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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48

作品名称:蓝色信笺      作者:碾子      发布时间:2023-08-06 20:29:01      字数:6810

  47
  
  赵守信到了成亲年龄,李淑兰却不慌不忙,一点都不着急。赵兰兰和赵英英一起来看望李淑兰,提起了赵守信的亲事。赵守信羞怯,说现在成亲还早,等两年再说。赵兰兰的家境依旧,尽管赵金宝给她选了一门不错的亲事,可女婿的家业并没有发展。李淑兰尽力帮助赵兰兰,赵兰兰心里感激,依然像婚前一样与李淑兰保持密切关系。赵英英的家境平淡,李淑兰经常资助,因此日子过得不错。看见李淑兰的家业兴旺,赵兰兰和赵英英都很高兴,期望赵守信找个好对象。李淑兰跟郑三商量赵守信的婚事,郑三劝李淑兰早点给赵守信成亲。早成亲,早得子,是人生幸事。李淑兰听从郑三的劝告,立即给赵守信选亲。霎时,赵家大院热闹起来,媒人像走马灯一般,你进我出,川流不息。李淑兰征求赵守信的意见,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赵守信提出三个条件,一是人要聪明,有文化;二是热爱赵家,贫贱不能移;三是人样俊俏,百里挑一。李淑兰责备赵守信太挑剔,说世上没有这样的姑娘。李淑兰把赵守信的选亲标准告诉媒人,不少媒人望而却步,赵家大院冷落了许多。李淑兰埋怨赵守信的选亲标准太高,致使门庭冷落,说女人只要贤良就好,不要挑三拣四,误了自家的青春。赵守信不听母亲的劝告,执意坚持自己的选亲标准,李淑兰从赵守信身上看到了赵文的秉性,认为自负对人生不利。赵守信自恃家财万贯,决心娶个好姑娘,让人们羡慕,光耀赵家门庭。
  李淑兰为赵守信的婚姻担忧,生怕耽误了赵守信的青春。郑三劝李淑兰不必忧心,凭着赵家的家业,不愁找不到好姑娘。赵兰兰上门,想把自己的小姑许给赵守信,李淑兰担心乱了辈分,与赵守信不利,因此拒绝了这门亲事。接着,赵英英上门,也想把自己的小姑许给赵守信,李淑兰担心亲套亲,反不亲,也遭拒绝,尽管赵英英的小姑很好看。附近几个财主自恃家境好,主动上门提亲。李淑兰母子与姑娘见面,要么嫌姑娘没文化,要么嫌姑娘不俊,要么嫌姑娘不聪明。
  赵守信对婚事冷淡,一心扑在家业上,谋求家业发展,开了一个粉坊。一个姑娘挑着一担山药走进粉坊,换取粉条。赵守信看见姑娘俊俏,顿时魂飞魄散,多给了姑娘一些粉条。姑娘仔细一算,坚决退掉多给的粉条,挑着粉条离开粉坊。赵守信盯着姑娘的背影,失魂落魄。赵守信暗中打听姑娘的情况,原来是附近一个穷人家的姑娘。赵守信把姑娘的情况告诉李淑兰,李淑兰跺脚,说娶穷人家的姑娘进门,有辱赵家门庭。李淑兰跟郑三商量,郑三说姑娘俊俏,不贪图小利,足见其心地好。找儿媳不同找女婿,只要姑娘贤良聪明,可以做赵家的儿媳;虽说姑娘出身贫寒,只要赵守信喜欢,就可以答应这门亲事。李淑兰犹豫,期望找到更好的姑娘。
  李淑兰又给赵守信提了几门亲事,赵守信都不满意,李淑兰只好答应与贫寒姑娘定亲。定亲是件大事,李淑兰把赵守信定亲的消息告诉赵兰兰和赵英英,两人都很惊讶,只等定亲之日看姑娘的模样。李淑兰把赵守信定亲的消息告诉赵武和赵斌。李淑兰忙着准备定亲之礼,把赵兰兰和赵英英叫到家里帮忙。定亲之前,赵兰兰和赵英英要求李淑兰把姑娘接到家里看一眼,帮着参谋。李淑兰说姑娘很俊,百里挑一,叫马兰花。马兰花的母亲陪着女儿来到赵家,赵家的两位姑娘仔细看马兰花,的确是百里挑一的俊姑娘。马兰花羞涩地坐在炕沿,言语不多,很沉稳。赵守信站在地上,乐呵呵地看着马兰花,恨不得立即把马兰花娶进家。赵兰兰和赵英英看见赵守信如此喜欢马兰花,也跟着乐。马兰花走后,李淑兰问赵家两位姑娘:“姑娘怎样?”
