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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严以律己(三)

作品名称:品读范仲淹      作者:惠风      发布时间:2023-07-10 09:38:04      字数:9007

  把冤屈当考验,曲直自有评说。
  景祐二年(公元1035)三月,你升为礼部员外郎,天章阁待制,不久调回京师。当时吕夷简为宰相,任亲嫉贤,培植私党,奔竟之徒聚于门下。他紧紧抓住官吏任免大权,使比他强的人无法上去,“但引不若己者,为自固之计”。在这种情况下,刚直不阿的你和朝中一批正直的士大夫,对此自然深为不满。
  有一回,吕夷简和你议论人物,说自己接触过很多人,但“有节行”的却没有。你说:“有是有的,只是你不知道。以阁下这样的思想待士,有节行的人是不会来的。”你言下之意就是“物以类聚”,像你这种人只能跟那些没节行的人在一起。吕夷简听你如此之言,心里自然不悦。
  你不仅在言语上讽刺吕夷简,针对吕夷简络置亲信的作为,你专门向皇帝建议:在用人这个问题,不能全由宰相做主。你向皇帝表明,官员升迁,应当有个规矩,皇帝要掌握,特别是对近臣的进退要过问。
  后来,你又把京官晋升情况绘制成一幅《百官图》,献给皇帝,图中一一附以说明,指出哪些人是按规定升迁的,哪些人是宰相以私人关系提拔的,对吕夷简在用人问题上的结党营私做了毫不留情的揭露。你提醒仁宗皇帝,治乱之道,归根到底在于用人的得失,得人则治,失人则乱。你还以历代宰相专权以致社稷易姓的教训,开导和规劝仁宗,说:西汉成帝时,皇后王氏一家专政。朝中大臣非常不满,趁出现的日蚀、地震等灾异现象,纷纷上书,说这些灾异之来都是由于王氏专权。成帝将信将疑,就去问他所尊敬的安昌侯张禹。张禹说,灾变原因不易为人所知,人们随便说是由于王氏专政,不可信。因此,成帝依然信用王氏,终于酿成王莽的篡权,西汉灭亡。
  你讲这一历史故事的目的,当然在于以古喻今,意在提醒皇上:今日朝廷,吕夷简就是张禹,希望仁宗罢免吕夷简宰相职务。你向皇帝指责吕夷简“以大为小,以易为难,以未成为已成,以急务为闲务”,并向皇帝推荐韩亿,说:亿可为协政,亿与仲淹非亲非故,又素无交托。
  吕夷简知道你的意图后,大为震怒。在仁宗皇帝面前再三申辩,对你的指责一一加以辩驳,并指控你“越职言事,荐引朋党,离间君臣”,当时御史大夫韩读为了巴结吕夷简,甚至请求仁宗书列你一党官吏姓名,张挂于朝堂之上,告诫百官不得越职言事。仁宗皇帝赵祯结果听信了吕夷简等人的谗言,罢免了你的官职,将你贬谪去任饶州知州。
  你的此次被贬,使朝野震惊。因为你对皇帝所言属实,是天下大道之所在。因此,尽管把你定为朋党罪,一批有志之士还是不怕牵连,纷纷挺身相助,正所谓得道多助。
  首先起来帮助你说情的是余靖。余靖时任秘书丞、集贤校理。他上书说:“仲淹以一言忤宰相,邃加贬窜,况前所言者在陛下母子夫妇之间乎?”意思是说:你以前上书请出太后还政,谏止废后,都没有遭到如此重贬,哪里能够因为与宰相一言便遭贬放呢?余靖还对仁宗皇帝说:“仲淹说得不对,不听就行了,怎能以为罪呢?陛下亲政之后,短短时间,三次谪逐提意见的人,这不是国家之福!”为此他请求仁宗优容为怀,收回成命。仁宗见后大怒,又将余靖贬到江南西路,监筠州酒税。筠州即现在江西的高安。
