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上官天宏居然直接上了折子弹劾工部，这可与我们之前的预想不一样啊。”温先生说道。
　　刘震说道：“今日朝上，王上十分震怒，着令工部与御史台联合调查此次永州的水利工程事件。上官天宏的折子里也提到镇南大将军凤晓也派人参与了这个水利工程，这样一来，青峰山玉虚洞的布局就可以顺势推出来了。”
　　“只是，若要等钦差大人去到永州，再进行调查，那最快也要数月之后了。这是不是有点晚？”秦王沉吟着。
　　“嗯，这好办，就提前让玉虚洞的水‘爆’出来吧。”刘震笑笑，“只要洪水冲下青峰山下，这件事就成了紧急事件，朝廷就会马上派出大臣前去处理，到时再让人稍作引导，必然能引起朝廷震动。若彼时，南疆和北疆有人趁机作乱，那么……”他没有说下去了。在座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温先生忽然说道：“王爷，不知左鳞何时能与在下一会？”
　　秦王皱了皱眉头，说道：“本王已派人给他送过信了，但是，却没有收到回音。不知他是否被凤子乔派出去执行任务了。”
　　“左先生自上次与王爷会面之后，至今已有两个多月了。他以前出任务的时候，可有知会王爷？”
　　秦王摇摇头：“由于左鳞在凤子乔身边需十分谨慎，若非十分必要，他的行动都不会知会本王。以前，也曾有过半年都没有信息的。不过，若本王给了他信息，那么，他完成任务归来之后，一定会联系本王的。”
　　刘震说道：“左鳞若非已遭毒手，大概是被凤子乔派出去了。”
　　温先生沉思片刻，说道：“又或是他已落入凤翎之手，被关押起来了。”
　　“王爷，左鳞知道我们多少事情？我等要做个准备才行。”刘震说道。
　　“刘大人不必忧心。正因为他在凤子乔身边，随时都有可能危险，所以，他对我们的事情所知不多，而与他联络的都是固定之人。本王通常都只是告知他要做的事情，而他也只限于知道他要做的事情而已。”
　　刘震竖起大拇指，赞道：“王爷高明。”
　　秦王又说道：“不过，我们还是要做好对应的准备。也许，我们之前的计划也要做一些改动，至少，与左鳞有关的事情，要调整一下了。”
　　温先生说道：“是，王爷，在下明白。”
　　“阎府那边可有什么动静吗？”刘震又问。
　　“自禁卫军围府之后，每日只是采买食物的仆役被允许出入，并无其他异状。”温先生说道。
　　“据宫中传出来的消息，前几日夜里，王上突然到内廷司，似乎因孙总管阻拦其与王后相见，王上把孙总管狠狠责罚了，如今孙总管还躺在床上呢。”秦王说道，他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微笑。司马浩云居然把太上王身边最宠信的孙总管大大得罪了，那么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可想而知了。
　　刘震疑惑地说：“孙总管为何要阻挠王上见王后呢？”
　　“恐怕是太上王的意思吧？太上王向来不喜后宫干政。而此次王后与若虚谷的关系已昭然若揭，王上无法继续包庇下去了，只能把王后关于内廷司，以搪塞众口。”温先生说道。
　　“也许，把王后关于内廷司，也是太上王的意思……”
　　
　　铁栅门打开了，狱卒站在门外，大声喝道：“黄三娘，快起来，有人要见你。”
　　靠墙盘腿坐着的黄三娘慢慢睁开双眼，懒懒地看着狱卒，说道：“狱头大哥，何人要见本大娘？”
　　狱卒冷冷道：“怎么如此多废话！快走。”
　　黄三娘冷笑道：“要见不见，有什么稀罕？”说罢，仍是闭上双眼，继续假寐。
　　狱卒大怒，却又不敢上前强行拉她走，因为黄三娘武功了得，可不是寻常弱妇，他已吃过苦头了。这时，一个人慢慢走了过来，冷冷地看了看铁栅内的人，说道：“看来，这里的牢饭滋味还是不错的，反正不吃白不吃。要见不见，嘿嘿，罢了。”
　　黄三娘听闻，忽然睁开双眼，笑道：“原来是三少爷要见三娘，三娘自然是要见的。”
　　凤翎冷冷一笑：“非也。本大人无意与老妇人相见。把门锁上吧。”说着，他转身向外走去，再也不看黄三娘一眼。
　　黄三娘急了，她被关在这里已经大半年了，除了一开始被肖剑审问过，然后就无人问津了，似乎早就被人遗忘了。而凤老大人更是似乎把她忘记了，根本没有派人来找过她。最近一个月好不容易被凤翎提审过一次，但后面却又没人理她了。她可不想就这样被关一辈子。黄三娘眼看着凤翎又要走了，一下子从地上跃起来，迅速冲到门边。狱卒也正好要锁门，被她一下扣住手腕脉门，狱卒吃痛，不禁大叫：“黄三娘，你要反了吗？快放了本大爷！”
　　凤翎听到响动，便回过头来，冷冷地看着黄三娘。
　　黄三娘赔笑道：“三少爷久不来此，三娘实在惶恐，失礼之处，请三少爷见谅。三少爷说要见何人，三娘便见何人，三少爷说了算。”
　　凤翎冷冷道：“松手吧。”
　　黄三娘马上放开狱卒的手，狱卒重新把门打开了，让到一边。黄三娘马上走了出来。凤翎皱着眉头，看了看她手上和脚上的铁镣。
　　黄三娘笑道：“三少爷，请在前面引路，三娘在后面跟着。”
　　凤翎招手让狱卒过来，说道：“把她脚上的铁镣解了吧。”狱卒马上照办。
　　黄三娘呆了呆，惊喜地说：“三少爷，三娘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凤翎冷冷地说道：“能不能出去，就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黄三娘疑惑地看着凤翎：“请三少爷指点迷津。”
