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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淑兰在世时疼爱赵才俊，但并不像赵守信那样对他寄予厚望，因为李淑兰与赵守信对男人的认识不同。赵守信认为男人应该有文化，这才能在社会上立足，尽管赵文的文化并没有给赵家带来好处。而李淑兰不同，她认为男人最重要的是品格，是对家庭负责，做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赵才俊的名字，李淑兰不以为然，认为起一个实在的名字为好，好高骛远，只能害了他。赵守信认为一个人的名字尽管只是一个符号，但伴随一个人的一生，乃至身后，不能小觑。李淑兰不愿跟赵守信争执，默认了赵才俊的名字，私下却教育赵才俊要做一个有良心的人，别像他爷爷那样。生前，李淑兰叮嘱赵才俊别去找爷爷，让他在外面独自受煎熬，兴许能从煎熬中悔悟，回到赵家。对毫无印象的爷爷，赵才俊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一心想着自己的前程。李淑兰认为赵才俊是个有上进心的孩子，因此心里高兴，但也有一丝隐忧。这种隐忧是什么，李淑兰说不清楚，隐隐觉得与赵文有相似的地方，因而希望赵才俊成为才德兼备的人。
　　赵才俊通过努力，不仅上了大学，完成了大学学业，而且有体面的工作，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心里飘飘然。赵才俊在体面的国家机关做事，赵守信心里舒坦，认为自己给儿子起了一个好名字，才使他有了发展前途。赵才俊带着孙桂花走进赵家大院，孙桂花吃惊地看着院子，没想到院子如此气派。尽管院里的房子有点旧，但依然气度不凡，仿佛一个曾经辉煌一时的大汉。典型的四合院，高屋檐，小回廊，石台阶，古韵悠悠。看见孙桂花吃惊地看着院子，赵才俊说：“据说此院原是一个大财主的院子，因家道败落，卖给奶奶。奶奶是个了不起的人，让赵家辉煌一时，大院里曾经骡马成群，长工进进出出，异常热闹。”
　　孙桂花羡慕李淑兰给赵家创下的辉煌，想目睹老太太的风采。刚进赵家的门，孙桂花打声招呼，就在墙上的相框里寻找李淑兰的相片。赵才俊指着奶奶的相片给孙桂花看，孙桂花看了很久，为自己未能见到这位令她尊敬的奶奶而遗憾。当然，赵才俊并没有向孙桂花讲述奶奶的痛苦经历。赵守信仔细端详孙桂花，看见她不仅相貌好，而且具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特质，潜意识告诉他，孙桂花是赵家的好儿媳。马兰花拉着孙桂花的手，欣喜地瞅着她，说儿子的眼力好，找了一个俊姑娘。马兰花从孙桂花的眼神中寻找自己理想的儿媳妇，孙桂花给她留下异样的感觉。看见父亲和母亲喜欢孙桂花，赵才俊感觉自己找了个理想的姑娘。赵才俊带着孙桂花离开赵家，赵守信与马兰花议论孙桂花。
　　赵守信说：“这姑娘人样不错，看起来聪明精干，是个能干的姑娘。如果赵才俊喜欢这个姑娘，就让她做赵家的儿媳。”
　　马兰花说：“这姑娘人样好，看起来精明能干，是个好姑娘，可我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我发现姑娘身上有赵才俊奶奶的特性，这种特性让我担忧。”
