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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名称:蓝色信笺 作者:碾子 发布时间:2023-07-16 22:33:33 字数:6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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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巧英坐在驴背上很受用,随着驴的脚步,身子有节奏地摇晃着。每次回娘家,李巧英都骑着驴,因此习惯了驴背上的摇晃。突然,李巧英想起出嫁时坐轿子的感觉,那种感觉比骑驴好多了。四个汉子抬着一顶红轿子,颤颤悠悠,舒服极了。尤其是轿夫搞恶作剧的时候,故意把轿子晃得很高,起起伏伏,特别过瘾。李巧英禁不住笑了。赵金宝抬头,看见婆姨一脸笑容,疑惑地看着婆姨,说:“笑什么?要见儿子了,心里高兴吧?”
李巧英没想儿子,依然沉浸在出嫁的喜悦中。她想起那个晴朗的上午,自己坐在轿子里,到一个陌生的家庭与一个陌生的男人生活,既惊又喜。她想起新婚之后回娘家,骑在驴背上既酸又甜的感觉;想起她已经变成别人家的人,从此离别父母,心里酸溜溜的;想起有个男人陪着她开始新的生活,心里甜丝丝的。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李巧英变老了。
李巧英说:“刚才我想起我出嫁和回娘家的情形,心里高兴。”
赵金宝说:“几十年前的事了,想它干什么,你哪来这份闲心?”
李巧英说:“想起那时的事,就像在眼前,我总忘不了那时的事。现在孩子们大了,偶尔想想过去的事,挺有意思。”
赵金宝抬头看着婆姨,见她一脸兴奋,不知她怎会有这份闲情逸致。赵金宝突然想起了儿媳李淑兰。李淑兰高中毕业,闲时总喜欢捧着书看,特别是古代小说。赵金宝认为姑娘嫁了人,应该抛弃姑娘时的天真和胡思乱想,想想柴米油盐,踏踏实实过日子。李巧英也识字,但极少看书,成天忙家务,这才是赵金宝心中的好女人。而李淑兰则不同,家务之外总喜欢看书,这让赵金宝看不惯。看在李淑兰喜欢赵文和精心照顾孩子的份上,赵金宝并不责备李淑兰。赵金宝没想到婆姨居然想起几十年前的事,有点不可思议。
赵金宝说:“别想几十年前的事了,还是想想眼前的事吧。此去能不能找到赵文,能不能让赵文回心转意,很难说。都怪我让他出去闯荡,否则就不会出现眼前的麻烦事。”
李巧英说:“我想高兴的事,你偏偏说不愉快的事,让我扫兴。”
李巧英来到赵家,勤俭持家,任劳任怨,因此赵金宝很少责怪她。赵金宝知道此次出远门不容易,一定会吃不少苦,得让婆姨心情舒畅,于是说:“我家是富贵人家,你嫁到我家算掉进福窝,享了该享的福,是个有福气的女人。”
李巧英说:“你家有钱,我家是穷人吗?我家也有百十亩地,牛羊骡马也有不少,我自然应该嫁个像样人家。我来你家,你不吃亏,我应该享福。再说自我嫁给你后,家大业大了,也有我的一份功劳。”
赵金宝听出李巧英有点不高兴,仔细思量,自李巧英嫁给赵家,赵家的家业扩大了,的确有婆姨的一份功劳。他抬头看了一眼婆姨的脸,看见婆姨亮眼闪闪,依然有年轻时的韵致。当初赵金宝看上李巧英,就喜欢她那张俊俏脸蛋。此时赵金宝惦记赵文的事,无心欣赏婆姨的脸蛋。
赵金宝说:“这小子读书多,心野,家束缚不住他,我担心他不会回心转意。”
李巧英笑了,说:“他是我的儿子,我知道他的心思,无非想在外面痛快。我是他妈,他不能不听我的话,只是不知能不能找到他。”
赵金宝说:“我们手里有他的信封和相片,怕找不到他吗?我找遍西安也要找到他,否则怎么向儿媳交代?”
李巧英说:“我是瞎操心,知道会找到儿子。”
赵金宝牵着驴,沿着村外的山沟往山外走,走了十几里地,眼看要出沟,隐隐看见山外的河,心里高兴起来。骑在驴背上的李巧英心里更高兴,因为他两年没有出山。
李巧英笑着说:“又看见那条河了,还是那么清亮,看着喜人。”
赵金宝踮起脚尖远望,只看见巴掌大的河,想到此时正是下雨时节,河上的便桥一定拆了,只能蹚水过河,不知河水深浅,能不能顺利过河。赵金宝拍了一下驴屁股,说:“快走!”
