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各位爱卿还有其他事情吗？”司马浩云问道。他不相信这件事那么简单就解决了。
　　刘震忽然说道：“回王上，臣还有一事不明，斗胆请王上示下。”
　　“刘卿何事不明？”
　　“回王上，臣等一直很疑惑，那阎瑾究竟是何方人氏？此前似乎也从未曾在京中露过面，也未曾做过任何过人之事，王上为何要恩选他赐与长安夫人为义子？此人是否能当得起王上和王后娘娘的信任呢？”
　　凤翎接口说道：“原来刘大人对此有疑惑，此事问下官就好了。小瑾本是下官的一个远亲，论辈份，其母乃下官的远房姐姐，早年病逝，小瑾算是下官的外甥，因一直寄养在乡间，去年才入京，本是想跟在下官身边学习在京中办差的。某日，下官让他替下官送一些物件到阎府，偶与长安夫人相遇。长安夫人言及，小瑾的样貌与先长安候年轻时的模样很相似，夫人对其十分爱惜。下官与王上提及此事，王上怜惜长安夫人膝下无子，又爱惜王后娘娘的孝心，于是便做主，把小瑾赐与长安夫人为义子，让其于长安夫人膝下尽孝。说起来，小瑾与长安夫人也是缘分啊，自从入了阎府，一家人其乐融融，王后娘娘十分欣慰。这也算是下官为王上尽忠了！”
　　刘震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料到会得到凤翎如此答复的。阎瑾明明就是若虚谷少主，而且由凤子乔派人捉拿后送到大理寺。凤翎为何要冒认自己是阎瑾的舅舅呢？但这套说词甚是合情合理，却又不似是临时编撰的。
　　凤翎又说道：“不知刘大人还有什么疑惑呢？”
　　刘震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原来阎四公子是凤大人的外甥，本官真是没想到。只是，本官记得，凤大人曾向阎小姐求亲，若亲事成了，那阎四公子要如何称呼凤大人才合礼呢？是‘姐夫’还是‘舅舅大人’？而又该如何称呼阎小姐才好？是继续唤作‘姐姐’还是尊称‘舅母大人’？实在是太为难了吧？”
　　凤翎用力点头，很认真地说道：“刘大人所言极是。此事确有些难办。不过，在下官看来，一切应以王上为重。王上既已把小瑾赐与长安夫人为子，那么，就以王命为准吧。回禀王上，您是否同意为臣的意见？”
　　司马浩云微微一笑，说道：“准卿所奏。”这显然是金口玉言赐婚了！
　　凤翎马上跪下，向上拜道：“臣谢主隆恩！”
　　上官英杰也不禁笑了，忍不住说道：“启奏王上，臣以为，此事也须得到王后娘娘的首肯方好。”
　　司马浩云笑道：“上官爱卿所言正合孤意。”
　　刘震心想：哼，等左鳞出面证实阎瑾就是若虚谷少当家之时，看你们还能笑得出来吗？凤翎啊凤翎，你那点小聪明迟早会把凤家埋了！你为了讨好当今王上，不惜自认与阎瑾有亲，你这是自寻死路，可怨不得老夫。他却万没想到，阎瑾竟真的是凤翎的外甥，而且还是亲外甥。
　　这次通过崔中元把左鳞和阎瑾的事引出来，就是温先生的计划之一。由凤翎把左鳞找出来，然后通过左鳞的出面指证，凤家将陷入一个父子相抗、自打嘴巴的局面。而楚王也将发现，那个指使大理寺把若虚谷少当家送过来的人竟真的是凤子乔，一定会非常愤怒，从而也会失去对凤家的信任。凤家失势，必然会失去对阅风楼的操控。如果楚王把阅风楼交给兵部管辖，那么，阅风楼的力量就能完全为秦王所用了。