  赵兰兰说:“姑娘不仅俊俏,而且稳重,是个靠得住的姑娘,嫂子要享福了。”
  李淑兰乐得合不拢嘴,笑嘻嘻地说:“赵守信有福气,遇到这么好的姑娘,是赵守信前世修来的福。”
  赵英英说:“穷人家的姑娘懂事,容易管。如果是富人家的小姐,只怕赵守信管不住。赵守信有福气,娘也有福气。”
  李淑兰说:“我的命不好,赵守信有个好命,我满足了。”
  定亲之日,赵家人穿着崭新衣服,郑三也穿着新衣。李淑兰特意为郑三准备了一身新衣。赵家的长工休息一天,帮着赵家准备定亲之礼。郑三早早给牲口喂足草料,拉到院外的场子里休息。长工们有的帮助赵家准备礼物,有的叼着旱烟袋看热闹,赵家大院一派欢腾景象。定亲主要是给姑娘家送定亲礼,包括钱财和衣物。马兰花的父母知道李淑兰是富户,因此只向赵家要了简单彩礼,而李淑兰为了显示赵家的富有,给马家准备了丰厚的彩礼。虽说只是定亲,李淑兰把赵守信的奶奶、赵武和赵斌接到家,大摆筵席,长工们跟着大吃大喝。郑三不仅善于管理农事,也会管理喜事,定亲的礼仪和筵席都由郑三安排。郑三把定亲之礼安排得有条不紊,李淑兰心里十分高兴。赵武作为赵家男人之长,代表赵家去马家送彩礼,赵斌则帮着郑三操持定亲筵席。随着一阵爆竹响,赵家的送礼队伍走出赵家大院,浩浩荡荡向马家走去。村里的人看着赵家的送礼队伍从门前经过,羡慕赵家的气派。有人说一个寡妇活到这份上,不容易。有人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盛极必衰。
  夜里,赵家大院安静下来,赵守信依然沉浸在喜悦中。郑三坐在院里抽烟,心里想着地里的农活。赵家人各自回家,李淑兰坐在油灯下,回想着白天的喜庆。赵守信进屋,看见母亲在灯前闲坐,坐在母亲身边,跟母亲拉闲话。李淑兰知道儿子喜欢马兰花,瞅着儿子带着喜色的脸,享受儿子心中的快乐。
  李淑兰说:“这个家就要交给你和马兰花了,妈可以清闲了。”
  赵守信说:“有你和郑叔叔帮忙,赵家会一天比一天好。日后你少操心,我和郑叔叔管理家业。”
  李淑兰说:“定亲后准备结婚,我消闲不了。如果你爹在家,我省心多了,现在事事要我操心,好在你郑叔叔能帮忙。”
  李淑兰脸上的喜色消失,看着灯苗闪闪,沉默不语。赵守信看出母亲有心事,劝她别多想。赵守信离开屋后,李淑兰依旧坐在灯前想心事,屋里一片寂静。长工们都已休息,郑三给牲口喂了草,准备回屋休息,看见李淑兰屋里的灯亮着,于是向李淑兰的屋走来。郑三在门外驻足细听,屋里静悄悄的,说:“睡了吗?”
  屋里回答:“没有。”
  郑三走进屋,看见李淑兰坐在灯前,面前放着赵文的衣服和鞋。李淑兰盯着衣服和鞋,不言语。郑三看出李淑兰又在想赵文,说:“多少年了,你还想着他,有用吗?”
  李淑兰说:“赵文毕竟是我的男人,虽然将近二十年没见面,我心里总放不下他。不知他在哪里,活得怎样。你说他会想我吗?”
