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百里回马袭华州,瞒天过海取敌首
作品名称:乱世杀手 作者:无道黑白 发布时间:2023-09-04 14:28:29 字数:11022
第三章:百里回马袭华州,瞒天过海取敌首
第一节:严加盘问
第二日,旧青衫率人离开虢州,前往华州。华州现在是叛军的属地,因战略地位并不重要,只有五千人驻守。虽然只是五千人,但这些叛军却极其凶悍。守城的将领名叫铁云,自幼跟随薛嵩学文习武,南征北战立功无数,是薛嵩钦点的未来女婿。之前虢州唐军密探被一网打尽,便是铁云的安排。
再说一下铁云的顶头上司薛嵩。薛嵩乃左骁卫大将军薛仁贵之孙,武艺高强,性情豪爽,因不满朝廷重用奸臣,遂跟随了叛军,现管辖相州、卫州、洛州、邢州。
提起薛嵩,不得不说一下其祖父薛仁贵。薛仁贵可谓神将,传闻乃白虎星下凡,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武艺更是无人能敌。他曾大败九姓铁勒,降服高丽,击破突厥,立下了不世功勋,是比肩白起、项羽、李靖、苏定方等名将的传奇人物。
华州城门外,铁云身披重甲,手持八尺铁斧,亲自盘查过往行人。
见旧青衫等人个个精气神十足,铁云不免起疑,道:“你们是何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旧青衫急忙向前,拱手道:“禀将军,我们是贩卖布匹的商人,从襄州而来,欲去洛阳。”
“哦?是吗?”铁云百信半疑,看向马车,道:“车内是何人?”
“呵呵,禀大人,车内坐的是贱内和两个丫鬟。”
“嗯!”铁云点了点头,转而拿铁斧挑开马车布帘。
夏荷衣并不惊慌,轻轻颔首致意。
铁云收回铁斧,道:“这兵荒马乱的,在襄州待着不好吗?”
“唉……”旧青衫叹了一口气,道:“将军有所不知。襄州虽受战乱波及较少,但各项税赋却甚是厉害,且不时强征壮丁。我花费了大部分钱财,依然挡不住唐军骚扰,反而激发了他们的贪欲,实在难以支撑。无奈之下,我只能另寻出路。”
“现在北地针织坊没有几处完整的了。你们去洛阳做生意,从哪里进货?”
“襄州、邓州、均州都可。”
“你还敢去襄州?不怕被抓壮丁吗?”
“是这样的,针织坊多由女工劳作,且唐军也需要税赋,故而襄州、邓州等地针织作坊还有一些。购置绸缎的事嘛,就由内人多费心了。”
“哼!一个大男人,竟让女子抛头露面!你就不怕贵夫人遭遇山贼强盗吗?”
“唉……那也没办法啊,我们得活着啊……”
铁云没有再问,转而扫了一眼水无常、左风云等人,道:“你的伙计个个孔武有力,且都佩戴兵器,看似有些本领。寻常家丁岂会是这般模样?”说罢,猛然将铁斧架在寒刀的脖子上,怒吼道:“说,你是干什么的?”
“将军……”旧青衫立刻慌了。铁云这随机点名的功夫也太高了。寒刀是九人之中性情最为极端之人,若使起性子来,恐会惹出大麻烦。
“你住口!本将军没问你!”铁云看都不看旧青衫,轻轻扭了下铁斧,在寒刀的脖颈划出一道血口。
寒刀岿然不动,冷冷说道:“禀将军,我就是伙计。收了钱财,自当以性命护掌柜周全。”
“敢嘴硬?你吓唬谁呢?”铁云大怒,一脚将寒刀踹翻在地,接着双手持斧扎了过去。
“将军不可!”旧青衫大喊。
说时迟,那时快。旧青衫喊话的功夫,铁云的斧尖已刺到寒刀身前。
寒刀没有反抗,而是双手抱头本能的缩在地上。
“切!”铁云收起铁斧,不屑道:“看着嘴硬,想不到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呼……”旧青衫等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旧青衫急忙向前,道:“将军,我们佩戴兵器也是没办法啊。一路兵荒马乱的,盗贼横行,我们只能借兵刃壮胆。”
“如此说来,你们是有些本领了?”
