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塘坝拒敌释恩仇

　　杨岸一行人来到芜湖县城，到了香醉来打尖，顺便谈论着志成的事情。
　　白志成一进门，大声叫道：“小二，来一碗黄酒来！”
　　一声娇美的声音传来：“一碗酒够谁喝呢？”
　　白志成见是陆天明夫妇，喜道：“小妹、天明，你们怎么来了？”
　　杨晓晓笑道：“我怎么不能来了？你这是什么话，好像不欢迎我似的。”
　　白志成笑道：“哪有，我一天不见你，就想得慌，快坐下，别累坏了。”
　　她调侃道：“我看你想我姐姐才对，有没有遇上桃花运？”
　　他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来，面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总是觉得脑子不够用，有点发窘，笑道：“要是说出来，恐怕小宝贝要踢你了。”
　　杨晓晓关心道：“哥哥，你脸上怎么了？”
　　志成道：“没，没什么，刚才撞到门上了。”
　　杨琳道：“哟，你再撞一个，真是有水平，不会是你的心上人打的吧！”
　　他拿出手帕拭着汗，眼睛才无酸涩之感，“哥哥，我的手帕呢？”
　　他忙把手帕藏在衣襟中，只露出了一角，她心中直酸：“这是哪个姑娘送你的？”
　　志成没想到一上来就受到苛责，连句温存的话也没有，让他大失所望，吞吞吐吐道：“我……妹妹，你别无理取闹了，好不好，这是公主妹妹给我的，可是……”
　　杨琳直接打断了，狠狠地恼了一眼，“那个荷包呢，怎么回事？”
　　志成道：“这个是她送的，你别吃醋喝酱油了。其实我……把她当作……”
　　“哼，算我瞎眼了。”杨琳恨恨地转身上楼了。志成愣在当地，感觉莫名其妙，她语气不善，审问贼似的，心中像是泥了一堵墙，不知所措。
　　杨晓晓捂住肚子笑了起来，“哥哥，你别傻站着了，来，和大伙一起吃个饭。饿了吧！”又道：“郎有情妹有意，你以为姑娘家的荷包就那么好收，人家对你有意，你还不知，真是蒙到家了。”
　　志成道：“啊，原来这样啊。送个东西还有这么多讲究。”
　　“废话，难道雪姐姐没有告诉你。”张飞雪给自己送过，懵懂地接受，从未探究过先许。由于江湖追杀，倒是忘记了女儿家的心思。遭她的抢白，也是在情理之中。
　　陆天明笑道：“给姐姐说清楚，哄哄就好了。”
　　“唉，我真是头疼，来，咱们喝一杯！晓晓，你以后不要沾酒了。”志成苦恼起来，又道：“天明，怎么不见那几位姐姐来？”
　　陆天明道：“她们去找丑姐姐了，我们是在枫林集上分的手，她们嫌目标太大。”
　　他点了点头，郁闷道：“大嫂，我最近老是做恶梦，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苗桃道：“想哪儿了？你我出来这么久，家中一定没事，要是有事，二嫂会告知我的。”
　　志成道：“我怎么忘记了？”
　　苗桃道：“你不要把练功的事荒废了。”
　　志成道：“嫂嫂，那我以后抓紧点。”
　　马哈木道：“贤弟，也不引见一下。”志成作了介绍，佳丽娜拉着大嫂的手笑道：“大嫂，你长得真漂亮，真像万圣娘娘。”
　　苗桃有点舒畅，不好意思起来，心中打量起这个天真浪漫的小姑娘来，她眸子清澈如水，深隧如漆，甚为爱器。
　　“小娜，你也很漂亮。”又道：“众位贤弟，你们聊，我们就不掺合了。”她们另起一桌，相谈甚欢。
　　杨岸道：“现在杜三万已领十二坛的兄弟朝南走了，总坛内没有多少人马，现在正是良机。”
