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情字易识且易懂,百人挥写却不同
作品名称:乱世杀手 作者:无道黑白 发布时间:2023-09-05 10:36:40 字数:9005
第四章:情字易识且易懂,百人挥写却不同
第一节:安享平静
夏荷衣等人甚是辛苦,旧青衫等人则自在太多。
进入洛阳后,他首先与洛阳密探进行了接触。得知暂时没有密令后,他买了一家宅院落脚,又在洛阳皇城附近盘了一间布庄,取名为“云海布庄”。
一处别院,一处布庄,都需要有人打理。旧青衫倒有一些钱财,但怕外人会走漏消息,于是只得与左风云等人亲自料理。
夏蕙带对绫罗绸缎甚有研究,且懂经营之道,自然要去云海布庄。旧青衫有了上次的虚惊,更加谨慎起来,开始跟着夏蕙带学习经商之道。
左风云和梅蝉衣则留下收拾宅院。他们的任务虽然不费脑力,却繁琐劳累至极。且不说为给九人置办家具及日常用品了,光打扫卫生和洗衣做饭就够他们受的了。
刚开始,梅蝉衣还干得热火朝天。过了几日,梅蝉衣有些吃不消了,开始挑一些洗衣做饭的轻活干。左风云并不计较,置办家具、打扫庭院、劈柴烧火等脏活累活全部接下。
中午给旧青衫和夏蕙带送完饭后,梅蝉衣便开始了喝茶作画的养生生活。见闷头劈柴的左风云甚是辛苦,她端着茶笑嘻嘻走向前去,道:“四贵妃,累了吧,喝杯茶吧。”
“多谢九妹!”左风云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接过茶一饮而尽。
“还渴不渴?要不来杯酒?”
“算了,一身酒臭容易引人注意。再说了,比起酒来,我更喜欢喝茶。”
“酒后丑态百出,确实不易多饮。四贵妃不染酒气,果真风雅!”
“说了多少遍了?我是你四哥,不是什么贵妃!”左风云说罢,一把将斧子推到梅蝉衣怀里,接着纵身一跃跳到楼上,大口喝起茶来。
梅蝉衣撇了撇嘴,将斧子扔到地上,接着轻灵一跃来到茶案旁,笑嘻嘻地倒了一杯茶。
“来,四美人,多喝点。”
“小小丫头,口口声声爱妃美人的,我都搞不清你是男是女了。莫要胡言,保持庄重!”
“四贵妃,你大胆!竟敢如此跟本尊讲话!”
左风云哭笑不得,像模像样端起茶杯,戏谑道:“知道了,多谢陛下赐茶!”
“嗯,四贵妃果然最得朕心!”梅蝉衣假装深沉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一会朕要微服菜市场,四贵妃可愿陪王伴驾?”
“不就是买菜吗?说得那么离谱!我要劈柴,没空!”
“忤逆朕意,罪名可不小哦!”
“什么乱七八糟的!”左风云喝茶喝得差不多了,不再理会梅蝉衣,纵身下楼继续劈起柴来。
梅蝉衣倒不恼怒,吃了一阵干果后,提着菜筐找到左风云。她一把挽住左风云的胳膊,道:“四贵妃,走,朕带你去散散心。”
梅蝉衣这样胡说八道好几日了,左风云已逐渐放弃反抗了。他轻轻将梅蝉衣手拿开,道:“陛下,请容我先洗洗脸。这脏兮兮的,岂不辱没了你的皇家尊严?”
“嘻嘻,四贵妃果然通情达理。”
“唉……”左风云故意使劲抖了抖衣袖,在梅蝉衣身前荡起一阵灰尘,接着头也不回地走到脸盆前。
梅蝉衣并不气恼,找到一块毛巾递了过去。
“多谢陛下,草民感激不尽!”左风云擦完脸,不由分说将毛巾扔到梅蝉衣肩上,一脸轻松地说道:“走吧!多日不出去,确实有些闷了。”
“爱妃,等等朕!”梅蝉衣急忙放下毛巾,提着菜筐跟了过去。
左风云懒得搭理她了,背着手假装听不见。
来到菜市场,一商贩招呼:“两位客官,要买些什么?我这里什么都有,且都是新鲜的。若贵府不嫌弃,小人愿意每日送菜上门。”
梅蝉衣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来一斤豆腐,昆仑瓜、波斯菜各两斤,再来二两姜。”
“哦,好。”商贩略显失望。
左风云道:“店家,为何突然郁郁寡欢,莫非嫌我们买的少了?”