“有几个伙计会一些功夫,大部分人只是装腔作势吓唬人。这些雕虫小技,在将军面前不值一提。”
“嗯。”铁云冷冷应了一声,没有再追究。唐朝一直有尚武之风,佩戴武器实属正常。旧青衫所言,确实合情合理。
凭直觉判断,铁云还是觉得旧青衫等人有问题。他看了看水无常身后的绫罗绸缎,道:“这些布匹是怎么回事?”
旧青衫道:“禀将军,这是小店的一点家底。”
“哦?”铁云半信半疑,将布匹挑开,仔细检查了一遍后,道:“这些是你们从襄州带过来的?”
旧青衫急急思索一番,道:“禀将军,这是在虢州买的。”
“虢州?”
“是的。我等途径虢州,见有几个军爷沿途叫卖,觉得划算,于是买了一些。将军若是喜欢,且拿一些用。”旧青衫说罢,假装挑选布匹。
铁云听到此处,知道那布匹是叛军缴获的唐军密探的战利品。他为人尚且正直,不喜欢敲诈勒索,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走吧。”
“多谢将军!”旧青衫急忙拱手致谢,接着朝水无常使了个眼色。
水无常心领神会,立刻抱出一匹绸缎塞进铁云侍卫的怀里。
“拿走!”铁云大怒。
旧青衫急忙向前,道:“将军,一点心意……”
“说了,拿走!”铁云怒目圆睁,甚是不满。
“是!是!”旧青衫急忙躬身后退,假装被吓到。
铁云旁边的侍卫向前一步,将绸缎抛给水无常,接着与铁云继续盘查其他路人。
旧青衫不再多言,朝身后摆了摆手,带着众人进入华州城内。
第二节:寒刀未冷
进入华州城后,九人在一间客栈安顿下来。旧青衫命寒刀和水无常守在马车和布匹旁,又让香如是趁夜与华州密探联络。
夏蕙带惦记着寒刀的伤势,将行礼放下后,便带着药膏找到寒刀。
此时,水无常正在喂马,而寒刀则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夏蕙带打量了下寒刀脖子上的伤口,接着扯了一块细布,道:“七弟,伤口还痛吗?”
寒刀见有人关心,似吓了一跳,差点从马车上摔下来。
“七弟莫动,小心伤口破裂。”夏蕙带说罢,快步来到寒刀身前,轻轻地将他凌乱的头发拨开,仔细地观察伤势。
“五姐……我没事……”平时冷酷的寒刀,此时若书童见到先生一般无所适从。
“嗯,还好,伤口不深,未波及要害!”夏蕙带轻松一笑,接着拿出药膏给寒刀医治。
以前的寒刀,见识过无数憎恨和咒骂,却从未感受到关怀和体贴。第一次承蒙关心和照顾,他着实有些不适应。他想起身离开,身体却似石化一般不能动弹,无处安放的双手只能握着车梁轻轻颤抖,冒出层层热汗。
“忍耐一下,马上就好。”夏蕙带以为弄疼寒刀了,急忙安慰。
“五姐,我没事……”
“七弟,你知道吗,当时你被铁斧胁迫的时候,我们可着实吓坏了。想不到你那么镇定!”