  郑三说:“不知道。如果他想你,就会回来看你。几十年不归家,显然心中没有你,难得你还想着他。”
  李淑兰说:“我是赵家的人,永远不会忘记他。赵守信快要成亲了,赵文不知儿子的音讯,不知他是否惦记儿子。儿子大了,我也快老了,依然见不着赵文的面,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李淑兰盯着面前的衣服和鞋,沉浸在赵文的世界里。多年来郑三和李淑兰相处,很少看到李淑兰快乐。李淑兰曾多次向郑三诉说心里的苦恼,郑三理解李淑兰心中的苦,但无法为李淑兰解忧。李淑兰转头瞅着郑三,郑三莫名其妙,也瞅着李淑兰,等李淑兰说话。李淑兰把目光又移到衣服和鞋上,痴痴地看着,想着。屋里静悄悄的,院里也静悄悄的,面前的灯映照着李淑兰带着愁思的脸。郑三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抽烟。
  李淑兰说:“赵守信结了婚,我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郑三吃惊,回头看着李淑兰,不知她心里想什么。李淑兰不理郑三的目光,依旧想着心事。郑三安慰:“赵家的家业大,需要你操心,你要做的事很多,闲不着。”
  李淑兰转头看着郑三,说:“你说我老了吗?”
  郑三仔细看李淑兰的脸,说:“不老,跟过去差不多。再说谁都会老,不可能永远年轻。我不在乎年轻年老,活一天算一天。”
  李淑兰说:“赵守信结婚生子,我活在世上的意义就不大了,孤孤单单活着,没滋味。你多年为赵家做事,至今依然孤身一人,应该找个婆姨,为你生一男半女,延续郑家的香火。”
  郑三说:“如果有女人上门,我早娶了,没想到四十年一晃就过去了。”
  郑三笑了,看着李淑兰。李淑兰也看着郑三,说:“我真想嫁给你,你要我吗?”
  郑三说:“要。你是东家,我是长工,你肯嫁给我吗?”
  李淑兰看一眼郑三结实的身板,想起郑三抱着自己时的感觉,说:“肯。只是赵文一直占据我的心,我只能交给你身子,很难把心交给你。”
  郑三说:“算了吧。你做你的东家,我做我的长工,等你有了心思再说。”
  李淑兰说:“我是东家,你是仆人,合适吗?如果嫁给你,万一赵文回家,我有什么脸面见他。唉,我真想嫁给你,可——”
  郑三叼着烟袋走出门,去给牲口喂草,脚步声渐离渐远。李淑兰的心随着摇摇晃晃的灯火飘飘忽忽,直到夜深才稳定下来。
  
  48
  
  郑三走进赵家大院,直奔李淑兰的屋。郑三去县城购置农具,听说政府进行土改,斗地主,分田地,分财产。郑三把土改的消息告诉李淑兰,李淑兰惊呆了,把手里的针线扔在炕上,说:“消息可靠吗?”
  郑三低头抽烟,说:“可靠。有的村子已经土改了。”
  李淑兰说:“我的土地和财产也要分吗?”
  郑三说:“你是财主,有良田百亩,房屋多间,牛羊成群,开着磨坊、油坊和粉坊,家财万贯,能幸免吗?你做好思想准备,跟赵守信商量一下,看怎么办。”
  李淑兰惊慌,立即去找赵守信。赵守信正在油坊装油,李淑兰慌慌张张跑进来,跟赵守信耳语。赵守信一听,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跟着李淑兰回家。郑三无心去管别的事,正坐在李淑兰屋里等着赵守信。李淑兰和赵守信进屋,赵守信说:“你的消息可靠吗?”
  郑三说:“可靠。你们商量一下,如何应付土改。”
  赵守信着急,说:“我们辛辛苦苦挣来的财产,要分给别人,我想不通。”
  赵守信有点生气,郑三慢悠悠地说:“生气没用,想想办法吧。既然躲不过去,就尽早想办法,晚了就来不及了。”
  李淑兰说:“要把地主的财产分得一干二净吗?”
  郑三说:“差不多,只留一点。”
  李淑兰苦着脸,对郑三说:“你给我想办法。”
  郑三在赵家做了几十年长工,赵家的财产中有他的汗水。想到自己用汗水给李淑兰换来的家产被人分走,心里隐痛。郑三低头想了一会儿,说:“房屋和土地摆在眼前,别人看得见,金钱在屋里,别人看不见。最要紧的是转移金钱,牛羊卖一部分,换成金钱,不然你的家产会都被穷人分走,那时你们跟我一样,也是一个穷光蛋。”
  赵守信说:“磨坊、油坊和粉坊要不要卖掉?”
