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结伴同行

　　东阳渐起人群至，朝霞缀红了万物。
　　火红色的霞光，将搁在顺城中央的一座茶楼映得美轮美奂。
　　茶馆靠窗的一个雅座里，坐着两抹身影，一抹白衣，一抹粉裙。
　　原木小几上置着热腾腾的茶水，映着初阳红晕，清烟氤氲，升腾如雾。
　　沐珊执盏为轩煜斟满清茗，蕊唇含笑道：“朱公子喝茶。”
　　轩煜柔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轻声道：“谢谢！”
　　随之端起清茗微微一晃，一缕清香四溢，他略掀嘴又说道：“不知寒宇有没有打听到我母亲的下落。”
　　先前，他听闻太后曾在平城出现过，便来到了这里，可苦寻了两天，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沐珊看他一脸愁容，禁不住宽慰道：“公子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伯母的。”
　　抬眸望着她一脸坚定的神情，轩煜心中竟是豁然开朗，笑道：“好，我相信你。”
　　两人相聊之际，一抹蓝影来到了他们的身前。
　　“公子，沐珊姑娘。”寒宇客气地跟他们打了招呼。
　　沐珊脆声唤了声慕大哥，轩煜则是淡淡点了点头。
　　寒宇在雅座的一旁坐下，便听轩煜着急地问声：“怎么样，可有我母亲的消息？”
　　寒宇却是摇首道：“还没有。”
　　轩煜将俊眉一拢，怅怅地垂下头去。
　　沐珊见他如此，忍不住欲要开口安慰，却被旁桌的嘈杂声给打断，“看你穿得人模狗样的，原来是个穷酸子，想在我这吃霸王餐，没门。”
　　三人随声看去，刚刚说话的是店小二，只见他两手叉腰，一只脚踩在矮凳上，目露凶恶之光，一副将要人剥了去的气势。
　　而被吼之人，是一名男子，身材矮胖，看上去虽有些滑溜之相，但从他身上的衣着来看，怎么都不像是赖账之人。
　　他两手焦急地在身上来回摸索着，似在搜寻着什么东西，嘴里还不忘低声下气地解释道：“我是带银子来的，应该是半道上被小偷偷了去，要不，你跟着我回去取来还你。”
　　店小二冷嗤一声，压根不信他的话，“你这种人我见多了，银子被偷是假，白吃白喝是真，让我跟你回去拿，我敢说，只要你出了这个店门，往人群中一溜，我能追得到你?”
　　矮胖男子窘迫地垂下头去，他确实靠坑蒙拐骗为生，但那都是正义之举，劫富济贫，什么吃霸王餐耍赖之事，他从未做过。
　　本想再跟店小二再解释几句，但看他那副狗眼看人低的嘴脸，也懒得再开口，只能暗思索脱身之法。
　　此时正是用餐高峰期，进店的人不少，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看着那男子急得如同热窝上的蚂蚁，轩煜将折扇一合，欲要起身。
　　寒宇却是拦住了他，“公子，出门在外，还是莫管闲事。”
　　轩煜回望他一眼，笑道:“认识的。”
　　说着，他起身稳步挤进人群，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递到店小二手中，淡声道:“可够他的这顿饭钱?”
