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松树林险象叠生
作品名称:紫罗衫 作者:李岩 发布时间:2023-05-08 20:18:04 字数:4892
白志成清啸一声,索性拿起旁边的一截棍棒,左格右闪,挑刺点打,腾挪避攻,以退为进,这些招数,一气呵成,让人眩目结舌。
坐在一旁的朱凤看这招式平淡无奇,有心想帮,看到白志成狂傲的样子,心中就来气,心想让他吃点苦头也好,改改这臭脾气也是正理。
苗大嫂正想出手,朱凤略加示意,把她拦住,她不明其意,只是在旁边焦急,心和肠子都快绞在一处了。
不一会儿,三十多人已然躺在地上呻吟叫唤,杜三万一向作威作福惯了,惊出一身冷汗,“你是人是鬼?”
白志成冷笑道:“我乃杨帮主是也,告诉我,我的家人呢?”
那些姑娘噗哧一笑,心道:这个混账,生死关头,还开玩笑,真是个神经病。
杜三万心惊道:不会是帮主鬼魂附身了吧!看这招势,怎么和帮主相像。他一时想不明白,谁知志成自来和杨帮主的大儿子杨岸义结金兰,无话不谈,畅言至动情处,自是把杨琳许配于他,志成不为所动,亦是为了文静之事,不敢辜负爹娘教诲,才婉言谢绝,这让杨岸遗憾至斯,更加敬重,煮梅谈武,把杨家枪法倾囊相授,无一保留。志成用得出神入化,也在情理当中,让他人见怪多疑了。
杜三万深知只有杨帮主才会这枪法,没想到这小子也会,心下慌乱,踉踉跄跄地逃了。
白志成笑着拍了拍手,对公子道:“兄弟,那些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还是快点走吧!”
她痴了一会,心想道:他怎么像白大哥,可是又会杨家的绝学,真是个奇人,可是又不像,可能是我太想他了。她迟疑了一会,久怔无语。
苗大嫂笑道:“真是个榆木脑袋,她是个女儿身,叫于彩霞。”
白志成有点不好意思,想起刚才她的多情之举,恍然醒悟,“糟了,刚才那四个人呢?”
大伙一看,暗自叫苦,心中忧虑更甚了。
苗桃道:“咱们还是休息一晚,明天赶路,敌暗我明,不宜走夜路。”
大家计议已定,白志成心道:那三个人虽然是凤凰阁的人,这半日也未见有人来,肯定不是抓我来的。又想,要是等我睡得熟了……他们万一搬救兵咋办?他不敢再想了,守在门口,不欲他想,闭目打坐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甚觉左臂疼痛,吃了一粒活血丹。
一声温和的声音传来,“宝儿,感觉怎样?”苗桃笑道。
白志成笑道:“嫂娘,将就一下就行,不用挂念。”
她慈祥地笑道:“平时受了伤,爱向嫂嫂们撒个娇气,这时又装熊了。”她把药酒涂抹好,看到身子上的青瘀有数十块之多,心痛阵阵,责怪起朱凤来,遂走开了。
于彩霞看到他熟睡在桌子上,给他披上被子,疼了一口走开,心中感动万分。
翌日,大雪一直在下,道路崎岖,松林挂上白纱,有时风一刮来,簌籁直下,白志成道:“不好,大嫂,你快和姐姐躲起来,相机行事,可能有大麻烦。”
白淑芳道:“宝儿,怎么了?”
他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向她们指着远处的雪印,要比其他的地方明显,有掩藏痕迹,由于他内功深厚,听力甚佳,让于彩霞深深佩服不已,心想:白大哥真是神了!
一会儿,白衣人从雪地中一跃而起,把他们围住,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兄弟们上!”十余人手持唐刀,威风凛凛,刀尖上冒着寒气,逐渐迫近,大家严阵以待。
那伙白衣人全然不顾什么江湖道义,遂痛下毒手,而白志成结成梅花阵,大家拼命厮杀,苗桃道:“彩霞,你守住中心,不要让他们逼近,护住孩子,拜托了!”
