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章 一计偏锋缓剑刃 三家邪祟抢风头

　　诗曰：
　　一石掀开浑浊浪，能谋胜利不彷徨。
　　轻风缕缕皆疏困，密网层层可巨张。
　　天上人间风气正，青山绿水慨而慷。
　　烟云九凤翩翩起，悍匪三家妄逞强。
　　且说邓刚受了郑烨相劝，觉得九凤山是藏龙卧虎之地。常言道，人杰地灵，谁占据好地方便可沾上灵气。肥美土地，有史以来有谁不争？所以邓刚听郑烨说起九凤山，便想以战求和取得这块宝地，这样才能不费兵刃得到九凤山广阔之地。
　　此时，邓刚见奴小蠡与牟仲泰战了半日还未分出胜负，便思谋要出来阻止二人，双方不要再斗下去。提出要与狼军谈判解决争斗。
　　这本来就是牟仲泰的意思，只不过要借敌人口中说出而已。仲泰当下便停止战斗道：“你邓某既想谈判解决争端，也好，只要条件合理，前提是不再叛逆扰乱大明江山，我狼军便可即刻撤军。”
　　于是，奴小蠡也正中下怀，他也在想着九凤山那块宝地。只要通过谈判，牟仲泰愿意让出这宝地，我奴小蠡从此不再与都亭牟氏生事。
　　同时商定，谈判地点选定在钟家庄。次日，牟仲泰派出代表以刘甲辰领队，覃兴全、覃珅协助的三人小组，为乙方代表来到钟家庄。
　　以邓刚为首，奴小蠡、钟禹为副的三人小组为甲方代表。双方坐定，刘甲辰反客为主道：“我等三人奉牟佥事委托前来谈判，前提条件是：不苛刻，从此不再仇杀，相互尊重，以求和为前提，遣散军队为主要内容。如能达到此目的，牟佥事便可撤军休战。”
　　邓刚与奴小蠡、钟禹三人听罢，各怀有心思。邓刚想的是与奴小蠡一样，欲得到九凤山那方宝地。而钟禹还蒙在鼓里，也只能听信邓刚拿主意，便首先表态道：“我钟氏弟兄愿意听从邓大哥如何表态。”
　　奴小蠡虽然有想法，但此时身处在客位，不宜占据主位发言。听罢钟禹如此表态，只好附和道：“也好，先听邓大哥如何应答刘旗总所提条件，有不妥之处，然后再作协商。”
　　邓刚大喜道：“你二位既然谦让，那我也不客气，就谈谈个人见解。首先，我邓氏历来不想与人为敌，而是早期牟茂宣慰使杀害家父、并三个叔叔等几条人命。皆因此前来报仇所至。既然牟仲泰佥事同意谈判解决战事，我等也无别的苛求，只要牟佥事将九凤山所属地、狼军大寨让与我等三家前去安身立命，我等愿意答应牟佥事任何撤军条件。但不知奴兄与钟兄意下若何？”
　　奴小蠡听罢邓刚一席话，却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样，只是不应该让邓刚先说出来。先说出便是先入为主，今后哪还有我奴小蠡什么事？复又想，那就让牟仲泰先答应下来，只要肯把九凤山所有地盘让出来，至于今后何人为主，包括军队解不解散，应该由我奴氏与邓、钟三家自己决定。到那时就看谁的实力说话了；就由不得邓钟两家不看我奴小蠡的脸面行事。
　　奴小蠡飞快地想完这些，然后假意地说道：“邓大哥说得对，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咱们不求别的，我奴小蠡只要不再在石柱寄人篱下，从此有个安身立命之所，便可遣散奴家军，马放南山刀枪归库。从此任由牟佥事调停。”
　　钟禹见邓刚与奴小蠡想到了一块儿，牟仲泰如能放弃九凤山所有地盘，也不如趁此机会分杯羹；也可有很多地盘进账。从此不再兵戈相见，为子孙创点安稳业绩，也不失为一桩美事。于是说道：“既然邓兄与奴兄口径一致，那我也表示赞成。但望牟佥事能听从我等诉求，将九凤山诸地供我等弟兄安身立命，万事便可休矣。”