驴哒哒小跑起来,颠得李巧英咯咯笑起来,说:“老鬼!急什么?别把驴累坏了。”
赵金宝这才想起要走远路,不能累坏了驴,要让它有余力。驴小跑几步,脚步缓下来。李巧英高兴地看着远处的河,仿佛赵文就在河那边。
赵金宝说:“河水大吗?”
李巧英说:“哪能看得清?估计水不小,现在正是下雨时节。”
一会儿,两人走到河边,看见水势不小,赵金宝脱下鞋袜,把鞋袜插在腰带里,吩咐李巧英骑稳当,李巧英抓紧了驴鞍子。赵金宝挑了一处水浅的河面,牵着驴小心过河。河里满是卵石,脚踩上去很不稳当,好在水面窄,跌跌撞撞过了河。李巧英低头,看见河水打湿了赵金宝的裤子,咯咯笑起来。
赵金宝骂道:“老东西!我难受你高兴。”
赵金宝绾着裤腿走路,驴在河滩的乱石间磕磕绊绊前行,李巧英在驴背上晃悠得厉害了。一会儿,走出河滩,在田间行走,李巧英这才感觉舒服一点。经雨水灌溉的禾苗生机勃勃,李巧英突然想起自家的庄稼,说:“这里的庄稼好,我家的庄稼怎样?”
赵金宝说:“自然比不上这里的庄稼,旱田苗长得慢,过些时候才能看出模样来。旱地的庄稼,三分靠人,七分靠天。家里有老二照料,我们不用操心。”
刚才红日当头,此时出现了云彩。赵金宝抬头看天,盼望云彩遮住红日,走起来凉快。李巧英感觉凉快了,说:“天凉快了,可以多赶路,今天多走点路,只是不要下雨。”
赵金宝说:“老天爷会听你的话吗?遇晴多赶路,遇雨少赶路,随意吧。”
赵金宝刚说完话,西天飘来一块乌云,遮住了太阳。李巧英抬头看天,吃了一惊,说:“要下雨了。”
赵金宝抬头看天,果真像下雨的样子,心里担忧,拍了一下驴屁股,驴加快了脚步。李巧英低头看一眼驴背上的伞,嘱咐赵金宝赶紧把伞拿下来,以防骤雨袭来。一阵清风吹来,赵金宝预感骤雨来临。一会儿,落下铜钱大的雨滴,赵金宝连忙让婆姨撑开伞。婆姨催促赵金宝赶紧找个躲雨的地方,赵金宝只好催驴快跑。蹄声哒哒,雨声啪啪,跑到一户人家的屋檐下,赵金宝和驴早已淋湿。骤雨说停就停,雨过天晴。赵金宝抬头看天,骂道:“老天跟老子开玩笑。”
赵金宝脱下外衣,拧干衣服上的雨水,继续赶路。李巧英嘱咐赵金宝换件干衣服,赵金宝说“不妨事,一会儿就干了”。红日当头,两人头上冒汗,赵金宝身上的衣服很快就干了。
赵武送走父母后,在家料理杂务,看见下起雨来,对婆姨白改兰说:“不知爹妈淋雨没有?”
白改兰说:“这是一场过云雨,也许没有淋雨。爹妈找儿心切,难免吃点苦头,就算淋雨,你能救得了他们吗?一个大活人,能丢得了吗?我不相信他能离开这个家。”
婆姨阴阳怪气,赵武也不计较,只是担心父母淋雨。赵斌听见二哥二嫂说话,跑出屋来,说:“老大真不省心,惹爹妈受罪,好在他们带了一把伞。”
赵兰兰正在李淑兰屋里玩,听见哥嫂说话,连忙跑出屋子,说:“爹妈不会淋雨吧?”
赵斌说:“兴许不会淋雨,估计他们走到村子附近了。”
赵兰兰看见雨停了,回屋跟李淑兰说话,李淑兰也担心公婆淋雨,禁不住叹口气,感叹赵文不晓事,叫全家人担心。
趁着天晴,赵金宝想多赶路,无奈红日毒辣,只好让婆姨撑着伞。驴身上出了汗,赵金宝心疼驴,让婆姨下地走一会儿。李巧英看见路上时有行人走过,担心路人讥笑自己,说:“我是财主家的婆姨,用一双小脚走路,太寒酸,岂不遭人笑话?”