  郑三说:“能卖得掉吗?现在没有人敢买,已经晚了。”
  土改的消息很快传到长工耳里,长工们看着李淑兰母子,议论赵家有多少钱财,自己能分到多少。李淑兰辞退了大多数长工,只留下郑三和另外两个长工。郑三依旧日日上地干活,但身上少了不少力气。赵守信停了油坊和粉坊,只开着磨坊。李淑兰成天坐在家里发愁,眼看自己辛苦挣来的家产要被人分走,心如刀绞。土改的消息很快传到山里,赵武和赵斌兄弟也惊慌起来,不知如何应付土改。李淑兰跟赵守信商量,尽快转移一部分金钱,免得全部被穷人分走。李淑兰想到了赵兰兰和赵英英,把一部分金钱拿给她们保存。李淑兰想托郑三保存一部分金钱,赵守信担心郑三吞并自家金钱,李淑兰只好作罢。趁夜深人静,李淑兰和赵守信挖开炕,把一部分金钱藏在炕洞里。李淑兰让郑三卖掉一部分牛羊,郑三担心给自己引来麻烦,劝李淑兰等等再说。赵家大院冷清了,李淑兰和赵守信提心吊胆,郑三心里平静,日日上地干活。夜里,李淑兰母子对灯而坐,等待土改。郑三看见李淑兰屋里的灯夜夜长明,琢磨着赵家母子的心事,琢磨着自己的未来。
  土改工作组进村,宣传土改政策,发动群众,斗地主分土地。土改工作组把李淑兰叫到土改办公室,让李淑兰交代自己的财产。李淑兰不敢抗拒,把自己的土地、房屋和牲口做了交代。土改工作组来到赵家大院,核实李淑兰的房屋、牲口、粮食、家具和农具,然后丈量土地。土改工作组让李淑兰交代家里的金钱,李淑兰拿出一部分金钱交给土改工作组。土改工作组认为李淑兰隐瞒了自己的金钱,让她如实交出,否则批斗她。李淑兰坐在炕上哭泣,实在不愿交出所有金钱。夜深了,李淑兰屋里的灯亮着,郑三敲门进屋,看见李淑兰坐在灯下发愁。郑三是个明白人,心知李淑兰躲不过这一劫,劝她老实交出金钱,免得挨批斗。赵守信心中有事,睡不着觉,也走进李淑兰的屋,跟李淑兰和郑三商量对策。赵守信担心母亲挨批斗,支撑不下去,决意再交一部分金钱。李淑兰叹息一声,只好答应。李淑兰拿着钱交给土改工作组,土改工作组认为李淑兰隐瞒了不少金钱,勒令李淑兰如实交出金钱。李淑兰不交,土改工作组带人到李淑兰家里搜查,结果搜出炕洞里藏着的金钱。土改工作组认为李淑兰不老实,抗拒土改,于是决定批斗李淑兰。批斗之日,土改工作组带人来到李淑兰家,把李淑兰捆起来,带到村里的批斗场。听说斗争地主李淑兰,村里的人都来看热闹。李淑兰站在台上,两个彪形大汉拽着她的胳膊,有人列数李淑兰剥削农民的罪行,有人带领群众呼喊打倒地主李淑兰的口号。李淑兰弯腰低头,满面羞愧。有人看见李淑兰穿着新衣服,便用泥巴涂抹李淑兰的衣服。土改工作组让李淑兰交代隐藏的金钱,李淑兰拒不交代,于是被押着游街。
  李淑兰回到家里,羞愧难当,关门不出。郑三担心李淑兰寻短见,于是白天黑夜看着李淑兰。夜里,郑三看见李淑兰的灯灭了,正想回屋睡觉,突然心里一阵颤抖,立刻走到李淑兰门前,仔细听屋里的动静。屋里没有一丝声响,郑三喊了一声李淑兰,屋里没有应声。郑三破门而入,发现李淑兰直挺挺地吊在门框上。郑三吃惊,连忙把李淑兰抱在炕上。李淑兰身子软软的,躺在炕上一动不动,郑三连忙喊来赵守信,赵守信守着母亲哭泣。良久,李淑兰醒了,郑三笑了。
  李淑兰说:“我的财产是我挣来的,不是偷来抢来的,为什么分了我的财产不说,还要羞辱我?我想不通。”
  郑三说:“你不要计较名利,保住你的性命最重要。”