　　赵守信说：“一个好姑娘，你偏要挑三拣四，难道不配我儿子吗？”
　　马兰花说：“倒是与赵才俊很般配，只是有点异样的感觉。我不挑剔，只要赵才俊喜欢，就做赵家的儿媳。”
　　听说赵守信和马兰花答应了婚事，孙桂花十分高兴，紧紧拉着赵才俊的手，痴情地看着赵才俊，心里十分甜蜜。赵才俊知道自己的父母不是挑剔的人，因为赵家是地主成分，找个好媳妇不容易。
　　孙桂花说：“赵家找到一个好媳妇，这是你的骄傲。我会恪守赵家的规矩，不辱好媳妇的名声。”
　　赵才俊说：“赵家过去是大户人家，远近有名，只是土改才没落。我是赵家的第二个大学生，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孙桂花惊异，说：“你爷爷也是大学生吗？”
　　赵才俊说：“当然。老牌大学生。那时读大学的人凤毛麟角，爷爷出类拔萃，是个远近闻名的人。不过——总之，赵家是像样的人家。你要什么彩礼，我跟爹妈说。”
　　孙桂花说：“我不要你家的彩礼，因为你家并不富裕。我愿意嫁给你，不图钱财，只图你好好待我，就像现在这样疼我。我不希望你把我当宝贝，但要爱我，尊重我，让我快乐。过去女人出嫁坐轿子，真好。”
　　赵才俊说：“你喜欢坐轿子？”
　　孙桂花说：“是。那是女人一生最大的享受。坐轿子的感觉一定很好，颤颤悠悠，让人销魂，可惜现在的女人得不到这样的享受了。”
　　赵才俊没想到孙桂花喜欢坐轿子，这种习俗已经消失多年了，觉得孙桂花的思想很新鲜。赵才俊听母亲说，赵家近三代婆姨都是坐轿子娶到家的，赵家的婆姨为此自豪。赵才俊很想让孙桂花坐一回轿子，无奈这样的时代已经过去，赵才俊为此惋惜。洞房之夜，赵家大院很热闹，依旧闹洞房，依旧有人听房，大门依旧洞开。已到暮年的郑三看着赵才俊和孙桂花走进洞房，那是李淑兰曾经住过的屋子，骤然想起李淑兰。如果李淑兰能活到现在，看见孙子结婚，该有多好。郑三想起李淑兰的孤独一生，想起与李淑兰相伴的年年月月，想起答应给李淑兰烧纸，感叹一声，对着洞房沉思。
　　为了喜庆，赵守信用白灰把洞房刷了一遍，墙壁白生生的。屋里依旧是一面土炕，炕上铺着席子，席子上铺着新被褥，新被褥上睡着一对新人。躺在陌生的炕上，孙桂花感到新鲜而快慰。听赵才俊说，这个屋子是奶奶曾经住过的屋子，奶奶曾是风光一时的女人，孙桂花心里高兴，期望自己像奶奶一样，有风光的日子。孙桂花想仔细打问奶奶的情况，觉得新婚之夜应该尽情享受新婚的快乐，留待日后再说。听见窗外有响动，孙桂花知道窗外有听房的人，默默地躺在赵才俊怀里，等待夜深。孙桂花憧憬着未来，憧憬着与赵才俊的美好日子。
　　孙桂花尽情享受新婚的快乐，陶醉在女人最销魂的日子里。她初次领略美好的人生，感到婚姻无限美妙。赵才俊为娶到孙桂花而自豪，因为孙桂花体贴人，虽不多情，但很贴心。一年后，女儿赵丽丽出生，给家里增添了无限生机。像很多初做父亲的人一样，赵才俊十分喜爱自己的女儿，下班回家，总要抱着女儿亲吻。在赵才俊心中，女儿是美丽的天使，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赵才俊和孙桂花沉浸在女儿给予的幸福中，一个新生命的诞生让他们面前出现一片灿烂的阳光。他们陶醉，幸福，展望女儿的美好未来，为女儿设计人生道路。赵守信和马兰花看见赵才俊夫妇如此喜欢女儿，嘱咐赵才俊精心照顾女儿。赵守信夫妇留心观察儿子和儿媳的感情，看出他们是一对恩爱夫妻，因此十分高兴。
