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四十二）

　　“上午，我和玉强刚泡好茶，凳子摆好，钟蔡两族的亲戚陆续到了，十点，男方就在媒婆的陪同下出现在了大屋的大石板坝子。我没有订过婚，就直接跨到娶妻办婚事，心里不免好奇，想要仔细地观察和了解这一严肃的事情，用心认真地听着看着。
　　“玉芳订婚的对象，高大，魁梧，黝黑，但没有痘也没有疤，脸型好看，五官端正，四肢修长，身体笔直（适宜当军人）；性格腼腆，眼睛清澈，目光有神，行动敏捷（同样适宜当军人），一个优秀的青年。连我见了都心生喜欢，玉芳喜欢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没有女孩子不喜欢优秀青年，除非傻子笨蛋，而玉芳不但不傻还聪慧。
　　“第一次见杨强我就喜欢上了他，没有生疏和隔阂，可能因为他是玉芳的未婚夫，而玉芳是玉兰的妹妹。自知道玉兰占据了心房后，凡是与她有关的人和事我都心生喜欢。即使是自私，愚蠢的岳母也让我多了几分容忍少了几分憎恨和厌恶，本就人品很好的杨强便更是喜欢喜爱。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他和玉兰从小学到初二不但同班还同桌两年，肯定会因为嫉妒而冷淡（嫉妒是个魔鬼，它蛊惑、引诱人做愚蠢的事说愚蠢的话，与往常截然不同，好像换了一个人，变得可笑又可悲。它让你伤害自己本就尊重和喜爱的人，伤害关心自己和爱护自己的人，让身边的人都为此难过伤心），而不是真心友爱。总是疑心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有意义和目的，会反复回忆和推敲他说的话和目光，找出它们除了字面意义还有其它意思，总是用冷淡回应他的友爱和尊重。还好，在玉兰离开前，我不知道杨强和她不但七年同班，还做了两年同桌。要不会干很多让人生厌反感的事，说无数让人震惊的话，表现得像傻瓜和疯子。
　　“就像那些经过相亲这一程序后订婚的人一样，杨强也是在媒婆的陪同下到女方家的，而在这之前，他和玉芳早就在杨家林订过婚了。虽然婚早就订了，但女方同样要办几桌，把男方介绍给亲戚和本家。不过，与女方而言，之前女儿被母亲和媒婆陪着到男方家，只不过是了解一些最基本的情况。有多少人，几个儿子几个女儿有无父母爷爷奶奶，房子几间，家具多少，这些都是需要实地了解的同时被介绍给女方的亲戚和家人。在这之后，男青年被媒婆带到女方家，由女方父母介始给母系父族亲戚，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订婚。在玉强要我和他大姐回去的那天上午，距玉芳跟着母亲和媒人到杨强家认识他的家人和亲戚的时间过已了三天。所以，那天在钟家只不过是玉芳订婚后，把杨强介绍给钟蔡两族的亲人和亲戚本家。
　　“杨强虽然性格腼腆，但却不害羞，在玉芳向亲戚亲人介绍他时，能礼貌得体地叫每个人。脸不红，手不抖，像个有好修养的年青人，应对初次到未婚妻家的所有情况。他的声音很好听，像男中音。如果杨强学音乐而不是从军入伍，会是一个非常出色非常有名的歌唱家，与成为一个出色优秀的军人一样的令人生敬。他的声音柔和但不绵软，亲切又不甜腻。当他被玉芳介绍给我时，并没有初次见面的陌生感，而是亲切地叫我，使得姐夫这个词异常悦耳动听。他在吐出姐夫这个词时的神情和声音都是真诚的，握我的手也是真诚的，让我没有陌生感，有的只是认识了很久别后重聚的高兴和开心。而他那有力的手握住我的手，是那么的自然，好像不是第一次相握而是无数次后的相握。他的笑是真诚的，他的眼睛也是真诚的，让我相信他从心里喜欢我这个未来的连襟。即使我是他从小就喜欢的女孩的丈夫，也毫无怨妒之意。一个胸怀坦荡，品德高尚的青年——好像我已赞美过他了。