赵金宝认为自己是享誉一方的财主,自然不能遭人嘲笑,但心疼驴。既然婆姨不愿走路,就遂她的心意,说:“那就让驴受罪吧。”
当初娶李巧英时,赵金宝既看中她的俊俏脸蛋,也相中了她的三寸金莲。李巧英过门后,村里人都夸她长着一双人见人爱的小脚,走起路来袅袅婷婷,煞是迷人。李巧英也为自己的小脚自豪,平时十分注意呵护小脚,此时不愿因找儿子伤害小脚。赵金宝看了一眼婆姨悬挂在驴肚上的一只小脚,知道婆姨担心伤了脚。在李巧英心中,这双美丽的小脚和她的俊俏脸蛋一样重要。李巧英撑着一把阳伞,身子随着驴的脚步摇摆,像一朵山花随风摇摆。李巧英低头,看见赵金宝露着笑脸,说:“烈日当头,你高兴什么?”
赵金宝说:“孩子们长大了,你还不老,还跟年轻时一样。”
李巧英说:“我这个年龄的婆姨,有几个像我这么水灵?这不单是你的福气,也是赵家的福气。”
两人走到县城边,赵金宝说今天在县城住宿,免得累坏了牲口,累坏了人。赵金宝心疼李巧英,李巧英心里高兴。几年没有进县城,李巧英想乘机多看几眼县城。县城一片热闹,两个铁匠挥舞着铁锤打铁,叮叮当当的响声犹如音乐一般动听。几家店铺敞开,里面摆满了各种衣物,李巧英想进去看一眼,无奈驴不停脚步。街边摆着各种饭菜,香气扑鼻。赵金宝抬头,看见婆姨眼馋,问要不要吃点东西,李巧英摇头,不愿让人看她的吃相。饭店里的打饼伙计一边看着过往行人,一边在案板上敲打着擀面杖打饼,敲打声优美动听,仿佛奏乐。街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车如流水人如潮,李巧英忘却一天的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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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公公婆婆的鞭炮声响起时,李淑兰看着平素在地上袅袅婷婷摇摆的婆婆骑在驴背上,穿着崭新的衣服,不像去找儿子,倒像走亲戚。鞭炮声让李淑兰心里燃起强烈愿望,希望赵文早点回到身边。李淑兰认为赵文文化高,头脑灵活,尽管性情浮躁,但照样能过好日子。赵金宝苦心经营的财主庄园不愁吃穿,但锁不住这匹桀骜不驯的受过高等教育的烈马。赵文是方圆几十里内屈指可数的文化人。当初李淑兰嫁给赵文,看中的就是他的高等文化和浪漫情怀。李淑兰也出身于有钱人家,受过较好的教育,也向往美好的世界。当初赵文离家时,李淑兰要求赵文带着她走,但赵文不答应,李淑兰只好待在家里看孩子。李淑兰想等赵文在外面站住脚再跟他去,哪知赵文竟然不愿搭理她。难道赵文厌弃自己了吗?李淑兰感觉赵文并没有厌弃自己,那么什么原因让赵文不理自己,李淑兰百思不得其解。李淑兰怀疑赵文在外面有了新欢,因而厌弃自己。果真如此,李淑兰不知如何度过今后的岁月。李淑兰走到镜子前,对着镜子瞅自己的脸,镜子里的女子很年轻,一张妩媚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依然焕发着青春。李淑兰自认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正在人生最美好的年龄,心里充满自信,悲观情绪渐渐消退。
白改兰走进门,看见李淑兰照镜子,笑着说:“你够美的了,没必要照来照去,莫非老大今晚就回家?婆婆穿着崭新的衣服去找老大,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代,还那么美。那双小脚挂在驴肚子上,精致得像雕塑,引人眼馋。公婆此去,你有指望了,难怪抱着镜子不撒手。”