于彩霞眼见势危,顾不得许多,决死一拼,看着白志成的样子,心想:能和他一战,也是幸运之事。她手握刀剑,横在胸前,甚有气魄。
白志成心想:此战只宜智取,不宜强攻,先保存势力,也好给姐姐一个交待。
“小白龙,你让我找得好苦,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一个高个子大声说道。
白志成踌躇半晌,有点儿担心道:“阁下是何许人?我与你无怨无仇,何要苦苦相逼。”
“白七爷好大的忘性,既然你好生健忘,那我来教教你,马场比武,小王爷是谁伤的?聚英楼上,董大少爷又是谁打残的?又是谁向南王胡言乱语,告发他说,小王爷心术不正,私自拜师学艺,从而南王一气之下,把他赶出家门,我让你死得明白,洪前辈就是你爹和曹乃公害死的,我好让你父母体会一下晚年丧子之痛,哈哈!”那人显是胸有成竹,得意之极,甚为狂放。
白志成也哈哈大笑,气势逼人,“笑话,我向自己姨父说点小事,天公地道,何来告发一说,岂有此理。”祝融夫人是他的大姨妈,小王爷之母亲。小王爷朱仰南自从受董师秀的迷惑,和南王反目,并不是他想看到的,出于好心,才让南王出面管教,反而成了仇人,让他异常心凉。
于彩霞心道:都命悬一线了,还傻笑什么劲,真是个疯子,不行,我要帮他脱难。她豪气干云,拍拍胸口,手心沁满了汗珠,本来气力就弱,加之外伤,疼痛难当,遂强打精神,细心护着孩子。
白志成笑道:“小王爷还挺看得起我的,以前,皇家马场上是个草包,现在也是,打不过人,却下这般阴毒之手,他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哈哈!”心道,“若是使用平常招数,难以退敌,还是使用武当派的三阴鹰虎爪,克敌制胜的好,这功夫未免有点儿残忍,眼下我也顾不了许多了。”
一个大汉怒道:“混账,大言不惭。”
苗大嫂戗指骂道:“我白家兄弟姐妹百十口人,岂是你们能奈何得了,区区鼠辈,还敢放肆。你们所作所为,未免贻笑大方,以众欺寡,要是传言出去,还有何面目立于江湖。”
那人道:“废话少说,只要是白家的人,见一个杀一个,来一窝端一窝,看招!”
一个长髯公道:“且慢,有事好商量,小白龙,你要是交出紫罗衫,保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有两条路可以走。”
白志成道:“愿闻其详。”
长髯公道:“第一,跟我们合作,保你官运亨通,第二,交出圣物。”
苗大嫂暗自苦道:唉,时也,命也,还不如让宝儿护着小妹突围,这倒有望。
白志成心领神会,猜出她心思,心里升起极强的求生欲,紧紧护住她们,长剑在手,目光如电,似要吞噬黑暗一般。
白志成亮剑道:“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长髯公道:“看招!我来领教领教你的飞鸿剑法!”
白志成目光如电,看那大汉一刀劈过,他先使一势“云台点将”,长髯公向他略一致意,随手一斫,志成猛闪,一记刀鞘反手点了过去,来一记“燕子三绰手”,向那人的刀背斜刺里挥出,那人手法疾快,连进二步,志成看势不妙,稳住心神,来一势虚招,看似猛烈狠辣,却让那人防不胜防,急忙守住门户,他一势“三劫踢”,又一撩剑,剑气如虹,刺在那人脸上,那人后退数步,白志成刚要乘胜追击,一位大汉拿着枪,向他刺来,他连守三势,一直不敢抢攻。
苗大嫂骂道:“转守为攻,周王……”
他这时会意,明白大嫂是为了不让自己陷入被动,受制于人,才让他放手一搏,而不能在这时束手束脚,乱了心智。否则小命不保不说,而且牵累于人,到时候家人难逃一劫,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苗大嫂和白淑芳两人力战那几个人,显得吃力,他一个挽花朝那人脸面直刺,顾不得许多,只能尽力而为了,他纵身一跃,那二人看到他刺来,不敢硬拼,急忙守住门户,返势回救,一记甩剑打过,二人脚面上被划了很长的口子,这正是指上打下的损招,他们俩个惨叫声叠起,兀自站立不稳。
“啊!”苗大嫂被一人在左肩上刺了一剑,白志成心中关切,疾忙刺了那人一剑,抽身跨马,大喊:“嫂嫂,你们快走!”苗大嫂和孩子跨他坐骑,一跃而出。白志成护着她们离开,把那伙人拦住,暗中在金针上涂上荨麻膏。
“追!”
白志成奋力拦住,心生一计,喊道:“我要打来了,小心!”他顺手把手中的金针朝那些人一一甩去。
于彩霞心骂道:“施暗器还要提醒敌人的,真是大笨蛋。”不由得心中一荡,她见那伙人疾忙避开,却是不发一针一器,知道他是虚晃一枪,扑哧一笑。
一黑汉道:“他奶奶熊的,敢戏耍老子,活得不耐烦了!”
那人刚说完,白志成道:“我打来了!”
那些人还以为是耍子,浑没当回事,却都中了好几人,那些人愤怒已极,各种各样的暗器都向他打来,他一一用刀剑封住,用一招“云鼎如沸”,反打了回去,那伙人痛苦地叫了起来。
“白成,我挡不住啦!”彩霞道。
志成道:“快上马!”于彩霞飞快上马,他却在原地不动。宛如泥塑一般,鼎立风雪之中,飒飒生姿。
白志成笑道:“你们中了我的恼骨散了,不出半日,定然奇痒难耐,那针上就是此毒。既然你们不给我生路,我也不必手下留情啦!”
一大汉道:“臭小子,你屁话少说,看招!”
