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古来忠义难两全，同室操戈难决断

　　第十八章：古来忠义难两全，同室操戈难决断
　　第一节：忠义难全
　　旧青衫等人一路吃喝玩乐，甚是逍遥快活。
　　行至半途，一信使快马加鞭而来，将一封密信交给了旧青衫。
　　旧青衫看罢，若失了魂一般，不知不觉将信搓成了一团。
　　夏荷衣急忙向前，关切地问道：“大哥，怎么了？”
　　“唉……”旧青衫长叹一口气，将纸团塞给了夏荷衣，接着双手抱头坐在地上。
　　水无常、左风云等人从未见旧青衫如此模样，急忙凑过去查看。
　　密信乃鱼朝恩所书，加盖的是李豫印章，要求北斗九煞堂除掉郭子仪！
　　众人看罢，均吓出一身冷汗，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夏荷衣道：“大哥，郭子仪元帅不是在绛州驻守吗？为何要我等在长安加害他？”
　　旧青衫道：“按照惯例，驻守的将领每年都要回长安述职。郭子仪元帅和李光弼元帅也不例外，估计很快就到长安了。”
　　水无常道：“‘狡兔死，走狗烹。’陛下是怕郭元帅功高盖主，欲效仿刘邦除掉韩信吗？”
　　夏蕙带道：“陛下连归降的叛将都可以原谅，为什么不给郭元帅一个善终呢？权谋，真的太可怕了！”
　　左风云道：“鱼朝恩权势遮天，且为人歹毒。我不相信这是陛下的旨意，定是假传密旨！大哥，不如你去问一下马璘将军……”
　　“四哥……”百里擒王打断左风云，道：“朝廷很忌讳朝廷大员关系过于密切，还是不让马璘将军知道为好。说不定，马璘将军也是陛下觊觎的目标……”
　　夏荷衣道：“郭元帅一生忠勇，行事也甚是低调，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呢？我宁愿自己身首异处，也不愿伤害郭元帅半分！”
　　“是啊！郭元帅那么好的一个人，不应该受此待遇！”梅蝉衣说道。
　　香如是道：“若不是这些铁血忠臣冲锋向前，朝廷不会那么快平定叛乱。战乱虽已评定，大唐仍虚弱不堪，吐蕃还在不断蚕食疆土，此时却加害郭元帅，是不是太急了？”
　　“陛下关心的只是他的江山，而不是子民！”寒刀站起身来，义愤填膺地说道：“听说，为了收复洛阳，陛下与回纥私下达成了协议，纵容他们在洛阳劫掠了整整三日。”
　　夏荷衣道：“七弟，这只是传言，不可当真！”
　　寒刀道：“二姐，我并非妄言。前些日子，我和八弟去过洛阳一趟，一路所见皆证实为真。此时的洛阳，和焦土无异……”
　　“啊？怎么会……”夏荷衣不敢相信，于是问香如是：“八弟，真的是这样吗？”
　　“嗯！”香如是沉痛的点了点头，哽咽道：“是真的……”
　　“啊？”夏荷衣痛心疾首，差点跌倒在地。
　　梅蝉衣急忙扶住夏荷衣，道：“二姐，别难过了！好在百姓并无多大伤亡……”
　　“唉……”夏荷衣忍不住哭了起来，道：“家破人亡，钱财尽失，这可怎么活啊？陛下只要城池，不要百姓，那坐在江山之上又有什么意义呢？眼下吐蕃步步紧逼，陛下却急着对忠臣良将下手，难不成还想继续靠交易百姓来收复失地吗？”
　　“……”
　　众人说着说着，话语渐渐少了，悲伤却愈发浓烈。
　　悲愤的心绪若乌云一般笼罩着旧青衫等人，令他们喘不上气来。九人坐在荒郊野外，若失了魂一般，任凭疾风暴雨肆意摧残。肉体的折磨算不得什么，内心的痛才是真的痛。此时，他们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了，只希望：这，仅仅是一场噩梦！
　　第二日一早，天色还未完全放亮，昏昏沉沉的水无常、左风云等七人被一阵马蹄声惊醒。众人循声望去，见是旧青衫和夏荷衣策马而来。
　　“咦，大哥和二姐这是去哪里了？”众人心生疑惑，急忙起身迎了过去。
　　旧青衫翻身下马，将一个食盒从马背上取下，道：“悲伤无用，赶紧吃饭吧！”
　　夏荷衣提着两壶酒，道：“一路风霜，诸位辛苦了。且饮些酒，莫要着凉了。”
　　百里擒王道：“大哥，二姐，你们这是何意？”
　　旧青衫一边将饭菜取出，一边说道：“吃饱喝足，回长安。”
　　“啊？”众人听罢，均大吃一惊。旧青衫如此举动，难道说他已打算加害郭子仪了？
　　“大家别紧张！”夏荷衣急忙说道：“我和大哥商议过了。长安，我们是必须要回的。若我们不提早行动，朝廷可能会安排其他人动手，到时局势就不好控制了。”
