齐齐抖动,朝香如是打出四把飞刀。
  嗖!嗖!嗖!嗖!
  两把白色飞刀和两把黑色飞刀一闪而过,分别刺向香如是的印堂、脖颈、左肩和右肩。
  距离太近,慈石柱无法发挥作用。眼见危险将至,香如是急忙双手交叉在眼前,将头颅和脖颈护住。
  当!当!
  噗!噗!
  两把飞刀打在香如是的胳膊上,被生生弹开。另两把飞刀命中了他的左右肩胛,却只没入一小部分。
  “嗯?”左风云凝神仔细观瞧,方发现其中猫腻,道:“看来你很怕死啊!不但穿了护心镜,还穿了软甲。”
  “我不是怕死,而是尊重你!”香如是轻蔑一笑,用力一挥左手,将横刀甩向洞顶。
  当!
  横刀飞到半空,立即被慈石柱吸住。
  “我看你拿什么跟我斗!”香如是看了看慈石柱,用力将嵌在身上的两把飞刀取下,道:“纵有诸多防护,但身上还是多了两个血窟窿。左风云,你果然厉害!想不到连金丝软甲都能打透!”
  左风云没了横刀,却依然不慌,道:“下次,你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好啊,我很期待你的表演!”香如是说罢,用力将手中的飞刀扔向慈石柱,接着在地上向前一滚,趁机将三个断铜爪收在怀中。
  见左风云没有趁机动手,香如是料想他飞刀已然不多了,所以不敢冒进。香如是道:“左风云,你还有几把飞刀?”
  “呵呵,你猜!”
  “还敢嘴硬!”香如是怒不可遏,纵身一跃扑向左风云。他的铜爪可攻可守,且有金丝软甲护身,根本无须顾忌太多。
  若是普通的铜爪,左风云根本不惧。但铜爪带毒,且香如是使用的是神虎术这等神功,着实令人头疼。
  左风云不敢硬接,只得退到慈石柱后面,跟香如是打起了游击战。
  香如是追击几下后,没有继续追击,而是来到石椅旁,将机关再次扭动。
  咔啦啦!
  一阵急促而响亮的铁链声过后,山洞内的慈石柱缓缓消失于地面。慈石柱上的飞刀和横刀也随之消失。
  
  第六节:龙争虎斗(二)
  密集的山洞,再次恢复开阔平坦。
  有得必有失。左风云虽没了慈石柱可躲,但可以彻底发挥飞刀的威力了。他正思索着下一步策略时,又见香如是扭动了机关。
  咔啦啦!
  又一阵沉闷的铁链声过后,地面突然冒出两堵慈石墙。那慈石墙又高又长,上达洞顶,左右直达山洞两端,形成了一个大大的石棺材,将左风云和香如是困在其中。
  四周一片漆黑。左风云不敢乱动,悄悄将刀鞘从腰间取了下来。这刀鞘用黑檀制作而成,包有四节铜皮,勉强可以一用。
  咔啦啦!
  十盏石灯从地面缓缓冒出,将石棺内照得分外明亮。香如是为了对付左风云,真的是下足了功夫。
  香如是看了看左风云手中的刀鞘,又盯着其手腕和腰部许久,道:“左风云,这次你插翅难逃了!”
  “我就没想过要逃!”左风云知道香如是忌惮什么,索性将腰间的飞刀袋扔在地上,道:“原以为是光明正大的决斗,想不到竟是鬼蜮伎俩!”
  香如是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飞刀袋,心中掠过一丝惊喜,道:“决斗嘛,无非是见招拆招。比的不仅是武艺,更是谋略!”
  “好啊,你的谋略成功了,过来杀我吧!”
  “哼……”香如是想向前,又惧怕左风云还藏着飞刀,犹豫一番后,道:“急什么,慢慢来。”
  “呵呵,你也就这点胆量了!”左风云倚靠在慈石墙上,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你中了我两刀,多少流了一些血。我就跟你耗着,看谁先倒霉!”
