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盯着秦主任默默无语，他虽然面带微笑，但心里面肯定是特别的苦涩。看来他被胡红打怕了，没办法的事，只能抽时间去帮帮他的忙。再说，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事情毕竟是我的个性。
　　谁知一接了手，秦主任便耍起了赖皮，让我这个代理主任一干就是一个多月，看样子没完没了了。秦主任真成了一只耗子，昼伏夜出，我们两个很少见面，一旦遇到了他，我只有那句老话，让他立马接盘。可是，他的胆量虽然很小，智商却比我高很多，借口张嘴就来：“小王兄弟，你再多辛苦几天嘛，老母亲最近住院了，离不开人啊。”
　　要不然就说：“小王，实在不好意思，我那个不争气的江江最近把腿扭伤了，不过去照顾一下能行吗？”总之，他就像一块狗皮膏药，硬生生地贴到了我身上。
　　后勤工作管理其实并不太难，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大家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正规军秦主任当了个甩手掌柜的跑路了，于是乎，小哈啰们也可以乘机偷个懒，伸伸懒腰喘口气，久而久之，毛病就被惯出来了。宿舍门口的垃圾桶满了也没有人去倒掉，我过去询问到底咋回事，该由谁来倒垃圾？可是谁都不承认是自己班上遗留下来的。垃圾又不会说话，鬼才能分清楚是哪个班遗留下来的。如此这般的推诿，就跟驴拉磨一样，到底该由谁来倒垃圾呢？
　　无奈之下，最后迫使我发脾气了，吼道：“啥话都不说了，你们自己打电话通知所有的人都过来清理垃圾。下午六点钟我来检查，假如还没有清理干净的话嘛，实在对不起，咱们大家都到校长办公室讲理去。假如你们不下岗，那么我就自动下岗混蛋！”说完我就气哼哼地走了。
　　下午六点多，我到宿舍院子里去检查卫生，一瞧，垃圾被清理的一干二净，我偷偷笑了。
　　夜里到宿舍部去查岗，发现院子大门居然敞开着。我急忙走进去查看，值班室的门锁着，室内肯定没有人。我不死心，又到院子里呼喊值班人员，嗓子都快喊哑了也不见任何动静。一个女学生出来对我说：“王叔，你别喊了，从下午放学后，我们就看见值班室门上挂着锁子呢。”
　　闻听此言，估计值班人员已经脱岗很长时间了。
　　我只好用铁丝把大门捆上，小门留着，方便大家的出入。待一两个小时又过去查岗，情况依旧。就这样不停歇地前门后门两头跑，到了半夜三更时分，我站在宿舍院子中央仰望着星空，不免来了脾气。假如照这样继续下去，学生们万一出了事故怎么办？该由谁来承担责任呢？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在凌晨时分就敲开了秦主任的家门。秦主任披着衣服坐在床上，得知了事情的经过，漫不经心道：“小王，你最好少去管她们的闲事，更不要声张，随便她们折腾去。好了好了，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回家休息去吧。值了一晚上的夜班，肯定瞌睡死了，回家休息去吧。别搭理她们，让她们折腾去，折腾久了就不折腾了。”
　　秦主任的媳妇张云霞冷冷道：“老秦，你怎么能这样处理问题呢？值班员都脱岗了，难道还是小事吗？啥话都别说了，赶快汇报给校领导吧，这都叫啥事嘛，真是的！”
　　中午时分，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又跑到宿舍去查岗，见张俊英在打扫门口的卫生。我问道：“昨天夜里是谁的班？”
　　“胡红呀，怎么了？”张俊英言语道断。
　　我啥都明白了，除了她，谁敢那么放肆呢。秦主任躲避了九个月之后，终于接盘了。
　　我问：“主任，脱岗的事怎么处理的？”
　　秦主任摆了摆手说：“小王，首先要感谢你，这段时间也确实帮了我那么多的忙。至于胡红脱岗的事嘛，我看就算秋了吧。别抓住狼尾巴不撒手啦，引火烧身的事最好少干，明白了吧老弟？”
　　我盯着他无语了。
