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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商道车马痕

作品名称:碧空远影      作者:我是老拉      发布时间:2023-08-09 09:13:24      字数:5133

  (接上)
  刘培刚的老婆就说:“要不侬吃点?”说着就拿起一个小碗来要给他舀。大丑说:“你那碗太小,不用那么麻烦了,反正这锅也不大,我就端着锅吃吧。”说着已经端起锅来,连吃带呼噜,三口五口下了肚,把个刘培刚的老婆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大丑放下了小锅,用自己的袖子擦起嘴来,刘培刚的老婆才憋出一句话来:“跟侬客气,侬倒当是福气。”大丑则连声说:“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刘培刚的老婆,估计当时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大丑,有朝一日竟然会成为了自家的女婿。
  到了一九五五年,全国城市的工商业实行公私合营,好多组合起来的工厂招收新人,年满二十周岁的大丑就招工去了太原的一家工厂里当了工人。
  又过了五六个年头以后,有人要介绍刘培刚的女儿刘玉平给大丑作媳妇。刘玉平当时忸忸捏捏不吭气,刘培刚夫妇以为她同意了,而且刘培刚那时戴上右派分子的帽子没几年,敢上门来当女婿的人少之又少,所以不敢太过挑剔,很怕耽误了女儿的青春,就同意了。
  谁知,在双方就要正式下聘的时候,刘玉平不知为何哭闹折腾开了。她坐在房门外的台阶上,一会儿呜呜咽咽,一会儿哭声震天:“鼻子啷就像是个蒜锤子……嘴唇边子啷,倒像是片片瓮沿子……我咋就这么命苦呀?倒要嫁给这么个丑八怪。”刘培刚听了哭笑不得:“不愿意就不愿意吧,咋能把人家形容得这么丑陋不堪呢?”刘培刚的老婆就对刘培刚说:“捆绑不成夫妻哎,拎拎清楚好哇?既然咱们的宝贝女儿不同意,那这门亲事就万万做勿得。”
  刘培刚就对刘玉平说:“是呀,这都六十年代了,婚姻自由。可你既然不愿意,为什么就不早说呢?”刘玉平却突然破涕为笑,站起身来跳着脚尖往家里走,一边巴眨着眼睛说:“谁说我不愿意了?眼下这种情况,找一个在外边有工作的男人容易吗?”弄得刘培刚夫妻俩面面相觑。刘培刚的老婆拍着手说:“侬真是发神经噢!别这么颠三倒四的吓唬人,好勿好啊?”刘玉平就在婚后跟着大丑去往太原了。
  大丑在外边的名字叫吴起德,但熟识他的人依旧叫他吴大丑,觉得这样叫着比较亲切。工作后的吴大丑一路顺风,他憨厚的外貌,使他很容易就赢得了领导的眼缘,一进厂就留在厂长身边当了通信员。大丑勤快也能吃苦,而且心眼并不笨,很能体贴到厂长的心意,事事处处都办理得很是妥贴,很受当年那个厂长的青睐,所以一路顺风顺水,从刚去时的通信员,到贴身秘书,到厂长办公室主任,到八十年代时,已是这家无线电设备厂的副厂长了,主管着后勤方面的一摊子事。
  刘玉平则多年来在工厂旁边的一家百货商店当着售货员,前后已经生过了四个女儿。刘玉平在生第四个女儿住院时,恰好旁边的床位上有个女人连生了几个儿子,想要个女儿偏偏又生下了儿子。于是,刘玉平和那女人一商量,两人就把孩子交換了。
  刘玉平跟着吴起德吴大丑,差不多风光了一辈子,属于那种夫贵妻荣仰着下巴壳和别人说话的人。刘玉平常在周围的女人们面前夸口说:“自从嫁给了我家吴大丑,就没有让我生气的时候。”得意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在这个世界上吧,有些人在风光得意的时候,常常会轻飘飘地忘乎所以,自己将自己抬到做菩薩的台阶上,藐视一切,做出一些违反常规常理的事情来。
  刘玉平有回抱着她自己的外孙到厂里的电话总机房去玩。在刘玉平和接线员说话的当儿,小孩子好奇,把尿洒进了电器箱的棱形小孔中。这情景,正好被维修电路的电工师傅看到了,大吼一声:“哎呀,不好!这是谁家的小孩儿?怎么能往电器箱里洒尿呢?短路了谁负责?”