　　志成一听慌了神，酒碗掉在地上，发了魔症一般，久讷不语，佳丽娜道：“哥哥，你怎么了？”
　　他故作镇定道：“没事，想家了。”她把酒碗扫了出去，疑惑起来。而志成想到杨帮主会不会被杜三万暗害，让他心绪难平，忧心忡忡。
　　杨岸觉得奇怪，“兄弟，你没事吧！”
　　志成道：“大哥，先说正事要紧。”
　　摩可比道：“贤兄，你说具体点，我们怎么做，全凭你号令。”
　　马哈木道：“你往东，我们决不往西，我们都是粗人，这点事包在我们身上。”
　　杨岸忙下跪，被白志成托起，“大哥，你太小看兄弟了，义兄有难，我们义不容辞，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杨岸再三谢恩，“伯伯、贤弟，我有千言万语，都在这碗酒中了，我敬大家一杯！”
　　萨达姆道：“孩子，听我的，明日动身，到时咱们再想办法救出老杨。”
　　杨岸和大家商议好计划，心中担忧着，害怕父亲遭遇不测。
　　
　　志成苦练着功夫，苗桃闪近前来，和他交了一回手，大感诧异，“宝儿，你怎么这么快就练会了意向剑法。”
　　志成笑道：“嫂嫂，是丑娘教我的。”
　　苗大嫂道：“怪不得那天看你离去，千不舍万不舍的，还为了你，四处打听林老爷的下落。以后你小子别拈花惹草了，辜负了人家。”
　　“嫂嫂，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二人径上楼来。
　　适值四更天，志成惊叫一声，杨琳和大嫂推门而入，他坐起身，大汗淋漓，杨琳柔声道：“哥哥，你怎么了？”
　　志成笑道：“没什么？刚才做了一个梦，家中有大火……”
　　“别想了，我给你做点儿安神汤，吃吃就好了。”她转身而出。
　　苗桃笑道：“你小子还是傻人有傻福，我看人家对你有意思。”
　　志成笑道：“嫂嫂，甭想了，我现在自身难保，这事以后再说，我心中有文静和飞雪两人，已经够呛了，再加上萨大伯，蛮不讲理，真让人头疼。”
　　苗桃怨道：“看得出来，这孩子的心都在你身上，你不要做对不住人家的事，飞雪已经生了，是个女孩，已经过了百天了。这阵子忙完，去看看，看你干的这桩好事，都当爹的人了，还像个孩子。”
　　志成哑然，心中难受起来，对妻子和孩子的这份愧疚，恐怕是永远也弥补不了。
　　“嫂娘，孩子像谁？叫什么名字啊？”志成既有欣喜若狂，亦有难过之思，心情是矛盾之极，恨不得早日摆脱追捕，飞回冰雪谷看看，他惟一能够做的事，就是为母女俩祈祷平安了。
　　苗大嫂笑道：“孩子叫晨晨，听说孩子很像雪儿，也像素心小的时候，胖墩墩的，可稀罕了。我也是听张家商队的人说的。”
　　志成黯然道：“希望她们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杨琳笑道：“快来喝上点，自从我跟你相处以来，你总是睡不好，吃不好的，以后……”
　　志成故意逗她，“以后什么？”
　　杨琳笑道：“我出去了，你收拾一下，马上要出发了，我在下面等你。”她脸带红霞，带着一股暖风走了。
　　他一骨碌儿喝完，走下客栈，苗大嫂和大家骑上马，向东而去。
　　志成道：“琳妹，大娘在哪儿？”
　　杨琳笑道：“这时候才想起来，架都打完了，才记得举拳头。”又道，“我娘不喜欢来回奔波，把她和菁妹安排在我舅舅家了。”
　　志成道：“可是寒雀湖王家庄王大善人？”
　　杨琳笑道：“臭小子，你怎么知道？”
　　他一回想起来，感觉不太好，不知该如何回复。
　　杨晓晓笑道：“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我没事，只是说出来，不要笑我。”志成挠了挠头。又道，“我当初被房氏三雄劫了，身无分文，王大贵人见我落魄，还赏了我一百两银子，我……”