商贩急忙摆手,道:“客官说笑了。连年战乱,客官能照顾小人的生意,小人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会嫌弃。小人看两位着装,还以为碰到富家大户了呢,所以贪心了些。”
左风云道:“你如何断定我们来自富家大户?”
商贩道:“一般只有富商大户,才会有丫鬟和家丁一起买菜。因为买的多,自然需要帮手。”
“哦,原来如此。”
梅蝉衣眼睛一转,急忙问道:“只有富家大户才派好几个人买菜吗?”
“也不是。”商贩一边称菜,一边说道:“也有夫妻一同买菜的,不过很少而已……”
梅蝉衣继续追问:“为什么很少?”
“夫妻之家,就算加上儿女父母,也吃不了几个菜,一般就出来一个人买菜。男女结伴买菜,多半是女子身体有恙,故而需要有人陪伴。而陪伴之人呢,多半是其夫婿。”
左风云道:“何必这么麻烦,让男人买菜不就是了?”
“男人买菜?呵呵……”商贩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买菜的男人,基本上都是送财童子。男人不懂菜价,也不擅讲价,到了商贩面前只能任凭摆布。
商贩将菜和豆腐包好,道:“客官,豆腐多送了一两,希望以后多多照顾小人生意。贵夫人气色安好,应该无病无灾,想必是有孕在身,要注意休息啊。”
“少胡说八道!”梅蝉衣气呼呼将菜和豆腐放入筐内,道:“我什么事都没有!”说罢,掏出几十文钱扔给了商贩,接着挽着左风云返回宅院。
第二节:蝴蝶探窗
回到宅院,梅蝉衣将菜放入厨房后便闭门不出。
左风云以为商贩气着梅蝉衣了,但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没有理会。
傍晚时分,旧青衫和夏蕙带返回宅院。梅蝉衣不知何时已做好饭菜,招待众人吃了起来。
旧青衫道:“四弟、九妹,各人卧房可布置妥当了?”
左风云道:“禀大哥,除了二姐、五妹和九妹的卧房,其他均已布置妥当。”
“还缺什么家什吗?”
“还缺几个衣柜和屏风。尤其是二姐的卧房,因是‘夫人’的身份,更需好生布置。”
“衣柜沉重,需要男人助力。这样吧,明日我帮你。”
“多谢大哥。”
“九妹去布庄帮几天忙吧,也好学一些做生意的窍门。”
平常叽叽喳喳的梅蝉衣,此时甚是乖巧,只是闷头吃饭。
见梅蝉衣半天没有应答,夏蕙带急忙提醒:“九妹,大哥跟你说话呢。”
“哦,什么?”梅蝉衣端着饭碗,看起来六神无主。
“九妹,你怎么了?没事吧?”夏蕙带关切地问道。
“没,没什么。”梅蝉衣匆忙咽下饭菜,慌张地说道:“刚才有些饿了,所以只顾吃饭,没听大哥说话。大哥要我做什么?”
“大哥让你去布庄帮我几天。”
“好,好,我去。”
左风云未察觉梅蝉衣异常,道:“九妹,你不是一直嫌布庄生意麻烦吗?怎么这次这么爽快?”
“哪有……我一直听大哥的。”梅蝉衣头埋得更深了,胡乱吃了几口饭后便回卧房了。
夏蕙带道:“四哥,九妹没事吧?”