　　左风云道：“二姐，这有什么区别呢？还不是一样要害郭元帅？若非要加害郭元帅，我宁愿其他人动手！”
　　旧青衫喝了一口酒，不耐烦地说道：“当然不一样！废话少说，赶紧吃饭，晚了就没了！”
　　水无常、左风云等七人虽还是听不明白，却隐隐感觉旧青衫和夏荷衣不会害郭子仪，于是稍稍安心了些。
　　吃饱喝足后，旧青衫道：“陛下密令，不可有违。我等须尽心竭力，即便是死，也要完成任务！”
　　梅蝉衣道：“大哥，此言过重了吧？郭元帅府邸并无重兵把守，只有几个守卫和家丁，很容易潜入的。听闻叛乱结束后，郭元帅整日饮酒作乐，且年事已高，恐不复当年之勇。凭我们九人之力，完成任务并不难。”
　　夏蕙带道：“即便如此，我也不忍心对付他……”
　　“大哥，你到底什么意思啊？你真的要对郭元帅下手？”水无常道。
　　旧青衫阴沉着脸，严肃地望着众人，一板一眼地说道：“此次行动，必须要完全听从我的命令！即便是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有生命危险，没有我的命令，你们也不能管！”
　　“啊？”香如是双目圆整，不可置信地问道：“大哥，真的这么危险吗？”
　　“嗯！”旧青衫重重点了点头，道：“最大的危险不是刺杀，而是你们不听指挥。只要你们完全听令，就不会有事！”
　　梅蝉衣越听越糊涂，道：“大哥，到底要怎么做啊？”
　　“到了长安，自有安排！”旧青衫说罢，不再理会众人，转身上了马。
　　左风云轻轻拍了拍梅蝉衣的肩膀，道：“九妹，放心好了，大哥自有主张。”
　　“唉……”梅蝉衣长叹一口气，缓缓盯着远方，许久后，自言自语道：“别人的曙光，却是自己的末路……”
　　来到长安后，旧青衫命众人分散行动，各自打探郭子仪的情报，自己则单独拜见了鱼朝恩。
　　鱼朝恩想不到旧青衫这么快就回来了，自然很是高兴，道：“旧青衫，你们回来的可真快啊，一路辛苦了。”
　　旧青衫急忙说道：“陛下有令，我等自然不敢怠慢。”
　　“嗯，很好！很好！”鱼朝恩微微一点头，接着问道：“你们对密令就没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
　　“没有？”
　　“没有！”
　　“你们不想知道原因？”
　　“陛下的旨意绝对是正确的！纵然是刀山火海，我们也要闯！”
　　“呵呵，你很懂事！”鱼朝恩甚是满意，自言自语道：“天子嘛，总归得居万人之上……”
　　旧青衫没有言语，只是低头听着。听鱼朝恩此言，看来郭子仪确实是功高震主了。
　　鱼朝恩瞥了一眼旧青衫，一边摆弄着手指，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旁边书桌上有一些情报，你拿去吧。你们做事一向干净利落，陛下和我都放心。”
　　“是！”旧青衫答应一声，将书桌上的一沓纸收入怀中。
　　“去干活吧！”
　　“是！属下告退！”旧青衫说罢，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后走出密室。
　　
　　第二节：虚张声势
　　旧青衫回到宅院后，天色已黑，夏荷衣等人已在饭桌前等候多时。
　　旧青衫也不客气，坐下便吃了起来。
　　夏荷衣等人本以为旧青衫会说一些话，见其不动声色，更加疑惑起来。
　　旧青衫吃了几口饭后，发觉众人迟迟不动碗筷，道：“说说吧，都查到什么了。”
　　夏荷衣虽不乐意，却还是开口了：“禀大哥，我和七弟一组，得知郭子仪元帅每日四更起床，五更上朝，上朝时只有四个轿夫和四个护卫相伴。”
　　“哦。”旧青衫吃了一口饭，继续问道：“护卫是何来历？”
　　“护卫是寻常护卫，已为郭元帅看家二十余载。”
　　“唉……想必年纪都四五十了……”旧青衫摇了摇头，道：“其他人有什么收获？”
　　左风云道：“禀大哥，我和五妹、六弟一组，得知郭元帅看家护卫不过十人，算不得精兵良将。”
　　“嗯。”旧青衫点了点头，道：“三弟，你们探查到了什么？”
　　水无常拉着脸，一脸不情愿地说道：“也没什么，和二姐、四弟他们探查到的差不多。郭子仪元帅爱国爱民，深受军民爱戴……”
　　旧青衫不耐烦地摆手打断水无常，道：“那不是你该查的！”
　　“大哥说的是！”水无常说罢，拿起碗筷呼哧呼哧吃起饭来。他心中有怨却无处发泄，只得将一腔怒火付诸饭菜。
