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新宿枪战　

　　在杜云鹤的监视下，武雄一郎发出了暗号。俄倾，便听见小铁门内，传来了悉悉的脚步声。
　　“谁？”
　　“武雄一郎！”
　　“干掉啦？”
　　“马到成功！”
　　武雄一郎的话音一落，那扇小铁门便“吱扭”一声打开了。杜云鹤不等那家伙探出脑袋，就以闪电般的速度扑上去，左手扣住他的喉咙，右手用枪口顶住他的胸膛。
　　“不许出声，否则就打死你！”
　　那条大汉一惊，哪里还敢反抗？站在一旁的武雄一郎，不禁哆嗦了一下，掉头就跑。那大汉顿时明白过来，直气得咬牙切齿，却又动弹不得。
　　“马上带我去见黄先生！”
　　杜云鹤低沉的声音，具有一种阴森恐怖的威慑力。那条大汉在枪口下，只得乖乖地按照杜云鹤的命令，向酒吧的楼上走去。
　　这时候，只见楼上的一个房门猛地大开，从屋里走出一个人来。杜云鹤略一分神，就觉得有一个硬梆梆的东西顶住了自己的腰眼儿。
　　“杜先生，久违啦！”
　　杜云鹤清楚，只要自己稍有举动，无情的子弹就会射进他的身体。万般无奈，他只好僵立着。走在他前面的那条大汉，狞笑着转过身来，劈手夺下了杜云鹤的手枪，紧接着就是一拳，击中了杜云鹤的腹部。此时，杜云鹤顿觉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绞痛，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那条大汉并不给杜云鹤喘息的机会，又飞起一脚，踢在杜云鹤的脸上。只听杜云鹤大叫一声，身体一仰，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这时候，只见楼上的一个房门猛地大开，从屋里走出一个人来。杜云鹤略一分神，就觉得有一个硬梆梆的东西顶住了自己的腰眼儿。
　　“杜先生，久违啦！”
　　然而，没容杜云鹤从地上爬起来，便被两条大汉反剪双手，又是一顿拳打脚踢。杜云鹤被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硬是咬紧了牙关，忍受着刺骨的疼痛。
　　“杜先生，”一个满脸阴沉的人，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象你这样智勇双全的人，怎么会自投罗网呢？”
　　杜云鹤被那两条大汉拖了起来，这才看清说话的人，正是与自己同机而来的一位学者打扮的中年男子。看他风度翩翩，温文尔雅，难怪蒙骗了杜云鹤的眼睛。他心想，此人大概就是武雄一郎说的那位黄先生。这时他方明白，原来尾随自己同机而来日本的，并非一人。由此可见，“五雷黑煞”必置自己于死地的决心。杜云鹤想到这里，陡然增添决一死战的勇气，那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
　　“杜先生，敝人姓黄，名文贵，绰号‘小诸葛’。”黄文贵颇为得意地说道，“我早已料到武雄一郎不是你的对手，故而在这里布下了陷井。至于为你甘冒风险的黑妹姑娘，我已经打发她上路啦！过一会儿，你就可以同她在极乐世界相逢。其实，这也怪不得你，黑妹若不是过分地表现自己，我哪里会识破她？”
　　杜云鹤的心在猛烈地收缩着，他深感内疚，悔恨不该让黑妹来冒风险，结果枉送了一条性命。
　　“你不必悔恨，”黄文贵说道，“我若是个没有头脑的酒囊饭袋，也不敢前来日本与你斗法。所以说，你败在我的手里，并不丢脸。可惜的是，你不能再为茹慕兰女士报仇啦！”说着，他换上一副颇有人情味儿的腔调，“杜先生，在我送你归天之前，你不要求点儿什么吗？”
　　杜云鹤说：“这里既是酒吧，就给我来一杯威士忌吧！”
　　黄文贵冲手下人打了个手示，然后坐在一把椅子上。这时候，一个大汉拿着威士忌来到杜云鹤的面前，并信手为他斟满了一大杯酒。站在杜云鹤两旁的彪形大汉，松开了紧抓杜云鹤的手。然而他们手里的匕首，却对准了杜云鹤的腰部。只等杜云鹤将那杯酒喝下去，便结果他的性命。
　　杜云鹤被五名敌手团团围在中间，几乎无力进行反抗。他慢慢地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然后接过了酒杯。黄文贵坐在那里，阴阳怪气地笑着。似乎在欣赏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在最后一刻的时候，那充满绝望的痛苦神情。
　　“黑妹！”杜云鹤突然抬起头，冲楼上大喊一声，“你还活着！”