李淑兰听出白改兰讥笑公婆,也讥笑自己,心里不自在。看在弟媳的份上,李淑兰不跟她计较,笑着说:“婆婆年轻时一定风情无限,不次于你我,即便现在依然胜过同龄的女人。婆婆好福气,有一副天生的好皮囊,帮着公公挣下一份丰厚的家业。”
白改兰说:“赵家家业丰厚,可锁不住大哥的心,总想着外面的花花世界。”
白改兰句句捅李淑兰的心窝,分明有意奚落她,李淑兰盼她早点走。白改兰看出李淑兰不高兴,偏偏不愿走,走到一个孩子身边,说:“叫婶婶。”
两个孩子一齐喊婶婶,白改兰高兴,说:“你们乖乖跟你妈玩,过几天你爹就回来了,你爹会给你们买好吃的东西。”
公婆刚刚启程,白改兰便如此哄孩子,李淑兰心里酸溜溜的,看着两张期盼的小脸,愁云爬上面颊。李淑兰不知公婆此去结果如何,如果找不到赵文,岂不让两个孩子失望?李淑兰怨恨白改兰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话,可她掩不住白改兰的嘴。赵兰兰走进门,看见白改兰逗孩子玩,觉得稀奇。对于两位嫂子,赵兰兰喜欢跟李淑兰来往,因为李淑兰心地纯洁,又有文化,可以跟她谈文化方面的事;而白改兰虽说俊俏聪明,可只认识几个字,心眼多,心胸窄。赵兰兰走到孩子跟前,蹲下身子,把男孩抱在怀里。赵兰兰进门不打招呼,白改兰看出赵兰兰嫌弃自己,于是跟李淑兰打声招呼,笑呵呵地走出门。
赵兰兰看见白改兰走出门,说:“二嫂跟你说什么?是不是说我大哥的事?我知道她没安好心。进了赵家的门,也不懂得为赵家人说话,不像话。怪我二哥总惯着她,由着她的性子说话。”
李淑兰说:“你二嫂没什么不好,只是说话随便,心不错,你得敬着她。”
赵兰兰说:“如果她像你一样贤惠,我自然会敬她,可她不是我喜欢的嫂子。她刚才跟你说什么?”
李淑兰无心跟赵兰兰搬弄是非,担心惹出是非,因此淡淡地说:“她没说什么,只是来逗孩子玩。”
赵兰兰看出李淑兰心绪不宁,不愿搅她的心,拉着两个孩子到院里玩。院外树上的麻雀喳喳叫,叫声传进李淑兰耳里,李淑兰盯着那些不知忧愁的鸟儿,不知它们哪来的好心情。李淑兰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仔细一想又不知该做什么,于是愣着神。突然,李淑兰明白应该给赵文做一双鞋。如果赵文回家,穿着自己做的新鞋,会很开心。李淑兰连忙打开柜子,拿出一个包袱,寻找做鞋的布料。包袱里有几样布料,灯芯绒、咔叽和土布,李淑兰选中了灯芯绒。用灯芯绒做鞋面,漂亮结实又时新。李淑兰拿出赵文的鞋样裁剪布料,几剪子下去,剪出了鞋面。李淑兰把鞋面拿在手里仔细看,觉得赵文一定喜欢这块鞋面。李淑兰又找来一块黑布作衬里,依样裁剪好。李淑兰想给赵文纳一双结实的鞋底,又找来鞋底布料。李淑兰坐在炕上看着准备好的鞋料,想着赵文的脚,想起了赵文的笑容。
赵文走后,李淑兰多次想起与赵文的新婚,甚至做过几次与赵文寻欢的梦。每当梦醒,摸摸身边,只有熟睡的孩子,赵文却在千里之外,李淑兰心里落寞。新婚那天,赵家抬着轿子迎亲,锣鼓喧天,赵文穿着漂亮的婚衣,人格外精神。村里人都羡慕赵文英俊潇洒,羡慕李淑兰嫁了一个好人家,李淑兰心里甜滋滋的,憧憬着美好的婚后生活。李淑兰也想读大学,自认聪颖,可父亲不让她继续读书,认为女孩子认几个字就可以了,无须读太多书,找个好人家才是女孩子的出路。李淑兰拗不过父亲,只好断了读书念想。赵文是个读书人,能给李淑兰争面子,李淑兰心里坦然。新婚之夜,赵文春风得意,李淑兰心里荡漾着爱意。赵文娶了一个年轻貌美且有文化的女子,用激情传达一腔爱意,李淑兰享受着人生最美妙的快乐。赵文大学毕业后在县城教书,渐渐对教书失去兴趣。看见儿子心情抑郁,赵金宝明白儿子受委屈,觉得赵文不该做一辈子教书先生,应有光辉前程。赵金宝鼓励赵文外出闯荡,不料被充军。离开队伍后,赵文回了一趟家,不久便外出。李淑兰无限留恋,不忍赵文远去,赵文百般劝慰,李淑兰才安下心来。
赵兰兰领着两个孩子走进屋,看见炕上摊着一些布料和鞋样,说:“你要做鞋吗?”