　　后来，谭校长居然又老病复发，他招惹谁不行，偏偏去招惹那个火辣脾气的川妹子胡红。没几日，胡红就大闹到了校长办公室里，朝着谭校长破口大骂，又抓又挠，谭校长和秦主任一个下场，脸上也留下了几道鸡爪爪挠过的血印子！
　　胡红不依不饶撒着泼，破口大骂道：“姓谭的牲口毛驴子，操你个先人！老不要脸的臭流氓，竟敢想老娘的好事，哼！瞎了你的狗眼！”胡红不管不顾，当着众人的面大吼大叫，一怒之下就把办公室里的东西全都砸了，脸盆摔到了地板上，“叮铃咣当”一阵山响，估计整个教学楼都听到了！
　　看来，谭校长这次摊上大事了！
　　下午，马大姐在林荫道上堵住了我，苦笑道：“小王，那么长时间都见不到你的面，你去做啥子了嘛？难道把你大姐忘到九霄云外了吗？哈哈哈……有时候一想起来咱们那天夜里就好笑。你们几个人的脸上都糊满了锅底灰，跟灶王爷一样，难看死喽，哈哈哈……”
　　马大姐笑得前仰后合。不难看出，她在强颜欢笑，肯定找我有事。我也跟着她假笑，马大姐随既把话锋一转就扯到了正题上：“小王，前段时间我们家里那个死老谭做了缺德事，害的我都没有脸出门了，就像一个过街的耗子，说实话真不意思出来见人喽。小王，早就听说了商店的事情，我发誓，我绝对阻拦过老谭，还骂过他好几次呢。但是呢，他就是一个不通人性的牲口！鬼迷心窍了，哪个又能拗得过他嘛！”
　　“可以理解。毕竟是人各有志，不能强勉。他是他，你是你，不能混淆一谈的，是不是啊大姐？”
　　“嗨呀呀，小王，你这个小弟我是认定啦。今天还想问你个事，那个刚调来的胡红你熟吗？”
　　“她呀？咋说呢，毕竟刚调过来不久，很少接触，遇到了只是打个招呼。不过呢，就是和她再熟，我也绝对不会再干傻事了，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凉屁股，大姐你说说看，有意思吗？”
　　马大姐无言以对，尴尬极了。
　　那段时间，胡红忙里忙外，上窜下跳，就像个窜天猴；一会儿在值班室，一眨眼的功夫又窜到了团机关。据估计，她这次不把谭校长绊倒，肯定是不会罢休的！
　　她之所为，无非就是倚仗着尤书记的权威。如此看来，这次谭校长肯定是死定了！谁让他淫荡无度，又不长眼睛，连老虎的胡须也敢去触摸。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团纪检委就派下来了几个工作人员，随即召开了校委会。纪检委的组长首先发言：“这个会议呢，说白了就是针对咱们的前校长谭世伟同志来的。为了保密起见，就让他暂时回避一下吧。在此，所有的同志应该放下思想包袱，对他有什么意见可以大胆地检举揭发，畅所欲言嘛。为了我们学校这片净土，也为了使学生们能够在这里更好地生活学习，还请大家以治病救人的方针政策，对谭世伟同志提出宝贵的建议和批评吧。”
　　三十多位校委会成员闻听此言，不禁交头接耳：“看来呀，谭校长这次是吃不了兜着走喽……”
　　如此这般，有人只是在私下里嘀嘀咕咕，并没有人敢站出来检举揭发。谁都不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组长见此情景，只能宣布师党委和团领导下发的处理决定：“鉴于谭世伟同志执政以来，起初口碑还不错。后来不注重政治学习，做了很多出格之事，严重损害了领导干部在群众中的形象。满口粗话，行为不检点，营私舞弊，大肆敛财，收受贿赂，尤其是生活作风问题，过度糜烂。严重损坏了党员在群众中的形象。影响极坏，民愤极大，不处理不足于平民愤！经师党委和我团领导研究决定，一致决定对谭世伟同志做出撤销领导职务，留党察看两年的决定，以观后效。”纪检委组长发言完了，与会人员并没有鼓掌，只是一片唏嘘声。
　　任何事情都像一片云烟，随着时间的推移，随风淡然飘逝……
　　继位的新校长谁都没有猜到，以为是姚副校长和侯书记。没料到竟然是默默无闻的吴副校长。后来仔细想想也有些道理，两位老领导毕竟年事已高，将面临着退休，也就释然了。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刚上任的第一把火就烧到了后勤主任秦宝德的头上，通知秦宝德卷铺盖立马走人！接替他职务的是吴校长的心腹之人——古建国。