  第二个起来的就是尹洙。尹洙时任太子中允、馆阁校勘,与你有师生之情。他不满你被贬,愤然上书,自称得你举荐,与你”义兼师友”,你既以朋党之罪召致贬放,自己按理不该幸免,愿意与你同受贬黜。为此,尹洙被贬郢州(今湖北钟祥),监郢州酒税。
  第三个起来为你鸣不平的就是欧阳修。欧阳修时任官阁校勘。欧阳修愤然致书右司检高若讷,力陈你刚正好学,博通古今,朝臣中谁也比不上。不应该因忠言许相而遭贬。他在信中指斥高若讷:御史台已张榜于朝堂,戒百官不得越职言事,可言者惟有谏官。而高若讷身任谏职,不仅“在其任而不言”,反而“昂昂自得,已无愧畏”,以为范仲淹当黜。如此行事,居然还敢面见士大夫,出人朝中称谏官,实在是“不自知人间有羞耻事”。欧阳修甚至在信中慨然言道:“若犹以希文不贤而当逐,则予今日所言如此,乃是朋邪之人,愿足下直携此书于朝,使正予罪而诛之,使天下释然知希文之当逐,亦谏宫之一效也!”高若讷恼羞成怒,将此信转呈给皇帝,欧阳修也因此被贬为峡州(今湖北宜昌)夷陵令。
  第四个起来声援的就是蔡襄。蔡襄时任馆阁校勘,他有感于当时朝廷缺乏正气,懦不敢言,就写了一首政治讽谕诗,题名《四贤一不肖诗》。“四贤”指你、余靖、尹洙和欧阳修,一不肖即高若讷。诗写成后,“都人士争相传写,鬻书者市之得厚利”,发行量很高,传播很广。契丹来的使者也买了回去,张贴在幽州接待宋使的宾馆。
  泗州通判陈恢读到了这首政治讽喻诗,上书要求给做诗的人加罪。左司谏韩琦,弹劾陈恢越职讨好,混淆视听,应加重罪。仁宗这时六神无主,也不知该怎么办,想不了了之,对此事不过问了。他没想到罢黜你竟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
  第五个起来向你伸出援助之手的是光禄寺主簿、大诗人苏舜钦。此时,苏舜钦父亲死了才一年零几个月,正在服丧中,他冒哀上书,书中说:“孔道辅、范仲淹,刚直不挠,致位台谏,后虽改他官,不志献纳。二臣者非不知缄口数年,坐得卿辅,盖不愿负陛下委注之意,而皆罹中伤,窜谪而去,使正臣夺气,鲠士咋舌。昔候问叔向曰:‘国家之患孰为大?’”对曰:“大臣持禄而不及谏,小臣畏罪而不敢言,下情不得上通,此患之大者。”今国家归设爵位,当责其公忠,安可教以循默!赏之使谏,尚恐不言,罪其敢言,就肯献纳!物情闭塞,上位孤危,轸念于兹,可为惊怛!凯望陛下发德音,寝前诏,勤于采纳!可常守隆乎。若诏榜未削,欺罔成风,则不惟堂下远于千里,窃恐指鹿为马之事复见于今朝矣。”
  苏舜卿上书仁宗皇帝,为你请求赦免。他在上书中向皇帝指出:你、孔道辅,刚正不阿,曾经做正台谏官,后来虽然改他官,但仍不忘向皇上进谏。两个大臣不是不知道缄口几年就可以获得卿辅之职的好处,而实不愿意辜负陛下对臣的期望。现在你们两个都因进谏而遭中伤,贬出京城。这样做打消了正直之臣的积极性,封住了下臣的口。过去晋俟问叔向:“什么是国家最大的祸患?”叔向回答说:“大臣光拿俸禄,而不进谏,小臣怕进谏获罪而不敢说话,下面的情况不能传达到上面,这就是国家的最大的祸患。”现在国家所设立的这些爵位,应该要求你们对皇上的忠诚,不应该使你们缄口不说真话。应该奖赏那些敢于直谏的人,惟恐你们不进谏言。现在皇帝加罪于那些敢于讲真话的人,谁还敢进谏言。天下发生的事情,皇上不知道,皇上的位置也怕危险了。每想到这里,就心惊胆寒!现在望陛下发德音,收回前西诏命,勤于采纳下臣的意见!这样就可以常守太平。假若前面的诏命不取消,就会形成欺罔之风,这股风气形成就不会只是在朝廷上下,会传到千里之外,到时候指鹿为马的事就会在今朝重现。
