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打抱不平

　　
　　谈话结束后，孙伯灵出了书房，迎面遇到孙家的女仆申愈晴。只见她低着头，用手捂着脸抽泣着，忽然见到了孙伯灵，赶紧擦擦泪，立刻装出笑容来，虽然眼角还挂着泪珠。
　　“怎么了，申愈晴？主人训斥你了？”孙伯灵很关心。
　　“没有，没有，没有。我又不去侍奉夫人，也不去厅堂打扫，只是在厨房和后院踏踏实实干活，怎么会惹到主人呢？”
　　“那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哭？”孙伯灵很想知道缘故。虽然申愈晴只是孙家的一个女仆，但她也才十几岁，和孙伯灵差不多大。只是，申愈晴相貌很丑，额头、双眼都下凹，上下比例失调，鼻孔向上翻翘，头很大，而且皮肤黑得像漆。这样一副让人吃惊的模样，也令主人不悦。所以，孙家只是让她在厨房和后院干活，并不让她到厅堂上，怕她的相貌惊扰了客人。申愈晴知道自己的长相，但是也无可奈何，所以就安心地在后院干活。不过，她心地善良，也乐于助人，所以其他家仆也并不讨厌她，因为彼此的命运都差不多，五十步笑百步的傻事不值得去做。
　　申愈晴嘴紧闭着，并不想开口。
　　“是不是我的两个堂兄欺负你了？”孙伯灵猜测着，并歪着头，仔细观察着申愈晴的表情。申愈晴听到这句问话，眼睛一闪，泪水似乎又要涌上来的样子。
　　孙伯灵一看这样的情景，已经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他拉起申愈晴的手，激动地说：“走，我们去找他们，看看为什么要欺负你？”
　　申愈晴一看孙伯灵急了，一边挣脱着手，一边往后拽，“别去了，不是因为他们，不是因为他们！再说了，这是他们家。我们是赢不了的。”
　　“不行，必须去！有些亏能吃，有些不能吃。我以前让着他们，是因为我不想和他们起无谓的争端。但是，他们欺负你一个女孩子就不行。就算是他们家的仆人，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孙伯灵伸手抓住申愈晴，使劲往前拽着走，申愈晴还是往后挣着。孙伯灵看到这样也不行，就放开了。
　　正在他们僵持的时候，孙卓和孙平过来了，穿着黑底暗红藤蔓花纹的衣服。
　　“哎呀，看看这小两口儿，郎才女貌多般配！”孙卓一边说，还一边拍起了手，两只眉毛配合的一抖一抖。小圆眼瞪得圆圆的，胖胖的脸红扑扑的，红红的小嘴倒像一个小盆地嵌在两颊之间。胖胖的手，如婴儿的小手，一节一节得好像莲藕。此时，这可爱的小手正忙着指向孙伯灵。旁边的孙平，也在得意地笑着。一双直眉微黑得贴在一双眯缝眼上，眼睛本来就小，此时更快成了一条缝，尖尖的鼻子倒也有少年的活泼，只是已经过于调皮了。嘴唇虽薄，但是却有点大，而且嘴角上翘，即使严肃时，也仿佛有笑意。此刻，这笑意越发收不住了。
　　“你们也太过分了吧！”孙伯灵疾步走上前去，用左手抓住了孙卓的衣领，挥起右手就朝他脸上打去。
　　申愈晴吓得把头扭在一边，用手遮住闭着的眼睛，不想看到这一幕，也不敢看到这一幕。
　　但是，愤怒的拳头并没有打下来。孙平看到他的哥哥马上要吃亏，赶紧上前用力握住了孙伯灵的右手。孙卓也得了空隙，和弟弟一起用力把孙伯灵推了出去。孙伯灵没有防备，被推得快退了好几步，正撞在了申愈晴的身上，惯性太大，两个人都没有立好，双双倒坐在了地上。
　　“哎呀？就你孙伯灵个书呆子，还想打架？也不看看你几斤几两。”孙卓把拳头握在胸前，接着嘲笑着说：“看来是你的生活太好了，居然帮助这样一个丑丫头。还学人家英雄救美，你也不看看申锅底是什么人就去救，真丢我们孙家的人。”
　　“这事跟孙伯灵无关。你们不要难为他。”申愈晴赶紧起来，一边扶着孙伯灵站起来，一边说，眼角的泪珠又在闪闪发光。孙伯灵甩甩胳膊，不让申愈晴扶，自己站了起来。孙伯灵回头装作愤怒的样子喝斥申愈晴：“求他们干什么？他们就知道在家里横，在家里欺负人。这算什么能耐?”