左风云道:“下午还精神着呢,应该没事。可能这几日洗衣做饭累了,出去散散心就好了。”
吃过晚饭,左风云将马儿喂了一遍,又在周围巡视一番后,便回卧房休息了。
他们住的宅院还是比较大的,不仅庭院宽阔,还有阁楼和马厩。阁楼分三层,共十几个房间,一个客厅,一个书房。最上层房屋空闲,用来值守;中间二层是书房及旧青衫、夏荷衣、夏蕙带和梅蝉衣的卧房;下层则是客厅、库房、杂物间及其他人的卧房。阁楼下面有一密室,用来隐藏和议事之用。
左风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总是睡不着。他知道自己惦记着夏荷衣等人,但总觉得还有事情在等着他。
左风云索性不睡了,点了一盏油灯准备读书。
灯光闪烁,一卷系着红丝带的画轴映入眼帘。
“咦?这是什么?”左风云将桌案上的画轴轻轻展开,仔细欣赏起来。
这是一幅风景画,右下角落款是蝉衣。画的内容是,深宅大院内,阳光明媚,百花盛开,一只红蝶立在半空,对着闭合的窗口深情凝视,似在等待着什么。
左风云继续展开卷轴,发现最左边题着一首诗:
蝴蝶翩翩入云宅,屋角瓦岩几徘徊。
层层繁花已如潮,寂寂寒窗犹未开。
轻声慢问房中君,何字易解却难猜?
暗有所指无人睬,我可似那祝英台?
诗和画中间留着一大片空白,似留给观画之人的。
左风云想起梅蝉衣这几日的胡言乱语,又想起她下午刻意追问商贩之事,突然明白了佳人的用心良苦。
得佳人垂青,左风云自然幸福满满。但身处乱世之中,自己又干着刀口舔血的勾当,怎能护她一世周全呢?但海誓之情,又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却可遇不可求的呢?
左风云脑子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是好。
又仔细看了好几遍诗画后,左风云仔细地将画轴收了起来。
今夜,看来是无法安睡了……
第二日一早,梅蝉衣早早做好了饭菜。她没有跟大家一起吃,只是借口说已经吃过了,然后去喂马了。
旧青衫和夏蕙带虽觉得梅蝉衣古怪,但并没有多想。左风云却知道是梅蝉衣害羞,不好意思和他相见。
不到一刻钟的吃饭时间,左风云却觉得像过了一天。这饭吃的,太累了。
临走之际,梅蝉衣跑到旧青衫和左风云面前,嬉笑着说道:“大哥、四哥,我去布庄了!劳烦你们先把我的卧房布置了,务必给我一个惊喜哦!”说罢,深情款款地望着左风云。
“九妹,你放心好了!”旧青衫道。
旧青衫的话,梅蝉衣压根没听进去。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焦急地等待着左风云的答复。
望着羞赧且活泼的俏佳人,左风云一下下定了决心,道:“放心吧,九妹!”
“嘻嘻!那我走了!”梅蝉衣终于憋不住了,羞红着脸匆匆跑开了。
第三节:信守天荒
旧青衫和左风云到街上买了一些衣柜和屏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搬上二楼。
左风云留了一个心眼,抢先收拾梅蝉衣的卧房。旧青衫见用不上两个人了,于是去收拾夏荷衣和夏蕙带的卧房。
左风云将梅蝉衣的卧房仔细收拾一番后,悄悄将画卷带到梅蝉衣的房间。他像做贼一般蹑手蹑脚将门关上,提笔蘸墨回了一首诗。
整个过程,左风云大气不敢喘,生怕被旧青衫发现。待墨迹完全干后,左风云将画卷轻轻卷了起来,犹豫片刻后又将画卷敞开。
左风云拿着画卷左右为难,他想将画卷挂在墙上,给梅蝉衣一个惊喜;又怕太过张扬,引起大家的奚落。
思虑再三后,左风云将画卷重新卷好,放在茶几的正中间。
“吁……”左风云长舒一口气,轻轻将门打开。
旧青衫刚好路过,道:“你收拾房间,关门做什么?”
