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由于校办厂日渐衰败，眼瞅着快要关门大吉了。至此，岳厂长的归宿问题就成了头等大事。谭校长心急如焚，他特别护犊子，他这个人哪点都说得过去，只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不讲义气，忘恩负义，过河拆桥，说翻脸就翻脸！为了岳厂长的前途与归宿，谭校长可谓是绞尽了脑汁，费尽了心机，于是就付诸了行动。瞄准了第一个合适的位置，就是后勤保管。立竿见影，于是就去跟何保管做思想工作，让他把位置让给岳厂长。可是，平时少言寡语的何保管不知道怎么了，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线，居然黑着脸一言不发，袒露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软硬不吃，就是不肯把位置让出来。这下子可把谭校长气晕了，却又如狗拿刺猬，无从下口。
　　实在没办法了，后来又打起了后勤主任的算盘，依然遭到了秦主任的奋力抵抗。实在无路可走了，又想到了职工消费合作社。于是就派人到消费合作社去蹲点考察，结果那一天也是机遇巧合，商店里的生意异常火爆，如此这般，无形之中就触动了谭校长的某根神经！
　　谭校长毕竟和我有些交情，还要顾及些脸面，说翻脸就翻脸似乎也不太仁义。他是个老狐狸，尾巴梢都快白了。于是就派工会主席吕建业去找我交涉洽谈。我说：“吕主席，你不傻吧？既然谭校长想占有商店，他不亲自出面，为什么要派你来当马前卒呢？”
　　吕主席过去也是我的朋友，有困难了就找我过去帮忙。曾经可没少为他们家出力，为他制作家具，刷油漆，修理门窗……朋友之间帮忙纯属友谊，都是白忙活，最多只是吃顿饭而已。
　　然而，有那么一句格言；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到生死攸关的时刻，要想真正认清一个人那是不可能的！
　　吕主席这个人平时对人只会嘻嘻哈哈，憨厚的就像一头老黄牛，没想到却有两面性。对于此事，他居然是个死脑筋，属于撞破南墙都不回头的那种人！他决绝道：“不管那些，首先声明，我可是正式通知过你了。商店最多再开十天，十天不少了，这也是为了你好嘛。赶紧的吧，抓紧时间把店里面的东西处理掉。请你记住了，十天，只有十天的时间，到时候我可要收钥匙了。”
　　我冷笑道：“请允许我最后再叫你一声吕大哥吧，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我也给你表个态，就是再过十年，商店依然姓王，不信的话就试试。至于钥匙嘛，恐怕你这辈子是拿不走了，不信是吧？那就走着瞧呗！”
　　吕主席的老婆插话道：“老吕呀，看来世界上最愚蠢的人就是你了。谭校长既然想得到商店，又不亲自出面得罪人，就拿你这个大傻瓜充当马前卒，难道你还看不透吗？无论如何，小王过去毕竟给咱们家帮了那么多的忙，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吕主席撇嘴道：“那些，那些……嗨！我怎么会忘记呢？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军令如山倒，谁又能挡得住。小王，反正我给你打过招呼了，十天以后必须要交钥匙啊。”
　　“好吧好吧！也不是吓唬你，想要钥匙其实并不难。喏，钥匙就在我的脖子上面捆着呢，除非把我的脑袋砍掉，否则真的拿不走，哈哈哈……好了好了，我走了。”
　　最后是不欢而散。十天的期限眼瞅着快要到了，我依旧我行我素，懒得搭理他们。
　　侯书记对我说：“小王，你看清楚了吧？其实谁的心里面都有本账，谭校长最不是人了，既贪得无厌又好色，迟早会恶有恶报，要倒大霉的。别搭理他，让他好好蹦哒去吧。就是退一万步来说，万一失去了商店，又有啥关系呢。有的是机会，到时候我再为你想想别的门路。
　　我激动了：“无论如何也要感谢老哥哥你。但是呢，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我早就做好了准备工作，到时候老哥你就知道了。你放心就是，商店谁都拿不走的，明白了吧？”