　　凤翎却对狱卒说道：“把她的眼睛蒙上。”狱卒依言，取了一块黑巾，把黄三娘的双眼蒙上了。
　　黄三娘没有反抗，问道：“三少爷，要带三娘去何方？”
　　凤翎一手抓起黄三娘手镣的中段，说道：“走吧。”说着，一拉手镣，大步向前走去。
　　黄三娘满腹疑惑，却只能急忙跟上。七拐八转，凤翎忽然低声说了一声“停”，黄三娘便马上应声停了下来。她感觉到她的手镣松了下来，显然是凤翎松了手，然后听到凤翎走开了。黄三娘心中有些忐忑，却不敢乱动。她担心得罪了凤翎，她就永远也没有机会出去了，而她还有一个极大的心愿未了呢，她可不能就这样放弃了。她又暗暗奇怪，什么人要见她还要劳烦阅风楼少主亲自送她过来？这个人的身份可见非同一般。难道是凤老大人？她又不禁高兴起来，看来她今日就能脱离此地了。
　　忽然，黄三娘的蒙眼布被解了下来。原来，她竟已置身在一个小花厅之内。屋内布置甚为雅致，上首的主位旁甚至还燃着一炉香，侧边的茶榻上摆着茶具和煮茶的物件，一壶香茶似乎已备好，置于小桌上。黄三娘忽然有点心虚，转头去寻找凤翎，他已不知道何时走开了，也许是在揭开她的蒙眼布的时候。小厅里除了黄三娘，并无其他人。
　　正当黄三娘满腹疑问之时，有轻微的脚步声移近，随后，一个人从里间走了出来。黄三娘定眼一看，顿时呆在当场，怎么会是她？自从九年前，黄三娘看着她跳下那个坑洞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她怎么来了？要见黄三娘的就是她？
　　来人正是阎素素。
　　黄三娘怔怔地看着阎素素慢慢地走了过来。
　　阎素素温和地看着黄三娘，平静地说道：“黄三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黄三娘只是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阎素素在茶榻上首坐下，指了指对座：“你也坐吧。”
　　黄三娘迟疑了一下，便依言坐了。
　　“嗯，这茶是刚煮好的，要不要喝一口？”阎素素看着黄三娘，很自然地问道，仿佛她们以前也是这样一起品茶的。
　　黄三娘迟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于是，阎素素便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拿在手里慢慢地喝着。她来之前已和白长老谈过了，知道他们从没有把她（阎素素）和若虚谷的关系告诉过黄三娘，而若虚谷中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很少，甚至封老道本来也不知道。更没有人提及如今的阎素素和当年名震京师的阎参将是同一人。那么，黄三娘是否知道呢？她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黄三娘为什么在当年肯冒险救了阎肃而在去年又参与谋害她？黄三娘究竟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两人相对静默，各怀心事。
　　黄三娘忽然问道：“姑娘为何来找三娘？姑娘是如何知道三娘在此的？”
　　阎素素微微一笑：“你觉得呢？”
　　黄三娘忽然说道：“他们不担心三娘把姑娘擒为人质吗？”
　　阎素素仍是淡淡一笑：“你觉得呢？”
　　黄三娘苦笑，摇摇头：“三娘不知道。姑娘一定有话要问三娘，姑娘请问吧，若三娘能答的话。”
　　阎素素凝视着她，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黄三娘，你知道我是谁吗？”
　　黄三娘愣了一下，居然摇了摇头。
　　阎素素诧异了，说道：“你摇头是不想答的意思吗？”
　　黄三娘说道：“姑娘，三娘除了知道当年太子殿下对姑娘十分宠爱之外，其实对姑娘一无所知。”
　　“难道凤子乔没有告诉你？”
　　黄三娘居然又是摇摇头：“三娘极少有机会见到老大人。”
　　阎素素哭笑不得：“好吧，那你为何会留在若虚谷？”
　　“老大人吩咐，三娘不敢违。况且，三娘也暂时无处可去。”
　　“黄三娘，你为何要听命于凤子乔？如果你坚持留在若虚谷，凤子乔也不可能还能难为你。”
　　黄三娘沉默了，眼神中流露着淡淡的忧伤。
　　“黄三娘，我还记得你那个丑师傅，你连那个怪老头都敢违抗，为何不敢违抗凤子乔？”
　　黄三娘却低下了头，双手微微颤抖。
　　阎素素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我知道了。”
　　黄三娘不禁抬起了头，愕然地问：“你知道什么？”
　　阎素素盯着她，慢慢地说道：“我知道你的秘密了。”
　　黄三娘没有说话。她不相信还有第三人知道她的秘密。
　　阎素素停了一会儿，又慢慢说道：“通常，能令一个女人无论什么境况之下都能坚持下去的，只有一个原因。”
　　黄三娘仍然没有说话。
　　阎素素一字一字地说道：“孩子。”
　　黄三娘的脸色顿时苍白，她呆呆地瞪着阎素素，强笑道：“姑娘，你觉得三娘这样的人，居然会有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