　　刘甲辰听罢三人意思皆同，完全进入仲泰的设计之中，于是开口说道：“你们的想法居然不谋而合。不过关此土地大事，此事实在太大了，恕我刘某在此不能作答，只能将各位的诉求带回向牟佥事禀报。我想佥事一定会以大局为重，会认真考虑各位提出的想法。既如此，还请忍耐几时便有回音。咱三日后依然在此会面，争取满足大家的意愿，给你等三家带来好消息。”
　　刘甲辰为何不一口答应将九凤山给予他们三家？是为了进一步让这三人深信不疑，以为这块地方牟仲泰定然不肯轻易让与别人。只有虚实并用，方能将三人拴得更加牢固。从此三人就会为此风水宝地展开博弈，这个苦肉计才能得以顺利实施。
　　其实，邓、奴、钟三家此时各自做着美梦，各怀鬼胎。邓刚召集自家兄弟邓强、邓烈当晚便密谋道：“兄弟们，这次如果能得到九凤山之地，假若我邓家为主，奴小蠡、钟禹等人会服气吗？”
　　邓强一拍椅子道：“他们敢不服！要是不服管束，便将他们撵到边远之地，他能奈我何？不去，就不客气地制裁他们，凭大哥的本事难道还怕他们不曾？”
　　在同一时间，奴小蠡、奴小铖兄弟也在策划着今后的打算。奴小铖问奴小蠡道：“咱们与牟仲泰谈判，以土地换太平，难道咱家的大仇就这么算了？”
　　奴小蠡递过眼色道：“怎么可能？报仇是以后的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眼前是如何争取得到九凤山，得到九凤山，然后在那里扩充实力才有主动权。不过，有邓家兄弟三人存在，要得到九凤山也不易。事在人为，假若邓刚要称霸道独享战果，咱们决不可依，咱就联络钟禹兄弟们共同对付邓家，让他永无宁日。不过咱得作好准备，你且背地里召集五小狼，让他们密切注意邓刚的动向，只要大家努力，没有办不了的事。”
　　奴小铖道：“哥既这么说，不如挑拨钟禹，让他先对付邓刚兄弟，我们不费精力岂不坐收渔利？”
　　再说钟禹也在当晚召集兄弟钟标、钟铭研究要得到九凤山之事，钟铭虽然失去了一只手臂，但他头脑好使，脑壳一转，便想出主意道：“这世上人不为已，天诛地灭。既然如此，咱一不做二不休，只有这般这般才能灭了他们两家，咱钟家便可独占其地……”
　　三日之后，钟家庄里气氛热烈。牟仲泰亲自到来谈判道：“你们邓、奴、钟的想法都很一致，要九凤山之广大土地作为条件换取太平。我虽然同意愿将九凤山寨让与列位栖身，但也有条件，你们三家中我不会都签协议，要是那样就难达到公平合理。所以，你们之中必须选出一个代表作主签上协议，以免今后发生争论。这个寨主之位确定后，我才能赠予九凤山寨。你等先决定寨主，然后再按程序交接吧！”
　　邓奴钟三方在现场的人听罢牟仲泰一番言语，迟疑了好一阵，都想让别人先发表意见。刘甲辰上前问道：“牟佥事的意思你们没听懂吗？”
　　最后还是断手臂钟铭打破了寂静道：“别急，这个选代表若真有必要，得让我们先酝酿一下再回佥事的话。决定明天拿出具体方案与人选，且看如何？”
　　刘甲辰道：“如果你们邓、奴双方同意钟铭的意见也可，任何事情的成功都会有个过程。不过，时间不得超过明日作答复为限。”
　　牟仲泰即刻点头道：“且请尊便，就依刘先生之言，明日在此听你们的结果消息吧！”
　　当天各自回营，单说钟家庄大厅里，邓氏兄弟三人、奴氏兄弟二人、钟氏兄弟三人聚在一堂。此时邓刚以为，要想当一寨之主就不能被动，首先主动讲话才能争取主动权，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道：“为了早日得到九凤山之地，咱们先暂选个头目出来，以应对狼军牟仲泰的要求，至于谁当寨主都一样。和平共享九凤山土地，我们更需要人和义和，更不要因为寨主之位闹不愉快，那样会让人笑话我等皆是草莽之辈。不过我在想，九凤山只是作为基地暂且栖身，我主要是计划在那里扩招人马，咱们要想深点、看远点。我想的终极目标应放到金陵大都市，这才是英雄所为，就看你们大家的意见了。”