　　“吃饭！”百里擒王赌气说了一声，也呼哧呼哧吃起饭来。
　　旧青衫察觉到众人心思，却默不作声，自己吃饱后便回房了。
　　此后几日，旧青衫总是天黑出去，天亮方回来，白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
　　水无常和寒刀偷偷跟踪旧青衫，被发现后挨了一顿胖揍，便不敢再造次了。其他人虽然疑惑，但见旧青衫整天拉着脸，也不敢多问，只是好吃好喝伺候着。
　　一日夜，旧青衫将众人召集在一起，道：“明日四更，你们分几路埋伏在曦春街附近。没我命令，不准动手。五更时分，若郭子仪返回，格杀勿论！”
　　香如是隐约觉得旧青衫话中有话，忍不住问道：“大哥，四更时分动手不是更好吗？为何要等到五更？你的计划是什么？”
　　旧青衫平静地看了看香如是，又看了看其他人，冷冷说道：“你们只是我的手下，没资格质疑我！”说罢，转身走入房内。
　　平常和蔼可亲的大哥，此时竟如此冷漠固执，令众人万分意外。众人心里虽不悦，但也没多说什么，收拾一番后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日四更时分，众人三三两两一组，埋伏在曦春街三岔口附近。
　　不多时，脚步声传来，一队人护卫着轿子走向皇宫。
　　夏荷衣等人看得清楚，知道是郭子仪的队伍。他们紧握兵刃死死盯着轿子，心中却期盼着五更时分永远不会到来。若真到那时，手中的兵刃是该对向郭子仪，还是对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呢？
　　旧青衫独自守在另一条街道，见郭子仪队伍出现，于是纵身一跃冲了过去。
　　嗖！嗖！
　　旧青衫裂空而下，同时左臂连抖两下射出两支劲弩。
　　“啊！”
　　“啊！”
　　两个护卫被射中大腿，倒在地上痛苦不已。
　　“有刺客！”其他两个护卫一边喊，一边拔刀冲向旧青衫。
　　“找死！”旧青衫怒喊一声，拔出腰刀左右一挥，将那两个护卫的兵刃打掉，接着飞起一脚，将一个护卫踹出三丈之远。
　　“呃……”护卫受了沉重一击，捂着肚子在地上不停翻滚。
　　“啊？”另一个护卫虽然恐惧，但并没有退缩，赤手空拳扑向旧青衫。
　　旧青衫丝毫不慌，轻轻一闪躲开护卫攻击，接着一个扫堂腿将其放倒，然后将腰刀狠狠刺入他的大腿。
　　“啊！啊！”护卫大腿被刺穿，加之腰刀不停搅动，立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住手！”一位慈眉善目却威严无比的老者从轿中缓缓走出，道：“这位壮士，你的目标应是老夫，切莫折磨他人！”
　　“郭元帅，你快走！”四个护卫岂容郭子仪犯险，强忍着伤痛欲站起身来。
　　四个轿夫也甚是忠心，齐齐挡在郭子仪身前，大有慷慨赴死之志。
　　“哼哼！”旧青衫冷冷一笑，道：“勇气可嘉，可惜都得死！”说罢，猛然抽回腰刀，然后将刀刺向那护卫的另一条大腿。
　　“啊！”护卫再次发出撕心裂肺之声。
　　“放肆！”郭子仪怒喊一声，腾空跃起扑向旧青衫。
　　旧青衫并不惊慌，一把薅起护卫甩向郭子仪，接着持刀刺了过去。
　　救人要紧！郭子仪一把接住护卫，接着稍稍一扭腰，很轻松的躲过了旧青衫的刺击。
　　旧青衫这一刀本就是虚晃。见郭子仪上当，他另一只手猛然一抖，偷偷射出一支劲弩。
　　噗！
　　劲弩从护卫的身旁飞过，穿透郭子仪的腰带后插入地面。
　　郭子仪感觉右侧腰部一疼，知道是吃了暗算。他并未立即查看伤势，而是五指用力抓住护卫，接着纵身一跃跳到三丈之外。
　　“卫隐，你没事吧？”郭子仪急切地问道。
　　护卫忍着疼痛，艰难地说道：“呃……郭元帅，我没事，你快走！”
　　“没事就好！”郭子仪说罢，轻轻将护卫放在地上，接着紧握双拳冲向旧青衫。
　　旧青衫见郭子仪气势如虹，于是不敢大意，紧握腰刀和他打斗起来。他攻击着郭子仪同时，不忘折磨那些护卫，以分散郭子仪的注意力。
　　一些上朝的官员听到动静，陆续赶了过来。
　　眼见人越来越多，旧青衫不再纠缠，疯狂逃窜几里后躲入一处破败民宅。此处藏身之地，旧青衫已谋划许久，一般人根本找不到。
　　果不其然，追赶旧青衫的兵将找了许久，也未寻得他的踪迹，只得陆续返回。
　　
　　第三节：奸臣当道