李淑兰说:“我想给你大哥做一双鞋,选了一块灯芯绒面料,你看怎样?”
赵兰兰拿起鞋面,看见面料很漂亮,摸着绵软柔和,说:“爹妈走时你给大哥带了一双鞋,还要做鞋吗?”
李淑兰说:“如果你大哥不回来,就穿那双鞋;如果你大哥回家,就让他穿这双鞋。现在你自然不懂,过几年你就知道我的心了。一个女人出嫁了,心全在男人身上,男人是女人的靠山,女人是男人的贴心袄,谁都离不开谁,可惜你大哥不在身边。”
赵兰兰说:“寂寞吗?”
李淑兰说:“能不寂寞吗?身边有孩子,却没有男人,难免寂寞。在娘家时靠父母,出嫁后靠男人。你说你哥能回来吗?”
赵兰兰说:“我希望大哥回家,这样你不孤独,我也高兴,我可以向大哥了解外面的世界。这辈子我只能在农村小天地里转,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就像你一样,成天围着家转。”
赵兰兰心里没有底,不愿直接回答李淑兰的问题,担心伤李淑兰的心。李淑兰看一眼赵兰兰,青春活泼,可过不了几年就像自己一样,围着家和孩子转。赵兰兰把侄女搂在怀里,用辫梢厮磨她稚嫩的脸蛋,侄女咯咯笑。李淑兰心里惦着做鞋的事,又去柜子里寻找纳鞋底的麻绳和其他用物。赵兰兰看见嫂子准备做鞋,只顾跟两个孩子玩。
李淑兰说:“你应该学点针线活,不能成天跟孩子玩,过几年出嫁了,不会做针线,怎么过日子?”
赵兰兰说:“我不学针线,也不嫁人,嫁人太麻烦,还是做姑娘好。”
李淑兰说:“这由不得你。现在你跟着我学,出嫁后再学就晚了,婆家会说你没教养,丢赵家的脸。”
赵兰兰感觉李淑兰的话有理,于是一边跟孩子玩,一边看李淑兰做鞋。李淑兰一边做鞋,一边悠悠地想着千里外的赵文,不知赵文在做什么,不知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晚上,李淑兰安顿两个孩子睡觉,拿起炕头的一本书,想看几眼再睡觉。嫁到赵家后,李淑兰依然保持姑娘时的习惯,有空总喜欢看几眼书,以此慰藉心灵。赵文离家后,李淑兰更是离不开书。对此,婆婆颇有微词,但李淑兰依旧看书不辍。李淑兰看了几眼书,心绪不宁,想起公婆找赵文的事,放下书想心事。
赵武打理完家务,时候不早了,看见李淑兰的屋里依然亮着灯。父亲让赵文外出闯荡,赵武颇为不满,认为应该让赵文在家打理家务,或者在附近找事做。父母拖着年迈之躯找赵文,赵武对赵文产生怨恨。尽管李淑兰和孩子无须赵武照顾,但他毕竟要多操一份心。赵武回屋,说:“嫂子屋里的灯还亮着。”
白改兰说:“大哥不管家,你操闲心干什么。”
赵武说:“爹娘不在家,我能不操心吗?”
白改兰说:“多管闲事。能管好自己的婆姨就不错了。”
婆姨话头不对,赵武不愿多说,连忙上炕睡觉。第二天午饭后,长工郑三走进李淑兰的屋,逗两个孩子玩。郑三喜欢两个孩子,李淑兰心里高兴,说:“地里的活多,最近很累吧?”
郑三说:“是。”
李淑兰说:“饭后多休息一会儿。”
郑三说:“听见两个孩子在屋里闹着玩,进屋看一眼,逗孩子玩是一份乐趣,权当休息。”
郑三逗孩子玩,孩子们笑个不停,李淑兰脸上现出笑意,盼望身边有个贴心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