　　杨晓晓打了岔子，“噢，对了，你就照收不误了，是也不是？他凭什么要给你？”
　　志成道：“我也不想要，是你舅妈给的。说来话长，王大善人有个爱女，叫珍珍，遇上了一件棘手的事，每逢中夜，总是把衣服……”
　　杨晓晓不快道：“你别婆婆妈妈了，快点说，她怎么了？”
　　志成道：“她每逢夜中会把衣服撕破，像是中了邪似的，力量超乎寻常，一般人很难控制，我还挨了她的揍，当初还怀疑是有人在暗害她，下了什么毒药，我守了三天三夜，看着府中的人很规钜，一无所获。于是我把珍珍的发病时间记了下来，发现她一遇热，就会神智不清，神情大乱，让你舅妈痛心疾首，心情郁闷。你舅舅特别爱养牡丹，有几株都快成精了，特别妖艳，我就把那一二株给连根挖了出来，配制成了药，由猪脑、牡丹根、朱砂诸药组成，而且在那儿滴上了鸡血，过了一个多月，珍珍竟然好了。”
　　杨晓晓调侃道：“你念经没？贴没贴鬼画符什么的，设坛作法？”
　　“我此刻真想把你卖了。”志成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苦笑了一下。
　　“你舍得？”她咯咯直笑。
　　志成跳下马来，枕在箭筒上，听了一会儿，暗叫不好，他翻身上马，“大哥、大嫂，敌人来了，你们保护好妹妹，赶紧向北走，切记！”大家不明其意，还是很相信，毕竟他每一次的决断都不会出错。
　　杨岸道：“大家别慌，咱们向北走！”又道，“兄弟，我们有难同当……”
　　“大哥，记住我的话，小妹要紧，快走！”志成一马鞭，把他的马打跑了。
　　苗大嫂的心中就像是被人揪了，看到志成成竹在胸，心中甚宽。
　　杨晓晓心惊道：“哥哥还真是神了，真是个神经病。”喃喃道：“我还没听清那个牡丹是女的，还是男的变的呢！”
　　杨琳道：“天明，保护好小妹！我殿后。”
　　陆天明笑道：“二姐，你放心！”
　　白志成看了看她，心中很是感激，一会儿，不远处烟尘滚滚，他把自己的面具、衣服扔在一处道边，迷惑他们。
　　杨琳很是不满，不解道：“哥哥，那是我好不容易给你缝的，你怎么说扔就扔，怎么不知道爱惜呢。”
　　其实这话一语双关，嫌他粗疏，不爱惜衣服，也不爱惜自己的劳动成果；一方面嫌他不爱惜自己，情急之下说出的话，志成就是想破脑袋，也猜不透，哪有心思去体会，毕竟大敌当前，生命是第一位的，容不得有半点马虎。
　　少女的心思就是一个万花筒，怀揣着自己的梦想去感受，是美好的，也是无可厚非的；让人呵护、珍惜自己，这是小女儿情怀所向往的，是以对志成的做法很不满，危险已经离自己不远了，生气、苦恼也会烟消云散。
　　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无暇去管，向树林这边奔去，把马藏好，二人纵身一跃，隐藏在大树上，只见那伙人头带面具，身穿黑袍，身负唐刀，个个身强体壮，杀气炽盛，二人的心里很是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个大汉道：“他们向北走了，咱们追！”
　　一人道：“主子，前面道口发现了一个毡笠和衣服，请您过目！”
　　一人道：“主子，他们可能朝东走了，请您示下！”
　　为首的瘦削汉子甚是得意，笑道：“果然是白志成，咱们向东追，他们这声东击西的诡计，还真骗不了我，他们肯定去不远，你们向北追，我们到花儿洼会合。”
　　那伙人应了一声，“主人英明！”