　　郭子仪的腰部虽中了一弩，但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在各位同僚的保护下，他按时上朝了。
　　满朝官员见状，个个义愤填膺。尤其是那些武官，更是闹得厉害。鱼朝恩和程元振等奸臣虽然失落，却也假装气愤。
　　李俶表面上无比愤怒，心中却极其失望和悲伤。他失望，是因为旧青衫刺杀失败了；他悲伤，是因为他尚存一丝慈悲之心，不忍见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臣受此委屈。
　　李俶高坐宝殿，关切地问道：“郭元帅，伤势如何？”
　　郭子仪一手扶着腰，颤颤巍巍的说道：“禀陛下，老臣伤势并不严重。”
　　“那就好，那就好！郭元帅，你英勇无双，怎会被人轻易暗算了呢？”
　　“唉……老臣年迈颓废，已使不动刀枪了。今日被刺，让陛下如此担心，老臣实在是罪该万死！”
　　“究竟是何人想害老元帅？你大胆说，朕为你做主！”
　　“禀陛下，老臣不知。老臣虽不才，却也打了一些仗，这仇家真的有些多……”
　　郭子仪此言一出，立刻引得满朝文武议论纷纷。
　　“不会是吐蕃人干的吧？他们一直对我朝虎视眈眈，莫非开始动手了？”
　　“吐蕃人若想动手，肯定不会首先对付郭元帅。郭元帅志向变了，懂得享受了……前几日，我去他府邸做客，畅玩了一宿呢。”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杀手有些本事，但郭元帅更加英勇。”
　　“什么啊！你看他现在这模样，哪有当年的风采了？”
　　“不会是安禄山和史思明的旧部干的吧？”
　　“有可能。只怪郭元帅疏于防备了，又没有什么精兵护卫……”
　　“……”
　　“……”
　　李俶虽高坐龙椅，却听得清楚。他生怕众人怀疑到自己，急忙说道：“好了，诸位爱卿稍安勿躁！今日之事，朕定要查个明白！郭元帅，你放心，你为国为民立下了汗马功劳，朕肯定会护你周全！朕决定从皇宫护卫内抽出一百精兵给你当护卫，你觉得够不够？”
　　郭子仪连连摆手，道：“老臣让陛下担心，已是天大罪过，岂敢再动用陛下的护卫？老臣贱命一条，实在受不起啊！”
　　鱼朝恩道：“陛下，郭元帅所言在理。我想，抽调一些城防军驻扎在郭元帅府邸附近，已然足够了。”
　　“嗯。”李俶点了点头，道：“郭元帅，你觉得可行否？”
　　郭子仪道：“自然可行，谢陛下隆恩。只是老臣沉迷美酒歌舞许久，恐靡靡之音扰了城防军的清净……”
　　“哈哈哈哈！”李俶假装大度，道：“这不算什么！郭元帅戎马一生，也该享受享受了！”
　　“陛下宽厚，老臣感激涕零。”
　　“爱卿客气了！”
　　自此以后，朝廷将三百城防军驻扎在了郭子仪府邸附近，并加强了巡逻力度。至于追查刺客之事，则是雷声大雨点小，很快就不了了之了。
　　郭子仪伤愈后，很快回到绛州。回到绛州后，他更加疏于军务，沉迷于酒肉歌舞之中不能自拔。
　　旧青衫等人刺杀郭子仪失败，以为李俶和鱼朝恩会兴师问罪。哪知提心吊胆过了一个月，也未收到任何指令和责罚。只因最近长安城内谣言四起，说朝廷官员内斗的也有，说李俶兔死狗烹的也有，令李俶和鱼朝恩实在无暇顾及其他。
　　旧青衫一意孤行刺杀郭子仪，令他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冷酷无情，贪图功劳，不分善恶，自私自利……这些都成了他的标签。众人心照不宣开始疏远旧青衫，对他的指令逐渐爱答不理。
　　刺杀失败，其实是旧青衫故意为之。谣言四起，也是旧青衫操纵的结果。为了保住大唐肱股之臣，为了不连累夏荷衣等人，旧青衫不惜曲线抗旨，一人扛下了所有。
　　又过了半个月，鱼朝恩派人送来密信。
　　“妈的！阉王八！”旧青衫看罢书信，突然若疯了一般将信纸团成团扔出屋外，接着飞起一脚将房门踹烂，然后气冲冲的走出藏星阁。
　　“大哥……”夏荷衣一下愣住了，与其他人一样不知所措。
　　待旧青衫走远后，梅蝉衣方走出房间，将院内的纸团找了回来。
　　又是刺杀任务，目标是：东方青楠！
　　旧青衫不在，夏荷衣等人不知如何应对，于是打算等他回来再作商议。
　　旧青衫拿着御赐令牌找到鱼朝恩，道：“处置使大人，为何要除掉东方青楠？”
　　“嗯？”鱼朝恩微微抬了抬满是褶皱的眼皮，趾高气扬的说道：“旧青衫，这是你该问的吗？”
