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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四十八)

作品名称:飞鹰情      作者:王秋粼      发布时间:2023-06-19 20:24:26      字数:5027

  “四点半,我不许玉兰做饭,说做了也不会吃,玉兰便没有煮荷包蛋。她没有答应不送我,父亲昨晚酒喝多了,不到午前醒不了,母亲腰腿因刮风而疼痛得厉害,别说走六里山路,即使三公里坦途也不能。我一个人没有走过夜路,去年婚后第四天凌晨她就知道了。虽然我流泪垦求不送,自己去渡口,她也没有答应,她不想母亲担心我,住得最近,感情最好的玉青大哥昨天和秀花嫂子回娘家了,要不可以请他送我。
  “冰冷的风,终于停了,铺满了枯枝败叶的小路上,一束昏黄的光束里,穿红底绿花夹袄的玉兰走在前面,背着包的我紧随在后。两只鸮儿没有像往常飞翔在他们的头顶,飞在十几米后面的天空,它们怕翅膀振动的风抽打虚弱的主人。此起彼伏的吠声不但响在那寒冷的凌晨,更响在我以后的每一个日子里。
  “路上玉兰没有说话,我也不说话。玉兰是不想说,我想说,但怕一张嘴会哭出声。从跨出婚房的那一刻起,我就咬着牙齿,让泪无声地流。我不想玉兰听见我的哭声。我想慢点走,那么就能多看闻玉兰的气息,能多看轻轻摆动的辫梢,能多在心底刻画几幅和她一起走在小路上的画。可她快步走着,虽然很虚弱,但害怕赶不上早班船。到了壁立的崖下,玉兰站住了。
  “我从牙缝里挤出的话是颤颤的:玉兰,送我到渡口吧。她不答,只默然看着回家的路。我努力忍住泪说:你不答应我就跟你回去。玉兰看了看天上的月儿星星,没有继续往前走,声音低沉地说:回到学校心无旁鹜地学习,不要忘记承诺让妈过上李婶羡慕的城市生活,更不要忘记父母亲友的期盼和期望;时分记着妈为你受的苦——妈的苦不只是看得见的,而看不见的苦最苦;不要再把生活费挪作它用,身体为重,成绩次之,身体不好同样考不上学;刻苦努力固然重要,但健康平安才是第一;休息不好,精神便不好,精神好坏与否与学习至关重要;需要买的学习资料必须买,不要舍不得花钱,加了五十元,如果不够捎信。
  “我早已泪水满脸,努力让自己说出话来:我知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地读书,不为了别的,为了你。她问我打算考什么学校。我问她希望我考什么学校,她回答公安学校。我放下包,看着玉兰在月光下更显苍白的脸,严肃地说:好,我会考上的。毕业后把蔡虎抓起来。玉兰转过身去看着来时的路,声音冷得像如刀的江风:世上的坏人多了,不止有蔡虎。我看着她的背影说:那我就一个个地抓。
  “她摁亮手电要我代问梁大爷好后转身就走,我扑上前拉住她的手恳求:玉兰,送我到码头好吗?玉兰没有像以前甩开我的手,拂开。见她神情坚决,我不再免强她送到渡口,轻声叮嘱:玉兰,夜里做衣服不要太晚了,早点休息。衣服不送了,让人们自己去家里取或找人捎;妈不在家要早点锁好门,让鸮儿大花守在门外。对不务正业的小青年老光棍避而远之,他们既愚蠢又没良知和道德;回娘家不要走山路,请拖拉机送。进城买布料缝纫线请大嫂大哥送你。别一个人,且不说山路陡峭难走,恐遇坏人;来了一定等我,我要知道两边父母和玉芳玉强杨强秀姑小宝的情况。我看着天边的微弱白光,泪水流进嘴里,既咸也苦,但并没有停下不叮嘱。秀姑没有钱用,小宝又多病,你要经常给钱,让她给小宝买吃的。回去时代我给奶奶和爷爷磕头,多买些香烛奠酒炮杖,别让二老泉下贫穷寂寞。还有······