  电工师傅的这声喝斥,让刘玉平这个副厂长的老婆觉得很是下不来台,就收起笑容,扬着长声说:“不怕,尿吧!这里所有的一切,还不都是他姥爷置办来的?洒点尿怎么了?”当时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
  如果没有亲耳听到,你能相信刘玉平会用这种夫贵妻荣了的女人特有的霸道,来展示她的无知和愚蠢吗?所以后来,当他们的那个儿子不成器并连连招惹禍事的时候,就有人说:“全是让他那个得意忘形的妈给惯的,活该!有因才有果嘛。”
  吴大丑有了第一桶金的时候,正是八十年代的初期。这第一桶金的数目是七万元,来源是刘培刚老婆在南方的房产。
  原本,刘培刚曾嘱咐刘玉平和吴大丑,要在他死后陪着妈妈回南方去安顿。但刘培刚死后,刘培刚的老婆却执意不肯走,并说:“你爸爸的魂灵在什么地方,我就待在什么地方。我在这儿已经三十多年了,这里也算是我的第二故乡。至于南方,没有了亲人的故乡,还能算是故乡吗?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回那地方做啥子去呀?”这样,吴大丑就陪着自己的丈母娘回了一趟南方,把那边的房产处理了。
  卖掉房产所得来的十万元钱,刘培刚的老婆来了个三七开,自己留了三万元,把七万元钱交到吴大丑手中说:“拿去过日子吧,让孩子们生活的好一点。”原本吴大丑还不敢接,可刘培刚的老婆说:“钱用在有用的地方才是钱,否则,要它来何用呢?”这一下,吴大丑就比别人有钱了。
  七万元钱,放在今天,实在不多,连辆稍微好点的小汽车都买不来。可放在当时,这是一笔巨款,一个职工一个月的工资不才只有四十多块,除掉吃喝,根本就积攒不下钱。
  吴大丑比起别人来较为活泛的一点,是因为他曾经跟着他开自行车修理铺的舅舅,学过两年修理自行车,看见过那时候的人们偷偷摸摸“放印子钱”,比别人早一步懂得了可以用钱去赚钱的道理。他在经过一番考察酙酌之后,把这七万元钱投向了一个朋友开的私营煤矿,作为民间意义上的股东,年终时从那里分红。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说:“资本家害怕没有利润和利润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家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他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他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他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他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了300%的利润,他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如果动乱和纷争能带来利润,他就会鼓励动乱和纷争,走私和贩卖奴隶就是明证。”
  马克思的《资本论》中还指出:“作为资本家,他只是人格化的资本。他的灵魂就是资本的灵魂。而资本只有一种生活本能,这就是增殖自身,获取剩余价值,用自己的不变部分即生产资料吮吸尽可能多的剩余价值。”马克思还说:“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
  古人云:福兮禍所依,祸兮福所伏。用辩证的眼光看待的话,世界上的事物都是一分为二的。老人们也说:人这个东西是贱种,吃不饱的时候,只有一种烦恼;吃饱了的时候,会生发出各种各样的烦恼来;人还不能有钱,有钱了心就硬了。
  这些话当然很偏颇,世事也不可能这么绝对。但你也得承认,有钱的地方确实就有数不清的麻烦,钱多的地方也往往掩藏着血腥。
  吴大丑首次投进煤矿去的七万元钱,差点就不翼而飞了。原因是,吴大丑那位当煤老板的朋友,那年间华盖罩顶,财星不旺,运气那叫个败哟!近半年中挖出来的煤炭,全是那种表皮泛着灰绿色的积石炭,燃点不高含硫量倒奇高,点燃后散发着浓浓的硫磺味,呛得人头脑发懞。这样的劣质煤炭,自然是找不到销路。资金全垫进去了,煤场里的煤炭堆积如山,派出去的销售人员个个垂头丧气,铩羽而归。
  年底到了,分不到红利的股东,两眼一翻全变成了追债的人。这些原本是要指望靠着王老板发横财的人,在王老板发生经济危机的时候,谁也不肯为王老板两肋插刀,鼎力相助,反而个个都红了眼。有的,扬言要抽回去本金;更有个别极端的傢伙,说再拿不到钱就抱着煤老板的儿子一块儿跳井去。
  无策应对的煤老板,就吓得带着家眷一块儿逃跑了。
  按理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不还有山一样的煤炭放在哪儿吗?想办法把它換成钱不就得了嘛。可这班人哪里肯吃这种苦呀?他把钱投给你,就是准备坐享其成的,就是准备依靠资本不劳而获的,谁肯站出来整治乱局当这根擎天柱呢?再说,你当矿长的人都能跑了,别人谁还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来呀?
  古人云:“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事情往往还就是这样的。
  吴大丑这时候站出来了,安抚大家稍安勿躁,相信事情很快就能解决的。他毕竟是当着现任副厂长的人,干练的办事能力,见过世面的说话气势,再有就是他那副憨厚的像颗土豆一样的外貌,也让人觉得非常可靠,稍费口舌就使所有的股东都安静下来,全都听从了他的安排。
  吴大丑也确实不负重望,因为他首先是个“官人”,懂得在关键时刻与政府联手,让政府机关做他的坚强后盾。
  于是,他先是在他弟弟的带领下,找到了煤矿属地的乡政府。大丑的弟弟二丑,从部队复员后,当着这个乡公社的民兵武装部长。乡长很热情地接待了大丑,看了一眼大丑的弟弟二丑,和蔼地笑着对大丑说:“照规定说呢,这个事情不归咱乡政府管。不过,既然你们找来了,咱不看僧面看佛面,越线关照一下,还是可以的。这样吧,我来批个条子,让下面的有关部门协助处理一下,好吧?”说着,扯过一张便笺来,刷刷刷写了一行字,并让秘书盖上了乡政府鮮红的大印。吴大丑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心中感激不已,连连握着乡长的手摇晃,接过来条子来一看,上面写得是:“请有关部门协助办理一下。”
  吴大丑千恩万谢地出了乡长办公室的门,走了没几步后却又犯了疑惑,盯着自己的兄弟问:“就这么几间办公室,一眼就望见了头,哪里是个有关部门啊?这不是踢皮球吗?”大丑的兄弟笑着说:“这就是领导艺术了。我这个民兵武装部,算不算是个有关部门呀?”
