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富贵夫妻

　　等到了下午三点钟，丛政拨通了柳姨的手机，她刚刚午睡醒来，无事，时间正好。
　　“陈名媛来我的事务所了。”
　　“哦，小陈啊，是我介绍她过去的，我和他姑是好姐妹，用现在的话说叫闺蜜，她找你什么事啊……哦，我忘了，客户隐私，不方便透露，你想问什么？”
　　“我想了解一下她家里的情况，她和我说了一些她家里的事，我感觉怪怪的，她和她前夫没孩子吗？我没听她提一句孩子。”
　　“我一猜就是她和小张的事，她没提孩子是因为她没孩子，生不了了。”
　　多了一个“了”，说明不是先天的，是后天的。
　　“她和你说了她娘家吧——她这人就爱把她娘家挂在嘴边，按理说，依她的条件是看不上张民的，虽说张民小伙不错吧，可两人的家庭差的太多。她为什么嫁给张民，还不是年轻时上学时交了个男朋友，两人同居了，怀孕流产了三次，生不了了。她家就是看中了张民的老实本分，不然，她才看不上小张呢。两人结婚后，小张在她爸的公司上班，那是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对小陈、老丈人一家那可真是没得说。开始，小陈以过二人世界当借口说暂时先不要孩子敷衍小张，小张信了。可有些事终究是纸里包不住火、要露馅的。小陈的前男友总来骚扰她，有一回让小张堵住了，两人差点打起来，小陈的前男友把两人之间的事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还说了不少难听的话，街坊邻居都听见了，都知道了小陈不能生孩子的事了，小两口为此还搬了家。”
　　“自打这件事后，两人的感情是彻底不行了。小张喜欢孩子，他家里挺传统的，接受不了，可偏偏在提离婚的当口，小张他妈病了，需要一大笔手术费，小张拿不出来，能怎么办？找有钱的老丈人借呗，老丈人说不用还了，只要他别和小陈离婚就行，你说小张能怎么办？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不能看着自己老妈死啊。”
　　趁柳姨停住的当口，丛政问：“陈名媛说她家开始是她前夫做家务，后来她做了，他们家没请个保姆吗？”
　　“他们家不是请不起，别人做饭小张信不过，小陈也喜欢吃他做的饭，他做的饭我吃过一回，确实挺好吃的。小张这人平时不爱交际，除了上班基本上就是在家呆着，洗衣做饭打扫一下卫生只当是有点事做不无聊了，还能锻炼身体。小陈说后来她洗衣做饭了，是小张知道她不能生孩子后，说是做饭洗衣服，你说淘个米、用电饭锅焖个饭有啥难的？洗衣服嘛，全自动的洗衣机，扔进去一按钮，根本一点不累；打扫卫生嘛，扫个地、整理一下谁不会啊？她都是只做一点，主要还是小张做，她为什么啊，就是向小张表态，我情愿为你放下了身段，我都是为你这样了，你好意思提离婚吗？小陈想过收养个孩子，小张不愿意，小陈家里也不同意，收养一个和自己家没有血缘的孩子将来继承了小陈的家产，孩子再生孩子，再继承，一样和自己没血缘，那陈家的产业不是改了姓了吗？两人离婚的导火索是小陈偷着在外面交网友，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出了那档子事，两人的关系能好吗。继续过也是凑合，交个网友聊聊天、解解闷也没什么，小陈和那网友也没越界的行为，可那网友居然找上门来了，缠上了小陈耍臭无赖。过后没多久，小张提了离婚，陈老爷子不管、随他们，包括财产。老爷子的说法是，作为家长，结婚时的房子、车子他都准备了，小张虽说自家公司上班，可工资、奖金、分红从来没少给，甚至还多给，所以不关他的事，小两口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他不掺和。家里的钱都是小陈把着，为了留住小张，小陈同意离婚，但要求小张净身出户，谁想，小张二话不说，答应了，情愿净身出户，两人真就领了离婚证。小陈一直想着复婚，因为他俩路混了，意味着小张得离开陈家的房子和公司，她认为小张只是赌气，过段时间消气了就回来了，她觉得小张离了她家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两人肯定还会恢复否认，谁想，离了婚的小张直接回了老家，一年了没再回来，估计是回不来了。”
　　“她好像在钱财上管得特别清。”
　　“可不是嘛，小张买菜都得对账，次次都是。小张不是买彩票吗，你猜怎么着，她竟然买通了彩票站的老板，只要小张中奖了就汇报给她，五块钱都上报，可真是难为了小张了，怎么就忍了她十五年——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过后我再帮你打听打听。”