“没,没什么……”
旧青衫本是随口一问,未料想左风云回答支支吾吾,顿时起了疑心。
“起开!”旧青衫将左风云推到一旁,走进梅蝉衣房间查看。
左风云紧随其后,道:“大哥,适才为方便擦拭房门,故而将门关上了。”
“哦。”旧青衫应了一声,目光转向茶几上的画卷。
盯着画卷看了几秒,旧青衫转身走出房门。他懂得礼数,不会随便翻看别人的私物。
待左风云跟着出来后,旧青衫将门轻轻合上,道:“进入姑娘的闺房,要开着门,懂得避嫌,知道吗?二妹和五妹的房子都收拾完了,你去做饭吧。”
“是,大哥。”
“嗯。”旧青衫点了点头,转身喝茶去了。
傍晚时分,夏蕙带和梅蝉衣返回宅院。洗完手后,梅蝉衣不听其他人招呼吃饭之声,径直跑回卧房。
一番忙碌的翻找后,梅蝉衣发现画卷竟然在茶几上。她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接着躲在角落将画轴轻轻展开。
左风云回诗了!
穿花红蝶带兰香,步步含羞探心窗。
三生有幸得垂青,余生何须再忧伤?
愿渡千劫作城隍,尽挡雨雪和风霜。
誓如尾生驻洪江,信守地老与天荒。
梅蝉衣蹲在地上,攥着拳头暗自傻笑。陶醉一番后,方将画卷放入枕下,然后开开心心跑下楼去。
旧青衫料想梅蝉衣是去卧房了,道:“九妹,布置的可算满意?”
“嘻嘻,甚好!吃菜!”梅蝉衣边说边将菜夹到左风云的碗里,看起来是那么自然。
左风云端着饭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旧青衫看得清楚,和夏蕙带对视一眼后,道:“你们什么情况?”
“没什么啊!”梅蝉衣反应甚快,急忙给旧青衫和夏蕙带各夹了一筷子菜,道:“今日饭菜看起来不错!大哥、五姐,你们也多吃点。”
旧青衫看了看碗中饭菜,戏谑道:“四弟做的菜,焉能不好吃?看似是献殷勤,其实是欲盖弥彰。你以为大哥没见过世面啊!”说罢,大口吃起饭来。
夏蕙带微微一笑,道:“这样也挺好的,可以一生照应嘛。”
左风云和梅蝉衣悄悄吃着饭,心里却七上八下,也不知道旧青衫会如何决断。
收拾完毕后,旧青衫将三人叫到密室,道:“我们肩负家国使命,且随时会掉脑袋,所以我并不鼓励男女情爱之事。但人嘛,总是有私心的。我视你们为亲人,自然要为你们思虑一二,况男女相悦乃人之常情,也无可厚非。你们可以在一起,但必须约法三章。”
梅蝉衣和左风云见旧青衫已将事情说破,也不敢狡辩,只得答应道:“请大哥教诲!”
“第一,不可因彼此耽误计划,否则,逐出北斗九煞堂,且杀无赦;第二,不管孰是孰非,不可偏向对方,否则,全部逐出北斗九煞堂;第三,未经允许,不可私奔,否则,杀无赦!”
“谨遵大哥教诲!”左风云俯首作揖。
梅蝉衣有些不满,道:“大哥,第一条和第三条,我没意见。但第二条,小妹有话要说。”
“你想说什么?”
“若四哥受了委屈,我不能替他说话吗?这合理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你们关系不一般。在别人眼里,你不管怎么‘伸张正义’,都像是偏袒!我不想北斗九煞堂有小帮派存在!”
“大哥……”
“别说了!若不从,即刻将你逐出北斗九煞堂!四弟若随你而去,你们便是叛军,我和朝廷将追杀你们至天涯海角!兵马大元帅答应你们的事,也不可能兑现了!”
“大哥……”梅蝉衣急得直跺脚。
夏蕙带轻轻拍了拍梅蝉衣的肩膀,道:“九妹,你何必着急呢?你仔细想想,大哥提的这几个要求,其实一点也不难啊!我们本是一路人,有共同的目标,怎会因对方而影响计划呢?我们九人虽脾气秉性不同,但都是通情达理之人,能有什么大误会呢?大哥并不反对你和四哥的事,更不会拆散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想着私奔呢?”