　　五名大汉一怔，一起将目光投向楼上。就在这一刹那间，杜云鹤猛地一伏身，使出浑身的力气，用扫堂腿掀翻了身旁的三名大汉。紧接着，他一个鱼跃跳出包围圈，顺手绰起一把椅子，砸倒了向他扑来的另一条大汉。倾刻之间，酒吧间里展开了一场恶战。
　　杜云鹤临危不惧，越战越勇。五名大汉人多势众，毫不示弱。但见酒瓶乱飞，桌椅断裂，直杀得昏天黑地。然而，杜云鹤毕竟孤身奋战，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了。此时此刻，他别无选择，只有不顾一切地死拼。猛地，他看见地上有把失落的手枪，于是就地一滚，将手枪拾了起来。他不容对方做出反应，便首先开枪，连连击倒两名大汉。顿时，一场枪战骤然爆发了。
　　在激烈的枪战中，呼啸的子弹，拖着耀眼的光带，打碎了玻璃，击穿了器皿，引起一阵疯狂的嚎叫和痛苦的呻吟。大难不死的杜云鹤，左臂已被血水染红。他无力地靠在柜台旁，向黄文贵射出了最后一颗子弹。此时，只听黄文贵闷声地叫了一声，便沉重地倒在地板上。倾刻之间，酒吧里冷不丁寂静下来，除了沉闷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响动。杜云鹤的敌方，在这场枪战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杜云鹤迈着疲惫的脚步，来到了黄文贵的面前，并将手枪扔在了地上。
　　“杜先生，”黄文贵用手捂着流血的胸部，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太大意了，忘记了你是海军陆战队的谍报军官。死在你的枪口下，我并不丢面子。你……可以走啦！”
　　杜云鹤单腿跪了下来，说：“黄先生，我并无意置你于死地。可是，你却非要杀死我不可。为了自卫，我才被迫开杀戒的。”
　　黄文贵淡淡地笑了笑，说：“我很佩服你的智勇双全，五个人竟没有能够打倒你。朋友，不是我有心与你做对，而是你的行动，威胁到‘五雷黑煞’的安全。我做为他的助手，必须维护他的利益。唉，士为知己者死嘛！杜先生，请你把我的头垫高一点儿，再给我一支烟。”
　　杜云鹤没有犹豫，立即满足了黄文贵的要求，并从怀里掏出那张照片，送到了他的眼前。
　　“黄先生，”杜云鹤问道，“他就是‘五雷黑煞’吧？”
　　黄文贵长长地吐出一口浓烟，慢慢地点了点头，说：“他如今已经没有那么漂亮啦！”
　　杜云鹤说：“你一定清楚，他为什么要杀害我的妻子，抢走我的女儿？”
　　“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黄文贵呼吸困难的说道，“我只能简单地告诉你，你的妻子不但掌握了有关他的秘密，而且要断送他儿子的前程。为了自身的利益，他才对你的妻子下毒手的。”
　　杜云鹤急迫地说：“不，这样的解释，我不能接受。你必须详细地告诉我一切！”
　　黄文贵摇了摇头，说：“我们的枪战，已经惊动了警方。如果你不赶紧离开，就将永远失去自由。请记住我的话，我虽然做过很多恶事，但我的心里还残留着善良。我……我的心……”他没有将下面的话说出来，嘴里便涌出一口血水，神智也有些不清了。
　　杜云鹤一把抓住黄文贵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大声喊道；“快告诉我，我的女儿在哪儿……‘五雷黑煞’在哪儿？”
　　黄文贵吃力地睁开眼睛，含混不清地说：“在台……北……”
　　黄文贵没有将话说完，便脑袋一歪，停止了呼吸。杜云鹤的心一沉，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环顾了一下破乱不堪的酒吧，颓丧地向门口走去。他虽然是这场恶战的胜利者，但是胜利并没有给他带来喜悦，反而在他的心里投下了一层难以磨灭的阴影。
　　杜云鹤来到大街上，猛然听到呼啸的警笛声，情知警车很快就会来到这里，于是他赶忙加快了脚步。
　　对于酒吧里那场恶战，杜云鹤是早有准备的。因此，在他送走黑妹之后，便立即退掉了宾馆里十二层楼的房间。并且将加代寅次郎借给他的汽车，藏在一条远离酒吧的僻静街道上，以防落入警方的包围圈。
　　此时，杜云鹤忍受着伤口的疼痛，以极快地速度，潜出了新宿警察署布下的警戒线，来到那辆汽车旁。他赶忙打开车门，钻了进去。猛然间，他惊住了。驾驶座位上，坐着一个男人。那人并不等杜云鹤认清自己，就迅速发动引擎，汽车便箭一般地向前冲去。
　　“加代先生，你……”
　　“那里有药品和绷带，赶紧包扎一下伤口吧！”
　　杜云鹤果然看见座位旁，有急救药物，于是顾不得细问，连忙动手包扎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并服下了两片止痛药。
