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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八步追风 (5 琮山)

作品名称:蚁氏风云录      作者:顾明军      发布时间:2023-06-16 08:57:30      字数:4746

  5,琮山
  
  桐左山长急匆匆地返回,并不关注追风正在观摩何书,只顾领着追风来到一个巨大的拱室,行动处已失往日的沉稳持重。拱室内有大约一百蚁,大多是分管各院的院首,三五成群地散着,有些在喁喁私语,有些在激烈争论,有的在张臂比划,有的在伏地筹算,闹哄哄地乱着。见山长和追风进来,都静了下来,成排地站到山长面前。
  山长说:“各位无需争论,让我们来听听八步追风的意见。”
  于是,山长将大家为何争论的原末详细叙述给追风,间杂着白甲耆老、灰甲蚁老、黑甲巨头蚁和工蚁代表的按捺不住的插言。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紫桐国西南方向的琮山,每天申末酉初,便有大水从山顶裹着山体漫泻而下,坠入山脚下的深渊,千年不变。这大水不知从何而来,都说山顶直接天河,当然无法证明。此等天事,蚁类本来无需烦恼。
  不料近年来在释读《上古臬存》时,为“二山三江”起了争执。有蚁老认为山和江代指土地和水域,并不实指山和河。二和三并非实数,仅仅表示多。因为二山如果实指圭山和琮山,三江指俱芦地大河和紫桐北大河——有巨头蚁补充说就是追风三个月前渡过的那条河,追风说自己家乡北也有一条大河,山长解释说那便是圭山大地上的那条河,她们称为俱芦地大河,那么,第三条河在哪里?难道琮山顶果真连接天河,天河就是第三条河?
  虽然传说中曾经有勇蚁登上过琮山,说在山顶可以遍观圭琮全地,传说中却没有述及全地地貌,也没有提到天河。在《上古臬存》的“舆”部,确实有边批“去南三千由甸,大河覆彩。”曾经有本国蚁老为证实这句话,率领九只黑甲巨头蚁,往南寻找,足足走了六个月。不知多远,到达密棘丛莽之地,再也无法前进,并且遍地烟瘴,遮天蔽日,似乎是到达了天尽头。本想再寻它途继续南行,有幸被当地土蚁劝止。土蚁说,再向南便是两等食蚁巨兽的出没之地,一等披毛,一等覆鳞,尖吻长舌,正是死神。蚁氏传说中有食蚁恶兽三等,原无确证,土蚁说出其中之二,虽未目睹,实属可信。土蚁又说,作速北归,切不可泄露行迹,若巨兽嗅踪而尾随,灭国之祸立至。蚁老尚在犹豫,不料她们这些外乡蚁不服地土,浸了瘴气,得了风湿病。土蚁挖出一枚球石,嗑下一点渣,拌上大叶南苏和飞龙掌血,倾心力救,还是病殁六众,所幸蚁老和其它三只巨头蚁被救活。向土蚁询问大河,只是摇头,了无线索。眼见止剩四众,势孤力薄,只得北归。又历三个月艰辛,无功而返。此行也算寻访了琮山之南大部地土,并未发现大河踪迹,只得作罢。
  现在争论的是,如果能有勇蚁出现,再次登上琮山,疑问便可解开。这将是蚁类百年来的最大成就,也将使耆老们合力编撰的《天下形胜记略》有个完整的全貌。“有生之年若能了此心愿,再无遗憾。”有枯瘦耆老颤巍巍地说。
  
  桐左山长对追风说:“我知你股力雄强,攀爬迅捷,更有非凡毅力,突然想到你是否有实力登上琮山。我将此想法说给众院,有怕冒险登顶伤你性命的,有怕莽撞登顶冒犯神怪的,有怕误你归期有失伦常的,因此出现争论。”
  在听到有勇蚁曾经登顶时,追风心中已生出万丈豪情,在众蚁前几乎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又怕有卖弄之嫌,故而强自忍耐。听山长说到此处,便沉声静气地说:“如果大家相信我,给我机会,让我一试,我当义无反顾。假若丧命,那也是我造化不够。至于误了归期,实在是不值一提。”
  院众见追风如此,意见立即统一。其实大家内心都有一个相同的强烈愿望,就是追风自己要求去攀登琮山。如果送命,院众私心里的内疚可以自解;如果成功,在有生之年,可同享盛世之荣,亦可据此载名入史,万世芬芳。
  山长对追风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万不可逞一时之能而恃勇莽撞徒丧性命,如遇不可克服的困难,一定要知难而退。耆老们一致地预祝追风成功。山长屈指一算后,对追风又提了一个新要求,即无论成功与否,必须克期返回并立即北上,务必在九日内追赶上俱芦使一同过河。也就是说,追风攀登琮山的时间只限三天。追风当然同意,这于她并不是为难的事,她相信自己的脚力,只是不能理解为何非得让她九日内必须过河。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并未深究。
  至此,便是具体的安排。山长不仅学识渊博,还有超强的组织能力,立即安排魁木氏九蚁——九只黑甲巨头蚁带上蜜饯、石糖、麻丝和贝叶,和追风立即出发,一刻不息地向西南方向的琮山赶去。
  一行十众在前往琮山的路上,经过一个深谷,名叫悲谷,在谷中看到了惊悚的场景。后来追风向桐左山长请教,山长便又说出了一个国史中有根、现实中有据的悲情往事。为了登山过程的完整,此悲谷的故事,将在下节详述。
  