夏蕙带一语点醒梦中人。梅蝉衣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急忙嬉笑着说道:“五姐说的在理。五姐真厉害,不仅长得漂亮,更是冰雪聪明!大哥终归是大哥,不仅庄重威严,更是心慈仁厚,小妹佩服!”
一通马屁拍两人,梅蝉衣做到了。
旧青衫摆了摆手,假装不领情,道:“行了,别啰嗦了!明日,四弟去洛阳城门,看看二妹等人回来没有。五妹、九妹,随我去布庄照顾生意。”
“是!”众人答应一声后,陆续走出密室。
第四节:未雨绸缪
左风云在城门附近闲逛数日,终于等来了夏荷衣等人。
连日奔波,夏荷衣等人明显瘦了。但他们没有白辛苦,不仅除掉了铁云,更是带回了满满三车绫罗绸缎。多亏了水无常在黑店搜刮的钱财,否则不可能满载而归。
众人欢聚一堂,谈笑风生好不惬意。
梅蝉衣刚开始还拘束,与左风云保持一定距离。过了一阵后,她就忘了,不由自主地给左风云夹了一口菜。
夏荷衣、水无常、百里擒王、寒刀、香如是看得清楚,顿时愣在一处。
旧青衫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道:“愣着干什么,吃饭啊!”
夏荷衣满脸慈笑,旁敲侧击道:“大哥,近几日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我们将你们的卧房精心布置了一番,算不算好事?你们莫管其他,自始至终都是任务第一。”
旧青衫这一套太极话术下来,听得众人云里雾里。众人感觉旧青衫什么都没说,又似说了些什么。不管怎样,梅蝉衣和左风云的关系算是公开了。
人手齐了,自然得多安排一些事情。旧青衫命左风云和水无常夜间值守,他和百里擒王后半夜换班。
安置妥当后,旧青衫本想找夏荷衣聊一聊,又想着天色晚了,夏荷衣也劳累许久了,遂没有打扰。
不多时,寒刀敲门而入。
旧青衫未想到寒刀会第一个过来跟他叙话,急忙起身搬椅子。
“不劳烦大哥了!”寒刀轻轻将门关上,道:“大哥,我只说一件事。此事我也拿不准,但总觉得应该跟你说一声。”
“七弟但讲无妨!”
“适才吃饭期间,八弟突然杀气勃发。大哥,你可曾注意到?”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不会看错了吧?”
“也许是我过于敏感了,也许是八弟突然想起其他不快的事情。天色不早了,大哥好生休息吧。”寒刀说罢,推门走了出去。
“哦……”旧青衫一下瘫坐在椅子上,紧张思虑着香如是为何会如此。
正思虑间,夏荷衣走了进来。
见旧青衫满面愁容,夏荷衣轻轻敲了敲开着的房门,道:“大哥,我可以进来吗?”
“哦,二妹啊。”旧青衫急忙挪了一把椅子,一边倒茶一边说道:“二妹,进来坐!”
夏荷衣轻轻将门关上,道:“大哥为什么看起来愁眉苦脸?”
旧青衫道:“适才七弟来过了,说八弟吃饭期间露出杀气。”
“七弟?”夏荷衣凝眉想了想,道:“七弟杀手出身,对气息最为敏感,应该不会有错。”
“二妹,你们一路南下,可曾遇到什么不快?八弟情绪起伏,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没有啊。一路走来,虽盘查克扣颇多,但还算顺利。”
“那是为什么呢?”
“大哥,难不成八弟也喜欢九妹?”
“可能是吧……有机会我开导开导他。”
“唉……男女之事,说不清道不明。大哥,你就多费心吧……”
“嗯。”旧青衫点了点头,转而问道:“二妹,找我有何事?”
