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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铁血巨蚁 (4 天花的冷血解法)

作品名称:蚁氏风云录      作者:顾明军      发布时间:2023-07-12 14:46:01      字数:4504

  在又掘好一个深洞后,魁九鳌和魁铁青开始拼凑碎成数块的魁铁三蚁的残躯。她们用伤痛的心和悲凉的音喃喃而唱,正如她们曾经为魁铁紫唱过的那样。被踏在沙地上不得动弹的魁铁红也轻声和唱:
  
  同行的同伴啊,
  失命在异乡,
  终将遭弃,
  不得飨。
  
  同行的同序啊,
  壮志在他乡,
  虽未全酬,
  不相忘。
  
  同行的同袍啊,
  雄魂同归乡,
  紫桐有知,
  长相思。
  
  亢男左哨的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消逝。魁二蚁在挖掘第三个洞时,他竟然在恍惚中忘了自己的计划。魁二蚁终于挖出一个大大的深洞,收拢起沙地上的黑甲蚁残尸,做最后的哀祷。悲歌响起,左哨惊醒过来。他想起了自己的计划,暗暗试力,庆幸自己余威尚存。他自信能在最后一刻击杀三蚁。夕阳西下,他紧盯着西山阴影里活动着的那两只蚁,做好了出击的准备,等待着她们悼亡之歌的结束。
  当他清楚地听到“紫桐有知,长相思”时,死守着最后一击之念的大脑突然活跃了起来。“紫桐?”他的大脑里立即连珠般跳出关于紫桐的古史:
  天有东西,地分南北……
  南有紫桐,仁义雄盛……
  覆辙重蹈,弃仁图霸……
  远察四方,图谋天下……
  天怒祖怨,地崩令出……
  南营杳然,湮于史册……
  山阻水隔,难证其确……
  那是国史所载的一段千年悬案。本源仁义的紫桐竟突然违背祖制,漫游四方,遍侦天下,图霸之心已显。不料天下大地震,天谴现世,南营消失在历史长河里,再无消息。
  现在,出现几只黑甲蚁,所唱挽歌里竟然有紫桐二字,如雷震耳,闻之生疑。亢男左哨放弃了立即击杀魁三蚁的计划。她需要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左哨心生一计,一举两得,于是开言道:“既然是拜访蚁国,我当助你一臂之力。此为北地,物种巨万,蚁国不计其数,却有一共主,正是本卫臣属之老营。你们无需在这个充满危险与艰辛的寒乌林里访求,只需到北地老营拜见宫耆长老们即可。只是,你们自南地远来,恐怕还未到达老营便被误杀。待我为你们出一荐书。只是,我尚有一事相求。”
  魁九鳌见左哨口气顿改,怀疑有诈。又想到不管是否有诈,出一荐书而已,是否执行还在自己。在征得左哨同意后,魁九鳌绕到峭壁脚下,取来一只背囊,将一页空白贝叶递给左哨,同时示意魁铁青远离左哨,以防事态陡变。左哨一边颚击贝叶进行书写,一边思考如何查验黑甲蚁行囊里的物件。
  荐书完成后,左哨盯着行囊认真地说:“将囊中物递给我细观一遍。若有禁物,会累及你等性命。”此言符合道理。魁九鳌想了想,便将囊中的各种异草奇茎一件一件取出,自然是雪莲、五叶草、乌灵参等。左哨真心地表达了惊奇与赞叹。在魁九鳌将一捆贝叶取放一边时,左哨要求递近详观。魁九鳌说是长行途中杂闻闲记,不值一提。左哨坚持,于是魁九鳌隔着一寻距离,将贝叶一页一页呈现一番,以使左哨不疑。即使是远观,左哨还是看到了各种地理图画,林原山川形貌远近标注得清清楚楚,蚁国星罗棋布,各种信息甚是详实丰富。左哨见之心惊肉跳,脑中跳出“远察四方,图谋天下”。正惊疑间,突然又看到一页奇怪的文字,便要求近观。魁九鳌低头一瞧,原来是《上古臬存》的一页抄件,自己正在寻求释读之法,便将此页掷给左哨。
  左哨默视良久,终于平静地说:“此是蠕蚯文。”
  魁九鳌闻听此言,吃了一吓,退后一步,瞪视着左哨。左哨仍垂首注视着贝叶,没有看到魁九鳌的异常举动。
  左哨好像沉迷在自己的思绪里,又说:“此是蠕蚯文。”抬起头,朝着魁九鳌平静地问,“此文从哪里得来?”
  知道是蠕蚯文而不动容,魁九鳌相信其中必有缘故,便留了个心眼,说:“某蚁国有此书却不识此文,见我长行在外,便央我带一页抄件,遇到能识此文者,求教释读之法。左哨尊长识得此文?”
  左哨见魁九鳌并未否定自己的猜测,略一沉吟,认真地说:“此蠕蚯文,只有宫耆长老们识得。你到了老营,定能从长老那里求得释读之法。待我在荐书里补言此事。”说罢,又在贝叶上颚击数行。