　　“你有能耐，为什么不回你家，为什么在我家住着？就你好读书，就你聪明，在我们父亲面前装懂事，害得父亲经常训斥我们。你才是最可恶的！”孙平恶狠狠的说，把胸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有能耐，先克死你母亲，又克死你父亲，现在又来我们家，是不是想克死我们家的人啊?还叫什么伯灵，为什么不叫魂灵呢？因为你，克的我们孙家都出了两次殡了。真是个扫把星，干脆叫孙殡吧。让别人都知道你是个灾星。现在又帮助这么丑的一个仆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真是自己侮辱自己。”孙卓指着孙伯灵和申愈晴骂道，两眼瞪的溜圆。恨不得把伸出的手指变作一把匕首，刺进孙伯灵的胸膛。
　　“太欺负人了！”孙伯灵开始还担心自己打不过他们两个，可是孙卓孙平越说越伤人，他也实在忍不住了，毕竟还是年轻气盛，怒气上来了，也顾不得考虑后果。
　　孙伯灵冲上前去，抱住孙卓就想往地上摔，可是并没有立即摔翻孙卓。孙卓的双手被孙伯灵抱着，一时挣脱不出来，身体摇摇晃晃，眼看要翻的样子。孙平一看这情景，挥起拳头向孙伯灵的背上砸去。申愈晴一看，也急忙冲到前面，一心为了救孙伯灵，也顾不得什么主仆关系。趁孙平不注意，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张嘴使劲咬住了一大块肉。
　　“哎呦！”孙平忽然感觉很疼，一看是申愈晴，伸出另一个手给了她重重一拳，孙伯灵一看这情况，赶紧松开了孙卓去使劲推开孙平。申愈晴受了这重重一击，只觉得背后钻心的疼，忍不住“哎呀”一声痛叫，孙平的胳膊虽然得了解放，但是已经被咬出了血。
　　“啊——”孙平一看自己的胳膊渗出来了血，立即哭了。孙卓赶紧喊：“来人啊!来人啊！”一边喊，一边使劲往后推了孙伯灵一下。孙伯灵因为担心孙平的胳膊，也没有防备，趔趄了几下，往后退了几步，正好退到台阶上，一脚踏空，滚了下去。虽然只有几级，但毕竟还是孩子。谁能料到，脑袋竟然磕在了旁边的花池上，当时就昏死了过去。
　　孙平一看这情景，喊叫的声音更大了。
　　孙夫人闻听儿子的叫喊，立即领着几个仆人赶到了。一看儿子举着流血的胳膊，立刻怒火中烧，“谁干的？”
　　“是她这个贱人！”孙平用另一只手指着申愈晴。申愈晴早被吓哭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黑炭一样的贱奴，反了你了！”孙夫人恶狠狠的斥道，飞出一脚，正踢中申愈晴大腿，将她踢倒在地。然后命令其他仆人“告诉管家，把这贱仆关到柴房去，三天不准吃饭！”
　　孙夫人处置了申愈晴，回过头来看到自己的儿子，大哭道：“我可怜的儿啊！快叫大夫！”说着，就搂着儿子向卧室走去。
　　“夫人，这位小少爷头被撞破了，昏了。”一个仆人早看到孙伯灵躺在地上，但不敢立即说。等到孙夫人表演完了，他才把手伸到伯灵鼻子下试了试，发现还有气息，这才敢禀告。
　　孙夫人扭头一看，果然见孙伯灵躺在地上，本来也大吃一惊，可是听到“昏了”两个字，心里立即松了一下，然后不耐烦的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看看撞死了没有？没有的话，叫大夫包扎一下就行了。以后这样的小事你们自己处理就行了，不用向我禀告。如果这样的事情也都向我禀告，还不把我累死？”说完，扭头继续搂着儿子哭喊着往前走去。
　　申愈晴被其他仆人拉走的时候，一边哭，一边不住地回头看着孙伯灵。看到孙伯灵被其他仆人抱起来之后，才安稳的继续往前走了。
