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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风雨晦明走乌江(5)

作品名称:三江逐浪人      作者:林朴      发布时间:2023-05-09 09:59:35      字数:3567

  林炜和在山上待了两天便要下山,蓝婆婆知道他是生意人,心里虽然不舍但也没出言挽留。林炜和说:“婆婆,等我们生意顺畅点了我就来接你们。”
  蓝婆婆决然地摇摇头,说:“到时候你把桂花带回去就是了,我这把老骨头是注定要留在这里陪老头子的。今后若有空就来这里给我们烧几张纸,没空就在远处念叨几句我们也知足了。”一听这话,蓝桂花禁不住哭出了声,林炜和也掉了泪,她却微笑着说,“哭啥呀!你们爷爷早就把我们两个的坟盒子都备好了的,我都八十岁了,到时候往里面一躺,他就接我走了。你们有你们的生活,用不着牵挂我们,只要你们过得好,我和你们爷爷在天上地下都会高兴的哟!”
  
  林炜和下山那天,天还没亮,蓝婆婆就起来摸索着磨面生火,给他烙了一大摞香喷喷的包谷粑要他带着路上吃。他两人走到山湾边就要下崖时,回头看去,见蓝婆婆拄着拐杖站在茅屋前,山风吹起她满头白发,尽管已经看不见他们,仍然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去的方向。林炜和眼泪一下子涌出来,跪在地上一连磕了几个头,喊道:“婆婆,保重啊!炜和还会来看你的!”
  蓝桂花把林炜和送到了崖下,见天色还早,两人心里都有许多话要倾吐,便选了一块岩石坐下来。蓝桂花把头靠在林炜和肩上,眼里泛出泪花,喃喃地说:“炜和哥,谢谢你帮了我这个忙,也谢谢你给我说了你的心里话。你已经晓得我才两个月我妈就走了,是阿婆和爷爷一把屎一把尿将我拉扯大的,是爷爷教了我这点功夫和识文断字,没有他们就没有我,所以我务必要报他们的大恩大德,要让他们活得舒心,要为他们养老送终。说真话,要不是因为这个,不管你愿不愿,我从现在起就会跟定你的。我好羡慕曾家妹子啊,你们今后和和美美过日子,我也很高兴,这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我不嫉妒她。不过我也要给你说,等阿婆归山了,我肯定会来找你的!”
  她这番剖白让林炜和十分感动,他知道她已经决定了的事再怎么劝也是没用的,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把话岔开,说:“蓝妹子,哥要走了,有句话想问问你,你就真的不想找你爸了么?”
  蓝桂花惊异地盯着他:“你——?阿婆告诉你了?”
  林炜和点点头,说:“婆婆要我帮你找到他,她说他也许有他的难处,再说他毕竟是你爸,打断骨头连着筋哪。”
  “找他做什么,他早就死了!”蓝桂花恨恨地说。
  林炜和吃了一惊:“他去世了?怎么婆婆都不晓得呢?”
  “他无情无义,丢下妈和我,在我心里他早就死了!炜和哥,你就不要提他的事了,好不好?”蓝桂花显得有些焦躁和激动。
  “好,好,不提这个事。”看来这个话题没法继续下去,林炜和只得说点别的,“蓝妹子,我这一走,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看你和婆婆,要是生意还行,我打算在汉葭镇租一个货栈,那样一来,你就可以在那里找我或是打听到我的消息了。”
  “好的,炜和哥,我会经常去那里打听的。”蓝桂花眼里闪着泪花说。
  太阳偏西了,林炜和该动身了。他刚站起来,蓝桂花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啜泣起来。林炜和又安慰了一阵后,两人依依不舍,洒泪而别。
  
  林炜和经黔江到酉阳再到秀山,又过甘龙口、李溪到达贵州沿河,然后乘木船顺乌江而下回到彭水。这二十多天里在武陵山区跌跌撞撞转了个大圈,虽没有见着何武师——他有事去鄂西了,但此行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不但打听了货源比较集中的产地、产品的成色与价格、运输线路与运输方式,而且沿途结识了一些熟人和朋友,今后在这一带做生意就方便多了。
  回到彭水时,吴有才他们已经到达,钱财货物齐备,经过几天的筹划安排,乌江里的商务就正式开张了。林炜和将人手分为两拨,自己带着黄树青的儿子黄玉祥和小伙计周云走远途,吴有才同两个伙计走近处,但都离乌江不远,以便从水路转运。他嘱咐大家说,这里面的货源很广,但是饭要一口口地吃,山要一座座地拜,不能一次就把摊子铺得太宽太散;到一个村寨,就要同那里的人结下关系,生意好比长流水,今年去了明年又来,不能只顾眼前忘了长远;两拨人不要离得太远,相互间好有个照应,遇上凶险场合不要惊慌,先把言语拿顺,尽量拖时间等候转机,实在不行了可以蚀財蚀货但不能丢命,只要人在,钱财是可以设法挣回来的。吴有才们都点头说,炜和哥,你啷个说我们就啷个做,一切都听你的。
  