“既然答应同舟共济,自然不敢放肆,免得害了大家。”
“七弟,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啊?我们可没这么想,我们只是担心你的安危。当时在马车内,二姐、九妹和我差点就要动手了。”
“哦……我的命不值钱,没必要因我坏了大事……”
“七弟,你错了。任务固然重要,但再重要的任务也需要人来完成。不到万不得已,我们都要齐齐整整的。”
再冰冷的刀,也是淬火而成的,始终有一丝温热留存心间。曾经的寒刀,只想着如何让别人死;此时的寒刀,却有一股强烈且本能的冲动,他想保护大家,更想以命保护夏蕙带。这种保护的欲望,有点像男女之情亦或血脉亲情,但细细品来,更像是忠犬护主的心情。
“好了!”夏蕙带将寒刀的头发整理一番,接着端详一阵后,道:“还不错!脖子虽缠了细布,但并不算太难看。”
“哦……”寒刀回过神来,发现脖子上已缠好了细布。
寒刀急忙跳下马车,抱拳拱手道:“有劳五姐了。”
“七弟客气了。伤口尚未痊愈,近几日不可饮酒,也要注意休息。这样吧,你现在就回去休息,我来替你值守。大哥说了,后半夜会让四哥和八弟来此值守。”
“不可……我并无大碍……”寒刀唯唯诺诺,不敢抬头。
一旁喂马的水无常看出端倪,急忙向前说道:“五妹,你且回去吧,这里有我照顾。哪有丫鬟值守的道理?容易让人起疑。”
“哦,也是。”夏蕙带点了点头,又简单叮嘱几句后,方回房休息去了。
“呼……”待夏蕙带走远后,寒刀暗暗吐了一口气,脖子上的细布早已被汗水浸透。
无情的寒刀,心思萌动。水无常看在眼里,知在心里。他本想言语戏弄一下寒刀,又怕寒刀翻脸无情,遂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七弟,别愣着了,帮我喂马吧。这人啊,得干活,要不然越想越乱……”
“好。”寒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接着抱起一团马草。
过了一个时辰,香如是返回客栈,将所见所闻讲述了一遍。史思明现在虽处劣势,但并没有固守之意,已命邺郡节度使薛嵩招兵买马准备西进。
旧青衫听罢,打开香如是带来的密信和地图仔细阅读一番后,将其重新折好收了起来。
夏荷衣道:“大哥,信上说了什么?”
旧青衫道:“朝廷发来密令,要我等除去铁云。”
“谁是铁云?”
“城门口盘查我们之人。”
“好啊!大哥,何时动手?”众人两眼放光,显得急不可耐。
旧青衫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冷静下来,道:“铁云是薛嵩的嫡系部将,不仅勇武超群,更是心思缜密,且有精兵护卫,不似虢州的奸贼那么好对付!”
百里擒王道:“大哥不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谁胜谁负,碰一碰才知道!”
“铁云每天都会亲自带队盘查。晚上的时候,要么住在城内,要么住在城外营地,并不好接近。若我们要强杀他,不一定能得手,更会让自己置于险地。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在后头,所以,一切要从长计议。”
左风云道:“大丈夫死不足惜!大哥,不必为我等思虑。”
“你们既然叫我一声大哥,我自当把你们当弟妹看待。”旧青衫拿出密信又看了看,道:“铁云是一定要除去的,但策略还要研究一下。我们要以最小的代价和最快的速度解决他,且不能暴露身份和行踪,你们可有好计策?”
感动之余,众人开始思索起来。想来想去,都没有想出太好的办法。
旧青衫见天色很晚了,道:“各自回去休息吧。四弟、八弟,你们换班的时候问一下三弟和七弟,看他们有什么高见。”
“是!”众人领命,各自退去。
第三节:云红初现
第二日晌午,一女子带领一队官兵找到旧青衫。此女子名云红倩,乃是薛嵩的一个丫鬟。她来到华州,是陪着薛嵩的夫人和女儿来探望铁云的。
云红倩见到旧青衫,直接开门见山:“听闻掌柜有绫罗绸缎出售,我特来选购一些。”
“哦,姑娘快请坐!”旧青衫急忙给云红倩倒上茶水。
云红倩轻轻落座,却未喝茶,只说道:“敢问掌柜的的丝绸产自哪些作坊?是何年间所产?”
旧青衫不敢乱言,道:“实不相瞒,小店均由贱内打理,我只是个甩手掌柜。”说罢,对香如是说道:“如是,有贵客。你快到街上将夫人找回来。”
“是,老爷!”香如是答应一声,急急走出门去,又轻轻将门关上。
云红倩静静坐在那里,没有再说话。
旧青衫乃武将出身,本就不善言辞,更不知如何跟女子闲聊。但云红倩一看就出自官宦之家,若招待不周,恐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旧青衫囧得难受,若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云红倩本不在意,见旧青衫如此窘迫,不禁生疑。按理说,常年做生意的人,不管是不是甩手掌柜,为人处世肯定是很油滑的。眼前这个掌柜却如此拘束,难不成有问题?
云红倩假装无聊,道:“掌柜是哪里人啊?”
“在下祖籍扬州。”
“听闻扬州美景甚多,我却不曾去过。不知掌柜可否细说一二,让小女子开开眼界?”