  苏舜钦还为你、尹洙、欧阳修的贬谪,写了诗,诗曰:
  伊人秉直节,许国有深谋。
  大议摇岩石,危言季采旒。
  苍黄出京府,憔悴谪南州。
  还有一位为你鸣不平的就是与苏舜钦齐名的大诗人梅尧臣。梅尧臣把你比喻为啄木鸟,啄去了大树上的囊虫,却惹怒了园林主人,不幸地被金弹射落在余晖之中:
  啄尽林中囊,未肯出林飞。
  不识黄金弹,双翎落余晖。
  你为官坐得端,行得直。惟道以行,在遭受危难之际,就能得到八方支援。这诚如孟子所言“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多助之至天下顺之,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因此,人欲想在有难之际得到你人之助,必须做人正直,以道取义,以人格魅力为他人称赞。
  在你被贬逐第二年,这个失道太多的吕夷简最终被罢相。吕夷简一去,很多人站出来为你鸣不平,士大夫为你言者不已,于是皇帝降劄子(一种公文)说:“向贬仲淹,盖以密请建立皇太弟侄,非但诋毁大臣。今中外臣僚屡有称荐仲淹者,事涉朋党,宜戒谕之,故复下此诏。”
  也就是说,皇帝从来是没有错的,针对群臣对你的进谏,仁宗皇帝不得不另找一个你遭贬黜的理由,说你想立皇太弟的侄儿为太子,不是因为诋毁大臣。然后以“事涉朋党”压制进荐者。
  可见,凡是替你申辩的官僚,都被视为朋党,所以《续资治通鉴长编》载当时的参知政事李若谷的话说:“近岁风俗薄恶,专以朋党污善良,盖君子小人各有类,今一以朋党目之,恐正臣无以自立。”
  其实,反面文章正面读,这正是你得道多助的体现,帮助的人太多致使皇帝不得不用“朋党”这顶帽子来警示。
  你贬满饶州,是你一生中第三次被贬,朝臣多惧吕夷简的权势,不敢与你往来。甚至还有人上书表白自己与你“既非姻亲,又非故旧”。《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一八,景祐三年五月戊于条有云:“同知枢院韩亿言:‘昨蒙宣谕:范仲淹赏密荐臣。臣自历周行,擢赞相府。未尝涉朋比之迹,结左右之客,况臣与仲淹既非姻亲,又非故旧,缘何契义?辄有荐论,若仲淹举臣以公则臣素无交托。’”
  因为你曾举荐他,韩亿所以急于表白自己与你并无特殊关系,也未参与朋党,显然是害怕卷人这场政治纷争的漩涡而遭贬黜。
  你出京时,“朋党”气氛紧张,只有六章阁待制李纮、集贤校理王质载酒为你饯行。据赵善潦《自警篇》所记此事说:“范文正公贬饶州,朝廷方治朋党,士大夫莫敢往别。王待制质独扶痛饯于国门。大臣责之曰:‘君长者,何自陷朋党?’王曰:范公天下贤者,顾质何敢望之?若得为其党人,公之赐质厚矣!’闻者为之缩头。”
  王质可以说是你的知己了,正当满朝官僚都怕身受牵连的时候,他却以能为其党人而为荣。由此可见,你是一个道德品行非常高尚的人,但凡有一颗正直之心的人都会站在你那一边。
  景祐四年(公元1037)十二月二日,汴京地震。接着,又有河东各路报告忻州、代州、并州地震成灾,忻州死了近两万人,代州七百多,并州一千八百多;牲畜仅忻州一下就死了五万,忻州知州负了伤,都监、监押颇有伤亡。都监,监押是管兵马的武官。