  琮山如一根黛青间杂深绿的四方直柱。柱顶没入天际看不分明,柱腰处烟雾蒸腾白云缭绕,柱脚下环绕着吸魂夺魄的漆黑深渊,深不见底。渊上有天桥直通山脚,深渊并未成为登山的障碍。一行十众于当日午正顺利抵达天桥边。仰望琮山,累累垂垂,滴水成线,古怪凶险,又似乎上大下小,眩然欲倒,望之生畏。一行顾不得许多,立即开始做登山的准备。追风补充了大量蜜饯,便倒头休息。九只巨头蚁守护左右,静候申末酉初的到来。
  时至申正三刻,九只巨头蚁和八步追风开始整备行装。脚上缠妥麻丝,行囊捆扎停当,便听到天顶传来低沉的隆隆声。仰头便见琮山参差嶙峋的石壁,瞬间被倾泻而下的白水覆盖,激起无数水花。劲松和藤蔓在水墙里摇摆。苔藓吸足了水,显出翠绿的颜色。远观这从天而降的白水,就好像套在琮山上的一只绵白的玉圈,自由下落,坠入深渊,消失不见了。大地在震动,隆隆的轰鸣经久不息。
  所有装备都背在九只巨头蚁的背上,追风赤手空身,这是为了在前半程为追风节省体力。在大水刚刚跌入深渊的一瞬,九只巨头蚁和追风立即穿过天桥到达山脚,开始攀藤缘葛而上,一刻不停。直到亥正初刻,在山腰一处平台上,大家停了下来。追风又一次饱食了蜜饯。九只巨头蚁为追风脚上换上新的麻丝,这才将贝叶袋和装有适量蜜饯和麻丝的软袋绑到追风胸甲上,道了保重。直到看不见向上攀缘的追风身影,九只巨头蚁才急匆匆地下山,过了天桥,齐齐静立,通宵守在夜露中,仰望着高耸入云的琮山,等待追风归来。
  
