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气急败坏，怒不可遏了，吼叫着：“我的错？还要扣我的钱？你到底啥意思啊？我每天既要去值班，还要抽时间去安装玻璃，还要去检查房顶。请问你，我是机器人吗？既多干了活，还出力不讨好，哼！从今往后，谁愿意干谁干去，反正我不干了。”
　　“哟喝，你倒还来劲了是吧？请问你王军，是我让你去多管闲事了吗？没有吧？既然你自己非要去逞那个能，那么就应该由你来承担这个责任。”
　　“吴校长，我觉得你还在念念不忘那次马龙打架的事情吧？那好吧，既然你硬要把责任推到我的头上，随你的便，要杀要剐都无所谓了，不就是二十块钱嘛，这年头谁怕谁呀！”
　　吴校长盯了我许久许久，切齿道：“王军，请你把态度放端正点好不好？就事论事，你到底想干嘛？目无组织纪律，难道你还想架空我吗？古主任，既然这样，再给他加二十块钱的罚款。”
　　几个班长都急忙劝说：“算了算了，吴校长，我们刚才都听明白了，小王本来也是出于好心，又懂行，抽出业余时间去检查房顶，确实没有错啊，不然的话由谁去干呢？”
　　“就是就是，反正我啥都不懂，干不了那个活。”
　　吴校长撇嘴道：“哟哟哟，这么说起来，地球上还少不了王军是吧？我就不信了，少了哪个人地球还是照转不误。”
　　我气晕了，反唇相讥道：“吴校长，你这句话没毛病，地球少了谁都能转，也包括你。”
　　吴校长的火山彻底爆发了，吼道：“王军，从现在起，你可以回家休息了！走吧走吧。”他懒得再搭理我，手摆着撵我滚蛋，好像我就像一泡狗屎，恶心到他了。
　　我这辈子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狠狠地拍了一把沙发扶手，二话不说就站起来气哼哼地走了。心里面骂骂咧咧；啥鸡巴玩意儿！再这样憋屈下去，还有我的活路吗？
　　回到了家里，老婆见我脸色阴沉着，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急忙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脑子里一片混乱，也懒得搭理她，就躺到了床上。此时，脑子里面总浮现着刚才的场景，吴校长那副咄咄逼人的嘴脸，恨不能把我一脚踢出去！N多奇异的遐想如气泡一样漂浮在眼前，假如继续憋屈在这里，就意味着苦海无边，似乎永无宁日！如此这般，将来的路该如何抉择呢？不如知难而退，停薪留职到外面去闯荡江湖！目前的社会就是这个样子，许多人都下海了。这就印证了领袖说的那句话：不管黑猫白猫，抓住了老鼠就是好猫！
　　至此，不少人随着改革开放的浪潮，都跑出去做生意去了。听说很多人顺风顺水，大有成就，赚得盆满钵满，成了大老板。想到此，神经不禁一震，顿时来了精神！思绪顿时腾空飞了起来。但瞬间又跌回了现实，就凭自己那三脚猫的本事，要文凭没有，要资金也没有，跑出去做什么比较合适呢？摆在眼前的似乎只有一条路可行，那就是出去承揽木工活。
　　有人说；下海之前最好要知己知彼，要想清楚自己想干什么，比较适合干什么，最好不要盲目行事，最忌讳头脑发热。一定要理清思路，一旦抓住了商机，赚钱并不是难事。但是，一旦搞错了方向，投错了资，万一再遇到不讲信义的合作方，卷款跑路了怎么办？到时候钱打了水漂，没了钞票可能要流落街头，成为乞丐。更有甚者，投资全部亏空，还欠了一屁股债，实在无路可走，只能走绝境，上吊自尽，跳楼投江……
　　万一混成那样，岂不是要被人耻笑！
　　有朋友经常规劝我：“小王，你在咱们这批知青里面，虽然算不上多么有钱，但是和多数人相比较呢，已经算是个佼佼者了。进了学校，还进了事业编制。编制你懂吗？一般的人很难进编制的。端着国家的铁饭碗，旱涝保收，多舒坦啊。奉劝你一句话，最好收敛一点，再不要像蚂蚱一样胡蹦乱跳不安分了……”
　　冷静想想，此话确实有些道理。于是，先呆在家里休息休息再做理论。但脑子却不甘寂寞，活跃的很，如一只无头的苍蝇胡飞乱撞着。时而思潮涌动。这次被当官的无缘无故欺负，无非只有一点，最主要那一点就是因为自己曾经顶撞过他。作为一个领导干部，谁能容忍下属顶撞自己呢？不恭敬不礼貌也就算了，竟敢在大众广庭之下那样咄咄逼人，那样咆哮。假如自己是个校长，会如何看待这个问题呢？行得通吗？答案不言自明，昭然若揭，肯定不爽，不整死你才怪呢！顿时释然了！在学校里，哪个熊孩子别说敢顶撞自己，就是敢翻自己一个白眼，当时就是不收拾你，事后也会寻机报复的。想到此，忍俊不住噗嗤笑了……