  先秦伯阳父用阴阳二气解释地震,把地震发生的原因归结为人事。后他不科学地认为人间出现了不公道的事情,上天就要降下灾害,以示警告和惩罚。这样,无形中地震把人们的思维引到了你受贬不当这件事上。
  对此,朝廷内部掀起了一场议论。一些正直之士乘机又起来声援你。一月之中,韩琦、叶清臣、苏舜钦都纷纷上书,和西汉时一样,以为天变是由于人事不修引起,朝廷得赶快纠正过失,使灾祸不至蔓延。苏舜钦时任大理评事监在京店宅务,官位很低,言轻论微,他只得把意见投人匦(类似意见匣)中,直接说到你,以为你刚直,得罪了奸臣,不仅意见没被采纳,还身遭贬责。
  直史馆叶清臣乘机上书,说:“范仲淹、余靖以言事被黜,天下之人蜡舌不敢议朝政各行将二年,愿陛下深自咎责,详延忠直敢言之士,应几明威降鉴而善应来集也”。
  一直没有多大主见的仁宗皇帝看到上天也发怒了,心里面很有些害怕。他可以不顾下臣们的劝诫,但不可无视上大的警告。于是赶快命宰相把你调至润州(治所今江苏镇江市),把余靖调至泰州监泰州税,把欧阳修调至乾德(今湖北均县东南)任乾德令。
  你迁调之后,你的政敌极担心你会复被重用,又进谗言。仁宗又很生气,欲把你贬到岭南。参知政事程琳又站出来,为你辩解,皇帝这才为之息怒。仁宗皇帝胸无己见,看大臣们怎么说就怎么办,当两边出现了不同的意见时,他的办法是看哪边的人数多就认为哪边的意见正确。
  康定元年(公元1040),西夏国首领元昊对宋夏边境用兵,大败宋军于延州三川口,朝廷为之震动。镇守延安的振武军节度镇守范雍理所当然地降官他调,但由谁来境补这个职务呢?时任陕西安抚使的韩琦首先想到了你,认为国难当头之时,正是需要用有能力、忠直之士的时候,认为这时提出重用你皇帝肯定恩准。
  最开始,韩琦反对范雍他调,说范雍对边事操尽了心,延州的老百姓很拥护你,又是两朝旧臣,应当留下来安抚人心。后来朝廷欲派赵振调换范雍,而赵振不是那种守边之才。
  你是一个被视为搞朋党的人。在专制体制下,搞朋党的罪名是很严重的。历史上,汉朝和唐朝,都因朋党招来亡国之祸,仁宗皇帝当然也就视“朋党”如“洪水猛兽”。推荐你,当时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但韩琦相信你的品行、才能,绝非历史上那些为谋私利而搞朋党的人。韩琦向仁宗皇帝推荐你的时候,保证:“若涉朋比,误陛下事,当诛”。
  仁宗最终接纳了韩琦的建议,恢复了你天章阁待制的官职,命知永兴军。
  只要思路正确,决不屈从上头的压力。
  古人说:骄兵必败。不审视自己的实力,就是所谓的骄兵。
  历史上因兵骄而败的例子比比皆是。据《春秋左氏传》记载:桓公十三年,楚国的大将屈瑕讨伐罗国,斗伯比为屈瑕送行。回来时,斗伯比告诉他的车夫说:“屈瑕这次一定要失败,举止高傲,心思不定啊!”于是马上晋见楚国国君,表明对于屈瑕的看法。楚国国君马上派人追回屈瑕,最终是来不及了。屈瑕率军攻打罗国,路上不加防备,到了罗国,罗国人严阵以待,予以抵抗,屈瑕大败,自杀而死。
  然而令你痛心的是,在宋夏交战的过程中,宋军每战必败,除了敌强我弱的情况外,那就是上自朝廷下至边将的轻敌的缘故。