  魁九鳌闻听此言,心下茫然。她实难相信北地行军蚁会是苦苦寻找的乌铓。如果不是,左哨又如何知道蠕蚯文?难道是乌铓与行军蚁有瓜葛?她想直截了当询问乌铓,想了想,忍住了。她不能轻易说出这两个字。国中耆老花费数十年心血,才释读出几句,她不能漏了底。她担心左哨是在诳骗于她。
  左哨想了想,接着问:“依你所唱哀歌,必定是来自紫桐了?”史册里明确记载着紫桐,言其在“南”,却并未说明具体地域方位。在左哨的记忆里一直是:紫桐属行军蚁,天下排位第一。现在,身为兵长的左哨满腹狐疑,难道是自己记错了?还是失血过多记忆混乱了?难道紫桐属黑甲蚁?
  “正是。”
  “紫桐在哪里?”
  “琮山之左。”
  左哨又问详细方位与路程。魁九鳌突然惊觉,并不言明,只说路途遥远,千山万水,即使处处顺利,时时幸运,也得三四年光景才可到达。左哨默默地在荐书上又写了几行,偷眼细瞧那捆贝叶,料定其中必有到达紫桐的线索。于是,话锋一转,问:“你们是如何过得大河的?”
  魁九鳌轻轻摇头,面色痛苦,并不回答。左哨渐感心虚气促,也不追问,立即进入最为紧要的话题,正是他相求之事。
  “万夫长染了仙征,这是一个凶恶的传染症。染此症者七日内发作,又七日暴毙。最为可怕的是暴毙者具有超级强大的传染性,能使数百寻内蚁氏尽灭。一旦仙征遇风,天花飘飞,可远及百千由甸,染之必毙,触之即亡,最为凶恶。”
  “天花飘飞?”魁九鳌隐隐不安,她想到了南地的“八月飞花”,忘了礼貌,顺口打断了左哨。
  “天花。”左哨回答。见魁九鳌不解,便解释道,“染此症者初时头木意乱,继后一时清醒一时糊涂,视物不清,触角乱摇,六肢飞走;到最后,不顾一切攀上高枝,头颅开裂,异花萌芽,只一日,天花乱坠,随风飘散,独独祸殃蚁氏,无药可救。”
  “八月飞花!”魁九鳌失声大叫,又急急地说,“南地亦有此症,端倪初现,便飞檄传书,各蚁国紧急闭城,数十日后方敢开城,年年如此。因此,才派我等长行,一来拜访蚁国,二来寻找解药,却从未找到。”
  亢男左哨闻言大惊,内心里对这些小个头的黑甲蚁主动寻找解药的壮举产生敬意,在贝叶上又颚击数行,然后实诚地说:“此症无药可解。传说这是天道置谴,用以警醒天下武功第一的行军蚁。唯一可行的方法是一旦出现征兆立即深埋,不使天花飞散。虽说残忍,却行之有效,此以毒攻毒的铁血疗法来自祖律。故万夫长感觉头木意乱时,便立即自埋以绝后患。想不到紫桐亦有类似凶症。某有一事相求,正是关于此症。”
  “啊!”魁九鳌向后退了一步。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煎熬,失血过多的左哨突然进入死亡前的回光状态。他感觉头木意乱,好一阵才清醒过来。清醒后的他发现左前肢下已经没有了魁铁红。分散在三处的三只黑甲蚁正用奇怪的眼神直视着他。他首先想到的是铁令,他相信自己已经感染了仙征。他试着走近魁九鳌,却一点力气也没有,甚至,他眼前的魁九鳌已经变得模糊,快要融在阴暗里看不见了。
  魁九鳌看着突然失神的左哨,看到魁铁红从左哨的肢爪下爬了出来,她突然想起一事,朝左哨大声问:“行军蚁为什么总是四处游荡滥行杀戮?”
  进入回光返照的左哨在喘息的间隙,断断续续说出含混的一通话,魁九鳌只能听清如下数语:“这是,祖传铁律。我……终生,居无定所……不生,王霸之心。兵锋所过,良莠皆除,是为了,保持……铁血之心,和,杀伐之能……我先祖……悟得,维持……真谛。镇守五方,令行杀伐,绝不允……再获操物之技,凌驾于,它类之上。平行,不升维……万世太平。正因此,天下……在聪明智慧……恶迹累累的,恐兽,自灭后的,千年里,得以共存。我行军蚁,尊自然,守祖律,万世不改……”
  魁九鳌并不能清晰理解,见左哨头颅下垂,知道左哨已经不济,便不顾一切地打断左哨,急慌慌地问:“你可知乌铓?乌铓?”
  亢男左哨左肢指心,微微颔首,轻吐一言“乌铓……”又挣扎着说:“请,将我,深埋……你们,也…自……埋……”头颅缓缓地沉了下去,胸腹和颚尖一起抵在沙地上,不再动弹了。
  魁九鳌确认亢男左哨已经死亡了。她虽然听清了左哨的这一篇断续的话语,语意浅白,却顾不上去细品。万幸这篇话已经粘在她的思维根须上,在往后的日子里,多次牵引她沉入思考,助她解悟天道地理。她们在亢子牛的右侧新挖一洞,将左哨深埋进去。她们为左哨悲歌:死亡是我的天命,我将存活……她们也立即深埋了魁铁三蚁,唱了长行挽歌后,入乡随俗,又唱了行军蚁悲歌。
  行军蚁的悲歌令她们面对死亡心情平静,让她们触摸到了生命的真谛,抚慰了她们至真至诚的灵魂。在将来的岁月里,当她们面对死亡时,行军蚁的悲歌便自然而然地涌上心头。
  魁九鳌在长行记稿上标注出此座沙丘,想了想,在边上写上“哀丘”二字,在其下又注“黑、蓝、灰”三个蝇头小字。又记起左哨提到此地为寒乌林,便在自己写的“乌林”二字前补一“寒”字。
  