　　孙桂花为家庭忙碌，感到无比幸福。如果说新婚让孙桂花品尝到的是甜蜜，那么女儿的降临让她感受到的是幸福。幸福是婚姻的花环。赵才俊和孙桂花看着天真烂漫的女儿玩耍，看着她的笑脸，听着她快乐的笑声，品尝到家的甜蜜。
　　闲暇，孙桂花询问爷爷和奶奶的故事，赵才俊总用简短的话搪塞，这让孙桂花感到疑惑。赵守信屋子的墙上挂着赵才俊爷爷和奶奶的相片，相片上的爷爷年轻，而奶奶满面皱纹，显然不是同一时期的相片。孙桂花知道赵才俊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兴许爷爷和奶奶之间有难以言说的故事。孙桂花再三追问，赵才俊才讲述了爷爷和奶奶的故事。赵才俊说爷爷外出多年未归，奶奶独居多年，多年孤独。听说爷爷去了台湾，奶奶坚守节操，拒绝嫁人。孙桂花知道大陆与台湾可以自由往来，爷爷不愿回家，一定有原因。爷爷为什么不愿回家？奶奶为什么不愿嫁人？孙桂花大惑不解。赵才俊想起奶奶临终时的话，跟孙桂花说奶奶嘱咐他别去找爷爷。
　　孙桂花疑惑，说：“为什么？”
　　赵才俊说：“不知道。兴许奶奶认为爷爷绝情，因此不想让爷爷回家，可奶奶似乎盼着爷爷回家，经常坐在窗前沉思，一定是在想爷爷。”
　　孙桂花说：“一个难解的谜。父亲也不想让爷爷回家吗？”
　　赵才俊说：“当然想。曾祖、奶奶和父亲都找过父亲，可没有找到，只听说去了台湾。我没见过爷爷，很想见爷爷一面，我想违背奶奶的嘱咐，去找爷爷。如果爷爷在世，让他回家；如果爷爷不在世，让爷爷魂归故里，与奶奶合葬。不然奶奶生前孤独，九泉之下也孤独。”
　　孙桂花仔细回忆相片上爷爷和奶奶的面容，琢磨他们的心态，琢磨赵家发生的故事。
　　
　　60
　　
　　郑三给李淑兰上坟烧纸，香烟缭绕，纸灰飘飞，口中念叨与李淑兰的交情。回家后，郑三感到身体不适，第二天就去世。赵守信感激郑三帮助赵家几代人，帮着郑家料理了郑三的后事。母亲和郑三相继去世，赵守信心里有点孤独。母亲辉煌一时，却孤独一生，赵守信为此心里伤感，有时禁不住掉眼泪。郑三为人老实厚道，对赵家人忠心耿耿，不离不弃，让赵守信感怀。赵守信看着郑三的屋子，心里异常失落，就像母亲去世时一样，几天沉默寡言。夜里，赵守信很久才睡去。梦中，赵守信看见母亲拄着拐棍，从远处向他走来，颤颤巍巍，老态龙钟。赵守信赶紧去搀扶母亲，母亲走到赵守信身边，看着脸上布满皱纹的赵守信，很久不言语。赵守信看出母亲有话想说，问母亲有什么话，母亲沉思很久，说：“你去找你爹吧，我感到孤独。”
　　赵守信说：“你不是嘱咐我不要去找我爹吗？”
　　李淑兰说：“那是过去的话，不算数，现在我改变了主意，不能让我生前孤独，死后也孤独，这对我不公平，我尝够了孤独的滋味。不管你爹愿不愿回来，你再去找一趟吧。”
　　突然，赵守信从梦中醒来，回味梦中与母亲的见面，很久没有入睡。入睡后，赵守信又看见父亲向他走来。父亲精神抖擞，穿着西装，挽着一个女人。赵守信发现女人不是母亲，疑惑地看着父亲。赵守信责问父亲，为什么挽着别的女人，父亲笑着说是他的新娘，认了这位后娘吧。赵守信气愤，转身走了，父亲吃惊地看着他的背影，很久才慢慢地走了。醒后，赵守信思索良久，难道父亲真的另娶女人了吗？也许正是这个原因，父亲不愿回家，赵守信暗恨父亲不讲情义，让母亲孤独一生。