　　“我看着初次见面的杨强，打心底里为玉芳感到高兴。他是那么的好，值得她托付终身。在高兴的同时，见玉兰含笑答应着杨强，玉芳已把她的未婚夫正式介绍给了姐姐，虽然他们八年前就认识了。
　　“玉兰和我一样，在为玉芳与杨强订婚而高兴，并非因为她一直都认识杨强，而是因为妹妹婚后会幸福。玉兰并没有因为玉芳订婚的青年是杨强感到吃惊，神情平静，谈吐正常。也可能夜里玉芳早就说了次日到来的青年是杨强，也可能因为她性格沉静稳重，遇事不惊不诧，能沉着冷静地应对突发事件。
　　“那天要说有什么让我不高兴的，就是我见杨强被岳母玉芳笑着介绍给钟蔡两族的亲戚，面现幸福快乐之色。想到自己没有和玉兰经历男女双方两家的订婚程予，很遗憾和难过。如果我能预知未来，那么会在父亲决定要我结婚前，要求相亲订婚后再办婚事。但人不是神仙不能预知未来，那么就只能有没和玉兰在乡上相亲，在张家河钟家坪笑着认识两家亲戚的遗憾。人生于世，总有这样那样的遗憾，让人感到难过。没与玉兰相亲订婚就直接跨到了办婚事，只不过是我在喜欢玉兰后很多遗憾中的一个。
　　“在遗憾的同时还想象我和玉兰相亲、订婚的情景，我得体而又礼貌地问候她和母亲、得体而又礼貌地问候她的亲人亲戚；在玉兰介绍后真诚地叫爹、妈、姑奶奶、叔叔、伯伯、姨奶奶、姨妈、姑姑、舅舅、表哥、表嫂、表姐、哥哥，和杨强一样。但是，不管我想象的情景有多幸福和快乐，都难以抵消我没和玉兰相亲、订婚的遗憾。这遗憾让我一直都不能释怀，像根棍子杵在心里，很不好受。所以，我才羡慕杨强能和玉芳相亲、订婚，两个人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被介绍给双方的亲戚后得到真诚的祝福。
　　“我毫不掩饰地观察杨强和玉芳，并没有引起他们的不悦。他们都知道我很好奇，想要知道订婚时男女双方的心理状态和言谈举止。他们也知道我当时在想象和遗憾，想象和他们的大姐相亲、订婚时的情景，遗憾没和他们的大姐相亲、订婚就直接办了婚事。那天，我还没为没和玉兰拍结婚照而遗憾，没有想到这件事。在听说本家兄弟拍结婚照前，我根本没想到要和玉兰补拍结婚照。她离开后，我把读高中第一天拍的学生照、玉兰办身份证的小照片在县城照相馆翻拍成合影，因此结婚证上照片里的我们两个人都没有欢悦，只有严肃。我不愿结婚证上没有我们两个人同框的照片，会让我更加悲伤。玉兰离开前，结婚证一直都放在她的嫁妆之一的大衣橱里，在知道她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后，我捧出来看过很多遍，每次都在心里说玉兰接受我后就去补拍结婚照。她离开后，我在同年的寒假补上了。虽然是用我的学生证她的身份证照片翻拍后弄的假合影，但却能让我看到她的样子。