  宝元元年(公元1038),元昊称帝。大宋朝廷也不做任何战前的必要准备,就命知永兴军夏谏兼泾原、秦凤路安抚使,知延州范雍兼延、环庆路安路安抚使,准备出兵夏州。兵书说,大军出战,粮草先行。然而宋朝既没有派大军,又没有送粮草,只是把原来知边疆的地方官临时改为战将“安抚使”。换了个牌子,就着手出讨元吴。出兵如此轻率,是因为当时宋朝群臣认为“元昊不过一小丑而已,只要大兵一动,很快就会一举全歼了”。正由于此,在元昊称帝的第二年,仁宗皇帝命在边地揭榜,募人擒捕元昊。大敌当前,宋廷上下不修武备,反视元昊为草莽游寇,实在是轻敌至极。
  上有所好,下更甚焉,边将竟然比朝廷更为轻敌。范雍以振武军节度镇守延安时,边备废弛,驻兵也很少。康定元年(公元1040),正月,当元昊领夏兵数十万众由攻延州时,延州城里守兵只有数百。元昊扫过延州西北的保安(今陕西志丹),之后便马鞭东指,挺进延州东北的金明寨。
  在陕西近边的地方,寨、堡、城、镇都是历朝历代设置经营的军事据点。金明寨守将是被称为“铁壁相公”的李世彬,糟糕的是他也很轻敌。对元昊的十万雄师东进,李世彬不仅仍掉以轻心,不做临战前的充分准备,甚至夸夸其谈地说:“敌兵一听我铁壁相公之名就落胆了,怕他干啥。”结果,元昊东进,李世彬所御守的金明寨不堪一击。
  延州战事起时,镇守庆州的大将刘平奉命驰援保安延州的时候,“兼程而趋,士卒不得休息”,实际上也是很轻敌。等军队到达目的地时,元昊以逸待劳,在三川口设一网,把这支疲劳之师围而歼之。
  援军被击溃之后,元昊兵临延州城下。延州被围七日,延州守城数百兵甲此时才认识到了局势的严峻,但为时已晚,只有自己身披甲胄,欲同敌人决一死战。数百兵甲与十万雄师对垒,其勇气虽可嘉,然亦可悲。可能是范雍的愚勇感动了上天的缘故,后来天降大雪,使元昊之军不得不撤去。延州城由此侥幸得以保全。
  范雍被调走后,延州百姓给你编了一首诗,诗曰:
  承平废边事,备预久已亡。
  万卒不知战,两城皆复隍。
  轻敌谓小丑,视地固大荒。
  原因狂狡叛,如此葺边防。
  这首诗尤可见当时边将轻敌之至。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还这样轻敌,不败才怪。范雍降官调知安州(今湖北安陆)时,延州舆论还以为“城当陷而存,民将殒而生”是他的功劳。由此,范雍走了之后很久,延州人民还在指指点点,编诗歌而嘲笑他。
  但三川口之败,并没有使朝廷大多数文武百官清醒,甚至主张延边五路军马同时入讨,以图一举歼灭元昊军马。
  你被举荐为陕西经略安抚副使时,到边关,即向宰相上书,提请不可轻敌,对元昊军马要慎重对待。你向宰相上书说:“又闻边臣多请五路人讨,臣想未可轻举。太宗朝以宿将精兵而西讨,艰难岁月,终未收复,况今承平日久,无宿将精兵,一旦兴深入之谋,臣谓国之安危,未可知也。惟此下缓而图之。”
  由此可知,听说边将欲以边境五路兵马出讨西夏,你向宰相建议不可轻举妄动。你以历史为例,说来太宗赵光义用精兵老将西讨,在那艰难的岁月里,都没有打垮他们,况且在天下太平这么久了,早没有精兵宿将了,一旦发动大军深入西夏境内,陷入敌境,国家的安危就不可预料了。为此望陛下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你对当时的形势看得很清楚,希望朝廷上下不要再轻敌,要慎重对待对西夏的战争,对西夏强敌,不可进攻,只可防守。应该说,这种认识是完全正确的。由此可见,你对于当时的轻敌之策采取了坚决抵制的态度。