　　赵守信跟马兰花讲述自己夜里的梦，说母亲让他去找父亲，母亲在地下孤独。马兰花知道李淑兰曾经嘱咐赵守信和赵才俊别去找赵文，而今反悔，感觉李淑兰在地下十分孤独，于是让赵守信去给母亲上坟，了解母亲的心事。如果上坟归来，李淑兰不再托梦，寄托相思之苦，那就不了了之。如果李淑兰再次托梦，只能再去找父亲，因为马兰花感觉李淑兰一生太苦，应该了却她的心愿。赵守信拿着香和纸去上坟，跪在母亲墓前，焚香烧纸，泪水长流。他想起母亲几十年守寡，想起母亲发展赵家产业，想起母亲遭批斗和扫街的情形，想起母亲为父亲做的那身衣服和鞋。赵守信给母亲叩了三个头，说：“妈，我知道你一生艰难，一生凄苦，如果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你跟我说，我尽量满足你的要求。父亲久出不归，让你孤单，你曾嘱咐我不要再找父亲，现在为什么反悔？要我再去找我父亲吗？如果你有这个心思，托梦给我。”
　　赵守信知道与母亲无法交流，在墓前坐了很久。赵守信回家，马兰花问有没有发现异常情况，赵守信说没有。赵守信又想起爷爷的话，爷爷曾嘱咐他找父亲，他已经满足了爷爷的要求，得知了父亲的下落，难道还要再找父亲吗？父亲远在台湾，不知在不在人世。赵守信犹豫不决，等待赵才俊回家。赵守信回山里给爷爷奶奶上坟，顺便看望两个叔叔。自搬出山里，赵守信很少接触两个叔叔，现在年纪大了，心里惦记叔叔。赵守信先去给爷爷奶奶上坟，坟地在一个向阳的山坡上，这是赵家的祖坟。坟地长满枯黄的杂草，几棵披着绿装的柏树在阳春的暖风中伫立。赵守信眼前顿时出现爷爷奶奶的面容，尽管他们去世多年，但仿佛就在眼前。赵守信跪在地上，焚香烧纸，口中念念有词，希望爷爷奶奶享受祭品。纸钱在坟地飘飞，香冒着缕缕青烟，青烟在杂草中缭绕。赵守信叩了三个头，说：“爷爷奶奶，我是否应该再去找父亲，你们给我明示，或者托梦给我。母亲生前孤独，死后也孤独，很想让父亲回来，在地下陪她。父亲远在千里之外，我不知他在哪里安身，能不能找到他，我心里犹豫。按照习俗，母亲不能独自在地下安身，应该由父亲陪她。如果你们不给我明示，我只好去找叔叔商量。”
　　赵守信在坟地坐了很久，仔细观察周围，没有一点动静。突然，一股旋风吹来，从赵守信身边旋转而去，赵守信感觉爷爷奶奶知晓给他们上坟，于是起身回到村里。赵守信踏进赵府，看见院子比儿时旧了，但没有太多破损，知道两位叔叔精心护理院子。砖铺的院子只有少许坑洼，台阶上的石条比先前更光滑了，在阳光下闪着青光。赵武正坐在台阶上抽烟，看见赵守信走进院子，笑呵呵地说：“侄子回来了。有事吗？”
　　赵守信说：“给爷爷奶奶上坟，我想他们了。”
　　听见院里有人说话，赵斌往外一瞧，看见赵守信跟赵武在说话，连忙走出门，跟赵守信打招呼。三人一起走进赵武的屋，白改兰连忙给赵守信倒水。赵守信发现白改兰不像年轻时那么刻薄，反倒十分热情。赵守信看见两个曾经读过书的叔叔让黄土地把他们塑造成老实巴交的农民，风雨在他们脸上刻下道道皱纹，都已进入垂暮之年。当然，赵守信也老了。看着眼前的叔叔，想起故去的爷爷奶奶，赵守信有点心酸，说：“你们老了，我也老了，想起来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我妈给我托梦，让我去找父亲，说她在地下孤独。爷爷当年嘱咐我继续寻找爹，我得知爹在台湾，不知在台湾哪个地方。我到底要不要再去找爹？”