  “那你去死吧!”香如是怒吼一声,一个猛虎下山扑了过去。
  左风云不敢硬接,用刀鞘稍微抵挡一阵后,猛然一跃踩在慈石墙壁上,斜着身子踏步如飞。
  “休走!”香如是亦踏墙疾飞,紧追不舍。
  眼见香如是越追越紧,左风云突然改变路线,在两面墙壁之间呈“Z”字形连续跳跃。
  香如是跟了两次后,没有继续追击。他看准机会,在左风云滞空的一瞬间,施展了一招“腾空拍鸟”。腾空拍鸟,模仿老虎捕捉飞鸟时的动作,身体垂直跃起接近目标,然后通过两爪左右勾拍,将目标击落在地。
  “唔……”左风云躲避不及,衣服被铜爪勾住,一下摔在地上。
  “去死吧!”香如是挥舞着铜爪,再次扑向左风云。
  左风云忍着疼痛,亦飞扑过去,左手施展“摘星揽月”,将香如是的两只手腕死死抓住,接着用力将他推向墙壁。
  “呃……”香如是被左风云这么一撞,一时有些岔气。但他终究不是等闲之辈,很快就反应过来,单脚用力一蹬身后墙壁,推着左风云撞向对面墙壁。这次反击,不仅撞击那么简单,更大的作用是借机将铜爪嵌入左风云的体内。
  “呃……”两堵墙距离太近,左风云来不及应对,被硬生生撞倒墙上,胸口被铜爪刺中。
  “丝……”左风云感觉胸口剧痛,若被蜂蛰一般。事已至此,左风云已别无选择,只得硬拼。他右手紧握刀鞘,对着香如是连捅三下,接着一个飞膝撞向其腹部,然后连起两个飞肘,再上两个飞膝,最后再来一个凌空高踹。
  “唔……”香如是受到重击,若沙包般飞出三丈之远。他踉踉跄跄地甩了甩头,似有些迷糊,却依然嘴硬:“呵呵,左风云,你已中毒,撑不了多久了……”
  左风云抬手在胸口点了几下,以阻止毒素扩散。他以刀鞘为刀,若疯子般胡乱劈砍。
  高手过招,殊死搏杀,最简单最野蛮的手段往往最有效。香如是架不住左风云暴雨般袭击,一时挨了不少毒打。又抵挡一阵后,他不顾一切向前,猛然探出左手将刀鞘抓住,接着向前一步,以右手疯狂攻向左风云。
  “还来这招?”左风云杀红了眼,再起一个侧踹,将香如是踢出三丈之外,接着双臂轻轻一抖,将袖中藏的飞刀取在手心,然后将那最后两把飞刀打了出去。
  嗖!嗖!
  一把飞刀径直插入香如是的腹部,另一把飞刀因被慈石吸附导致路线偏离,只割伤了香如是的左脸。
  香如是虽然胸口挨了一腿,护心镜也碎了,还被飞刀伤到,但他并不是没有收获。因铜爪死死扣着刀鞘,且铜爪与手臂相连,因此他被踢飞后,顺便强行夺取了刀鞘。
  “咳咳……”香如是急促地咳嗽了几声,嘴角渗出一些鲜血。他将腹部的飞刀取出扔到墙上,接着又将刀鞘往空中一抛,然后双手齐动,瞬间将刀鞘碎成好几段。
  望着地上的刀鞘碎屑,香如是得意地说道:“左风云,十把飞刀已经打完。若还有别的手段,就尽快使出来吧!”
  “丝……”左风云大口呼吸着空气,以保持精神集中。香如是说的没错,若不能尽快取胜,自己必先死无疑。
  眼见自己中毒越来越深,左风云知道不能再等了。他一个翻滚靠向前去,专攻香如是的下盘。他气势磅礴似出海蛟龙,跌扑自如若浪中轻舟,手脚并用,上惊下取,打得香如是连连后退。
  香如是只想耗死左风云,并不想与他同归于尽,于是双脚用力一蹬地面,欲暂避锋芒。
  左风云其能给香如是机会,若水柱般席卷而上,探出双手将其右脚抓住。
  “啊?”香如是见势不妙,急起左脚踢向左风云的头部。
  左风云早已料到,却并不防备,在脖颈挨了一脚的同时,使出全力将香如是摔在地上。
  “呃……”
  “呃……”
  左风云和香如是双双倒地。一个被径直踢翻在地,另一个被摔在地面后又滑行了三丈。
  “看来,我还是大意了。早知如此,我就在腿脚上再费些心思了……”香如是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跌跌撞撞来到石椅旁,再次扭动机关。
  轰隆隆!
  两堵慈石墙应声没入地下,慈石墙上的飞刀亦随之消失。
  
  第七节:龙争虎斗(三)
  “呼……呼……”香如是扶着石椅,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道:“左风云……封住穴道只能……延缓毒性发作。看你的脸色,应该……到极限了吧?”
  “到了!不过是你的极限!”左风云说罢,猛然站了起来。他一跃来到香如是身前,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右腿就是一个高鞭,接着又起一个左腿劈挂。两招大开大合,均力道凶狠。
  香如是并没有躲避,以手臂硬接了这两招,然后猛然向前一步,一个黑虎掏心直取左风云的胸口。
  左风云适才起高腿,导致重心有些不稳。见香如是攻来,他急忙后撤,却终归慢了一步,胸口被划出三道血印。
  “去死!”香如是乘胜追击,连续施展“猛虎洗脸”攻向左风云。
  左风云不敢大意,开始用腿还击。但肉身终抵不过铜爪,两腿很快被抓得血肉模糊。
  “嗯?竟然扛住了……”左风云万万没想到,香如是能扛住他的腿攻。他不再向前,在地上连滚数圈,欲摆脱香如是纠缠。
  香如是步步向前,招招凶狠。判断好左风云的翻滚路线后,他一个饿虎扑食冲了过去。
  左风云在地上翻滚两圈后,突然施展“龙盘望月”将自己定住。他伏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朝香如是猛然一抖!