旧青衫本是庆州人,因怕引起怀疑,故不敢明说。他虽没去过扬州,但好在从军时听说过一些,于是斗胆说道:“扬州美景首推瘦西湖。其湖水清澈柔媚,若明眸闪动;青柳飘逸轻扬,若乌发随风。加之玲珑香宅掩映其中,且鸟语花香不断,真真若佳人般美不胜收。”
“原来扬州如此美艳。若有机会,我定去游玩一番。不知扬州哪条街的绸缎最好,哪几个布庄的绸缎最为齐全?掌柜的,你可愿推荐一二?”
“呃……我虽是扬州人士,但大部分时间是在襄州做生意,故对扬州布庄的情形并不了解……”
“哦,那襄州等地的布庄行情如何?”
“襄州布庄以前很多,但战争发生后就所剩无几了……”
“是啊,太可惜了。那战争未发生之前,哪家的绸缎最出名呢?掌柜在襄州的哪条街道开店?名号是什么?”
“战争未发生之前……”
旧青衫正支支吾吾之际,夏荷衣带着夏蕙带、梅蝉衣和百里擒王推门而入,一脸歉意笑着说道:“哎呀,适才带着丫鬟逛街,怠慢姑娘了!”
“呼……”旧青衫悄悄松了一口气。他急忙起身给夏荷衣让出位子,若见到救星一般,道:“夫人回来了,快请坐。”
“嗯!”夏荷衣没好气地答应一声,道:“来了贵客,掌柜的也不弄点瓜果点心?是不是太失礼了?”
“哦,好。”旧青衫答应一声,一路小跑走出房间。
“夫人,不必客气,我看看绸缎即走。”云红倩见旧青衫受到训斥,顿时觉得不好意思。
“姑娘不急,且慢慢观看。”夏荷衣说罢,吩咐百里擒王:“你和蕙带取上好的绸缎过来。”
“是,夫人。”夏蕙带和百里擒王答应一声,走出门去。
落座之后,夏荷衣假装意识到自己失态,道:“我那夫婿本是开镖局的,因习武不精,加之战乱不断,故没赚到什么钱财。我想让他遣散兄弟,好减少一些开销,哪知他重情重义,始终不肯听从,故而我有时对他刻薄,让姑娘见笑了。”
听夏荷衣这么一说,云红倩暂时打消了疑虑,道:“夫人莫要生气。人少,固然能减少钱财耗用;但人多,不是有更多照应吗?”
“是啊。”夏荷衣叹了一口气,给云红倩添了一些茶,道:“我这绸缎甚少,还是从虢州购置的,也不知合不合姑娘的心意……”
“不妨事。我家老爷甚是节俭,并不喜好奢侈之物。秋天已至,年关也不远了,我刚好备一些布匹绸缎,好给老爷和夫人添些衣裳。”
“姑娘有心了。不知贵老爷在哪里高就?”
“寻常人家而已,不足为道。”
“嗯,不管怎么说,换季的衣服总是要准备的。姑娘真是有心之人。”
云红倩心思细腻且守口如瓶,这引起了夏荷衣的注意。她打量着云红倩,感觉她并不简单。但见云红倩白肌玉肤,双目温柔如水且透着聪慧之气,头梳双平鬓,上着青烟云萝衣,腰束红色丝带,下着淡粉长裙,配着一把宝剑,可谓集端庄、妩媚和英气于一身,真真是美丽而不娇柔,风情却不造作。
夏荷衣看到佩剑,猜想云红倩是武将家的丫鬟。但她没有再问询,只是闲聊了一些绸缎胭脂之事。
不一会,百里擒王抱着一些绸缎布匹走了过来。
见到美人,百里擒王一下就懂事了。他主动将布匹逐一展开,道:“姑娘,请移步观看。”
“有劳了。”云红倩朝百里擒王略一点头,接着仔细查看布匹。
少时许,云红倩指了指几匹绸缎,道:“这几匹布我要了,劳烦帮我送到城东的栖凤园内。夫人,你算一算,看多少钱?”
夏荷衣假装为难,道:“姑娘,这兵荒马乱的,卖什么价格我还真拿不定主意……”
“你且以虢州的基价为准,再适当挣一些。若我觉得合适,自会付钱。若不合适,你再寻买主便是,我不会强取。”
“好吧。”夏荷衣犹豫了一下,道:“这样吧,姑娘给我五贯钱可好?”