  “玉兰突然打断我颤抖哽咽的话,拂拂被风凌乱的鬃发,声音虽轻但很冷淡:不要担心家里,集中心神复习。不要节省,生活费不够就捎信。我走了,今天下午狮子山的人要拿衣服。她说完就快步走上马路里边上山的路,头顶盘旋的鸮儿叫了一声,叫声传得很远,远到我看不见玉兰和它们的每一个日子。
  “我看着昏黄的光消失在那面石崖后,泪水如潮汹涌地喊着说:玉兰,不要捎送吃穿用度,放了假我要回家看你。进城买布料缝纫线一定要等我,别再像去年不让我见你。你听见了吗?玉兰!没有回应,那面崖壁挡既住了我的视线也把我带泪的话弹了回来。我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乘船的人们在旁边路过才一起去渡口。
  “晨光微明,贴着福字,挂着红绸,刷了新漆的渡船开了,向上游驶去。汽笛声打破了破晓时分的宁静,引起鸡和狗的共鸣。我站在船头,看着掩隐在晨雾中的山林,想象玉兰一个人走在回家小路上的样子,满怀的思念与惆怅和伤感,回我一年前做梦都想去,一年后千万个不情愿去生活学习休息,通往大学之路的县城。
  “我因夜里哭和在码头附近哭而红肿的眼睛,浮肿的脸庞把等候多时的徐岩张剑吓了一跳,又一次问家里出了什么事。我回答因没有慈祥敬爱的爷爷一起吃汤圆过元宵,走时没有爷爷叮嘱相送而悲伤。他们一听不再担心,劝了几句便絮絮地问与玉兰有关的事,我都没有回答,紧闭着唇,怕哭。
  “回到学校后我拼命学习,我要考上最好的公安大学,要抓玉兰说的坏人。四周后,玉青大哥送生活费和吃的,他说家里一切都好,玉兰要我用心学习,不要记挂家里,她很好。午后,我去看前一天生病的同学郭文斌,遇到大哥。他把我看了足足一分钟,问我考上学会不会和玉兰离婚,我肯定地回答不会。大哥长舒了口气说:那就好,也不枉玉兰为你受委屈侮辱。
  “什么?凤儿受委屈和侮辱?是谁!”欧阳源欧阳龙吟江君如异口同声地惊问。
  张玉龙又没有听见他们的话,只看着往事里的自己和憨厚老实,勤劳善良的张玉青。
  “我吓得差点昏过去,浑身冰凉发抖,以为玉兰被人糟蹋了。哆嗦着问大哥谁欺负侮辱了玉兰,他开始不说,在我的逼问下才告诉我说玉兰走路不注意碰了玉林的妻子刘彩云一下,虽然真诚地道歉,但刘彩云不依不饶地骂了不少不堪入耳的话。玉兰忍无可忍打了她一耳光,她就对玉兰又打又骂。”
  “啊!”欧阳源欧阳龙吟江君如心疼得大声惊叫。
  “凤儿啊。”欧阳源心疼地叫,泪水滚滚。“漱玉,对不起,我没能找到凤儿,让她受欺负侮辱。漱玉,漱玉,漱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看着对面相框里微笑的人,欧阳源的心疼如刀绞。“那年你离开人世前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要我一定把凤儿找到。如果当年夭折了,就带骸骨回来葬在墓前便如被你抱在怀里一样;如果还活着就接回来,疼她爱她,把欠她的成百倍地给她。可是,我虽然答应了,却没能做到。我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承诺了妻子,却没有办到;没把凤儿找到,让她受苦受屈。我······”
  “爸爸,你别太着急了,急坏了身体怎么找凤儿呢?”欧阳龙吟紧握着父亲颤抖得厉害的手一脸焦急。“我和凤儿已经失去了母亲,不想再失去父亲。”
  “龙吟,我没事,我没事。”欧阳源看着遗像微笑的眼睛摇头。
  漱玉,凤儿的眼睛长得像极了你的眼睛,像黑葡萄像黑钻石,更像天上的星星。欧阳,你看,凤儿的眼睛长得多像黑葡萄钻石和星星啊,那天你抱着出生几分钟的凤儿虚弱地说。漱玉,我们的凤儿长得真可爱,那小鼻梁那小嘴唇那小下巴那小手,简直就是艺术品。她是我们爱的艺术品啊。漱玉!