　　瘦削的汉子冷道：“你们记住了，见到白志成格杀勿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说完，已经分开追去了。
　　杨琳心道：“不知这混蛋以前做了什么事，却苦苦相逼，到底和紫罗衫有没有关系？”她正听得出神，安慰道：“哥哥，你别想了，我相信你。”
　　他哂哂一笑，淡然道：“果然是他，要置我于死地，他们是柱国将军董明的手下，那男子就是董二少爷—董彪。”二人屏气凝视，等他们离开，骑马朝北奔来。
　　杨琳笑道：“我们该怎么办呀？看来是来者不善哪！”
　　志成道：“我们是遇到对手了，只要五鬼和北方五雄不出马，我可以有办法化解，他们毕竟不是省油的灯。”
　　“但愿他们不来相助才好。”杨琳笑道。
　　“小妹，我看到姐姐了，她现在状况挺……好的。”其实他是想说姐姐的状况不好，为了让她安心，又改口了。
　　杨琳笑道：“我也挺想她的，自从她到京城做官，我们也是聚少离多了，我真想见见她。”
　　她说做官，无非是给北风飘雪帮忙，万圣娘娘很看重杨绵，让她做个副统领，关怀备至。由于董公公的胡作非为，她只好奉娘娘命来找南王，可惜他身遭不测，来晚了一步。
　　志成笑道：“姐姐已经和北风大哥到白家堡的路上了，这是我的意思，也是为了摆脱宇文真而已。”
　　“看来你还真有心的。”杨琳心中很暖，和志成疾奔而去。
　　二人疾驰到了塘坝，看到杨岸一行正在苦斗那帮杀手，佳丽娜用弓箭掩护杨晓晓，守在中央。
　　白志成摽出石头，一连伤了几名好手，这时杨岸才占了上风，一大汉道：“哪个混蛋暗算老子，有种的站出来！”
　　志成道：“大嫂，占坤位，萨伯占左；摩可比占鬼离，天明占右；马哈木占天雀，阿不飒占离位，杨大哥占艮位，琳妹，占天心！”各人归位，轮流变换五心阵，让那般人不能近身，杨琳从后杀入阵中，对方阵形大乱。
　　志成在外笑道：“你们究竟是何许人，胆敢寻我晦气，意欲何为？”
　　为首黑大汉道：“白七爷，还记不记得三年前，京城聚英楼上的事，你把我们家的大少爷害惨了。”
　　志成笑道：“好说，你们想怎么办？”
　　一人阴声道：“要你断子绝孙，我们就可赴命了。”
　　他身上一凛，笑道：“大胆恶奴，好大的口气！进招吧。”
　　杨琳心道：“看来那个董少爷也是不德之人，行为不检点，才导致了那场误会。”
　　志成吸引开那伙人，苗大嫂才缓了一口气，看着志成拒敌，心中甚慰。
　　志成纵马而过，未用两合，黑大汉就跌落马下，脚却未脱离马蹬，让马倒拽着离去，情况危急。
　　志成心有不忍，飞身一掠，将马控制住，黑汉子才捡了一条命，“还打不打了。”
　　黑大汉惭愧道：“七爷，我们……不是你对手。”
　　志成道：“你们不要回去了，董二少爷不是好相与之人。”
　　黑大汉吃痛道：“谢过七爷不杀之恩。”那伙人无心再恋战，逐渐散去了。
　　白志成见大家安然无恙，满心欢喜，萨达姆道：“孩子，我们家的事让你为难了，都是我连累了你。”
　　志成道：“大伯，您也太见外了，除暴安良，我义不容辞，面对不德之人，岂能坐视不理，谁让小妹人见人爱呢！”佳丽娜心中很暖，甜丝丝的，真是其辞若欣，其心必喜，让他夸一句还真是难事。
　　萨达姆听闻此言，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失落道：“唉，好孩子，没事就好，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去找个店好好吃一顿。”
　　大家纷纷赞许，此番恶战侥胜，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