“五贯钱?”云红倩第一感觉是贵了。
“姑娘,不是东西贵了,是钱不值钱了。你看,这料子多好,一看就是上等的水波绫啊。”
云红倩摸着水波绫,犹豫一番后,道:“好吧,尽快送去。”说罢,带着官兵离去。
第四节:夏布藏情
云红倩刚走没多久,旧青衫端着一盘葡萄走了进来:“那姑娘走了?”
夏荷衣急忙接过果盘,道:“适才情况紧急,冒犯了大哥,还请大哥莫怪。”
“咳,哪里话!”旧青衫摘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道:“我还要感谢二妹帮我解围呢。那女子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是话里有话,太过精明。”
“是啊!以后我们要更加小心才是。”夏荷衣也是心有余悸,转而说道:“六弟、九妹,你们收拾一下,将布匹送至栖凤园。”
“是!”百里擒王似乎很兴奋,一把将布匹搂在怀里,三两下跳下楼去。
梅蝉衣走出客栈,只见马车和布匹,不见百里擒王。
等了好一阵后,梅蝉衣忍耐不住了,开始寻找百里擒王。
此时的百里擒王,正端坐在桌案前奋笔疾书。写到最后一句时,却卡住了。
梅蝉衣推门而入,见百里擒王正望着窗外发呆。她本想过去责骂一番,忽见桌案上有纸张,于是悄声走过去查看。
春有妃兰兮宁静恬淡,夏雨白莲凌波唱晚。
秋有金菊兮拥蕊吐蔓,冬雪红梅披霜斗寒。
恍若花神兮姿态万千,佳人纵揽四季美艳。
梅蝉衣看罢,差点笑了出来。她万万没想到,看似威风堂堂不苟言笑的百里擒王,对心仪的女子会如此用心。
梅蝉衣又站了一会,见百里擒王还是没有发现自己,终于忍耐不住了,鄙夷且戏谑地说道:“六哥,是谁这么美艳,竟能同时蕴含四季芳华?”
“啊?”百里擒王吓得一激灵,但很快镇静下来,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怎么跟鬼一样,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我这首诗啊,是写给之前那位姑娘的。九妹,你帮我参谋参谋,看最后一句如何写?”
“写什么写?干嘛非要凑成四句,三句不是也挺好的吗?”
“三句或四句倒无所谓,但总感觉没写完啊。”
“行吧,我试试!你起开!”梅蝉衣一边说,一边将百里擒王挤到一旁,笔走龙蛇写出“冰肌玉魄兮美自天然,风月本与身外无关”十七个娟秀大字。
写罢,梅蝉衣将那张纸拿起,迎风抖了两下,道:“行不行就这么回事了,赶紧走吧!”
“急什么!”
百里擒王抢过纸张,仔细端详一番后,方将纸张小心叠好放入一匹夏布之中。
梅蝉衣一脸嫌弃,道:“六哥,你不会打算就送佳人一匹夏布吧?太抠门了吧?绫罗绸缎岂不是更好?”
“哼!”百里擒王满脸不屑,道:“你懂什么?你都说了,风月本与身外无关。一味追求华衣贵服,不但不显贵气,反而显得俗气。美人美不美,不在于穿多少华衣玉服,也不在于佩戴多少黄金美玉,而在于天生丽质且有涵养。若被衣服饰物喧宾夺主,那就算不得美人了。衣服因人而美,不是人因衣服而美。所以说,送夏布最合适,懂吗?”
“嘻嘻,寒酸就寒酸呗,还非得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普天之下,脸皮最厚者非六哥莫属!六哥真是厉害!”
“少奚落我啊!今日之事,不可外传。”
“凭什么?除非给我些好处……”
“好处嘛,一点都没有。若不外传,你安然无恙;若外传,你会遭受无情毒打。”
“见到如月佳人似学步小奶狗,气势全无;见到自家妹妹却似护食恶狗,凶残霸道。六哥,你真行啊!我怎么这么惨啊!”
“行了,行了,别装可怜了!吓唬吓唬你而已,你听话就是了。”
“呸!见色忘义伪君子!”
“……”
百里擒王和梅蝉衣坐在马车一路说笑,不知不觉来到栖凤园。
一番通禀后,出来一个管家,二话不说就招呼家丁搬运布匹。
百里擒王抱着夏布走到管家身前,道:“大人安好,请问买布的姑娘何在?”