　　钟铭头脑反应快，心中想道，这邓大哥真不简单，明明先入为主讲话，并不提出谁当寨主的事，这不是让我们举荐他为寨主么？这样也好，我且先投他一票再说。于是说道：“这里还需要说什么呢？邓大哥既有胆略也有长远目标，这寨主上位非你莫属，你就把寨主这副担子担起来吧！明日由你当寨主的牵头与牟仲泰谈判签约就成。”
　　钟禹见兄弟这般说，也表示赞成道：“兄弟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咱们也别将事情看得太复杂了，我赞成以邓大哥为寨主，邓大哥是川东英雄谁不知晓？有邓大哥为主，将来大事必成。”
　　奴小蠡见钟氏二人这般说了，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自己处在客位，心里原来想的是，邓刚和我一样身居客位，本想提出以钟禹为头是正当。因为此时是在钟家庄议事，理应以钟家作主牵头与牟仲泰交涉一应事宜。既然他兄弟承认由邓刚当寨主，那就依了他们吧！反正钟禹与邓刚都没提及我奴小蠡，我还能说自己胜任寨主不曾？于是也同意邓刚为寨主，但今后谁能真正当上寨主还不一定，反正打心眼里是不服。
　　于是，奴小蠡也作了一通冠冕堂皇的表态道：“久闻邓大侠素有宏图大志，非池中之物，乃川东英雄豪杰。邓大哥当寨主，将来定然有一番作为，一定能带领大家走出光明之路，塑造一片崭新的天地……”
　　三天以后，仍然是钟家庄大厅中，牟仲泰与刘甲辰、覃兴家、樊大勇为甲方代表；邓刚、奴小蠡、钟禹为乙方代表，在表面诚挚友好的氛围中，没用多长时间商定：牟仲泰同意将凤凰山及周边广阔土地转让于邓刚为首，奴小蠡、钟禹三家共同管理地约定。大意是：甲方同意将川东凤凰山周边等土地交与乙方为执，不再追究乙方起兵叛逆罪责。同时乙方（三家当事人）放下武器遣散兵员，今后不再拥有除家丁以外的军队。不得再与朝廷与地方政府及当方土司生事作对……
　　邓刚、奴小蠡、钟禹三人答应先选举产生了寨主再走程序。经双方商定同意此协议于签订之日生效……
　　至此，后面的事便是甲方撤出九凤山；乙方接管进驻九凤山。仲泰与刘甲辰、覃兴家、樊大勇撤回狼军暂住北山村，他们此时等待着观看凤凰山的好戏上演。
　　且说邓刚、奴小蠡、钟禹全都聚集在钟家庄上。大家相互道贺毕，在热烈的氛围中，暂选邓刚为头签署了协议文本。除各自家丁可保留以外，大家首先把手下的兵勇交给牟仲泰编入狼军进行管理不提。
　　从此邓刚、奴小蠡、钟禹便要带着各自的家人往九凤山进发。牟仲泰轻松地让邓、奴、钟三家放弃了复仇之心。
　　虽是先达成此事，但牟仲泰仍须将此大事报送父亲牟茂知道，如得到父亲认可，这事便要开始实施了。牟仲泰留下大部狼军在此监视邓奴钟三家，以防生变。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赶回都亭坝。
　　茂公见仲泰独身而回，心中不免怀疑，难道狼军又战败了？不等仲泰近前便问道：“是回来搬兵吧？”
　　“父亲大人在上，邓刚、奴小蠡、钟禹等三股敌人已聚集一处，正才谈判完毕，所以暂未分出胜负。儿欲用一箭三雕之计将他们分化瓦解，此事我之先斩后奏，就看爹同意否，如能成功，我狼军便可坐收渔利。”
　　茂公道：“什么一箭三雕？难道你会将都亭坝让出来供养他们？这可不是易事。即使我让了，都亭坝百姓也不会同意的。”