  土改工作组把郑三叫去,让他交代李淑兰的金钱,郑三说自己只管干活,不知道李淑兰有多少金钱,也不知道李淑兰的金钱藏在哪里。土改工作组带着贫雇农先把李淑兰的土地分走,然后到赵家大院搬东西。李淑兰看着贫雇农把屋里的箱子柜子一件件搬走,泪流满面。李淑兰的农具和其他物品也被搬走,院里空空如也。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李淑兰坐在地上哭泣,被几个穷汉踢了几脚,李淑兰才止住哭声。两天后,赵家大院的房子也被人分走。李淑兰看着一个个穷人先后走进院子,住进自己的屋,赵家大院顿时热闹起来。郑三因长期住在村里,又是一个长工,因此分得一间屋,依旧住在赵家大院。
  土改工作组认为李淑兰隐瞒了财产,逼迫她交出隐瞒的财产,李淑兰拒不交出,于是土改工作组拿来一条牛鞭,鞭打李淑兰。李淑兰忍受不了皮肉之苦,只好说出转移到赵兰兰和赵英英家的金钱。李淑兰被打之后,遍体鳞伤,浑身疼痛,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夜里,李淑兰脱掉衣服,鞭痕遍身,疼痛难忍。看见李淑兰如此痛苦,郑三到附近村里找来一些中药,熬制成汤药,给李淑兰敷伤,李淑兰异常感动。土改工作组给李淑兰留下两孔窑洞,供母子二人居住,粮食只够半年食用,一部分衣服被分走,屋里只留下几件家具。李淑兰一贫如洗,坐在炕上哭了两天,才恢复平静。
  夜里,李淑兰屋里的灯早早就灭了,一片漆黑,李淑兰独自坐在炕上沉思。赵文走后,李淑兰忧伤,看出赵文决意辜负她,于是带着伤痛振兴家业,家业如火如荼,不料遭遇土改,家财丧失殆尽。赵守信萎靡不振,李淑兰看着心酸。为了赵守信,李淑兰决意振作起来,让赵守信娶妻生子。面对黑夜,李淑兰笑了,笑声凄厉。
  郑三的屋里亮着灯,郑三坐在灯前不停地抽烟,心里一片澄清。过去郑三是条光棍,是个穷汉,现在依然是条光棍,是个穷汉。辛苦几十年,郑三没有得到什么,也没有失去什么。郑三分得一间屋和几亩薄地,心里欣慰。失去了帮助李淑兰的机会,郑三感到空虚,没有忙碌,不用费心,让他一时难以适应。李淑兰屋里传来怪异的笑声,郑三立刻警惕起来,于是跑到李淑兰窗前,瞅着黑洞洞的屋。屋里没有一丝动静,郑三默默地站在窗外,担心李淑兰寻短见。屋里传出叹息声,接着是一阵响动,李淑兰睡下了,郑三放下心来。郑三回到屋里继续抽烟,烟雾弥漫,填满了屋子。郑三走出门,向牛圈走去,想给牲口喂草,看见牛圈空空,不禁吃了一惊。突然,郑三想起李淑兰的牛驴全被分走,失望地往回走。郑三看了一眼李淑兰的屋,依旧黑洞洞的,禁不住走到门前,低声说:“睡了吗?”
  屋里传出低低的声音:“没有,进来吧。”
  郑三推门进屋,屋里没有一丝亮光,李淑兰坐起来,说:“坐吧。”
  郑三听出李淑兰坐在后炕,便坐在前炕,继续抽烟。李淑兰感觉郑三离自己远,说:“坐近点。”
  郑三下炕,摸着炕沿向后炕移,然后坐在炕上。郑三烟锅里的亮光一闪一闪,李淑兰盯着亮光,心里亮堂了,身子暖和了。残冬难熬,郑三觉得身上冷,说:“火灭了吗?”
  李淑兰说:“早灭了。”
  郑三说:“怎不睡觉?”
  李淑兰说:“睡不着。没事做,心里空虚。长夜漫漫,你不懂得来陪陪我。往后的日子还要过,我想给赵守信娶婆姨,家里没钱,只好明年再娶。你也该娶个婆姨了。”
  郑三笑了,说:“几十年前就想娶,至今没有娶到,不急。”
  李淑兰说:“本想给赵守信娶婆姨后嫁给你,看来没指望了。”
  郑三说:“为什么?”
  李淑兰说:“我是个地主婆,嫁给你,害了你,不如独自过。你要有心,夜里来陪我。”
  郑三不言语,默默地抽烟。郑三烟锅里的亮光一闪一闪,李淑兰心里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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