　　温先生的这个计划很好，不过，他算漏了一点：楚王和凤翎早就知道把阎瑾抓到大理寺的幕后主使之人就是凤子乔了，而凤翎正在竭力寻找左鳞。他已从黄三娘的供词中知道了左鳞这个人的存在，但却无法从阅风楼的记录中查到其人的相关信息。显然，此人在阅风楼中是以另一个名字而存在的，又或者根本不在普通的花名册上。而在这件事上，凤子乔是不可能配合的。因为左鳞知道的秘密太多了，他经手的事情也太多了。凤子乔可能会直接杀他灭口，也不会让凤翎找到这个活人的。如今，崔中元把左鳞抛了出来，还有画像，凤翎正中下怀。凤翎相信，崔中元一定会很用心地画这幅画像的，因为，他相信，他们一定希望借他的手把左鳞找出来。而他也正想把此人找出来，他相信此人一定会成为重要的突破口。
　　刘震又说道：“凤大人，开始之时，你曾说过，你对于三案也有了一些发现，不知凤大人有何发现？能否说出来让各位大人一起参详一下？”
　　凤翎微微一笑，说道：“刘大人，下官正要说呢。回禀王上，臣一直在追查三案的线索。臣收到消息，年前重伤贺附马的疑犯已找到，臣已派高手监视其藏身之地了。”
　　刘震问道：“不知疑犯是何人？现藏身于何处？”
　　凤翎说道：“刘大人，请恕下官不能明言。待疑犯捉拿归案后，便可交与三司，界时，刘大人和上官大人也就晓得了。”
　　上官英杰说道：“凤大人所言甚是。本官预祝凤大人马到功成。”
　　几位大臣离开后，司马浩云说道：“凤翎，依孤王看，他们很可能已经知道了那左鳞的下落，说不定，那人已在他们手中，他们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把他推出来的。”
　　凤翎说道：“王上，臣也有感觉。如果那左鳞是家父麾下的阅风楼死士，必然不可能甘愿被他们利用。除非，那人早已背叛了家父。”
　　司马浩云慢慢说道：“也许，那人本来就是潜伏在凤老身边的人。”
　　凤翎说道：“也许，正是他一手策划了菲儿的被掳和被伤，以及宁州苏宅纵火事件。”
　　司马浩云凝神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凤卿，凤老真的一点都没有怀疑过他身边的人可能有问题吗？”
　　凤翎苦笑道：“王上，臣也不知道。有时候，家父的心思真的很难猜测。有时候，他可能已经发现了，但是，他可能仍会……”
　　司马浩云接口说道：“他可能仍会利用那人继续为他做某些事情。”
　　凤翎沉默了，是的，他的父亲完全可能会这么做的，只要仍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内。
　　司马浩云说道：“凤卿，必须尽快找到这个左鳞，而且是活着的左鳞。”
　　“是，王上。”
　　
　　然而，流言还是在朝臣之中悄悄传开了。
　　朝堂之上，御史冯建文出班奏道：“启奏王上，最近有流言于坊间流传，臣闻之，甚是忧心，臣斗胆向王上禀报。”
　　“冯爱卿，何事要奏？”
　　“王上，臣听到流言说：阎家四公子阎瑾的真正身份是一江湖帮派‘若虚谷’的少当家，他混入长安候府，成为了王后娘娘的义弟，企图要图谋不轨。若此事为真，臣实在惶恐！”冯建文说道。
　　司马浩云不禁皱了眉头，对方果然还是等不及左鳞的出现，先把流言传了出来。
　　兵部尚书刘震出班奏道：“启奏王上，冯御史在朝堂上传播流言，罪不可恕！”
　　冯建文急道：“刘大人，下官也不敢相信此等流言，但坊间传闻已是沸沸扬扬，下官甚是忧心，所以才斗胆向王上误报。”
　　刘震冷笑道：“身为朝廷命官，当不信讹不传讹，怎能反而主动去宣扬此等胡言乱语？甚至在朝堂之上？”
　　冯建文跪在地上，惶恐地说道：“启奏王上，臣绝无信讹传讹之意，只是心忧朝廷，才据实禀报。若任由此流言继续散播，恐怕对朝廷不利。请王上明鉴！”