　　旧青衫丝毫不惧，道：“东方青楠侠骨仁心，对朝廷更是忠心耿耿。属下实在想不明白，朝廷为什么要除掉他？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处置使的意思？”
　　“大胆！”鱼朝恩尖叫一声，以兰花指指着旧青衫，怒气冲冲的吼道：“难道我的话你就不听了吗？怎么，你对我不满意吗？还是说，你想取代我，直接听命于陛下？”
　　“属下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东方青楠这刁民看似清高，其实爱财如命，且心胸狭隘。他勒索年大人不成，就诬陷年大人贪赃枉法且暗通敌寇！如此下去，朝廷威严何在？公理何在？眼下民怨沸腾，人人都想除东方青楠而后快！所以呢，我们顺从天意民意，避免天下大乱！”
　　“处置使大人，东方青楠与年大人一事，我略有耳闻。据我所知，所谓的‘民怨沸腾’，不过是收了钱的说书人和乞丐在歪曲事实，再就是一些‘名门望族’为了巴结年家而四处造谣。退一步讲，即便东方青楠为人处世有瑕疵，我也相信他的初衷并不坏！”
　　“世道复杂，岂能凭直觉判断？难道普天之下，就东方青楠一个人公正无私？难道普天之下，就东方青楠一个人敢说真话？不会吧？不会吧？”
　　“……是不会。但此事尚无定论，岂可随意对东方青楠下手？”
　　“此时不下手，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可知年家手下有多少奴才和佣人？有多少客商和年家有关联？年家若是倒了，你让这些人怎么活？难道你想让这些人饿死吗？难道你忍心看着忠良蒙受不白之冤吗？”
　　“处置使大人……即便东方青楠冤枉了年家，也不能证明他就是刁民啊。东方青楠虽是一代大侠，但也是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更何况，他不一定是错的……”
　　“不错，是人都会犯错。但有些错，是不能容忍的，必须要付出代价！”
　　“处置使大人说的对……不知陛下圣意如何？”
　　“东方青楠算什么东西？他也配让陛下知道？”
　　“处置使大人，可否将此事告知陛下，看陛下如何发落……”
　　“放肆！混账！”鱼朝恩颤颤巍巍来到旧青衫面前，指着其面门说道：“我说的话你都不听了？旧青衫，你想造反不成？老臣我跟随陛下数十年，为大唐光复立下了赫赫功劳。而你呢，仅凭几个能干的手下才取得一些功绩，凭什么对我不尊不敬？你是军旅出身，不同于夏家姐妹和寒刀那些流匪走寇，应知抗命的后果！”
　　旧青衫缓缓抬起头，冷冷盯着鱼朝恩丑恶的嘴脸，恨不得一下将其手指折断，然后再起一脚将他踢死。他强压着怒火，不卑不亢地说道：“属下对处置使大人敬佩有加，没有丝毫轻蔑之意。东方青楠在洛阳曾帮助过北斗九煞堂，故而我不想恩将仇报！”
　　“那就更应该将他除掉啊！”
　　“什么意思？”
　　“北斗九煞堂乃是朝廷机密，万不可让外人知道！呵呵，东方青楠又多了一条罪状！”
　　“处置使大人，北斗九煞堂已算不得机密了。据我所知，有不下十个人知晓此事。”
　　“旧青衫，你们是越来越让人失望了啊！之前的密令不但没有完成，反而搞得满城风雨，更是让陛下遭人非议！就凭这一条，你们九个人就得死！幸亏陛下仁慈，不计较此事，你们方保住项上人头。你们不但不感念皇恩浩荡，反而愈加任性，这岂是为臣之道？这岂是为民之道？”
　　“多谢陛下和处置使大人宽厚，旧青衫感激不尽。”
　　“嘴上说没用，要真心感激才行。此次行动，你们必须成功！记住，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
　　眼见苦说无用，又被鱼朝恩加以死亡威胁，旧青衫有些慌了。他不惧死，但不想夏荷衣等人遭受惩罚，只得说道：“属下明白了！”
　　“嗯！事成之后，必有重赏！大好前程，可千万别亲手葬送了！”鱼朝恩狠狠撂下一番话后，大摇大摆离开了。
　　“恭送处置使大人！”旧青衫说罢，抱拳作揖相送。他虽是低着头，却没有一丝顺从之意。此时的他，牙关紧锁，双目若刀，额头的青筋一道接一道，真真若恶鬼一般狰狞可怕。
　　
　　第四节：忍辱负重
　　整理一番思绪后，旧青衫返回宅院。此时，天色已黑，夏荷衣等七人正围在桌前等旧青衫和梅蝉衣回来。