　　“拿到翻拍的结婚照的第一时间，在张剑徐岩刘诚面前，我怀着激动紧张的心情把它轻轻轻轻的粘贴在结婚证上，轻轻吹干后，怀着同样的心情在上面写上了我的名字。我们的结婚证是由父亲和岳母拿回家的，我和玉兰都没到场，不可能有我们的签字。玉兰嫁到张家河的秋末，在母亲的恳求下无奈地签上了她的名字，而我的则是在一年后才补上的。不管什么时代，只要有权，就能办事，即使是结婚证如此重要的事，也能在当事人不到场的情况下被第三者拿到手。父亲的行为不但包办婚姻违纪，还涉嫌犯法。作为一名国家干部，一区之长，给儿子包办婚姻也违纪，替儿子儿媳办结婚证更是违法，一旦追究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轻则违纪处分，重则罢免职务。但又有谁会追究区长？从大队到乡区，都嫌讨好都来不及，又岂会开罪于他。再说，人们对于父亲给儿子包办婚姻拿结婚证，从不认为有什么不对，相反赞成，既合情也合理更合法。根深蒂固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子女只能听命行事而不能违逆的观念深植于心，又怎会想到是违反了婚姻法。在农村，有一大半都是包办婚姻，所以，没人会认为父亲做的不对，相反赞成和支持。
　　“我光顾着在观察的同时想象和遗憾了，没有想到还有其它事让我难过和遗憾。没和玉兰订婚、在订婚后牵手去乡上戏楼的前身电影院，坐在石头木板当凳子的上面看黑白或彩色电影；在小路上相随而行，在草坪并肩而坐聊天，在河边坐，在泉下饮；没和玉兰拍结婚照，既幸福又害羞，对未来生活憧憬的笑，想牵手又不敢牵地站在一起，面对着照相机，留住那美好的一瞬间，让它成为永恒，定格在镜头里。但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想到这些，从而遗憾。一年后，因为遗憾，我难过悲伤得泪水直流。但在那之前，我只是羡慕嫉妒杨强和玉芳。所幸那天我的理智战胜了嫉妒这个魔鬼，没有做令人反感侧目指摘的事，没有说令人吃惊和生气的话，一直都平静地与钟蔡两姓亲戚说话聊天。
　　“我没有时间去厨房给玉兰帮忙，不是不想，也不是害怕亲戚会笑话，而是岳母吃早饭时就吩咐了要和玉强陪杨强、媒婆夫妻和钟蔡两族亲戚在堂屋喝茶说话。
　　“（女儿订婚，父母不一定要陪客，可以做事。父亲摆桌子板凳，准备酒水糖果，母亲在厨房忙碌，和女儿为客人做可口的饭菜。但在玉兰的娘家，父亲有干不完的活，母亲可以什么都不管，坐着与客人喝茶说话，对丈夫吆五喝六，颐指气使。不像妻子倒像是母亲或奶奶。岳父忙着摆桌子板凳，杯盘碗筷，糖果茶水，忙了这又忙那，连喝水歇息的时间都没有。岳母却坐着和她的娘家亲戚说话，不时高喊着指挥岳父干这干那，好像他不是丈夫而是仆人。在钟家，情况与张家截然相反，妻子是君王，丈夫是奴仆，总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把配偶的尊严践踏，人格侮辱作为乐事而不知耻。在张家，丈夫是帝王，妻子是臣仆，呼来喝去，斥责挖苦，在两个家，都让我心生憎恨厌恶，从而不能真诚真心地对我的父亲和玉兰的母亲，尽管后者对我很好。在我的记忆中，岳母从不进厨房，一日三餐都是饭来张口，玉兰玉芳和玉强三姐弟会把碗端到手里，没见她择洗过菜，洗过衣服，不是岳父就是三个儿女干，她只是坐着吩咐和指挥，像一个君王，把儿女丈夫视为臣仆，执行她的命令，稍有不慎就会责骂。即使我这个她挑的乘龙快婿在，也不会有所收敛，平常怎么讥骂岳父或儿女仍然怎么讥骂，好像不如此做便对不起自己一样。这点父亲与岳母不同，不会在有外人的情况下讥骂母亲和我，为的是给人们做表率和榜样，不骂妻儿，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如此才有资格和权利训斥和批评乡亲们。父亲经常训斥和批评打骂妻儿的男人，引经据典，义正词严，俨然一个懂得疼爱呵护妻儿的区长。但人们又哪里知道他说一套做一套，对妻儿既不疼爱也不呵护，有的只是伤害，一个道貌岸然，假仁假义的伪君子！）