　　秦主任获悉了此决定，脸色阴沉着到校长办公室里去讨个说法：“请问吴校长，我哪点做错了？我反应迟钝，还请领导明示。有哪些不足之处我可以改正嘛，嘿嘿嘿。”说着，破天荒地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了一盒香烟，毕恭毕敬地递给了吴校长。
　　吴校长犹豫了片刻，似乎并不稀罕。但后来还是慢悠悠地接过了香烟，说：“至于你提出的这个问题嘛，我想，咱俩今天最好还是不提为好。要知道这样做并非我的本意，没办法的事情啊。再者说呢，我已经向团领导倡议了，你毕竟是个老同志了嘛。从建校时就在这里工作，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吴校长喝了一口茶，依然漫不经心地为秦主任歌功颂德，“但是呢，由于年龄偏高了嘛。再者说呢，团领导也同意了我的提议，再过一年多你就可以退休了。团领导的意思就是说，你可以在家里休息，提前享受退休的待遇。要是寂寞了，也可以到后勤来当个顾问嘛，我说过了，办公桌始终给你留着。但是呢，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回家休息去吧。既可以在家里休息，工资待遇又不变，何乐而不为呢？”
　　秦主任一时间被噎得够呛，笨嘴笨舌的，竟然无言以对。
　　第二把火差点烧到了侯书记的头上。侯书记对我悄悄说：“小王，你也不傻，咱们学校最近换了新主人，可要当心点喔！老话说，一代朝子一代丞，可不能再耍二逑脾气了，要冷静点儿知道不？”
　　我撇嘴道：“怕他个鸟，咱一个普通老百姓，与世无争，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井水不犯河水，怕个鸟蛋！再说他又不是日本鬼子进村了，害怕他什么嘛？他又不是老虎，难道还能吃人不成？”
　　侯书记说：“只能暂时这样理解了，但是最好不能掉以轻心啊。小王你还不知道吧？小人得志，看他那架势来头还不小呢。前几天团组织科的领导把我叫了过来，范科长吞吞吐吐，最后才道出了实情。说想让我退居二线，继续留在学校里当顾问。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想让我把位置腾出来，他也好提拔自己的人。然后组成一个新的领导班子，由他一个人说了算，明白了吧？”
　　我虽然不懂官场那些潜规则和套路。但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小把戏还是略知一二的。无论从历史书籍中还是从影视作品里，虽然只是略知一些凤毛麟角，但是，对于那些人玩人的小伎俩还是比较清楚的。
　　于是问：“侯大哥，你答应了吗？”
　　“我可不是秦主任。老秦他呀，既没有出息又没有骨气。我才不怕呢，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怕他个锤子！后来，同科室的人说了那么几句话挺触动人心的。他们说，他姓吴的想干什么？难道刚接管过去就想拉帮结派搞一言堂吗？大权独揽，唯我独尊这种做法最令人讨厌了。”
　　我说：“是吗？没想到团机关里也有明白人呀。”
　　侯书记又说：“科室里的人还说，党政就是要分开，就是要起到互相监督的作用。不然还设书记干什么？防备的就是官官相护，狼狈为奸搞一言堂，为所欲为。侯书记，你最好再坚持两年，退了休就不提这件事了。”
　　“最后不了了之了是吧？”我笑道。
　　“是啊。所以说呢，可不能小瞧了他。世上最怕的两种人；一是抬头女子，二是低头汉。你小王不是挺精明的嘛，不用我再解释了吧？”侯书记嘿嘿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走了。
　　新的领导班子成员上任了之后，古主任就立即召开了后勤扩大会议。除了全体后勤员工之外，还把第一把手吴校长请了过来。看得出来，吴校长也是为了让大家明白一个现实；从今往后，古主任就是后勤主任了。
　　此行为说白了，就像动物世界里的狮子，屁股对着树干呲上几泡尿，宣誓自己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