　　
　　店小二看着手里的银子，又看了眼气宇轩昂的轩煜，连忙换了个嘴脸，“够了，够了。”
　　随即他退了围观的人群，对着轩煜一阵讨好后，便忙着自己的事去。
　　陈墨虽然是江湖骗子，但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欠了轩煜这么大的一个人情，即使没有银子可还，但口头上的答谢还是要的，只是因为过于窘迫，又碍于面子，他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垂着头谢道：“多谢公子解囊相助，还请留下尊姓大名，府邸住处，改日一定双倍上门奉还。”
　　轩煜撩衣坐于对面，端起茶水，放至嘴边轻轻抿了一口，缓缓说道：“我并非本地人，云游四方恰好路过此地，等你骗足了银子，我估计已经往别处去了。”
　　闻言，陈墨猛地将头一抬，随即却又垂了下去。满腹狐疑地猜想着轩煜的身份：他是何人？怎么会知道我是江湖骗子？莫非是仇家或对家？
　　而在他思索之际，沐珊和寒宇走了过来，“公子。”
　　突如其来的女子声音，温柔得几乎有种让人心醉感觉，在这柔声之下，陈墨不由地回了神，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望向站在轩煜身侧的女子。
　　她纤秀婀娜，玉脸不施半点脂粉，淡淡的粉色罗群，朴实中透着华美，自然中不失雅致。身上传来淡淡的香气，那香气是悄悄地，在你不知不觉中飘来，一直沁到人的心里。
　　陈墨一时看直了眼，说出来的话亦是让人哭笑不得，“刚刚多谢姑娘相助，我，我一定要好好重谢姑娘……”
　　沐珊别过眼，大方地躲过他的眼神，扑哧笑道：“你可是谢错人了，助你的不是我，而是我家公子。”
　　圆目一溜，他狡辩道：“你呢，叫他为公子，谢你也是没错的。”
　　说着，滑稽的眼眸一瞥，刚好落到了轩煜身上，神色不由地一顿，结巴着说道：“你……你，怎么是你？”
　　轩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朗声笑道：“陈太医，真是太巧了，我们又见面了。”
　　“是很巧，很巧。”陈墨眨巴眨巴眼睛，为今之计，就是走为上计。
　　这边他正在想着如何脱身，那边却传来寒宇疑惑的声音：“公子，有陈太医这个人吗？”
　　轩煜捋着垂落在胸前的几缕发丝，淡声笑道：“那就要问一问陈太医了。”
　　陈墨这时却还死鸭子嘴硬，“你们两个愣头青，懂什么，我是不是太医用得着你们来质疑？我这边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轩煜抬头看向寒宇，给了他一个眼神，韩宇会意，立即抬手拦住了刚迈步要跑的陈墨。
　　陈墨本想还要挣扎，但看到韩宇那张寒冰似的面庞，只能无奈地转身回去，不耐烦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轩煜不慌不忙地挥着手中的折扇，缓缓说道：“本公子想要与你合作，一起行骗天下，如何？”
　　闻言，陈墨扑哧一声笑起来，“就你们，一个个长得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刚出道的，有什么资格与我合作？”
　　轩煜起身，看了看周围的人，附在他耳边低声一阵。
　　“什么？你假扮皇……”陈墨惊呼出声，只是话没说完，嘴巴就被寒宇的大掌堵住。
　　察觉到寒宇向他投过来的冰冷眸光，他不由地咽了下口水，压低声音道：“你假扮那谁，凭什么？”
　　“就凭我家公子和那谁长了一张相似的脸。”寒宇冷冷地出声，替他家公子答了话。
　　陈墨滑溜的目光在轩煜身上打量一阵，将信将疑。
　　轩煜与寒宇相视一眼，说道：“一位天子，一位太医，简直就是天造地设，那以后白花花的银子不就滚滚滚而来了吗？”