管家瞥了一眼百里擒王,不耐烦地说道:“布匹不是送来了吗?找云姑娘做什么?”说罢,将钱袋扔给百里擒王。
百里擒王接过钱袋,假装数了数,道:“呵呵,是这样的。我家老爷、夫人感念云姑娘照顾之恩,给她准备了一匹夏布,劳烦大人通禀一声。”
“一匹夏布,有什么好通报的?你们掌柜可真小气!”
“夏布虽便宜,但也是我家老爷和夫人的一番心意啊。”百里擒王一边说,一边从钱袋里掏出一些通宝塞给管家。
管家低头瞧了瞧手中通宝,略有不满,道:“就这么点?你打发要饭的呐?”
百里擒王强压怒气,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意不好做,还望大人多多包涵。”
“行了,我知道了,我帮你拿给云姑娘便是。”管家不再理会百里擒王,拿过夏布便走。
百里擒王不再纠缠,只能呆呆望着管家离开。
“傻了吧?是不是很伤心?”梅蝉衣开始幸灾乐祸了。
百里擒王转过身,一脸得意道:“有什么好伤心的?我虽没见到佳人,但书信定是送到了。”
“六哥为何如此肯定?”
“管家收了我的钱财,且看不上夏布,当然会交给云姑娘了。”
“万一管家给他相好的呢?”
“管家出来就搬布匹绸缎,可见他早就接到了指令。试想,普通丫鬟能号令管家吗?而且,你没听到管家对云姑娘的称呼吗?他称呼云姑娘为‘姑娘’,而不是直呼其名,足见云姑娘不是一般的丫鬟。就凭这两点,我断定云姑娘不好惹,管家不敢乱来。”
“嗯,六哥说的在理,那云姑娘确实不是一般人,而且还带着剑呢。”
百里擒王听到此处,兴奋的眼神掠过一丝惆怅:“希望以后不会刀兵相向……”
虽不知百里擒王和云红倩以后会如何,但梅蝉衣已料定二人注定情路坎坷,说不定以后再也不能相见了。
梅蝉衣没有继续奚落百里擒王,转而安慰道:“六哥,不要想太多了,有缘之人自会圆满。”
“嗯。”百里擒王点了点头,接着将马车牵过来,道:“上车吧。”
来时嘻嘻哈哈,走时失魂落魄。人生的大起大落,此刻也只有百里擒王能体会了。
第五节:瞒天过海
来到客栈后,百里擒王见众人正收拾行李,道:“这是怎么了?”
旧青衫道:“六弟,适才我们商量过了,决定即刻出发。我与四弟、五妹和九妹前往洛阳,先找个店铺安顿下来。二妹带着你和其他弟兄假意南下邓州,中途折返回华州将铁云除掉,然后再去邓州购置绸缎至洛阳。二妹这一组任务最重,你不可欺负她,要与其他兄弟好好扶持她。”
“大哥放心,小弟自当听从二姐号令,全力护她周全!”
“嗯。”旧青衫点了点头,转身望了望正在忙碌的夏荷衣。他想说点什么,又觉得不妥,思虑再三后还是没有再多言,开始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不多久,众人相互辞别。旧青衫将剩余的布匹放入带轿马车,率左风云等人奔东而去。夏荷衣则带百里擒王等人南下而去。
旧青衫四人马不停蹄赶往洛阳,欲提前安置好一切,好留出时间接应夏荷衣等人。夏荷衣一队则晃晃悠悠,逢人便打探前去邓州的道路,大张旗鼓宣扬南下置货之事。夏荷衣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在东窗事发之后,自己有充分的证据不在现场。
走走停停几日后,夏荷衣已离华州有百里之远。
休息一日后,夏荷衣将马车拆毁扔入河沟,接着率水无常等四人连夜来到华州城郊。
夏荷衣命百里擒王和香如是带着地图,将华州城外的叛军部署再核对一遍,并要求天亮之前务必赶回。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充分掌握敌军兵力分布,好在第二夜下手。