　　赵武说：“按照习俗，你妈不能独自在地下安身，应该有人陪着她，这个人就是你爹。现在我们不能跟你爹相聚，希望死后跟他在地下相聚。如果你爹的尸骨在外，我们弟兄在地下也不能相见。哎！你爷爷害了你爹，让他有家难归。”
　　赵斌说：“不要怨恨爹，爹为大哥好，才让他出去闯荡。人的命运由天定，由不得自己。嫂子一生勤劳，让赵家风光一时，但晚年很凄凉。嫂子孤单一生，死后依然孤单，命运对嫂子不公平。如果有能力，我希望你再去找大哥，了却嫂子的心愿，让大哥魂归故里。如果嫂子独自在地下游荡，魂不守舍，对你和后人不利，对赵家也不利，希望你慎重思考。”
　　两个叔叔都期望赵守信去找父亲，赵守信体会到兄弟间的手足之情。回到家里，赵守信把两个叔叔的话告诉马兰花，马兰花发愁，因为家里没有钱。如果要去台湾找父亲，必须向人借钱。赵守信叹气，经常坐在炕上抽闷烟。赵守信心里明白，即便去台湾找父亲，未必能找到。尽管台湾是个小岛，毕竟是一个省，找人并不容易，何况不知道父亲是否在世。即便父亲不在世，如果能找到父亲的遗骸也好，也可以满足母亲和两个叔叔的心愿。赵守信在忧思中度日。夜里，赵守信再次梦见母亲，看见母亲衣衫褴褛，拄着拐棍独自在街头流浪。醒后，赵守信思索，母亲在地下一定不如意，这才流浪街头。赵守信心里愧疚，没想到母亲生前不顺心，死后不如意。马兰花听赵守信讲述母亲的情形，赶紧让赵守信带着纸钱和纸衣去上坟，免得母亲在地下缺吃少穿。赵守信没想到母亲在地下如此凄凉，在母亲墓前长跪不起，泪水长流。赵守信给母亲许愿，一定去找父亲，不让母亲忍受凄凉。赵守信想独自去找父亲，马兰花放心不下，等赵才俊回家商量。赵才俊带着孩子和孙桂花回家，赵守信跟儿子谈起找父亲的事，说：“你奶奶在地下忍受凄凉，我于心不忍。你奶奶让我去找你爷爷，你二爷和三爷也让我去找你爷爷。如果你爷爷的尸骨不归，对你我不利，对赵家不利。现今知道你爷爷在台湾。”
　　赵才俊笑了，说：“奶奶给你托梦了吗？”
　　赵守信说：“是。你奶奶临终嘱咐我们别再去找你爷爷，免得我们辛苦，其实她何尝不想让你爷爷回家？现在你奶奶改变了主意，让我再去找你爷爷。如果你奶奶独自在地下受凄凉，我有负罪感，可台湾那么大，能找到你爷爷吗？”
　　赵才俊说：“没有爷爷的地址，的确很难找。单有名字和相片，很难寻找。如果爷爷在世，兴许会搭理；如果爷爷不在世，恐怕没人搭理。”
　　赵守信说：“即便你爷爷不在世，能找到他的骨骸，把骨骸带回家也行，免得你奶奶受凄凉。”
　　赵才俊说：“爷爷会不会另成家？如果爷爷在台湾有亲人，爷爷也不会搭理我们，台湾的亲人一定想让爷爷留在台湾。”
　　赵守信面带忧色，不停地流泪。马兰花理解他的苦衷，说：“你年纪大了，让赵才俊到台湾跑一趟，兴许能找到爹。”
　　赵守信认为赵才俊比自己见识多，兴许能找到父亲，眼巴巴地看着赵才俊，说：“你二爷和三爷也希望我去找你爷爷，想跟你爷爷团聚，即便在地下团聚也好。你愿意去吗？”
　　赵才俊说：“既然奶奶在地下孤单，二爷和三爷想跟爷爷团聚，我愿意跑一趟，满足他们的心愿，让爷爷重返赵家。”
　　赵守信从柜子里拿出赵文的相片，这是赵守信去西安找父亲时用过的相片，至今完好无缺。赵守信拿出母亲生前给父亲做的衣服和鞋，让赵才俊和孙桂花看。孙桂花禁不住掉眼泪。赵守信从鞋里掏出一张蓝色信笺，这是赵文寄给李淑兰的信。孙桂花看后泪流不止，深深体味到奶奶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