　　“杜桑，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汽车里？”
　　“是的，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当你离开我的公馆之后，我一直就在关注你的行动。”
　　“监视还是保护？”
　　“两者都不是。”
　　“大概担心我一旦出事，这辆汽车给你招惹麻烦吧？”
　　“有这种因素，但并不完全对。”
　　“可是，从效果上看，你却帮助了我，从而违背了你的诺言。倘若被‘五雷黑煞’知道，你不怕承担背叛朋友的指责吗？”
　　“不，我并没有背叛朋友。当你们在酒吧里展开激战的时候，我并末向你伸出援助之手。那时节，我只是安静地坐在汽车里，耐心地等待你们决出胜负。我这样做，自认为是公平的。”
　　“如果我中弹身亡，你就开走自己的汽车，避免警方的纠缠。”
　　“假如你活着走出酒吧，我就将你接走，免得落入警方的手里。”
　　杜云鹤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几口。此时，他不得不钦佩加代寅次郎的精明，以及不偏不倚的态度。然而，一想到由于黄文贵的死，将追寻“五雷黑煞”的线索又切断了，便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
　　“杜桑”加代寅次郎说道，“我并不想知道你是不是得到了‘五雷黑煞’的下落，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日本警事厅很快就会搞清枪战的真相，假如你不马上离开日本，将会寸步难行。”
　　杜云鹤忧郁地说：“即使你不提醒，我也明白。可是，警事厅一旦查明真相，就会立即封锁所有的空港和海港，我就是插翅也飞不出去。加代先生，请你放心，即令我落入虎口，宁愿粉身碎骨，也不会牵连你的。如果可以的话，就请你将我送到东京郊外，然后让我自己去碰运气吧！”
　　“杜桑，你误会了。”加代寅次郎说道，“我并非胆小怕事，才提醒你注意警方的搜捕。眼下，我已经为你做了安排。就在今天夜里，我把你送上走私船。我的手下人，会负责把你送回台北的。只是见到加代美子，你应该向她说明我不能留你的原因，免得她埋怨我没有尽到责任。”
　　杜云鹤听罢加代寅次郎的话，心中十分高兴。由于一时兴奋，不由自主地狠吸了两口烟，竟忘了说上几句感谢的话。
　　“杜桑，”加代寅次郎发生了误会，说，“送你回台湾，也许不合时宜，因为那里的警方也在追捕你。但是，眼下只有驶往台湾的走私船，事情又这样紧急，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我会吩咐他们，不要让你上岸，然后让他们把你送到香港，或者是东南亚一带。至于你的生活经费，完全由我负责。”
　　杜云鹤笑了，说：“加代先生，送我回台湾，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目前，我已经从黄文贵那里得知，‘五雷黑煞’就藏身在台北。说句不该后悔的话，我若早知道他在台北，说什么也不会来日本找麻烦的。”
　　加代寅次郎沉吟片刻，说：“如今，‘五雷黑煞’损失了黄文贵，好比被砍掉一只胳臂，其心情不知该有多么伤心。因而，你面临的危险，也陡然增加了无数倍。我想，到了台北，即使你不去找‘五雷黑煞’，他也会找到你门上的。”
　　杜云鹤毫不在乎地说：“那就拼个鱼死网破吧！”
　　加代寅次郎把汽车开得更快了。他必须在走私船开启之前，将杜云鹤送到船上。否则，一旦错过这次机会，难免杜云鹤不落入警事厅的手里。
　　汽车飞快地行驶在海滨公路上。阵阵海风吹来，使杜云鹤的头脑越来越清醒了。此行日本，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不但探知了“五雷黑煞”在台北，而且意外地得到了小女儿的消息。然而，令他感到遗憾的是，自己没有机会再去探寻那个神秘女人的底细了。
　　“杜桑”加代寅次郎突然说道，“你大概很清楚走私船的危险性。一旦被海上缉私艇撞上，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可是，我们又别无选择，只好铤而走险，但愿你能交个好运气。”
　　杜云鹤哈哈一笑，轻松地吹起了口哨。就仿佛自己并不是去冒险，而是参加一次愉快的旅游。加代寅次郎见杜云鹤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安的心情才略有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