　　“玉芳的订婚宴办得丰盛，饭菜可口，酒香四溢，让八桌客人都很满意，因为自己受到了很好的款待。主人热情，周到，礼貌，而玉兰做的丰盛的订婚宴比任何厨师做的都好，以至于每个人都撑得胃难受。人们不可能不撑得难受，因为玉兰做的饭菜软硬正好，适宜每个人，比我本家兄长玉江的婚宴强了百倍。那么，就不会反驳钟蔡两族亲戚说玉兰如果当厨师，同样会出名挣不少钱。
　　“（玉江哥办婚事请的是他当了二十年厨师的姨父掌勺，菜不是淡得像没放盐，就是好像打翻了盐罐，不是辣椒多得受不了少，就是没有辣椒味儿；该硬的菜偏做得软，该软的菜偏做得硬，让客人都只是吃个半饱，剩了大半。看着剩了一半的菜，气得与父亲同曾祖父的庭林叔差点骂人，要不是碍着客人的面，会辇走连襟。玉江哥的婚事在我结婚前，可说是办得最好的，亲戚乡邻都赞叹和惊羡，唯独厨师没请好，大打了折扣，令人扼腕叹息。以难怪庭林叔气得眼睛充血，脸色铁青，几欲狂吼大骂。我和玉兰的婚事，厨师是同高祖张玉青妻子寥秀花做的，饭菜软硬适中，味道合适，不但让客人都大加称赞，父亲也是连连称好。）
　　“玉兰的厨艺是奶奶教授的，而奶奶的厨艺则是跟张爷爷的母亲学的。玉兰的厨艺不但刀工好，烧、炒、炖、炸、闷、煮的火候也是掌握得恰到好处，每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让不同年龄不同体质的客人都大饱口福。
　　“那天，我吃得比任何时候都多，虽然因为没和玉兰相亲订婚很是遗憾难过。不管是炒菜蒸菜油炸食品，还是烧菜炖菜都吃了不少，到最后，连豆腐双瓜冰糖枸杞汤都喝不下去，只能看着在心里叹息。
　　“那汤不但味道好，颜色也好。玉强边喝边赞不绝口，他并非说假话讨大姐欢心，而是那汤烧的确实非常好。豆腐的白，丝瓜的绿，南瓜的黄，枸杞的红，相互映衬，好看极了。也只有玉兰会想到烧豆腐双瓜枸杞冰糖汤，换了别人绝不会想到，这就是她的聪慧过人之处。
　　“我知道玉兰烧豆腐双瓜冰糖枸杞汤的寓意，愿订婚的两个人儿幸福甜美。她在借汤祝福玉芳和杨强。那是世界上最美好最真诚的祝福。而她在烧豆腐双瓜枸杞冰糖汤时与做其它菜一样，除了为玉芳感到高兴外，还为自己感到遗憾，没相亲和订婚就直接办了婚事。不只是我会遗憾，玉兰也是。我和玉兰不可能在看到别人高高兴兴，开开心心订婚不遗憾不难过，除非傻子和笨蛋。但是傻子和笨蛋不知道订婚时的青年男女是高兴还是难过，便不会遗憾和难过。在厨房忙碌时，玉兰和我一样也会想象自己订婚时的情景。当然，想象中的订婚对象或是柳亮，或是她认识或不认识的其他人，反正不会是我，这点我当时深信不疑。没人会让伤害自己的人出现在想象的情景中，除非喜欢他们。玉兰并不喜欢我，相反极为憎厌和鄙视，虽然我已真心真情地待她。但这并不能抵消之前对她的伤害，而伤害留下的伤疤稍经碰触就会血流不止，疼痛不已。一个人的心一旦受了伤，便不会忘了痛，而这痛会提醒人们不要忘记曾被伤害过。那伤疤随时都可能被碰触，或人或事，看到或听到别人结婚时的快乐，婚后被丈夫疼爱呵护，年轻或年老的人们出双入对，肩并肩，手牵手，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走路，做事，聊天，欢笑，甚至拌嘴都会让被伤害后结疤的心阵阵作痛。