  “玉兰本就身体还没有复原,受了刘彩云的侮辱气上加急,母亲早就对玉兰没生孩子而有了怨责,去庙里给送子观音烧香磕头时受了李子芳婶子的挖苦讥讽,回家便又是一番数落怨怪。气加上自责,玉兰夜里就发起高烧说起胡话,吓得母亲放声大哭。”
  “凤儿呵,多灾多难的凤儿!”欧阳源欧阳龙吟江君如心疼得哭叫起来。
  大相框里的人更加的忧戚。
  张玉龙从讲述到张玉爷爷入土为安的黄昏钟玉兰生病起,心就一直都在痛,眼泪不停地流,不能听到别人的痛呼惊叫了。
  林娟没有为受欺侮的表妹心疼和难过,相反在张玉龙讲述到玉兰被他的堂弟媳打骂,被他的母亲怨责骂后,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欧阳家的人都没看见,看着张玉龙为钟玉兰心疼。去卫生间返回的陈阿姨发现,一愣后就移开了视线。
  “母亲的哭声惊动了住得最近的本家叔叔张庭才一家,跑去看望,有的请医生,有的劝慰母亲。在医生到前,秀花大嫂一直不停地用热毛巾敷玉兰的额头。拂晓玉兰的烧退了,所有人这才放下心来。第三天,玉兰请大哥给我送生活费和吃的,一再叮嘱不要提家里的事,报喜不报忧,因为我正在复习准备高考不能分心受扰。大哥讲了玉兰的事后,我心疼如绞,心急如焚,跑回学校拿了钱就回家,扑进喜字颜色渐淡的婚房,发现玉兰左侧脖子上有两道指痕。”
  “啊!”欧阳源欧阳龙吟江君如齐声惊叫。
  “指痕不深,只是浅浅的两道。脸色苍白,静静地躺着,我握住她没有血色的手,默默的流泪。她醒后见我坐在床前,惊得睁大了眼睛,责备我不好好地读书,跑回去作什么。我流着泪说:玉兰,你受委屈侮辱了。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但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你好好躺着,谁给你一分委屈侮辱,我就还他十倍。话音没落就去找彩云,狠狠地打了两个耳光,要不是看在未出生的本家侄子份上,我会把她的嘴打得没法骂人。打了刘彩云后,我站在张氏族人共用的石碾上说要是谁以后再敢欺侮玉兰,刘彩云就是例子。我这么说后跳下碌碡指着刘彩云的鼻子冷声说:要是以后再敢骂玉兰半个字动玉兰半根汗毛,我就撕了你的嘴剁了你的手!警告过刘彩云,我看了一圈人们才昂首阔步地回家。晚饭后,我第二次拿出龙凤红烛点燃,那红红的烛光把我第次用红墨水写的大红喜字映照得无比的鲜艳。在那天之前我想等考上学把玉兰送回娘家······”
  “什么,你要把凤儿送回娘家?”欧阳源睁大了泪蒙蒙的眼睛,“你不要凤儿了?”