“大哥,我们在路上商议过了,觉得还应做一些布置,以防万一。”
“哦?你且说说看。”
“我们九人分开居住,虽免去了一些生活琐事,但一旦遇到急事,很难迅速集合起来,更不用提如何快速行动了。我们深处洛阳城中,周围尽是叛军和暗哨,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去自如,这也是需要考虑的。虽然我们安排了护院,但只能查看附近是否异常,却看不到更远处。若远处有人突袭,我们难免措手不及。还有,不管是否愿意,洛阳的达官权贵也是需要结交的。大哥,你以为如何?”
旧青衫重重点了点头,道:“二妹说的完全在理。你们可商议好了对策?”
“我们确实商议了一些办法。第一,将顶层房间进行改装,尽量做到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并安排我们三姐妹夜间在那里轮番值守。第二,在各人房间和庭院角落设置暗绳,绳子末端绑铃铛置于每人床头,作预警之用。第三,查看附近地形,挖两条地道,一处通洛阳城外,一处通往城内人烟稀少之处,以方便来回。第四,我购置了几匹上好绸缎,你与我多多走动,争取与达官显贵打成一片。第五,云海布庄的布匹要卖得贵一些,一是减少闲杂人等进入,二是降低购货频率,留出更多时间和人力为朝廷效力。”
“甚好!”旧青衫情不自禁拍了一下桌子,道:“二妹不愧是走江湖的,果然心思细腻!你之所言,我完全赞同。”
“大哥过誉了,这是我和几个弟弟商议的结果。未征得大哥同意,我们便胡思乱想,还请大哥莫怪!”
“二妹多虑了,我没那么小气!”旧青衫摆了摆手,转而陷入沉思,道:“挖两条地道倒是不难,但挖出的土往哪里倒呢?”
第五节:狡兔三窟
夏荷衣道:“大哥……将挖出的土放置院内养花种草,再盖一些院墙可好?”
“二妹说笑了。随便挖上几丈土,就差不多将这宅院淹没了,剩下的该怎么处置?即便解决了土的问题,就凭我们九人要挖到何时?莫说是两条密道,一条都难。”
“那雇佣一些人来挖,可行?”
“万万不可。密道若被外人知道,还有什么用呢?”
“哎呀,是我糊涂了。”
旧青衫想了半天,突然一拍桌案,道:“有了!利用洛阳城的地下排水管网。”
排水系统,自古有之,最早可追溯到九千年前的裴李岗文化遗址。比较完善的排水系统,发现于四千年前的河南淮阳龙山文化古堡中。汉时期,蓄水、供水、排水设施一应俱全,已形成完整的给排水系统。此时,长安城就有了完整的下水道,不仅星罗棋布,更是宽阔耐用,与当今城市地下地下管网相差无二。在隋唐时期,各大城市均配备了完善的供排水系统。虽受战乱影响,供排水系统无人打理,但各项设施还是非常齐整的。
夏荷衣并不懂排水暗道之事,道:“大哥,真的可行吗?”
“可以的!适逢战乱,洛阳城人口大减,秋冬季节雨雪也不多,地下管网里应该没多少水,正合适!”
“那该如何做呢?”
“我再想想,明天晚上再做安排。天色不早了,二妹休息去吧。”
“大哥不说,我倒不觉得。赶了一些路,确实乏了。”夏荷衣揉了揉眼睛,道:“那就不打扰大哥休息了,小妹告辞。”
“告辞!”旧青衫起身,目送夏荷衣远去。望着疲惫的身影缓缓消失,旧青衫的心口隐隐产生一丝痛楚。乱世之中,一个弱女子忙里忙外,劳心劳力,真是太不容易了。但又有什么办法呢?爱莫能助!希望战乱早日结束吧!
第二日,旧青衫命夏蕙带和梅蝉衣去云海布庄,让左风云伺候其他人起居,自己则到街上闲逛。
路过工部门口,旧青衫找了个茶馆停了下来,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曾经富丽堂皇的工部,此时已破烂不堪,牌匾上的漆都快掉完了。工部大门紧闭,门口堆积着一些干叶,看来好久没人进出了。门口稀稀拉拉站着几个老兵,歪歪扭扭依靠在墙边晒太阳。
旧青衫随便喝了几杯茶,又在工部附近闲逛一圈后,来到云海布庄。
晌午时分,夏荷衣带了一些饭菜来到云海布庄。
旧青衫道:“我跟四弟交代过了,让他包揽一切活计,好让你们休息几天。想不到这家伙这么不老实,竟敢劳烦二妹!”