白志成郑重道:“哎,等一等,你不怕死,可是你兄弟却上有老,下有小的,他们可不想与你一样下场。要是再打,你不是我对手,我也胜之不武,这样,等你们除了毒,再分高下不迟。”
白淑芳心笑道:“这个臭小子,总是长不大,老爱作弄人。”
她顾不得许多,把伤口包扎了,才算好受一点儿。那伙人半信半疑,看他说得郑重,又信了几分,身上忽然奇痒难受。
白志成道:“你们从实说来,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大汉心道:要是放了,交不了差,要是打下去,难免性命不保,还是听他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言道:“我们是镇国将军的手下,在下是文庆祥将军派来的人。”
白志成有点儿狐疑,看相貌有点相像,心中暗道:文兄做事光明磊落,有勇有谋,绝不会跟我为难,是不是有人嫁祸于他,故意栽脏陷害,也未可知。
白志成笑道:“既然是文兄的兄弟,好说!”
那人嘴角边露出一丝诡笑来,“那我们告辞了。”
“解药!煮成汤服用。”白志成随意扔了二个小药丸,那些人争先去抢,显得狼狈至极。
白志成见他们离去,长舒了一口气,很是疲惫。
苗桃道:“那些人是杜将军的手下,我不相信,杜家和白家素来和善,又是亲戚,不可能这样。”
白淑芳道:“大嫂,人心隔肚皮,实事难料啊!像王孙贵胄,根本不讲人情。”
众人沉默了,这也是事实,让人无法分辨,志成还是对文庆祥抱有一丝希望。镇国将军杜远威的十位结拜兄弟,文庆祥就是其中一个,战功赫赫。
苗大嫂一直都捂着胸口,坐在地下,脸色苍白,白志成忙封住穴位,给她擦拭脸上的血迹,她莞尔一笑,他难过道:“都是我不好,嫂嫂。”白志成拿来了厚羊毛毡,垫在地上,她刚要说句安慰的话,心中甚暖,微微一笑,咳出了一口血痰,印在雪地上。
白淑芳忙解开她的宽衣,敷上红药,又让她服了一粒“活血生肌丹”,苗桃给淑芳使了个眼色,意欲把于彩霞支开,她和彩霞去拣枝生火了。
白志成会意道:“嫂嫂,你要是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
苗桃道:“宝儿,没想到我们一出门就险像环生,现在没有别法了,大家的安危就指靠你了,来,坐在我面前!”
他一时还转不过弯来,甚觉不妥,苗桃凝视许久,“宝儿,不要胡思乱想,这天绵神功一直都是男女对练,你还未成家,不宜习练,今天我想把这套功法传与你,好光宗耀祖,把白家发扬光大,说实话,我和你大哥行走江湖多年,出生入死,从未有过这般光景。”
他脸红起来,心中燥动不安,想着自己可能拖了后腿,才如此说,甚是过意不去。他从未和长辈这样对坐过,有忸忸怩怩之态,说道:“嫂嫂,你心意我懂,等我成家了,再练不迟。”
苗桃道:“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再要遇上强敌……”她刚要说离他而去,再也看不到大伙,又不忍心说出,如梗在喉。
“嫂嫂,我听你的。”
她慈祥地笑道:“双掌相对,冲至合谷、大郗、从带脉冲至阳维、阳维汇聚命门、仙骨、尻尾、依次做小周天,以任督为要,冲至膻中……每天都要屏气凝神,神不四驰,静心除魔,这样才得得小成之境。”苗大嫂顿时感到舒畅,吸了一口气,勉力硬撑着,毕竟她功底厚实,运用自如,而白志成越来越冲,运用法门不得窍,只感到有股力道不往下行,直冲上焦,苗桃急忙封住大椎,他才好受一点。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他才渐渐领悟其中秘要,如痴如醉,兴头正酣。
苗桃道:“白家的天绵功盖世无双,以无量拂指手为根基,你要每天勤练,记住那些坐息吐纳要旨,才能运用自如,幸运对每个人只有一次。”
又道,“如果我没这些功夫,早就……”苗桃略一合掌,微笑间向一大树枝斫去,崩的一声,那树枝齐齐断去,让人神往不已。刚打完一路拳法,白志成真气上亢,抓着胸口道:“嫂嫂、姐姐,我闷……”
两人疾忙抱住他道:“你怎么了?”他窒息难耐,捂住胸口,已然昏睡过去,苗桃不安道:“都是我不好,一时急于求成,反而让孩子受累了。”
白淑芳把脉道:“大嫂,阴阳相亢,三焦不固,肾水不润行,这如何是好?”又道,“要是他在,那不是问题,可是……要不我们到药王谷,等洪生来了,或许有救。”诸葛洪生是她丈夫,名气很大,百姓称他为“药王”,她往往都是这般称呼。
苗桃道:“不用了,这儿离寒山近,去求求神婆,听说此人武功了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她无所不会,无所不知,不如碰碰运气好了,就是磕头,我也豁出去这张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