　　第二天傍晚时分，我的小灵通响了，是古主任的来电，他说：“王军，看来呀，你就是一个标准的怪锤子！难道你就这样不上班了吗？就这样无限期拖延下去吗？请问你，呆在家里有饭吃吗？现在我实话告诉你，假如再执拗下去，不去向吴校长道个歉，低头认个错，那你就悄悄等着吧。等到被学校除了名，到那时候哭都来不及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哟。”
　　道歉？这辈子我给谁道过谦？
　　嘴巴却说：“古主任，道歉可以，但必须先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吧？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说你是个杠精嘛，还真没有冤枉你。去不去道歉是你的事，反正我的意思已经表达到了。首先，你要搞明白一个事实，人家可是第一把手。请问你，你算老几啊？”
　　此句话就像一颗炸蛋，顿时就把我震懵了！我只能妥协了：“好吧好吧，我马上过去，他还在学校吗？”
　　“是啊，我刚从他那里出来，还不是为了你这个怪锤子嘛，浪费了我多少口舌和时间啊！王军，奉劝你最好放下你那个廉价的臭架子，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那才是真爷们呢。去吧去吧，我希望你能得到吴校长的谅解，达成共识。再者说，靠赌气能当饭吃吗？要搞清楚，一大家子人嗷嗷待哺，还在等米下锅呢？好了好了，拜拜。”
　　无奈何，只能去低头认错，赔礼道歉。虽然脸上挂不住，一阵阵抽筋。又像一个上刑场被砍头的犯人，却又有其他的捷径可走吗？没办法的事。如此这般，这次去了，扮演的角色肯定和汉奸狗腿子差不多，点头哈腰，摇头摆尾，就像一只哈巴狗……
　　最不待见那些汉奸狗腿子了！但是，眼前似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地，不去低头认罪行的通么？去当一回汉奸狗腿子又有何妨？没有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啊？
　　敲了敲门，得到了吴校长的允许，我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吴校长坐在老板转椅上正在看电脑。斜眼瞄了我一眼便没有下文了。
　　我喏喏道：“吴校长，我知道错了，不应该顶撞你。”
　　他依旧不言不语玩着电脑。气氛瞬间尴尬到了极点，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不傻，却实在搞不懂他为什么不搭理我。我尽量模仿着汉奸杵在“太君”面前，听候他的发落。时间就这样一秒一秒消失着，尴尬僵持着……我几乎都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吴校长终于放下了鼠标，身子缓慢地转了过来，盯紧了我，说：“怎么了王军？真的想明白了吗？请教你一个问题，是我领导你，还是你领导我呢？”他目光炯炯，看来是余怒未消。
　　我苦笑道：“校长，这话咋说的，我啥时候不尊重你了吗？你毕竟是一校之长，当然是你领导我了，嘿嘿嘿。”我尴尬笑着，讨好巴结着。估计自己此时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狗汉奸，见到了太君必须先要点头哈腰，唯唯诺诺……
　　“嗯，算你不傻。从今往后，我不想再看到某些人那样，办事莽莽撞撞，没大没小，没有礼貌，不知道天高地厚。”
　　“我知道了。以后一切都听从你的安排和指挥，嘿嘿嘿……”我又陪着廉价的傻笑。
　　“这样吧，你回去写份深刻的检讨，首先要把自己的态度放端正，再把自己的错误反思一下。明天早晨，我要在你们后勤召开一个临时会议，由你来做检讨。我也过去参加会议，听明白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只能点头哈腰。
　　吴校长的脸色由阴转晴，说：“王军，听说你学过美术，是吗？”
　　“是的，当初在乌鲁木齐美术培训班里进修过。”
　　“哟喝，真的没有看出来呀。只知道你是个练家子，拳脚上有些功夫。居然还懂美术，文武双全嘛，不错不错。你听我说，有那么一件事，我打算为我们学校设计一个校徽，也就是一个图案。图案既要简单扼要明了，还要把咱们学校的形象表达出来。这样吧，我把电脑里的校徽图案打开，让你先见识参考一下。”