夏荷衣急忙说道:“大哥莫怪四弟。我这人劳碌惯了,闲不下来,不关四弟的事。”
旧青衫满脸不悦,道:“不管怎样,就是四弟办事不力!”
梅蝉衣在旁听得清楚,一下露出不悦之色。她想替左风云说好话,突然想起约法三章,遂放弃了想法,赌气吃起饭来。
“咦?你还不乐意了?”旧青衫正愁没处发火,见梅蝉衣耍脾气,开始转移火力。
夏荷衣急忙拉住旧青衫,道:“大哥,莫生气了。九妹还小,不可苛责。”
旁人说话,旧青衫不一定听。夏荷衣此言一出,旧青衫却没了脾气。
“你们姐妹叙叙旧吧,我走了。”旧青衫说罢,起身返回宅院。
梅蝉衣挤眉弄眼,悄声说道:“二姐说话,大哥听呢。二姐,大哥其实很不错的……”
“唉……吃饭吧。”夏荷衣叹了一口气,静静吃起饭来。
夏荷衣原有夫婿,名为谢晚飞,在睢阳之战时随张巡战死。谢晚飞与夏荷衣相识于江湖,感情深厚。夏荷衣和夏蕙带出城寻找救兵之时,便是谢晚飞舍命掩护。可惜苍天无眼,睢阳终究失守,有情之人早早阴阳两隔。作为未亡人,夏荷衣总是不忘谢晚飞。但她是女人,不管有多坚强,有多高的武艺,内心总是需要保护和安慰的。夏荷衣与旧青衫同病相怜,对他那若有若无的眷顾是完全明白的。那种眷顾,即是同情,也是垂青;既是爱怜,也是仰慕。那种眷顾,绝不是暧昧,而是心有灵犀却不能向前。二人都知道,他们虽只是隔着一层窗户纸,但那层窗户纸却永远不会被捅破。
当夜,旧青衫带着左风云、百里擒王前往工部,将洛阳城的水网图纸盗了出来。仔细研究了三天后,旧青衫带着水无常潜入地下管网,将路线摸了个清清楚楚。
洛阳的地下管网果然庞大,不仅线路繁多,且能通城外。唯一遗憾的是,东都洛阳皇城下的管网图纸未能找到。他们不知,洛阳皇宫地下排水管网是朝廷机密,并不在工部。皇宫的地下排水管网是经过精心设计的,管道虽狭窄,却分布广泛,犹如毛细血管一样密布,既可以防止不法之徒潜入,更可以将积水迅速排出。
旧青衫和水无常在地下和护城河附近转了许久,也未寻得皇城管网入口所在。他们找到了几个排水出口,奈何出口太小,根本钻不进去,这才体会到皇庭重地的精妙之处。
经过与水无常商议,旧青衫决定在距离宅院三百丈远的一处管网挖掘。挖掘采取由远及近的方式,从地下管网开始,至百里擒王的房间结束。之所以将密道入口选在百里擒王入口,只因百里擒王的卧室离管网最近。挖出的土壤,会被运送到其他管网,用来堵塞周围水流,避免暗道被淹。同时,密道内还布置了暗门和排水暗管,避免有人下地追查和水淹。因排水暗管本身与沟槽、水井、水渠相通,所以无须考虑空气流通之事。这样一来,就形成了一套封闭的局域网,不但可以做出四五条密道,还可以隐藏挖掘踪迹,可谓一举两得。
说干就干。旧青衫给几人做了分工。水无常带领左风云、寒刀挖掘密道,香如是负责改造二楼门窗,梅蝉衣负责布置暗铃并负责洗衣做饭,夏蕙带继续经营布庄,旧青衫、夏荷衣、百里擒王带着贵重丝绸拜访达官显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