　　旧青衫见众人不动碗筷，心中顿时涌出道道暖流。不管何时，家总是最好的，给人无限的温暖和安慰，让人忘却一些雄心壮志和烦恼忧愁。
　　“大哥，快吃饭吧。”夏荷衣急忙率众人起身，招呼旧青衫吃饭。
　　“嗯！”旧青衫重重点了点头，接着坐了下来。
　　环顾一番众人后，旧青衫道：“九妹呢？哪里去了？”
　　水无常一字一句说道：“禀堂主，九妹说出去买胭脂了，要晚些回来。”
　　‘堂主’一词，宛如一把尖刀，深深的刺入旧青衫的心房。旧青衫强忍悲伤，故作无事地说道：“哦，那不等了，吃饭吧。”说罢，若犯错的小孩一般低头吃起饭来。
　　夏荷衣瞪了一眼水无常后，对一直不抬头的旧青衫说道：“大哥，适才可是去拜见陛下了？”
　　“没有。”旧青衫仍未抬头，一边扒拉着饭，一边说道：“没见到陛下，只见到了处置使鱼大人。”
　　“大哥，鱼大人怎么说？”
　　“吃朝廷俸禄，自当替朝廷解忧。”
　　“大哥，那下一步……”
　　“分头查找东方青楠的行踪……”旧青衫说罢，放下碗筷扭头走入房内。
　　“大哥……”
　　夏荷衣想起身跟随，却被水无常给拉住了。
　　待旧青衫进入房间后，夏荷衣一把将水无常的手打开，怒斥道：“三弟，你也太无理了！怎么，连‘大哥’都不肯叫了？”
　　“呵呵，呵呵。”水无常嬉皮笑脸道：“我等皆为朝廷效命，自然该以职位称呼。”
　　夏荷衣看了看水无常，又看了看众人，正色道：“你们的心思，我略知一二。我只想说，大哥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人！”
　　水无常、左风云、百里擒王和香如是均拉着脸，以实际行动表达着抗拒和不满。郭子仪是他们敬仰之人，谁想害他，便是与他们为敌！
　　寒刀说道：“我信二姐所言！诸位兄弟不可让大哥伤心。”
　　百里擒王冷冷看着寒刀，道：“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教了？”
　　“哼！”寒刀冷笑一声，道：“说教从来不是看职位大小或辈分的，而是看这个！”说罢，将刀重重拍在桌案上。
　　“你想出头？好，我成全你！”百里擒王丝毫不让，将钢鞭从腰间摘了下来。
　　“干什么？”夏荷衣猛然站起，压低着声音生气地说道：“你们还嫌不够乱吗？都给我老实点！三弟、六弟，我告诉你们，若再对大哥不敬，休怪我无情！再说了，现在是你们意气用事的时候吗？”
　　夏荷衣说话，百里擒王和寒刀还是愿意听的。他们不再作声，悄悄将兵刃收了起来。
　　夏荷衣坐下身来，轻声说道：“别多想了，赶紧吃饭。”
　　众人不再言语，各自闷头吃起饭来。
　　不多时，梅蝉衣走进院内。她似受众人感染一般，坐下便闷闷不乐地吃起饭来。
　　夏荷衣道：“九妹，你看起来不高兴啊。怎么了，没找到喜欢的胭脂？”
　　“呵呵。”梅蝉衣强颜欢笑，敷衍道：“逛了一圈，没有找到。”
　　左风云道：“九妹，你是不是有事？”
　　“呵呵，没事啊！”梅蝉衣强打起精神，若无其事道：“找了半天没找到那‘雪透红霞’，真是气死我了！”
　　夏荷衣知道梅蝉衣喜欢胭脂，但不会痴迷到这种程度。她想了想，道：“九妹，可曾在大街上听到什么？”
　　“唉……”梅蝉衣摆了摆手，瞬间没了吃饭的兴致，道：“一路走来，竟听到那些乞丐在中伤东方大侠，真真令人烦躁！”
　　夏蕙带面带忧愁，道：“只怕这种事传多了，就成事实了。”
　　左风云道：“人言真是可畏啊！是非黑白算什么，几根舌头就可以将其颠倒！”
　　香如是道：“你们说，大哥会对东方大侠动手吗？”
　　百里擒王道：“难说。郭元帅他都能下手，东方青楠应该也可以……”
　　水无常道：“若大哥下手，我们要不要听从？”
　　夏荷衣使劲推了一把水无常，道：“三弟，你什么意思？你想抗命？”
　　“呵呵，二姐莫生气。”水无常虽继续嬉皮笑脸，却一脸不服，道：“若大哥让二姐动手，二姐肯听吗？”
　　“我……”被反将了一军，夏荷衣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她低头想了想，似突然悟道了什么，喃喃道：“我们都误会大哥了……”
　　“二姐，你什么意思？”左风云道。
　　“哦，没什么……”夏荷衣急忙说道：“皇命不可违！我听大哥的！”
　　“呵呵！不愧是副堂主！”水无常说罢，抄起碗筷赌气吃起饭来。
　　其他人心中纠结，也不愿多说，陆续吃起饭来。