  张玉龙没有听到他的话,只看着窗外的夜色,夜色下的花园。
  “相亲、订婚、看电影,逛公园,下馆子江,边散步,河边静坐,拍结婚照;发请柬遍请亲戚朋友老师同学,胸佩红花,带着迎亲队伍欢天喜地,喜气洋溢地迎娶玉兰;满怀敬意地给钟家的祖宗敬酒,笑着给岳父岳母敬酒;第一次我是心仇恨和憎恶给钟氏祖宗以及岳父岳母敬酒鞠躬,这一次我要满怀真诚地敬他们;开开心心地和玉强睡在一起,聊天说话,睡觉;早晨的宴席结束,敬过祖宗父母,幸福快乐地牵着玉兰的手乘坐汽车走进我的家,欢天喜地地与她一起拜祖宗父母天地,然后牵着她的手走进新房。新房是我亲手布置的;门窗蚊帐都贴上了我亲手写的大红喜字,亲手点燃的龙凤红烛,亲手轻轻地揭开那红红的盖头,然后······”张玉龙脸上起了红云,泪眼迷蒙中,一个身穿嫁衣低眉垂目颊飞红云的新娘坐在床沿上。
  “凤儿去了哪里?她一个女孩子带着不识字的秀姑和小宝怎么生活?”鸥阳源看着仍然微笑的遗像泪水涟涟,“人海茫茫,我们怎么找?人海茫茫,何处又是凤儿的栖身之所?”
  欧阳龙吟轻声劝道:“爸爸,吉人自有天佑,凤儿不会有事,她会生活得好好的。玉龙说把奶奶和张爷爷合葬在一起是凤儿的心愿,为了这个心愿,凤儿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是啊,爸爸,凤儿为了完成那个心愿会回来的,你放心吧。”江君如又给欧阳源倒了杯水,“小娟,你脸色不好,回房间去休息会儿吧。”
  江君如见林娟呆呆地看着张玉龙,知道她心里难过。虽然她三次说的话让自己很不满意,可一想到她不但失去了双亲,喜欢的人早就心有所属就心疼。唉,喜欢的人不但早已结婚,还早就成了自己的表妹夫,任谁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这么在心里叹息后轻声说:“明天午后我们还要去商场买那件衣服呢。”
  林娟的脸色很不好,手抚着胸口,浑身在微微地颤抖。我深爱着张玉龙,爱了五年零九个月了。差三个月满六年啊,竟是这样的结果!原以为金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会打动张玉龙的心,他会还我以温柔和爱恋。没想到他竟然在七年前就结了婚,而与他结婚的人竟然是舅舅失散了二十三年的女儿——我的表妹!为什么是这样?我拒绝了那么多真心爱我的人,把一颗心儿整个地给了张玉龙,到头来却只是一场梦,一场没有结果的梦!不!我不会让自己近六年的爱成为没有结果的梦,我要让张玉龙忘了钟玉兰,忘了那个和他有名无实的妻子!五年零十个月她早已把他忘掉,在外面结婚生子了。劝他不要再等了,她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了。但不能当着舅舅和表哥是不能这么说的,只有单独和他在一起才能说和劝。我一定要让张玉龙忘了她,喜欢并娶我为妻!他要娶的人只能是我!他是我的,不会是别人的丈夫!从我喜欢他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只能属于我。
  林正在心里对自己说话,当江君如要她去房间休息时便冷淡地说:“表嫂,我没事。我想继续听玉龙讲故事。”
  “我讲的不是故事!”这一次张玉龙对她的话有了反应,转过身来双目圆睁地看着林娟,声音既冷也硬。“我讲述的是真的!我亲历过的事!不是故事!!!”
  “玉龙,我们相信你讲述的是真的。”欧阳龙吟上前扶着张玉龙剧烈抖动的肩膀安抚,“我们都相信,因为你手里捧着我母亲的项链——外婆外公送给爸爸妈妈的结婚礼物。”
  “是啊,小张,我们相信你讲述的都是真的,你别激动,小娟说错话了。”欧阳源看了一眼林娟,“你坐下喝点水,然后告诉我们凤儿去了哪里。”
  张玉龙没有再冷冷地看着林娟,也不答应欧阳源坐下喝水,又转过去看着窗外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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