  魁九鳌和魁铁青因为伤痛、紧张和劳累,几乎虚脱。胸甲受了暗伤的魁铁红浑身是左哨的血汁,附近又无水清洗,只得用砾石杂草刮擦,哪里能够清得干净,只得由它干结在身上。
  现在,这三个得命的败将残兵,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北上?南归?自埋?
  北上是危险的。荐书并不是由蚁氏平文书写,魁三蚁看不懂这些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符号。魁九鳌一直担心左哨会对她们仨突然袭击,自然不会完全相信左哨的荐书。左哨没有机会杀死在沙丘上的自己和魁铁青,就不杀死夹在他铁颚下的魁铁红,只能说明左哨耍着一个阴谋,就是要找机会杀死她们全部。这也是最为解释得通的,因为她们很可能都染上了天花,左哨不可能允许她们全身而退。左哨同意了她的谈判请求,只是希望她们能帮他挖出沙洞。对了,负了重伤的左哨一定是没有余力挖洞了,她要保存体力,在最后时刻对她们发动致命一击。但是,他说的话,却是可信的:自埋解天花。万夫长的行为就是明证。左哨最后的请求也是。那么,“八月飞花”的解法算是找到了?应该算是找到了!虽然残忍,却最有效。问乌铓时左哨点头应声,那么,行军蚁北地老营就是乌铓?就能解读《上古臬存》?如果左哨所言不假的话。但是,谁知道呢?或许一切都是左哨的阴谋。他担心不能在最后时刻击毙我们,便设下这个圈套。从他并不立即杀死魁铁红就能看出左哨精于谋算。魁九鳌将自己的想法与魁铁二蚁做了交流,一致认为不能北上。至少,在将“八月飞花”解法送达紫桐国之前,不能北上。一旦中了圈套,一切就全完了。
  南归谈何容易,却又不得不回。她们能回得了吗?如果她们染了天花,就只剩几天时间了,她们又如何回得了南,连赶到一线天的可能都没有。她们似乎看到了冥冥之中的失败。魁铁青提议挖出数日前自埋的行军蚁查验,被否定了。如果是天花,查验确认了,又有何用?如果不是,岂不是白白耽误了时间和精力?谁能肯定就不会有又一批行军蚁为寻找左哨和亢十八而正在赶来?何况魁铁红受了暗伤,虽说不太影响行走,却断不能速奔了。将重要的物件并到两个背囊中,由魁九鳌和魁铁青背负,而魁铁红只负责一只装着贝叶的小行囊。多余的物件被就地深埋了。
  魁九鳌最终做出了决定:向南。一边南行一边自我观察,如果出现仙征,便找合适的地方自埋。她说:“别无它法!一切天定!”她又为自己和同伴鼓劲,说,“或许并不是天花!也或许能在病发前赶到大河边,在那块独石上留下信息,被大槐国隔河看到,或许在将来能被另一队紫桐国长行使获得。”这样的话确实指明了一个方向,使魁三蚁受到了鼓舞,看到了希望,获得了信心。
  向死亡的魁铁三蚁,还有子牛、十八、左哨三只行军蚁垂泪而别后,魁三蚁立刻匆匆地向南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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