　　不多时，众人便陆续离开了，只留下夏荷衣一人。望着大半桌子剩饭，夏荷衣再也拿不住碗筷，悄声哭了起来。身逢乱世却无能为力，各有难处却无计可施，愤懑凄苦却有苦难言……挣扎也痛苦，不挣扎也痛苦。唉，人为何要活着呢？人为何要有那么多七情六欲呢……
　　不知何时，旧青衫已站在夏荷衣身后。他望着夏荷衣的后背许久，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安慰之词，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后，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大哥？”夏荷衣急忙扭头擦了擦眼泪，道：“大哥，我来吧。”
　　“不妨事！”旧青衫一边说，一边继续忙碌。
　　夏荷衣一边跟着旧青衫忙碌，一边悄声说道：“大哥，我们误会你了……”
　　“呵呵，你倒聪慧！”旧青衫爽朗一笑，道：“自家兄弟，没什么误会不误会的。”
　　“大哥，你不打算跟他们说明白吗？”
　　“说什么？”
　　“嗯……当然是你单独对付郭元帅一事……”
　　“此事已经过去了。”
　　“可是那些家伙还对你……”
　　“那都是小事，无须再提。”
　　“唉……好吧……对了，东方大侠一事，你打算怎么办？”
　　“东方大侠得罪的是宦官奸商，这是最麻烦的！我有心救他一命，可他能逃到哪里去呢？若逃往新罗、东瀛这些番邦属国，跟不逃其实没什么区别；若逃往吐蕃、突厥，岂不坐实了‘内贼’的罪名？”
　　“唉，也是。人言可畏，小鬼最难缠啊……”
　　“哼……要饭的是小鬼，我们算什么啊？呵呵，对了，是蝼蚁！一身侠肝义胆的蝼蚁！不自量力却自作聪明的蝼蚁！”
　　“大哥，别生气了……”
　　“气死也没用！放心，我早想开了……”
　　二人忙碌过后，并没有各自回房休息，而是并排坐在院内仰望夜空。
　　夜色阴沉，天空堆积着大量乌云。缓缓涌动的乌云之中，星月之光若隐若现，似人眼一般不时眨动，又似烟火在空中一绽而逝。愈是黑暗，那零散的星月之光愈显得夺目和珍贵；愈是黑暗，那零散的星月之光愈显得无奈和倔强。虽然，它们的光芒很短暂，却给予了这黑暗的世界一些慰藉和希望。也许，这就是它们的使命和存在的意义吧！
　　
　　第五节：软硬兼施
　　两天过后，旧青衫在长安西市遇到东方青楠。二人寒暄一番后，来到一处酒楼。
　　旧青衫刚点完酒菜，水无常和香如是便闯了进来。
　　水无常右手握着刀柄，一副随时拔刀而出的架势，道：“掌柜的，我们来了！”
　　香如是一手紧握铁扇，一手藏在身后，亦有蓄势待发之势。
　　旧青衫看了看二人，低声吼道：“谁让你们来的？滚出去！”
　　水无常悄悄瞥了一眼东方青楠，小声说道：“我们怕掌柜的有闪失，故而……”
　　旧青衫觉得好气又好笑，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能有什么闪失？回去吧！”
　　“可是……”
　　咔嚓！
　　旧青衫猛然将手中酒杯捏碎，恶狠狠地说道：“要么回去，要么死在这里！”
　　望着旧青衫血淋淋的右手，香如是顿时于心不忍，道：“掌柜的，你别生气……”
　　“唉……”旧青衫垂头丧气地坐了下来，胡乱扯了一些布开始包扎伤口。
　　“掌柜的……”
　　“走，走……”
　　水无常还想多说，被香如是不由分说地拉走了。
　　东方青楠在雅间内平静如水，全程一语未发。待店小二上完酒菜，东方青楠方起身给旧青衫斟了一杯酒，道：“青衫兄，适才之事可与我有关？”
　　“唉……”旧青衫狠狠喝了一口酒，道：“东方大侠慧眼独具，在下就不隐瞒了。事情很简单，东方大侠仗义执言，已引起一些人的恐慌和不满。而我，便是那些人派来的杀手之一。我的那两个伙计不忍东方大侠遇害，故而过来虚张声势，好让你对我有所警惕。”
　　“哦，原来如此。真是难为他们了。”
　　“东方大侠，我刀不由心，但不得不冲锋向前，该如何是好？”
　　“刀是好刀，心是好心。无须顾虑，尽管冲过来便是！”
　　“唉……”
　　“青衫兄，你放心，我不会怪你的，你的兄弟也不会怪你的。”
　　“手起刀落眨眼间，夜夜自疚后半生。只怕我一刀下去，后半生就只剩‘羞悔’二字了。”
　　“呵呵，此事说来也简单。”
　　“啊？怎么说？”