  由于边将轻敌,夏军迅速攻下了宋朝边境很多城寨,占领了一大片地盘。延州解围之后,塞门寨在五月为夏兵所占,寨主高延德被俘。接着,安远寨也被占领了。八月,夏军攻金明寨不得志。九月又攻三川寨(今宁夏固原西北),镇戍军西路都巡使杨保吉战死。镇戎军当时属泾原路,都巡检使是个中级军官。后师子,定川堡被围,战士死了五千,乾河、赵福三堡陷落。泾原路战局紧张。
  十一月,朝廷派晁宗悫至永兴军议边事。经略安抚使夏竦基本上采纳了你的意见,认为不可小看西夏元昊。你同晁宗悫商议,认为边上边将还没有“习练”,当以防御为主。假如夏人进攻,可找机会打,大军却不能轻易出击。经略安抚司判官田京也认为不能进兵,说:“驱不习之师,樱锐锋,深入贼地,争一日之胜,此兵家所忌师出必败。”
  然而仁宗皇帝当时仍然夜郎自大,以中夏宗主国皇帝自居,自认为大宋兵强马壮,元昊上次得胜,实属侥幸,主张对夏进兵,一举歼灭夏军。庆历元年末,他亲自下令问夏竦军期。夏竦不得以提出攻守二策,派韩琦和尹洙去汴京,请皇帝决定。
  韩琦主张进攻,以为集中兵力,深入夏国境内,寻找夏军主力进行决战是上策。为此他向皇帝上书说:“昊贼据数州之地,精兵不出四五万,余皆老弱妇女,举族而行。陕西四路之兵,虽不为少,即缘屯列城寨势分力弱,故贼始犯延安,生擒二将,属掠无数者,盖刘平、石元孙聚一路之兵拒之。去岁秋末复有镇元戍之败,刘继宗等分兵御捍,不满万人,比援兵之至,则贼已捷归。是则彼势常去,我力常散。今中外不究此央,遂乃待贼太过。屯二十万重兵,只守界壕,不敢与敌,中夏之弱,自古未有。又未闻臣僚坚执守议以为必胜之术者。臣恐春失数寨,秋陷数堡,边障日虚,士气日丧,贼志乘此,则有吞陕右之心。……望陛下……且令诸路置办军需,训整兵马,俟文初秋,若你招怀未见其效,则别命近臣以观贼隙,如必须讨击,即乞断不疑,克日降旨则庶事已办,便可进兵。”
  韩琦把元昊数年东征西讨,所向披靡的精锐之师不放在眼里,在上书中轻描淡写说元吴属下精兵最多四五万人,其余都是老弱妇女。其实,当时元昊已征国内十五岁的上丁男为兵,其十二监军司共有兵四、五十万人,岂止韩琦所说的四五万而已。
  而你的观点是:“去年遣朱观等六道掩袭,所费不费,皆一宿而还;近者密诏,复遣王中宝等,几至溃败,或更深入,事实可忧……但战者危事,或有差失,则平定之间,转延岁月,所以再三执议,非不协同。”
  你用去年对西夏讨伐的例子来反击韩琦和朝廷轻率的决议。上一段话的大意是说,去年朱观等六路军进伐元昊,所花费的粮草不少,但出发一天就回来了。前不久秘密诏遣王中宝进伐,差一点全军溃败,如果深入敌境,那就更可忧了。战争是非常危险的事,一旦有差错,那么平定元昊的时间,就得延下去了。所以我再三提出讨伐的异议,不是不服从命令。
  在两军交战之际,你对讨伐、进攻慎之又慎,对敌人不敢稍有轻视。这可以说是非常理智的,也可以说得上是大智慧。因为轻敌导致草率出兵,几万人性命亡于一日,国家安全也因此更趋于不保。兵法上说: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兵不整训,粮草无备,草率出军与那些残酷的统治者草菅人命差不多,视人命如儿戏。所以你说:“六军一出,关系到千万人的性命,是不能置胜负于度外的。”可见,你对战争非常慎重,对敌人的力量非常重视。
  尽管你殚思竭虑,三番五次提请朝廷百官边将对西夏要慎重对待,不要轻敌,但朝廷、边将还是鲁莽行事。