百里擒王和香如不敢怠慢,一路策马疾行来到华州城楼附近。
此时,城楼下除了打瞌睡的官兵外,并没有百姓经过,也未见铁云踪迹。营地大帐旁,稀稀拉拉站着几个人,看穿着并不像是铁云的贴身护卫。
二人悄无声息,绕着着木栅,将草马营、行军帐篷房及箭塔的情形又仔细核对了一遍。
天空开始放亮,百里擒王和香如是感觉查探的差不多了,遂翻山越岭返回驻地。
一番商议后,夏荷衣命水无常混入城中,查探华州是否有重要变故。之所以派水无常去,只因他相貌普通,不似百里擒王和香如是相貌出众,也不似寒刀那般阴森凶恶。水无常走后,夏荷衣等人轮流放哨喂马,静等他回来。
晌午时分,水无常回到密林,告知夏荷衣一切正常,并带来一些吃食。铁云还是一切照旧,每天辰时到城楼外盘查,戌时回城休息。
酉时,夏荷衣带着四人穿戴好夜行衣,悄悄潜入华州城墙附近。夏荷衣埋伏在城门右侧,水无常四人则埋伏在城门左侧的草马营附近。
卯时,铁云带着亲信在城墙外巡视一番后,大摇大摆进入城内,华州城大门随之关闭。
没了铁云的威慑,城外的叛军很快松懈下来,开始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三五成群扎堆聊天。
此时正是最好机会!水无常、百里擒王、寒刀、香如是同时行动,首先对草马营的人下手。
香如是轻功最好,一跃而起落到草马营门口两个守卫身后,左右手齐动,将守卫抹喉。
水无常、百里擒王、寒刀直奔草马营腹地,风卷残云般将里面的叛军斩杀。
“点火!”百里擒王招呼一声,率水无常和寒刀各取火把,在草马营四处放火。
箭塔的守卫见到火光,急急拿出号角。
呜!呜!呜……
两个箭塔号角同时响起。
香如是飘然而至,手起刀落将左边箭塔的守卫除去。可怜那守卫还未吹完第三声号角,就脖子一凉,彻底归西了。
香如是乘胜而动,若燕子归巢般落入另一个箭塔内,飞起一脚将那守卫踹了下去。
“啊!”守卫倒在地上左右翻滚,疯狂嚎叫。
“有人偷袭!”叛军顿时大乱,有的穿衣,有的找兵器,有的去救火救人,有的则拼命扑向香如是。
香如是站在箭塔上,丝毫不慌。他拿起箭塔内的弓箭,对着人群就是一通乱射。人太多了,根本不需要瞄准。每箭下去,几乎都会有人中招。
踏步之处皆起坟,交手之人尽称臣。百里擒王将巨剑和钢鞭拧在一起,纵马挥剑从火中一跃而出。但见他左劈右砍,横冲直撞,在人海中似蛟龙一般逍遥屠戮。
寒刀和水无常分居百里擒王两侧,以他为中心,亦杀得不亦乐乎。
眼见箭塔下面叛军越聚越多,且有一些士兵开始攀爬箭塔,香如是于是轻抖身形,飞身来到另一个箭塔上,继续弯弓搭箭又是一通乱射。
铁云没走多远,见城外火光冲天,料定是出事了,于是急急纵马赶去。
哐啷啷!
城门再次打开。
铁云手提铁斧怒视前方,见只有四人兴风作浪,顿时气得咬牙切齿。他好歹也算一代名将,怎能受此等羞辱?
“给我上!抓活的!”铁云怒吼一声,纵马扬斧杀向百里擒王。
百里擒王见铁云来了,心中暗喜,立刻调转马头杀向铁云。水无常和寒刀也纷纷调转马头,紧随百里擒王冲了过去。三人一前两后,若龙艋破浪势不可挡。只不过这浪不是白色的,而是血红色的。
眼见铁云和百里擒王即将照面,香如是立刻扣动箭塔上的重弩,狠狠地射向铁云。
呼!
利弩破风而下,直奔铁云胸口。
铁云正凝神准备与百里擒王一战,听得风声后方发现利弩已到身前。
“得手了!”香如是大喜。
但见铁云并不慌乱,猛然单手挥斧将利弩拨开。
“好可惜!”香如是惋惜之余,急忙搭上第二只弩箭。
说时迟,那时快。百里擒王趁铁云分神的机会,立马搭弓射箭。
嗖!
百里擒王此箭力道十足,加之距离太近,一下将铁云射落马下。
“保护铁将军!”叛军停止向前,纷纷持盾挡在铁云身前。
嗖!嗖!嗖!