　　“青衫兄不杀我便是，大不了落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反正要杀我的人多得是，而我迟早都会死。”
　　“东方大侠，我若想明哲保身，就不会急着寻你了。你仔细想想，可有摆脱被追杀之法。”
　　“想摆脱被追杀的命运，其实也简单：跟年家认个错，再收他们一些银子，自然可以逢凶化吉！”
　　“东方大侠，你真是说笑了！”
　　“哈哈，当然是说笑。人活百岁，也难逃一死。站着死，总比跪着死要好！”
　　“东方大侠，要不你去魏博吧。听闻魏博节度使田承嗣与年家甚是不合，或许他可以护你……”
　　“那些节度使虽是臣子，却甚是叛逆。我若去了他们那里，岂不助长了他们的气焰，令朝廷和藩镇的关系更加紧张？若再起内战，岂不是我东方青楠的罪过？”
　　“东方大侠可愿远离长安，隐姓埋名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后再……”
　　“不可！被刀从身前劈中和身后劈中完全是两码事！我东方青楠虽算不得英雄好汉，但绝不会做夹尾而逃的丧家之犬！”
　　“唉……那我只能得罪了……”
　　“青衫兄准备在何时动手？”
　　“随时可以。问一句，东方大侠希望葬在何处？”
　　“哈哈，听你这口气，好像能稳赢似的。我东方青楠自恃有些武艺，寻常人奈何不了我。”
　　“我可不是寻常人。”
　　东方青楠认真地看着旧青衫，道：“诗曰：‘白云为墓碑，天地作坟冢，生死皆在棺材中。’我生，是在这世界；我死，亦在这世界。生生死死都在天地做成的大棺材中，又何必计较埋在哪个角落呢？”
　　“既然东方大侠看得开，那我就放心了。”
　　“呵呵，这么相信我？就不怕我跑了？”
　　“我倒是希望你跑，可惜你不会！”旧青衫说罢，又苦心婆口地劝道：“东方大侠，你应该学学胯下之辱的韩信……”
　　“我只是一介武夫，跟韩信比不了！青衫兄说那么多，无非是不想让我继续惹事。实话跟你说了吧，年家的丑事，我会揭发到底，不死不休！”
　　“哼哼！”旧青衫冷笑一声，又变了脸色，一边缓缓夹着菜，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吃菜吧！你的余生不多了！我是杀手，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你可要小心了！”
　　“唉……青衫兄，你我本应是知己啊……”
　　“东方大侠不必心软，我只不过是某些人豢养的一条狗而已，死不足惜。”旧青衫说罢，缓缓站起身来，道：“人活一世，总会有无数牵挂和眷恋。若东方大侠还顾念家人和朋友，愿意为天下苍生暂隐一时锋芒，三日之内可来藏星阁找我。”说罢，心情复杂地走出客栈。
　　威逼利诱并无结果，坦诚相待也未收到成效，旧青衫着实没招了。他一路垂头丧气，昏昏沉沉地返回宅院。此时，夏荷衣等人正围在桌前等他吃饭。
　　水无常、左风云、百里擒王和香如是见到旧青衫，招呼也不打，胡乱扒了几口饭便回房了。旧青衫倒不在意，打了一盆水开始洗脸。
　　夏荷衣拿出一条毛巾递了过去，道：“大哥，吃饭吧。”
　　“二妹，你坐。你们吃吧，我吃过了。”旧青衫说罢，找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
　　“大哥适才去哪里了？”
　　“探听消息去了。”
　　“可有什么收获？”
　　“东方青楠五日后将去洛阳。”
　　“大哥如何打算？”
　　“不急，等他到了洛阳再作计较，我们姑且按兵不动……”
　　夏蕙带、寒刀和梅蝉衣听到此处，纷纷放下碗筷，个个神色忧郁。
　　旧青衫看了看夏蕙带三人，道：“桂魄一月方得一次团圆，凡人怎敢奢望事事周全？有些事，愁也没用，该来的总会来。”
　　夏蕙带、寒刀和梅蝉衣听罢，纷纷若霜打的茄子低下了头。旧青衫的话，他们都明白；旧青衫的无奈，他们也清楚。原以为事情会迎来转折，到头来还是噩梦继续。可惜，除了心痛和煎熬，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旧青衫之所以谎报东方青楠行踪，就是想麻痹水无常、左风云等人，好让他们远离那肮脏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