　　侯书记顿时笑眯了眼：“是吗？哈哈哈，太好了。没想到咱们的小王还留着一手呢。那就好那就好，这下我就放心了。”
　　姚副校长安慰我说：“小王，你要冷静，最好不要和他发生正面冲突。惹不起还躲不起嘛。他既然要一意孤行这样对待你，也说明了他的人品和为人，他迟早会有报应的。自古以来，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嘛。”
　　秦主任搂着我的肩膀嘿嘿笑道：“小王，你怕他个秋嘛，不如找几个弟兄过来，趁着夜色砸他的黑砖，看他个龟儿子还敢欺负人不，哈哈哈……”
　　“算秋了吧，为了一己私利再把我弄进局子里，到时候人财两空，划不来。再说咱可不能学他翻脸不认人，过河拆桥，不讲义气！”
　　后来，谭校长似乎到了山穷水尽之地，于是破釜沉舟，啥都不管不顾了。便召开了全校教职工大会，在会议上，他上窜下跳，说我老婆不是学校里的教职工。一个家属有什么权力霸占着学校的财产不撒手呢？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就是想发动群众，打一场人民战争，对我群起而攻之，逼迫我交出商店。教师们都扫描着我，什么表情都有，许多人都无奈地摇头叹息，多数人选择了沉默……
　　我瞅着台上的谭校长，犹如打翻了调料瓶，五味陈杂！不说别的，几年以来的密切交往，关系处得就像亲兄弟。几乎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经常到他们家里去帮忙，在一起吃饭聊天，打麻将夜战通宵，那感情可是用金钱换不来的。尤其是在何丽丽的事情上，要不是我从中去调解说和，指不定他的乌纱帽早就丢了。不禁使人一阵阵悲哀，人啊！一旦到了紧要关头，金钱和友情二选一，人们会怎样去选择呢？
　　有句格言；世上没有永恒的友谊，只有永恒的利益！
　　我表面上嘻嘻哈哈，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其实，我这个坏怂也不是好欺负的。谁都不知道的秘密，我的连襟和葛团长的关系非同一般，是死党。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会打出这张王牌的。后来，吕主席天天堵截我，催促我赶快交钥匙，看来已经到了紧要关头。
　　他见我无动于衷，便采取了一个更加毒辣的手段，每天派学生戴着红袖标堵在我的商店门口，不准任何学生进去购买东西。我气急败坏，把那些戴红袖标的学生都骂走了，学生们聪明的很，见状急忙嘿嘿笑着撤退了。
　　看来已经到了彻底摊牌的时刻，既然他们无情无义，我只能使出我的杀手锏了。先给我的连襟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就到团部去找葛团长。
　　来到了团部，一问才知道葛团长正在开会。就在过道里瞎溜达着，无意之间瞧见了尤书记正在办公室里，坐在沙发里喝着茶水看着报纸，很悠闲似的。忽然间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想法，何不趁此机会去拜访拜访他，毕竟多年不见了，搂草打兔子，也好顺便去探探他的口风，看看他还记不记我的仇。于是就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当他得知了我的来意之后，就开始耍起了官腔：“王军啊，虽然咱俩多年不见了，但是呢，我始终并没有忘记老弟你呀。当小伙子的时候嘛，毕竟咱们两个有缘是不是？哈哈哈……当初年幼无知嘛，是不是？事情既然都过去了，不提了不提了。关于你开的那个商店的呢，我觉得吧，既然都开了那么多年了，也肯定挣了不少钱吧？说白了，这些应该归功于谭校长，应该感谢他才是，难道不对吗？无论如何，毕竟他是你的顶头上司，他能够同意让你开商店，就说明了他对你还是有恩的。但是呢，现在不让你开了，其中肯定也有他的道理和打算，是吧？听我一句劝吧，年龄也不小了，再别耍二杆子脾气了。算了算了，不开就不开，有啥了不起的，我就不信了，离开了那个破商店难道还不活人了？”
　　我盯着他默默无语，只是想看看他是如何表演的。
