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奇怪的贵妇

　　上午九点多钟，丛政接到了顾老师的电话：“你托我打听的事，我向一个退休的老师打听了，他说当年确实有这件事，但他也是听说，没去过现场，不过，冯老师是个热心的人，他说他会再帮忙向镇上的人打听的……陈雪娇是吗？她身边的人是吗？行，我让冯老师也打听一下……你这是干什么……不用、不用，多大点事啊，真不用好吧……那好吧，行，我家和他家正好离的不远，明天我买两包烟给他送去——冯老师退休后搬到市里了……行，我替你谢谢他，不用客气，好的。”
　　通话结束，工作室的门被敲响了，“请进。”
　　进来的是一位中年女性，样貌、打扮都很精致，穿戴都是高档货，不是阔太太就是官太太。
　　彼此问好后，女的作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我姓陈，你就叫我陈姐吧，是柳姨介绍来的，我从C市过来的。”
　　柳姨，丛政之前的一个客户。
　　“您有什么委托？”
　　“我想让你帮我调查一下我前夫买房子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调查前夫购房款的来源，看来是一桩财产调查案。
　　“这是我前夫。”陈姐从手机里调出照片给他看，一个老实男人的模样。
　　“你这里还可以做心理咨询啊？”
　　“可以，不过水平有限。”
　　“那好吧，我就说说我前夫的事吧，有点长，你耐心点听吧。”
　　她刚说完，小表嫂敲门而入：“两位喝点什么？”
　　“我来杯茶。”丛政说完，转向陈姐：“我们这里有纯净水、饮料、茶和咖啡，您喝点什么？”
　　“我……”她看看四周：“喝水吧。”
　　“好的。”小表嫂端来了一杯茶和一瓶水后出去了，关紧了门。
　　陈姐开口说道：“我前夫叫张民，是个典型的凤凰男，他家是B市农村的，父母都是农民，他还有一个姐姐。”
　　B市，桃源的邻市。
　　“大学毕业后，他留在了C市，我和他在一个很偶然的情况下认识了、结婚了。他家里穷，所以房子车子都是我家出的，彩礼，他家象征性地给了一点。他原来在一家小公司跑业务，结婚后，进了我家族的企业。说实话，他人真的不错，老实本分、任劳任怨、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会过日子，长相你也看到了，年轻时挺帅的，一米八的个头，除了穷点，没什么。当初我家也是看上他人品了，事实上，我们真的没看错。”
　　她轻轻地呷了一口水后：“但当时没看错，不代表以后不看错，人都是会变的，一年两年不变，十年八年不变，十五年肯定会变的。十五年后的他变了，抽烟了喝酒了也打牌了，花钱也大手大脚的，之前都是他洗衣做法收拾家，后来我洗衣做饭收拾家了……”
　　趁她停下来的空当，丛政插话道：“恕我直言，男人抽烟喝酒打牌其实也没什么，日常交际在所难免，家务不愿做，可以请家政啊。”
　　“说实话，我们家不是没有这个条件，可他信不过别人，做的饭不合口味，我前夫做饭很好吃的。后来他不做了，我不习惯让别人洗衣做饭，就自己做了。没结婚之前，我从来没下过厨房的，可他呢，开始挑剔我的饭做的不好吃、衣服洗得不干净，不会拖地板……他变了，不像从前了。一年前，我们离婚了，他提出来的，办好了手续后，他从我家的公司辞职了、回了老家。半个月前，我听说他在桃源买了房子，我不相信，从C市来到了这里……”
　　“我打断一下，”丛政抬了抬手：“他老家是B市的，怎么来桃源买房子？”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听他说起他有个同学在桃源，具体原因我真的不知道。”
　　“我和他虽然离婚了，但还没断了联系。”陈姐接着说：“我到了后，打电话约他出来，我放了他鸽子，他到了见面地点后没见到我，走了，我躲在暗处一路跟踪他，看他进了一个小区，上楼了。我花钱买通了小区的保安，查看了资料，果然是他的房子，以他的名字买的。我给保安看他的照片，保安对他有印象，两人之前聊过天，他说房子是他全款买的。我奇怪，三十万的房子，他哪来的钱，我怀疑他没离婚钱有小金库，偷藏了私房钱。”
　　她停下来了，又呷了一口水，不再说了。
　　“像他这样，您完全可以找律师要求重新分割啊。”