  大丑明白了。噢,敢情忙活了老半天,出了一身汗,赔上了许多笑脸,竟然是換来了这么个结果?吴大丑就有些生气了:“这皮球踢的!这么老奸巨猾?早知道是这样,我直接找你不就行了吗?还用孙子似的一个劲儿给他点头哈腰,还欠下这么大的一个人情?”二丑就笑得更厉害了:“那可大不一样。不找他,你能拿到这盖公章的条子吗?现在好了,他不是把皮球踢过来了吗?咱还就抱紧了,不放了。”
  大丑无可奈何地苦笑着:“如今这地方上办事,居然有这么多的弯弯道道呀?”二丑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嘛。刚复员回来的时候,我也很不习惯,看见不顺当的地方就想发火。现在无所谓啦,都是一个巢里的蜂,分不出来个你我。要知道,与环境格格不入的人,是很难存活下去的。”
  拿到了“尚方宝剑”,吴大丑有他兄弟的民兵武装部一彪人马做护持,又不忘上阵父子兵的古训,带上他三个如狼似虎的女婿和刚刚十六七岁的儿子,浩浩荡荡开进煤矿现场,驻扎下来,然后动用自己的特殊身份,打得是友谊协助共度难关的感情牌,向所有可能发生联络的厂矿及公家单位,挨家摊派他的劣质煤炭。
  分母大了,分子就小了。每家过冬烧锅炉的煤炭中,掺杂点儿劣质煤炭也并不是十分为难的事情,谁让吴大丑平时有这么好的人缘呢?众人拾柴火焰高,众人分煤煤堆小。堆积如山的煤碳很快就越来越少了,回收的
  钱则是越来越多了,而且卖价并没有因为煤炭质量低劣而减少。
  吴大丑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回天有力,让所有的股东拿到了他们应得的红利,一时间被众人高唱赞歌。听到这一消息的煤老板,也装着胆子回来了,把吴大丑视为再生的恩人和过命的朋友加弟兄,并发狠屏退了所有要挟过他的其他股东,只愿意和吴大丑一人联手经营。
  然而,吴大丑毕竟是位“官人”,党中央和政府三令五申,不允许现职共产党员领导干部兼职经商,这根红线他是不敢明目胆张地去踩的。于是,他隐退到了幕后,让他的三女婿作为他的代理人,当上了煤矿里的第二把手。吴大丑自己,则“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游刃有余地调度着他的光明事业和暗箱操作,无论面上还是面下的事业,都操持的滴水不漏。
  老农民说过:荒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吴大丑的成功,吴大丑树立的好男人形象,不仅引发了周围妇女们的仰慕,也等于是在不停地往刘玉平的下巴子底下支砖。支砖这回事儿,有些人觉得很难受,有些人就觉得正合我意,刘玉平当然是后者。
  随着吴大丑的成功形象越来越让人刮目相看,刘玉平的下巴子翘成了九十度,像只独立枝头的凤凰似的高高在上,让她那些过去结群打伴的女友们羡慕不已。其中有个叫秀花的,过去和刘玉平好得简直要伙穿一条裤子,嘻嘻哈哈不分你我。但是,人与人之间好得一旦过了界线,说起话来就难免口无遮拦了。那个秀花有回竟然说:“玉平,你说我这个人长得也并不丑哎,难道我就配不上人家吴大丑这么一个人?”刘玉平先还笑咪咪地听着,一霎时回过味儿来,立马杏目圆睁,毫不迟疑地回敬过去:“配上了!可老天爷他偏偏就没有这么安排不是?就你?居然还看上了我家吴大丑?做梦呢吧?趁早就死了这条心吧。”居然把玩笑话当了真,从此和这个秀花断了交往。
  这个秀花的唐突话,引起了刘玉平以往从来没有过的警觉,从此像防贼似的,只要看见有年龄相当的女人在吴大丑面前磨蹭,立马就变得像黑猫警长似的,目露怒光,面色不善,让一切可疑者怆慌离去。
  有人说:金钱决定你的生活水平,知识决定你的生活品质,智慧决定你的生活品味。这话绝对深刻。吴大丑自己接受党的培养教育多年,律己的精神还是有一点的,对自己从来都是严格要求。
  他错就错在:一直以来,对家庭实行的都是男主外而女主内的策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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