　　葛团长开完了会接见了我，听我把事情叙述完了，葛团长就发火了。他也是个爱爆粗口的山东大汉，吼道：“他娘的！家属怎么了，难道家属不是人，难道就不吃饭穿衣了吗？小王你立即回去，把那个姓吕的给老子叫过来，我倒要看看他长得啥模样，难道他还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下午，吕主席又在校园里堵住了我，脸色阴沉着。我冷笑着戏弄他：“吕大主席，我正式通知你，葛团长发话了，商店不但要继续开下去，而且还要扩大。他在办公室里等着你呢，请你马上过去一趟，他和你有话说。”
　　吕主席顿时傻眼了，脸色苍白，瞬间失去了往日的嚣张气焰。傻愣了一会儿嘟哝着：“我才不去呢，又不是我招惹了你们，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既然这样说了，商店就继续开着吧。”说完就灰溜溜地走了。
　　学校最近招聘来了一个语文老师，名叫王文杰，他把老婆孩子也带了过来。由于他是个一级教师，校领导特别器重他，急忙为他们一家人安排了住房。住房很宽敞，还带着一个大院子，闲暇时可以在院子里种花种菜。地理位置也不错，和谭校长住一排房子。除此之外，还特意把他老婆安排到了后勤，工作是宿舍管理员。直接进了事业编制，可谓是一步登了天。
　　王老师的媳妇名叫胡红，是个川妹子；身材苗条妖娆，亭亭玉立，长得跟仙女一样漂亮，压根就看不出来，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后来听说她特别喜欢跳舞，再后来，又听说她认识了团部的尤书记，并成了尤书记的专属舞伴，一时间被人们传的沸沸扬扬。
　　后来在工作期间和秦主任产生了矛盾，大吵了一架，没想到柔弱靓丽的小女子胡红，脾气竟然如此的暴躁，犹如一条美女蛇，一旦惹毛了她，立刻就暴露了原型。她吼叫着扑將上去，朝着秦主任又踢又踹，又抓又挠！秦主任还没有反应过来，脸上就已经血迹斑斑了，就像被鸡爪子挠过了似的。胡红不依不饶，又吼叫着继续大打出手。秦主任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急忙抱头鼠窜了。从此以后，胡红的名声大噪，许多人不禁对她刮目相看，同时又对她避而远之。
　　胡红打赢了这场战争，得了便宜，不免有些得意洋洋，觉得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不免有些飘飘然了。后来那几日，秦主任就像过街的耗子，尽量躲着她走。姚副校长只好把两个当事人叫到办公室去做调解工作，仍然不见效果，于是又把胡红的老公喊了过来，让他从中帮忙做做协调工作。没料到，胡红越说越气，一时间难以把控住自己的情绪，瞬间就变了另一副面孔，犯了羊羔疯似的，吐沫四溅，又吼又叫，发了疯似的操起水瓢朝着老公的头上就开砸！边砸边吼叫着：“哪个让你个龟儿子过来了嘛，还帮外人说话。我让你个龟儿子吃里扒外，打死你这个猪头猪脑……”当人们好不容易把她拉开之后，那水瓢早就成了柿饼子……
　　从此以后，秦主任就像一只吓破了苦胆的老鼠，尽量顺着墙跟走。那天晚上，秦主任把我叫到了他们家里，开门见山道：“小王，目前的状况你也看到了。实在没有办法啊，她没有素质不讲理，咱大小是个领导干部，总不能和她一般见识吧？我都活了这大半辈子了，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母夜叉啊！比母老虎都厉害，俺的个亲娘唉，谁能够惹的起她呀！”
　　我说：“这都是被你惯的，连一个臭女人都打不过，真丢人啊。”
　　秦主任哭笑不得：“小王，今天把你叫过来呢，只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就是想让老弟你帮我一个忙。你要是看得起老哥我呢，就把后勤的工作暂时接管一阵子，时间也不会太长，最多一个星期吧。”
　　“主任，你不会是属老鼠的吧？看把老哥你吓的，都快尿裤裆了吧，哈哈哈……我觉得就不应该惯她这个臭毛病，长此以往怎么能行呢。待是我，看我不敢一脚踢死她！大不了再进趟局子呗，有啥了不起的！”
　　“你是谁呀，亡命徒一个，哈哈哈，俺可没那个本事。我的意思呢，就是在不影响你工作的情况下，抽空帮我到各处去转转，去看看。有啥问题立即打电话告诉我，我会过去处理的，怎么样？”接着又说，“这个事你放心就是，到时候我会告诉后勤人员的，给你个名正言顺的指挥权，这总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