　　谢了柳姨，基本上算是解决了丛政心中的那些怪异的部分，想想也是奇了怪了，在女的如此严密的管控之下，这男的究竟用了什么办法偷攒下三十万？哎，会不会是……
　　他拨通了陈名媛的电话：“您前夫不是有买彩票的习惯吗，会不会是她在和您离婚后买彩票中了大奖啊？”
　　陈姐否认：“不，没有，你想到的，我也想到了，他的彩票号码始终没变过，他是在和我离婚后不到三个月就买了房子，我特意查了这一个月的中奖号码，没有，如果说他换了号码，中了奖了也不能说完全没可能，但是概率实在是太小了。”
　　“恕我直言，您前夫和您离婚了，他完全可以展开新的生活，有没有可能是他新交往的另一半……”
　　“更不可能。”陈姐回答得干脆：“如果说他年轻时傍了个有钱的富婆倒还是有可能的，现在，老了，哪个富婆会看上他，图他什么？别说现在了，就是年轻时也不可能，外形是不错，可他人木讷、笨嘴拙舌，不会花言巧语又不懂风情浪漫，人还抠门……”
　　她意识到说得多了，赶紧刹车：“退一步说，即使真的有富婆看上他了，也不能交往了不到三个月就给他买房吧？没离婚时，我没发现迹象，他也不敢，人品上，还是信得过的。”
　　确实都不大可能，如果说没捞到点什么，前夫哥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净身出户？老实人不代表傻。陈名媛婚前欺骗、婚后精神出轨，两人又没孩子，前夫哥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岳丈家的公司，十五年来如一日，没功劳有苦劳、没苦劳有疲劳，再怎么也不至于分文没有、被扫地出门啊，不，也不是分文没有，他离开时带走了两万块，可这两万块和打发叫花子有啥区别。
　　这老小子到底从哪儿弄来的钱，三十万啊，不是小数目。他还是有一套弄钱的方法，只是没察觉到而已，看来，得去C城一趟了。
　　他拿起手机在群里上传了一张前夫哥的照片和地址，让线人们留意他，再打电话给陈姐，说了自己的想法，陈姐同意了，明天两人启程。
　　丛政叫来了小表嫂，告知她明天要去C市一趟，早七点想到B市，再坐高铁去C市，为他准备一下。
　　明天得早起，今晚要去早睡。
　　刚吃过晚饭，有电话打过来，一看手机屏幕，丛政一张俊脸扭成了苦瓜，这大姐呀，又来催我了，我既然说了给你查，肯定会的，你不要三番五次地来催了好不好，有点烦啊。
　　“喂，大姐。”接起电话，他立马换成了笑脸。
　　“最近怎么样啊？”
　　“接个活，明天早上出门去C市。”
　　“哦，出门在外注意点安全，办完事早点回来，别让家里人担心。”
　　丛政“嗯、嗯”了两声，心里却在说：“你好烦、好啰嗦。”
　　“对了，上次我和你说的事……”
　　又来了，我就知道下一句准是了。
　　“我和你说的那个王萍，你还记得吧？”
　　“记得，怎么了？”
　　“她丢了。”
　　“丢了，什么丢了，你说什么呢？”
　　大姐咽了一下口水，放缓了语气：“上次我遇见了宋丽霞，她把她知道的都和我说了，回到家，她突然间又想起了一件事——那个王萍，小燕也就是王丹同父异母的妹子，就在陈雪娇出事后没几天，丢了，一直到现在也没找到。”
　　“上次她怎么没说？”丛政不觉得烦了，端正了语气问。
　　“时间过去太长了，她已经习惯了，年纪大了，一时没想起来也正常，后来想起来了，给我打了电话。”
　　“怎么回事啊？”
　　“陈雪娇的事情发生后没几天，大概三四天吧，王萍妈从外地回来。事情发生两三天前，她带着孩子出门了，说是去外地看她妹妹，可回来时只有她一个人，没看见王萍，她说她没看好孩子，在火车站丢了，她在当地找了几天，没找到，一个人回来了。回来之后，照常过日子，也没见他们夫妻俩去找孩子，连发个寻人启事都没有，也很少对外提起，后来两口子又生了个儿子，直到现在，王萍也没半点消息，人家亲生父母都不想，外人谁还着急，慢慢地，都淡忘了。”
　　“不可能吧，这事太蹊跷了。”丛政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我也觉得，可事情就是这样，其实想想也不奇怪，现在丢个孩子天塌地陷的，四十年前可不像现在，那时的人观念淡薄，尤其是人口多的家庭，他们家又是重组的，过去没有互联网和亲子鉴定，孩子丢了找回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找不到有什么办法，日子还得照常过不是。”
　　虽说不无道理，但还是不对劲，王萍失踪的背后和陈雪娇是否有联系呢？看来当年的事，不简单。
　　“我的事先不急，你先把你眼下的事处理好吧，已经等了快四十年了，不在乎多等几天，你外出注意安全，多留点心眼，知道吗？”
　　“知道了。”
　　“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