箭雨如林,城楼的守军开始反击了。
香如是倒好说,躲在箭塔内没受到什么威胁。百里擒王三人则有些吃力,在开阔地努力格挡着前方飞箭。
“继续冲!”百里擒王怒吼一声,率水无常、寒刀以攻为守,再次杀向铁云。虽不知道具体情况,但百里擒王感觉铁云并没有死。
两队人马再次陷入混战。城楼的叛军投鼠忌器,不再施放冷箭。
铁云缓缓起身,摸了摸被射穿的护心镜,怒吼道:“取此四人首级者,赏金一千两!”
铁云果然没有死!是护心镜保了他一命。多亏了这些年的军事素养,巡逻时也不忘身穿重甲,否则必死无疑。
盾兵原地不动,继续保护着铁云。其他叛军则一拥而上,若潮水般涌向百里擒王等三人。
胶着之际,一个身穿盔甲,面庞清秀的叛军从铁云旁边跑过,突然拔剑反手劈向铁云。
“啊?”铁云一惊,急忙挥斧格挡。
那“叛军”攻击受阻,却并不惊慌,移步向前再斜刺一剑。
周围都是官兵,铁云无法完全施展,只得再次格挡。
“叛军”借力用力,转身之时轻抖手腕,手中的剑若花藤一样缠向铁云的咽喉。
呼!伴着一阵香风,那“叛军”腾空而起,灵臂顺势向前一送,接着抖腕将剑拉回,同时带出一片血花。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且潇洒自然。
噗!
铁云猝不及防,顿时咽喉破裂,轰然死去。盔甲虽严实,但终究有弱点,那就是脖颈处。铁云死不瞑目,他忘不了那张美艳的脸庞,更忘不了那双清澈且冷漠的明眸。他做梦想都不会想到,他会死于女人之手;他更不会想到,将他斩杀的女人是何等的美艳动人!
剑影飞花摄人魂,凝脂阎罗赛洛神。夏荷衣得手了!之前她与众人费尽周折,就是为了麻痹铁云,好让他以为这只是小规模突袭,而不是要刺杀他。
“铁将军!铁将军!”叛军又惊又怒,满腔愤恨欲给铁云报仇,却发现夏荷衣早已飘落在百里擒王的马上。
“坐稳了!”百里擒王招呼一声,与水无常、寒刀开始突围。
香如是也没闲着,再次拿起弓箭掩护着百里擒王四人突围。待寒刀骑马经过箭塔下面时,香如是纵身而下,若钉子一样牢牢坐在其身后。
“给我追!”铁云的副将孙威迟和梁世开不甘心,策马追了过去。
草马营的马要么被烧死,要么受到惊吓逃跑了。其他叛军无马可用,光凭两条腿根本跟不上两个副将。
孙威迟和梁世开追了一里地后,发现有三匹战马气喘吁吁地在地上吃草。他们猜想是马跑累了,且受了伤,所以杀手才弃马而逃。
孙威迟道:“梁将军,他们跑不远,我们继续追!”
梁世开见识过夏荷衣等人的厉害,且此地只有他和孙威迟两人,怕再追下去会有危险。他碍于颜面,不好明说,只得搪塞:“孙将军,这些杀手逃至何方,你我并不知晓,如何追击?不如……”
呼!
未等梁世开把话讲完,草丛中一只铁爪突然飞出,将孙威迟的肩膀死死扣住。
不求招摇红尘中,只入暗潮逞英雄。水无常开始反击了。
“有埋伏!”孙威迟一边说,一边挣扎欲摆脱铁爪。
哗啦啦!
铁爪之链开始收拢,将孙威迟急速拉向草丛方向。
“孙将军莫慌,我来助你!”梁世开怒踢马肚,欲挥刀砍断铁链。
嗖!
一直利箭从另一个方向飞来,结结实实射进梁世开的后背。
“呜……”梁世开受到偷袭,顿时跌落马下,生生摔死。
“梁将军……”孙威迟一边呼唤,一边消失在草丛之中。
“啊!!”
一阵急促的嘶喊声过后,草丛再次恢复平静。
不一会,夏荷衣五人从林中鱼贯而出,将之前自带的马匹和衣物找了出来,简单收拾后直奔邓州方向而去。
此后几日,夏荷衣等人夜间赶路,白天隐藏踪迹休息,进入唐军控制区域后方恢复正常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