  朝廷采纳了韩琦的意见,决定于庆历元年正月上旬进兵西夏,命令开封府、京东、西路、河东路调发五万头毛驴,向陕西运送军用物资。当时担任枢密副使的杜衍跟你的态度一样,认为不宜出兵,认为他们此举是图侥幸求胜。为此,大臣中主张出兵的,指斥杜衍沮军,应当办罪。欧阳修这时任馆阁校勘,从经济着眼,以为朝廷应当注意的是通漕运,尽地利,促商贾,“积谷与钱,通其漕运,过一二年,国力渐丰,边兵渐习”,然后进兵,才算稳妥。实际上也是希望朝廷不要贸然进兵,先做好准备,然后再进攻也不迟,也是在提醒朝廷不要轻敌。但仁宗皇帝赵祯依然倾向于对夏用兵,他命令韩琦与你合谋,出师征讨。但你和韩二人意见悬殊,策略终难一致。韩琦奏请泾原与鄌延同时进兵,并派尹洙到延州劝说你出兵。
  尹洙和你交谊虽深,但在出兵问题上意见相左。你从京城回陕西之后,便亲自到延安做你说服工作,约你同时举兵。尹洙在延安逗留了二十天,你坚持只能防守,不能进攻,说进攻只有失败,没有胜利的希望。你这样想,在于你实际上很清楚双方的实力,对韩琦轻率进攻的结果估计得比较准确。尹洙对你说:“在这点上,你不如韩公。韩公以为,大凡用兵,就得置胜负于度外,你是过分谨慎了啊!”
  夏竦向皇帝禀报了你不肯出兵的意见。他认为只径原一路进兵,就很难获胜,请求皇帝派人到鄌延路监督你采取统一行动。皇帝把夏竦的报告转给了你。你顶住压力,坚决坚持自己正确的主张。
  庆历元年(公元1041)二月,夏兵进攻渭州的怀运城(今宁夏固原西),韩琦正巡边至高平寨(今宁夏固原北),便命令结集军队,又募敢勇一万八千名,命任福率领出击夏军,而以桑怿为先锋,朱观、武英为后继。
  任福出兵之后,在张家堡南打了个小胜仗,于是又产生了轻敌之心,为敌军抛弃的马牛骆驼所迷惑,和桑怿紧紧追击敌军。敌人的撤退,使任福更加狂妄自大,认为夏军乃乌合草莽之众,为此穷追不舍,渐渐地进人了夏军设置的包围圈。当天薄暮时分,任福、桑怿屯兵好水川(今宁县隆德县西),朱观、武英屯龙落川,隔山相距不过五里约明日会兵,使夏人片甲不得归,他们哪知自己已经危在旦夕了。三天过去了,他们还在寻找夏军的主力,粮草供给已不足,人马也乏了。此时夏军的包围圈却越来越缩小。在笼竿城(今隆德北)北,夏军主力终于出现,此时宋军如瓮中之鳖,结果桑怿战死,任福身中十余箭,誓不为屈,力战而死。朱观、武英和渭州都监赵津会兵于姚家川,武英、赵津战败阵亡。朱观率领残兵一千多人死守民垣。后来因为天黑下来了,夏兵才退去。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是军事战斗中制敌的重要前提。伟大的军事家毛泽东曾说:“战术上要重视敌人”也就是说,每一场战争前,一定要深入地了解和重现敌人,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即使小敌也要当作大敌来应付,谨慎用兵,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而大宋和西夏交战之所以连战皆败,就在于对敌人的实力认识不够,妄自轻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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