　　仲泰明确道：“爹猜对一半，但不是都亭坝，而是九凤山那块宝地。目前条件双方业已谈成，因为事大，儿特此向爹请示，就看爹的意下若何？”
　　牟茂素知仲泰勇谋善断，他既敢于让出九凤山，也一定能收回九凤山，于是鼓励道：“既如此说，你既已承认签约，就赶快实施吧！严防敌人骗局，又要九凤山，又不放弃武装力量，到时候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使我狼军反受其害。如此计成功，但也赢得一方太平，我赞成。好了，快去看视母亲与妻子，早早回去实施吧！”
　　仲泰见父亲不假思索便答应让出九凤山。为了早日实现计划，他看完母亲与妻向氏，尽管心中有份儿女情长，但他此时只能装在心里，便又马不停蹄地赶往钟家庄。
　　且说邓刚与仲泰谈判结束，便招来邓强、邓烈两个兄弟道：“为使牟仲泰早日让出九凤山大寨，我等必须抢占先机。你二人将各自人马早日去九凤山潜伏，待牟仲泰狼军撤出时，便先入为主。我在此拖住奴小蠡与钟禹两支人马。”
　　邓强与邓烈二人去了。邓刚思之，奴小蠡与钟禹二人与我邓氏必有一争。就目前实力看，奴小蠡将来定会与我一较高下。钟禹实力弱小，暂不敢与我作对，应该争取他共同对付奴小蠡才是上策。于是他来到钟禹处，将奴小蠡的存在并有图谋不轨的方方面面，说与钟禹知道。
　　钟禹暗想道，这邓刚才刚开始当寨主便打起了坏主意，这不正体现他有独吞九凤山之意么？他要与我共同干掉了奴小蠡，将来我钟禹岂是邓刚兄弟的对手？不如早早透个风与奴小蠡，让他与邓刚首先闹翻。待他们两败俱伤时，我钟禹趁机夺取九凤山，且不是轻而易举么！
　　钟禹想罢，叫来钟铭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遍，钟铭听罢连忙去了奴小蠡处。
　　奴小蠡这几天也在想一件事，要是能独吞九凤山那该多好！在那里重新壮大实力，到时他牟仲泰又其奈我何？
　　奴小蠡见了钟铭到来，听他说明来意。大喜，果然不出所料，这邓刚三人还真不是善茬，待与钟氏兄弟一道共同对付邓刚。到那时只剩下钟氏，我倒不怕他翻什么大浪。都在我股掌之中，那时随便指定个边远之乡让他去终老便可无忧。
　　想到这里，奴小蠡问钟铭道：“不知你哥钟禹有何妙计对付邓刚之流？”
　　钟铭道：“哥并没有啥好主意，但我知道您一定有对付邓刚兄弟的办法。这才让我前来与奴安抚商量么。”
　　奴小蠡心中暗自高兴。你钟氏兄弟没有对付他的办法才好；你要能想出办法对付邓刚，那将来也会想阴招对付我奴小蠡，我岂不又多了个强劲对手？于是，在钟铭耳边这般这般说了一阵，钟铭暗自欢喜地且回钟家庄作准备去了。
　　让钟铭走后，奴小蠡思索了一阵，带着五小狼及巴龙来到邓刚处。邓刚欲试探道：“目前牟仲泰将九凤山让咱栖身，咱们也不能草草地指定个寨主住了进去。我正想邀请奴安抚与钟禹兄弟前来一聚，咱们得商讨出个明文规定，寨主才好名正言顺住进这九凤山呢！咱们也得有个主次之分；若是没有尊长之分，将来一旦有事谁来领头对付？所以必须将这事办在前面，做到先说断、后不乱。吃饭千口，主事一人，不能没有规矩。既选我领头，我就来成头理麻寨中一应事宜，然后一切才有头绪。”
　　常言道，人心齐，泰山移。这邓氏、奴氏、钟氏三家既然各怀鬼胎，注定会生出许多故事。牟仲泰派出的各路侦探纷纷将消息传了回来，于是他要坐山观虎斗，看邓刚、奴小蠡、钟禹各自为阵地后续之事，欲看好戏如何收场下章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