  一个黑色的东西若蝙蝠般一闪而过,径直射向香如是的咽喉。
  距离太近,香如是根本无法躲避,咽喉瞬间喷出无数鲜血。
  “呃……”香如是失去重心,一下撞在地面上。他强忍着剧痛,努力低头看向脖颈处,方发现自己竟被一块木头射中了。
  左风云在打斗之际,趁机将一块刀鞘残片藏在手中,然后以飞刀的手法将其射出。刀鞘由紫檀木制成,紫檀木本来密度就高,且早被铜爪削出了尖角,所以很轻松地刺穿了香如是的咽喉。
  “四哥……别急……”香如是已没了愤恨,也没了不甘,只带着焦急和祈求。
  左风云本想一脚踢死香如是,见其有愧悔之意,遂暂时收住仇恨,道:“你……你还有何话要讲?”
  “呃……”香如是抿了抿嘴,释然地笑了笑,接着缓缓抬起右手指了指洞边的石头盒子,努力挤出四个字:“四哥……看信……”
  一声“四哥”,一下将左风云拉回从前。左风云顿时陷入悲伤和后悔之中,仿佛自己才是罪人。
  啪!
  随着香如是的手落地,他的生命也到了尽头。他虽然死了,但眼睛仍是睁着的。那种死不瞑目,是无奈,是愤怒,更是不甘和痛苦。
  萍水相逢一见如故,擦肩而过各归殊途。
  还未开始便已结束。
  难止步,无人可倾诉,一人怎度相思路?
  倘若此生注定孤独,就不应知晓情为何物。
  我有何罪竟遭此报复?
  是执固,是太过糊涂,还是苍天错种了情蛊?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唉……”左风云一下瘫坐在地,茫然不知所措。他想怒吼,却吼不出来;想笑,却笑不出来;想哭,亦哭不出来。
  不多时,毒性开始扩散,若利刃般穿刺着左风云的头颅和心脏。左风云想起香如是遗言,急忙来到石盒旁,将他的遗书取了出来。
  遗书上书“四哥親啟”四个飘逸大字,是写给左风云的。左风云将信封拆开,发现里面有一张信纸,还有一个蓝色药瓶一个红色药瓶。蓝色药瓶上贴着一张纸条,上书“解毒藥”三个字;红色药瓶上亦贴着一张纸条,上书“金瘡藥”三个字。
  不服解毒药必死无疑,服了解毒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左风云感觉香如是没有恶意,于是将解毒药全部服下,又在伤口涂抹了些金疮药。
  没多久,左风云周身的疼痛减轻了不少,神志也清醒了。
  “八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带着各种疑问,左风云将那张信纸打开了。
  信的内容很简单:恭喜四哥铲除奸贼,大仇得报。按乾兑离艮顺序转动石椅左边机关,可打开山洞自行离去。江湖凶险,人间丑恶,望四哥多加珍重!
  本想着香如是会多交代一些什么,却没想到他的遗书竟如此简单。左风云有些失落,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八弟,你若早日回头,该多好……”
  轰隆隆!
  随着机关扭动之声,山洞左侧一道隐蔽的石门缓缓打开。
  “走吧,八弟!”左风云抱起香如是,心情复杂地走出山洞。
  山洞外,张凤驾着一辆马车已等候多时。见左风云出来,他显得有些意外,急忙向前拱手,道:“在下张凤,已恭候阁下多时,请上马车吧!”
  “上马车?”左风云狐疑地看着张凤,道:“是八弟安排你在此等候的?”
  “是的。”
  “他知道我会杀了他?”
  “他没有说,只说不管谁出来,都要以礼相待。”
  “他还交代了什么?”
  “若他出来,就将你葬于麝鹿山,这把横刀就是你的陪葬;若你出来,就将这把横刀送给你,算是补偿。”
  左风云将香如是放入马车内,又给他盖上白布后,对张凤说道:“刀给我!”
  “请!”张凤恭恭敬敬将一个黑色的刀盒奉上。
  左风云打开刀盒,见里面装着一把崭新的横刀,里面还有黑白飞刀各六把。武器的尺寸和分量跟以前的几乎一样。
  “唉……”左风云叹了一口气,久久不能平静。他一度怀疑自己才是叛徒,而香如是则是无辜的。
  许久之后,左风云辞别张凤,载着香如是的尸首来到麝鹿山。
  不知何时,水无常的坟墓旁已挖好了一个墓坑,旁边插着一把铁锹和一块牌子,牌子上刻北斗九星的图案。
  “看来八弟都安排好了……”
  左风云潸然泪下,朝水无常、夏蕙带、百里擒王和云红倩的牌位说道:“诸位兄弟,弟妹,八弟来陪大家了……”接着,又朝旧青衫、夏荷衣和寒刀的方向鞠了三躬,道:“大哥,二姐,七弟,八弟来找你们了……”
  将香如是安葬后,左风云未立即离开。夜半时分,左风云方止住泪水,悄悄返回藏星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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