  描述攀缘之困难,有许多比喻,述者能力有限,就一概略过。其实读者也无需述者饶舌。攀缘的结果也一定在读者的意料之中,所谓历尽千难万险九死一生,八步追风终于在卯初三刻爬到了琮山顶。唯一需要交代的有两点:一是包括山长在内的院众的疏忽,才成就了追风的成功,如果院众想到琮山高处肯定极滑极寒,为追风带上绒絮鸟羽螳钩苎丝,如此负重,追风大概是要失败的;二是这黛青色的琮山,蚁氏所不知道的是,山体中空直通地心,常年受地热温润,山顶四季温暖,植被茂密,并不寒冷。
  晨曦初显,万物现形。四方直柱形的琮山山顶,挨边一圈是圆形的翠墨色的山帽圈。帽圈内是一碧广大的天湖,湖水温暖如热泉。湖心墨蓝,深不见底;湖面嫩云如絮,氤氲缭绕;湖边遍生兰惠三秀,幽芳沁脾,偶有习习微风飘过,如沐香烟;湖石如碧玉,透明莹洁,闪烁着幽蓝星光。远看湖面,光摇云动,正是一方苍天;近观水底,丰富多姿,恰如物华大地。一目所及,气象峥嵘;方外世界,恬淡宁静。偶有气泡泛起,清波激石,泠然有声,空灵幽长,正是神境仙界,世间宝地。
  “这是世间绝无仅有的最美丽的天湖!”追风由衷赞叹。
  追风取出贝叶,将山顶勾画下来。太阳升到了高天,追风看到四方天空飘浮着朵朵白云。突然,在西北天际,她看到了一柄冰剑直指天穹,剑尖在阳光下闪耀着一星光芒。她突然明白,那正是家乡的圭山,不错,正是圭山。西北天际线一片灰白,那是群山山顶的冰帽和大地上的积雪。追风静静伫立深情凝望,圭山东的荒原便是家乡,母国就在那片冰天雪地下。追风眼里滚下串串泪珠。
  追风仔细地观察着这个世界。圭山北的那条大河如一根银线刻画在北地的天际线下。而自己走过的那条封冰的大河,冰面正反射着阳光,明灿灿地出现在视野里,如一条白蛇蜿蜒在浑黄斑驳的大地上。俯视东方,琮左大地,色彩斑斓;紫桐盆地,形如圆璧,结构简洁;中心墨绿处正是紫桐丘。西天遥遥,昏黄不明。南天清朗,云疏日丽。广大世界尽在眼前。追风向南仔细搜索,看到南方天际线下绿气蒸腾,在天际线上,飘浮着五彩的云朵,云朵下有一条蓝色的曲线在起伏游动。她将它们详细地摹画在贝叶上。当她注视着画稿全貌时,突然明白了:那片蒸腾处应是蚁老曾经过不去的烟瘴之地;蓝色的曲线正是一条大河。
  追风被这个美妙的世界诱惑了,她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二山三江,陶醉在自己的幻想里。当北地升起浓云,将圭山掩藏了起来,浓云又飘到了琮山的天空,变成了雨点洒落下来,在碧湖里敲击出玉磬般的琮铮声,她才惊醒过来。
  她又一次地向四周看了看,又一次地喝足了天湖的暖水,饱食蜜饯,收好贝叶,脚上缠妥麻丝,将换下的破烂旧麻丝装进背袋。她不愿对天湖仙境有丝毫玷污。她希望以后永远不要再有蚁或其它羽虫走物来到这里。她并不是产生了独霸的私心,而是希望这片世间净土能永久安宁。她现在所不知道的是,在不久的将来,她将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毁灭。
  只喝了天湖的水,不带走一粒石子。追风立刻开始下山。她最后一次回望天湖,湖水在上涨。她相信天雨便是高山流水的原因,只是没有时间来奇怪为何天雨日日如此,生生不息。其实,数千年前恐兽恶贯满盈得了天谴,大地自责生万物而不育,天湖潮汐的起因只不过是大地内心里尚未消逝的余怒罢了。凡眼肉胎的追风又如何能够窥得个中秘密。
  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述者也绝不胡编乱造一些不符合追风下山实情的场景。如果读者愿意,当然可以想象追风就是被高山上奔涌而下的洪水亲着屁股地追,竟然在命悬一线的最后关头,九死一生地逃了出来;也可以想象成追风被滔天洪水淹没,洪水过后,又毫发无伤地出现了;当然也可以想象追风被冲入深渊,奄奄一息,仍凭毅力顽强地爬出深渊。
  为了表现追风的神勇而有违史实,这是述者所不齿的行为,即使是演义!事实是,对于我们这位惯于奔跑的天劳国正前锋百夫长八步追风来说,下山是轻松容易的。她真的如一片落叶飘下,伴随着她一起落下的是溢出天湖的白水。在隆隆声里,她安全地飘落到山脚的天桥上,水瀑在她的身后跌入深渊。
  追风朝着齐声欢呼的九只巨头蚁大声地说:“我回来了。”
  
  天又亮了,一行十众平安地回到紫桐国。这巨大的成功使八步追风获得巨大的荣誉。她的登山经历和画稿将被增补入《上古臬存》附录。
  本来是一定要为追风举行一次盛大的庆典。甚至紫桐蚁后都传出旨意:向四方派出使者,遍邀琮山大地南部众国同庆;北部因为还在冬令,信息不通,暂不与闻。追风因为远观了家乡,思归心切,婉为辞谢。蚁后善解其意,又得山长提醒开春在即,便同意追风北归。又令山长到秋丰时节补办庆典遥贺追风。追风虑及太过推却会拂了蚁后心意,显然小气且无礼,而欣然同意又显张狂,不敢出声,只唯唯而已。俱芦使一行在昨天已经长行北去。今天时已向晚,追风计划在明天一早起程,她有信心追赶上她们。
  耆老们都喜气洋洋地四处走动。她们为终于解决了几个巨大的疑问而得意,好像登上琮山的是她们自己。那位干瘦耆老竟然当众嘤嘤而泣,并不羞愧。不过,严谨的耆老们很快发现了一个不足,那就是这三条大河,竟然没有名字,遍查典籍,也没有发现明确的记载。因为以前她们叫的大河,总是指自己家乡附近的那条,现在,没有具体的名字,三条大河就混了。“混就混叫吧。”有耆老大度地说,她还陶醉在自己的兴奋中呢。
  最终是在一片吵吵嚷嚷声中投票解决的。那些提供名字而有幸被选中的蚁,竟然因此而激动得失声痛哭。
  北方大河取名乌河,依据“北有乌铓”。
  居中的大河取名紫河,依据“南有紫桐”。
  这两条河用颜色命名,南方大河取名理应如此。追风遥观大河似为蓝色,或许应该取名蓝河,又终究不是亲临河边所见,难以确定。书中有“大河覆彩”,追风所见大河确实为彩云掩映,最终公议用“彩”字为佳,是为彩河。
  又紧急安排连夜将三条大河的地理方位与新名称,及近来所获得的地理新发现,补注到“天下方舆图”上,制成告书,以备分发给过往行脚蚁,遍传四方,不致混淆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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