　　陈姐轻叹一声：“说实话，我家在当地算是有些势力的，办手续之前，我已经找人将他的财产情况摸清了，除了银行卡上有两万块钱外，没什么了，两万块也没必要分了，我让他带走了，他在我家族企业上班，他的工资、奖金、分红什么的瞒不过我的，家里一直都是我管钱的。结婚时，他主动把工资卡交到了我的手上，每个月只给他八百块就行，其中的五百块寄给他父母，三百块他留着自己花，每次用钱都是我取的，银行卡的密码都是我设的，他不知道的，所以，他的三十万购房款到底怎么来的，我真的很奇怪。”
　　“你的前婆家不能帮他吗？”
　　“能帮他，他又何必每月寄五百块呢。”陈姐否定：“我前婆家家里困难，前大姑子年轻守寡住回了娘家，还拖着个孩子，帮不到他的。”
　　“你前夫买彩票，或者保险吗？或者做兼职。”
　　她还是摇头：“他没买过保险，买过彩票，每次只买六块钱的，中过的最大奖也就一千块，他平时工作很忙，没时间做兼职。”
　　这个，确实，那就怪了，如果说偷藏个三千五千的还好说，偷藏三十万，确实不大可能，难不成他捡的，三十万现金？嗬嗬，丛政被自己逗笑了。
　　“他会不会有个隐藏的账户，以他亲人的名字开户，因而查不到呢？”
　　“如果藏个三万五万，倒是可能，三十万不可能。他是个很宅的人、不爱交际，在C市没什么朋友，几乎没有其他的来钱渠道。”陈姐想想，补充说：“家里的一切开销都是我来管，大到买车买家电，小到交煤气水电费都是我经手的，我在家里的公司主管财务，每笔花销都记录下来，月底对账。我前夫几乎用不到钱，他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衣服都是我主动买给他的，他不大讲究吃穿，也没什么爱好，下班之后就呆在家里，看书看手机，偶尔打打游戏，我们有时出去看场电影、吃个饭都是我付账。他真喜欢上某样东西了会和我说，我买给他，我虽然管钱管的狠一点，可只要他喜欢，不管多贵，我都买给他，我也和他说过，我是不是在钱上管你管的太狠了，想着把工资卡还给他，说了两次，他都没要。你说的他用家人的名字开户，就算真开了这样一张卡有什么用，他没钱啊。”
　　“你们家谁买菜？”丛政问。
　　“都是他买的，一直都是他买菜。他说他喜欢买菜，买完之后，他都会把购物小票给我，我核对过，没有假。”
　　这个，确实有点邪乎，丛政一时也理不出头绪来，“这样吧，陈姐，你先回去，我整理、调查一下，有消息联系你，你把你的联系方式和你前夫的照片，还有你现在的住址发给我。”
　　“好的。”
　　“您前夫住在哪个小区？”
　　“澜湖小区4号楼3单元402室。”
　　陈姐走后，小表嫂进来了，说：“他她走的时候看了一眼架子上的咖啡，撇了撇嘴，可能是嫌弃我们的咖啡不够档次吧。”
　　小表嫂出去了，丛政开始思考，虽然陈姐叙述得很有条理，但他的脑子却是乱乱的，主要是怪怪的，初听没什么，细想不对劲，很不对劲、很别扭，根据陈姐的叙述，前夫哥不是一个好逸恶劳、贪慕虚荣的大野心家，即使不“嫁”入豪门，凭着自身的勤奋努力也可以过得很好，两人是因为爱情结的婚，可因为爱情，怎么离婚了呢？门不当户不对、原生家庭差距大，不可能过了十五年，陈姐没提到婚外情，前夫没有原则性的问题，那不成问题出在陈姐身上？可如果她是过错方，前夫哥不会不要赔偿啊？退一步说，前夫哥感念岳父母一家婚前婚后对自己家庭的付出，情愿净身出户、两不相欠，那陈姐为什么要追究前夫哥的房产呢？她本身就有错，说句不好听的，她有脸追查吗？还有就是，双方都没有过错，仅仅是因为没激情了、痒了、过够了、离婚了，也不可能啊，前夫哥在岳父家的公司干的不错，岳丈家财大势大，就因为点“激情”就放开这棵大树，他傻呀？听陈姐的描述，前夫哥很务实，性格比较沉闷，不是一个懂浪漫解风情的人，因为“激情”离婚，不大可能，再退一步说，陈姐话里话外透露出她家资产雄厚，有必要和三十万过不去吗？追查到手了，能分到的也只有十五万，陈姐认同前夫哥对自家的付出和贡献，有必要为了这十五万赶尽杀绝吗？钱到手了，除去车马费、住酒店、雇佣的费用等各种开销，十五万能剩多少，她何苦折腾呢？为了和前夫哥赌气、给他添恶心？可看陈姐的样子不像是生气、恨他啊？她不是专业的演员，也没必要在自己面前掩饰情绪啊，还有就是……反正太多的“怪”了，先找柳姨问问吧，看从她那里能打听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