　　司马浩云平静地环视四周，说道：“朝上还有哪位爱卿听到过这类流言？”
　　朝臣面面相觑。静默了片刻，礼部郭春明出班奏道：“启奏王上，臣也有所闻。”
　　“郭爱卿，都听到什么了？直说无妨。”
　　“是，王上。臣是与冯大人一起听到的。昨日散朝之后，臣与冯大人一起，到醉春楼用午饭。臣等在三楼包了一个小间，无意之中，听到隔壁包间有人在议论京中之事，其中，就有方才冯大人所奏之事，而且，还说了很多颇令人惶恐的说话，臣不敢转述。”
　　刘震问道：“郭大人，你等可有瞧到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在天子脚下胡言乱语？”
　　郭春明说道：“刘大人，下官与冯大人当时听到那些说话，十分震惊，但又不便直接闯过去，便找店小二询问，得知隔壁用饭的是几个富商打扮之人，而在下官等询问之时，他们也结账离去了，下官未能见其一面。下官与冯大人商议，是否要把此事上报朝廷。”
　　刘震说道：“不知两位都听到什么不得了的说话了？竟也妄信。”
　　郭春明忙说道：“启奏王上，臣等并非妄信流言，只是有些事听起来颇有根据，让人不得不担心，而且，还有一些大逆不道的话，因此，冯大人才决心要冒死向王上进言。”
　　上官英杰出班奏道：“启奏王上，臣以为，朝堂之上，应是谈论和处理国家大事之所，未经证实之流言，不宜在朝堂之上进行讨论。若朝臣认为很有必要向王上进言，臣建议，不妨在散朝之后，再到御书房向王上进言。”
　　工部尚书欧阳正也出班奏道：“启奏王上，上官大人所言极是，臣复议。朝堂之上应着重于民生大事，并非议论流言之所。”
　　司马浩云点头称是：“两位爱卿所言甚合孤意。各位爱卿，孤王深知各位心系国家与百姓，但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于暂时不宜在朝堂之上议论之事，可到御书房向孤进言，或是写成奏折呈上。”
　　群臣齐声道：“臣等遵旨。”
　　司马浩云又说道：“冯爱卿和郭爱卿，方才所言，可于散朝后，到御书房再与孤详言。”
　　冯建文和郭春明应道：“臣遵旨。”
　　“上官爱卿和刘爱卿，你们也一起来吧。”
　　“是，王上。”
　　
　　这一天，司马浩云没有回明乐宫用晚膳。他派人回宫传言，把晚膳送到御书房，并请王后娘娘早些安歇，无需等候王上。
　　当司马浩云回到明乐宫已近亥时，沐浴更衣后，他悄悄走进寝房，轻轻爬上龙床，当他在阎素素身边轻轻躺下时，她转身环抱着他。
　　他紧紧抱着她，亲热一番，轻声问：“宝贝，是哥吵醒你了吗？”
　　“没有。”她轻声说道，“睡不着。”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他担心地问。
　　她把自己埋进他的怀中，低声问：“你怎么忙到这么晚呀？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前几日是小宝的满月，我没有休沐两日，陪你一起庆祝，心中实在抱歉，所以就想先把一些事情处理了，到小宝百日之期再陪你好好庆祝一番。这几日，我可能都会晚些回，别担心，睡吧。”他怜爱地吻她。
　　“小宝百日那天，就我们自己，还有，请母亲他们过来，自家人一起小小庆祝一下就很好了，不必太隆重。”她轻声说道。
　　“宝贝，满月宴已听你的，按青州和湖州的规矩办了。不过，小宝虽非长子，但百日宴可是不能随便的，要依宫里的规矩办。”
　　“嗯……”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