　　“我相信玉芳订婚玉兰在难过悲伤。妹妹快乐幸福的样子（从头天起，玉芳姣美的脸上的笑就没有消失过，深深的两只酒窝都能盛一杯酒）看杨强时的神情和目光（幸福，娇羞，喜欢，爱恋），叫杨强、和杨强说话时的声音（柔和，甜蜜），无不让玉兰羡慕和难过。自己不但没有相亲、订婚，新婚之夜还一个人坐到天明，之后又被丈夫肆意伤害和侮辱。这所有的一切，玉兰都会想起，之后难过伤心和羡慕。但她不会嫉妒玉芳，因为在她的字典里没有嫉妒这个词，只有羡慕，而羡慕是一种无害的情绪，不会让人说令人反感、侧目、指摘的话。这就是我和玉兰的区别，一个纯真无邪，一个自私善妒。任何时候我都不否认自己的缺点，可能这也算是一个优点吧。有缺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勇于承认不会否认。
　　“那天，我没想到玉兰也会因为玉芳幸福快乐地和喜欢的人订婚时难过，想起自己没有订婚就被逼着出嫁。一整天，我的心被杨强的真和纯，自己没和玉兰相亲、订婚而生的遗憾难过紧紧地抓住了，没有时间去想玉兰，没有去注意玉兰是否吃过饭。厨房只有她和玉芳，玉强除了和我陪客人，就是帮岳父摆桌椅，添茶水，敬香烟，而其他亲戚只想当客人不想去帮忙，因此姐妹俩有空的时间不多。而事实上那天中午玉兰没有吃饭，把十个菜全部做好端到桌子上后，又要烧汤，汤烧好端出去，已有客人离席，又要收拾碗筷洗刷。最后便又忙着准备晚饭，一直忙到作为初次在未婚妻家过夜的客人杨强吃上颜色好看，味道极佳的腊肉小葱抄手，她才发现自己很饿，而距清晨吃嫩玉米稀饭的时间已过了十三个小时。
　　“玉兰在厨房忙了十三个小时，中间没有休息过，一直都在切菜，烧、蒸、炖、炒茶。玉芳只管生火，递碗碟，往外端菜。她只是个十六岁女孩，却做着当了几十年厨师的事，有多累可想而知。我没能去看她，岳母一看见我要往厨房走就加以阻止。倒不是她有意为之，而是因为我是区长的独子，又是县中的学生，在钟蔡两族中身份和文化都是较高的，足以让被陪的客人相信受重视，也让她有面子。我前面说过每个人都有虚荣心，没读过书的岳母更是不能例外，且比一般人都还重。她不许我离开，除了上茅房，就是坐在堂屋喝茶说话聊天，虽然我很少说话。到了夜里又光顾着的杨强玉强说话聊天而忘记了清晨发的誓。
　　“岳母如往常早早地上床休息了，不善言词的岳父忙了一天，风湿严重的腰腿也催他躺下，在岳母上床之后休息了。凉爽宽敞的堂屋只有三个年轻人，没有长辈，不再拘束，说话聊天也变得随便。学习，见闻，理想，抱负，古往今来，当代社会，环宇海内，世界地理，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文学，艺术，无所不谈，无所不包，眉飞色舞，兴致勃勃。没有陌生感，有的只是相互喜爱，忘了时间的流走，没有想到该看看玉兰在干什么。那晚，我得出了一个结论：即使再关心在乎一个人，都有可能因为投机的交谈而忘记他的存在，从而不会去看望或想起。并非之前的关心和在乎是假的，或是爱不够多情不够深，只是在专心于某一件事时，会忘记其它事，即人的大脑不可能同时专注于两件事，只能是一件。也可能是我的大脑或智力不能同时专注于两件事，而其他人则能。
　　“十一点半，因为太困刷牙后就和玉强回他的房间休息，澡没洗，衣没脱，躺下即沉沉入睡。我总是忘记之前的誓言，没有去葡萄架下等收拾完厨房，准备好次日早餐食材的玉兰去奶奶的墓地，让她又是一个人背靠着墓碑到拂晓。如果没有两只鸮儿的守护，我不知道玉兰是否会安全，因为好野味的男人夜里四处捉兔子钓龟鳖，有可能会起歹念。何况还有老光棍好色者，如夜行动物，四处寻找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