　　孙夫人进了屋之后，碰见了孙乔。只见孙乔穿一身淡米黄色的衣服，一副惺忪的样子。头发稍显蓬松凌乱，八字眉浓密墨黑，看起来还是那么有精神；一双三角眼此时倒着实显得疲倦，努力睁开，又重重闭上去；一只狮子鼻挺立着，透出些许魅力，方正的脸，却忍不住地发福了，胡须并不长，但已开始垂下来；弓子口张开着，正在问孙夫人话：
　　“我刚躺下，还没有睡着，就听到外面有些乱。发生什么事了？”
　　孙夫人一看到孙乔，立刻哭闹起来：“老爷啊！可了不得了。申愈晴那个贱丫头把我们的平儿打了。我们的儿子，平时宠着还来不及呢，就被这个贱奴打了。老爷一定要好好处罚她。不然的话，以后更猖狂了。”
　　“平儿受伤了？”孙乔一听，也显得很着急，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赶紧带我去看看？”说着就要往外走。
　　孙夫人一看，急忙拽住了孙乔说：“老爷，不用这么着急。已经叫了大夫，正在给平儿包扎。估计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
　　孙乔一看夫人的举动，心里已经知道了个大较。“申愈晴是个柔弱的女孩子，怎么能打过我们的平儿？况且她虽然长的丑，可是心眼儿并不坏。再说卓儿和平儿平时也不常去后院，怎么会忽然和愈晴发生冲突呢？”
　　孙夫人一听到孙乔说“愈晴”，就感觉心里像针扎一样难受。她快讨厌死申愈晴了，恨不得置其于死地。但是，在孙乔面前又不能表现出对申愈晴鄙夷的神情。“事情的经过我也还没有问清楚，但是肯定和申愈晴脱不了干系。我已经把她关柴房了。”
　　“事情都还没有弄清楚，怎么能关柴房呢？再说，她父亲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人家会怎么看我孙乔?你这是让我做忘恩负义的小人啊。”孙乔质问孙夫人道。
　　“其他的事情我都能依你，可这件事不行。她把我们的儿子都咬伤了，我就不能惩罚一下这个女仆吗？那我在家里还有没有地位，以后还怎么管理这个家？”孙夫人听到孙乔的训斥反驳道，眼泪也正好流了出来。
　　孙乔一看这情形，也不好再强求，“那好吧。但是不能虐待她。”
　　孙夫人一听，“哼”了一声把脸扭过去了，扭脸的那一瞬间，心里像春天的田野一般，立刻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
　　孙乔摇摇头，向里屋走去。
　　孙夫人起身也出去了。她来到孙卓和孙平的房间，见到孙平的胳膊已经被包好了。
　　“平儿的胳膊怎么样了。”
　　“还好，不是很疼。申炭和孙殡太可恶了，竟然合伙欺负我们。”孙平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
　　“我是让你们去气那个贱奴，怎么会把孙殡扯进来，他虽然没有了父母，但你们的父亲就是他的亲叔叔，他要是真有什么好歹，你们两个也别想有好果子吃。”孙夫人指导着两个儿子。
　　“我们就是按照母亲说的去做的，我们都把申炭气跑了，之后就准备追着继续气，没有想到碰见了孙殡。之后就吵闹起来，那个孙殡一心想帮助申炭，还和我们动了手。可是没有想到那个贱奴竟然像疯了一样会咬人，想起来她的疯狂，就觉得可怕。”孙卓既表了功，也表了困难。
　　孙夫人看看自己的儿子，心里盘算着：这事还是不要把卓儿和平儿牵扯进来了。他们毕竟还小。这次是咬到了胳膊，下次不一定伤到哪里呢。还是我亲自出马吧。所以，她对儿子们说：“以后，你们不要去后院招惹那个贱奴了。省的看着心烦。好好玩你们的，也学学孙殡，抽空看看书，毕竟你们长大了要像你们父亲一样做官，哪有不读书就去做官的道理？”
　　孙卓和孙平听过母亲的话，虽然不服气，但是也不敢顶撞。
　　孙夫人嘱咐过儿子后，就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