　　电脑里面有很多的校徽图案，五花八门，令人目不暇接。吴校长指着一个抽象拼音组成的图案说：“王军，你看看这个图案怎么样？吉林省一个学校的，他们的高明之处就是采用了拼音j，然后用一道彩虹围绕着。既简单扼要，又一目了然。嗨，只可惜咱们的美术老师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感觉。那天我去催促他尽快交稿。他实在没办法了，就把你推荐给了我。”
　　“罗老师啊，哈哈，他应该没啥问题吧？就这么个尕尕事情，对于他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嘛。”
　　“哟喝，王军，听你的口气，看来你是很有把握了？好好好，既然你敢这样吹牛，我也可以做个保证，你万一设计出来了，并被采纳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从校财务室给你拿出来五十块钱做为奖金怎么样？”
　　“好啊！可不能言而无信喔。”
　　“那是必须的，咱姓吴的啥时候说话不算话了嘛，嘿嘿嘿……”吴校长终于有了笑脸。
　　第二天早上，我按时来到了后勤办公室里。全体后勤人员都提前到位了，坐得端端正正，整整齐齐，静悄悄地鸦雀无声，嫣然一派新的气象和精神面貌。
　　古主任只是对着我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少卿，吴校长急匆匆地进来了，一进来就坐到了古主任的位置上，开门见山道：“同志们，今天临时召开这个会议呢，只有一件事情，就是由我们学校里的保卫干事王军做个检讨。时间有限，团部还有个会议还在等着呢。时间比较紧迫，这样吧，就让王军先做检讨吧。”
　　我也听明白了，就抓紧时间做检讨：“大家好，多余的废话就不多啰嗦了，今天我先来说说那天的事吧。其实呢，我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要实话实说，实事求是嘛，对不对？我也没啥可表功的，只是觉得有些冤枉：既多干了活又受了累，最后还要被领导误会，还要扣我的工资，大家说我冤不冤啊？但是呢，错就错在不该和吴校长顶嘴，这种做法就是放在任何领导的身上，也是很难接受的。长话短说，我保证从今往后，一定要吸取教训，要事事听从领导的指示和安排。吴校长，由于时间关系，我已经承认了我的错误，这样总行了吧？”
　　吴校长对着我翻了翻白眼，说：“检讨是不是有点过于简单了，满打满算才几分钟啊？我刚才看表了，连五分钟都不到呢。算了算了，只要从思想意识中能够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以后只要认真对待就好。古主任，你也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吧？”
　　古主任说：“对于处理冒顶的事情，今天我要说句公道话。其实呢，王军在这方面做了很多的牺牲和贡献。要不是他主动请缨去处理险情，指不定还要砸伤多少师生呢。”
　　吴校长接过来话茬说：“古主任，昨天晚上我为了此事琢磨到了半夜。好像理出点头绪了。记录本上先由王军去做检查记录，然后再汇报给你。既然事情到了如此地步，之前他已经在记录本上做了险情记录，几点几分去了哪个班级，发现了几处险情，然后很明确地标明了记号，是不是这个样子？”见古主任点了点头，又说，“然后呢，就由你当主任的去安排人员去处理冒顶的事情。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你们处理完了，至于效果暂却不说，应该由你们写处理记录吧？从头到尾，记录本上只有王军一个人的笔迹记录。请问你古主任，你能不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下面是不是应该由你或则是何班长来做记录签字呢？”
　　古主任说：“我的心里面有数，自己知道就行了，何必还要签字呢，那样多繁琐啊，纯粹是多此一举嘛。”
　　吴校长桌子一拍吼道：“胡说！什么叫繁琐，什么叫多此一举，什么叫自己知道就行了？这就像交接班，王军交了班，你古主任接了吗？看来呀，问题就出在你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