  六
  武陵山初秋的景色格外迷人,巍峨群峰中一簇簇枫叶开始泛红,参天的银杏撑起金黄的伞盖,而笼盖山岭的松柏依然碧绿苍翠,乳白色的浅蓝色的云团云带漂浮在千姿百态的奇峰之间,山哪树哪云哪,交织成一幅幅五彩斑斓的画卷。不过,林炜和同他的弟兄们没闲暇更没心思来欣赏这迷人的景色,他们正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地跋涉在崎岖的山道上。
  武陵山区的道路狭窄陡峭、盘旋曲折,不能行车,也不宜挑抬。马帮的马和骡子是专门用来驮载货物而不供人骑的,前头须人拉后面要人赶,马骡们才会老老实实地在险峻坎坷的山路上行走;“背二哥”们都是村寨里的山民,背上一个阔口窄底的高背篓,手中一根长脚丁字形的“打杵棒”——那是行走时用以助力停歇时用来支撑背篓的木棍,只凭这两件家什就驮起一两百斤重的货物爬坡下坎。他们负重而行的艰辛程度让林炜和产生一种震撼甚至有些锥心,因此每次歇脚时都跨前跑后地给他们端茶送水,住店打尖时尽量给他们张罗点酒水凉茶,计算力资也比其他商家多半成一成,大家都说林老板仁义厚道,林炜和则笑着说我也是拉纤跑滩出来的,大家都是兄弟,应当这样。靠着结下的人缘,他们的货物不但运送得快速顺当,抛撒毁损也很少,没多久,临时设在酉阳县龚滩和彭水县汉葭的货栈里就屯下第一批货物,接着他们又转道其他地方继续收购。
  
  这天,林炜和三人翻山越岭来到一个叫上高田的山村,果然如一个酉阳老客所说,满坡的桐子林半村的榨油坊,家家门前都堆码着橙黄色的油桶,揭开桶盖一看,黄灿灿的桐油清澈见底,一色的上等货!一问,价格还不到川北桐油的四成!让林炜和们惊诧欣喜得说不出话来。除了桐油,还有天麻、杜仲等药材,都是好东西哟!没费多大功夫,生意就谈成了。可是,当林炜和准备将收购的货物运往龚滩码头时,却遭到村里一个洪姓族长的劝阻。他满脸歉意地说:“林老板,真不好意思,怪我们没说清楚。这货只能从山后往酉阳运,再由旱路走彭水,要不就从后溪进北河下湖南。”
  林炜和十分诧异,问:“这边不是有下山到龚滩的路嘛,为啥要绕那么大一圈呢?”
  洪族长忿忿地说:“这条路遭下高田那帮土匪封了!”
  林炜和更加弄不明白了:“洪老伯,我们就是从这条路上来的,都是些庄户人家,没见有土匪呀!”他默算了一下,从酉阳走旱路力资要翻几倍不说,时间也要多花十几天,虽然还有些赚头,但的确太费周折了!便决心要问个究竟。
  经他一再恳求,洪族长长叹一声:“这都是老辈人留下的孽债呀,我们都背了二十几年了!”
  他说,早些年上下高田两个土家寨子还是和睦相处的,两眼龙洞水流进一口山湾塘,养育了两个村寨几百人口、牲畜和田地。可是有一年碰上百年不遇的大天旱,双方为分水发生争吵,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两边都伤了不少人,我们老族长的二儿子受伤后遭了破伤风,不久就死了。老族长一怒之下,就叫人吊了一坨石磴子把下寨的出水口堵了一大半,下寨缺了水,水田只有改种旱粮,收成少了许多,这冤孽就结深了,他们便设卡子堵了上寨下山的路,害得上寨的出产大大掉了价,年深月久,就结成死仇,两个寨子都不准和对方的人通婚,悄悄相好的年青人只有跑到外地去开荒落户,眼看两个寨子的人口都一年少过一年……
  “这不就两败俱伤了嘛,你们双方就不能好生商量商量么?”林炜和叹息着问。
  “唉!问题就纠结在那坨石磴子上了!”洪族长叹了口气,“老族长原本是要借此出口怨气,没想把事情做绝的。可没料到那坨石磴子一堵,塘里的水就慢慢上涨,加深了一丈多,再没人敢下水去挪动,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林炜和有些不解:“把这塘里的水放掉一些不就好办了嘛,为啥没人去做呢?”
  “哪有那么简单啊!祖辈人开这口山塘时,塘坝是一整块原岩,一边有一个天生的洞,就成了出水口,一个流进我们上寨,一个从暗洞里流到下寨,这两个出水口恰好同龙洞水配搭,进水出水相当,遭堵了大半个,水就涨上来了。老辈人留了话的,这坝坎是老天爷造就的,千万动不得,再说凭人工也没法凿得穿。平日里水涨齐坝坎时,就会从龙洞边的岩豁口消脱一些,所以不会翻坝,若遇上大雨天,就只有全寨老少一齐上阵,把多余的水从后山引到悬崖下的深涧里,才免得塘里的水翻坝冲了房屋田地。你说,这塘里的水放得出去么?不行啊!”洪族长摇头叹息。
  林炜和想了一阵,要洪族长带他到山塘和龙洞边走了一遭,用长绳拴了一个秤砣试了水深,又去向几个老人打听了当年吊石磴子的情形。然后说:“洪族长,一坨石头就让两寨人成了生死冤家,大家都遭了罪。如果搬掉这石头,下寨恢复了水源,你们的疙瘩能不能解得开?”
  洪族长说:“应该得行!这是上辈人留下的事,其实我们早就厌烦这么争来斗去的了。”
  经过林炜和的疏通、说和,下寨的寨老表示,如果水源能够恢复,过往的争执就一笔勾销!看来,关键就在于能不能搬动那坨石磴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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