　　看到轩煜那数钱的手势，陈墨的心一下子就痒了，但是考虑道假扮皇上这个特殊的身份，危险性极大，还需要再好好思量一番。
　　“这个吗，我得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毕竟搞不好，就要人头落地。”
　　轩煜也不再为难他：“好，若你考虑妥当，明日一早，城门郊外汇合。
　　陈墨颔首，懦懦道：“那，那我先告辞了。”
　　轩煜也不再阻扰：“请吧！”
　　待陈墨走后，寒宇不禁蹙眉问道：“公子，为何你要跟着一个江湖骗子结伴？”
　　轩煜淡淡看他一眼，说道：“民间险恶，我们三个皆无半点经验，难免会吃亏，他呢，一看就是个老江湖，有他跟着，我们也会少吃点亏，最重要的是，虽说他是个骗子，但秉性不坏，心性善良，医术了得，若加以点醒，说不定还能为我朝所用。”
　　“那您又为何还让他回去，就不怕他跑掉了吗？”一旁的沐珊，一手托着下颚，担忧地问道。
　　轩煜若有所思地笑道：“缘来则聚，缘去则散，若他不愿意与我们一起，强求也没用。”
　　
　　晨曦见晓色，清新怡人。
　　轩煜三人刚出城门，就见昨日那抹熟悉的矮胖身影，拂着他的鸡毛扇，翘首以盼。
　　三人笑笑地相视一眼，走到他身旁。
　　“陈太医，来得好早啊！”率先开口的是沐珊。
　　陈太医一见沐珊，神色如痴如醉，不好意思说道：“自然要早来，总不能让姑娘等吧，对了，我叫陈墨，墨水的墨，不知姑娘芳名？”
　　沐珊抿嘴一笑，说道：“林沐珊。”
　　陈墨正要上千献殷勤，却被轩煜拦住，“我叫朱轩煜，这位是慕寒宇。”
　　陈墨嫌弃地跟他们点点头。
　　“既然都相识了，那我们走吧！”轩煜说完，脚步刚要迈出，却被陈墨拦住，“慢着，在出发之前，有些规矩我们还是要先讲清楚的。”
　　陈墨几人不解地相看一眼，问道：“什么规矩？”
　　陈墨圆目一溜，滔滔说道：“这第一呢，亲兄弟明算账，这以后赚到的钱财该怎么分得先说清楚。”
　　轩煜无奈一笑，问道：“行，我们共四人，该为四等份，这样吧，我们三人共七，你三，如何？”
　　陈墨却是不以为然道：“可以三七分，不过呢，是我七，你们三？”
　　闻言，沐珊不禁敛目，不悦道：“你这也太欺负人了，我们三个人才得三分，你一人得七分，哪有这样的。”
　　陈墨溜眸一笑，不慌不忙道：“沐珊姑娘，你别生气吗，我这样分是经过细细考量的，你呢，是位姑娘家，跟着我，什么也不用干，有吃有穿，自然就不用分一份了。至于那个什么慕寒宇，他是为他家公子办事的，自然由他家公子养着，更不该分一份。”
　　寒宇冷哼一声，问道：“就算我俩不分，但我家公子和你也该五五分，凭啥你七他三。”
　　陈墨将他的鸡毛扇合上，辩驳道：“凭什么，就凭我是老江湖，有经验，你也不看看你家公子，愣头青一块。”
　　“陈墨，有种你再说一遍……”寒宇腰间的大刀欲要出梢。
　　轩煜将他拦住，尔雅一笑，说道：“行，就依你，那现在可以走了吗？”
　　陈墨将头一晃，走到轩煜身前，说道：“还不行。我这还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当我的徒弟。”让轩煜当自己的师傅，他是经过一番考量的，两次见面，轩煜总给自己一种君临天下的霸气，身边又有寒宇护着，以后想要压制住他，估计有点难，所以才想用师傅之名，让他能够乖乖听自己的差遣。
　　“这，我为什么要当你徒弟？”轩煜愕然，微瞪着俊眸问道。
　　陈墨挨在他身侧，将手搭在他肩上，说道：“你说我是不是老江湖？”
　　轩煜唇角微抿，点了点头。
　　“你说我是不是比你有经验，比你机灵？”
　　轩煜干脆地答道：“是……”
　　“那我有没有资格当你师傅？”
　　轩煜怔愣片刻，顺而朗声一笑，迈步行去。
　　陈墨一脸慒懵地跟了上去，喊道：“你答应了没有哦，喂，徒弟，你等等我。”
　　留下沐珊和寒宇无奈地相视一眼，随即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