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深夜暗杀　

　　午夜之后，宾馆里几乎无人走动。悄然无声的楼道里，灯光更加幽暗。这时候，有一条黑影来到杜云鹤的门前。只见那人将耳朵贴在门缝上听了听，便掏出万能钥匙，轻轻地插入了锁孔。倾刻之间，门被打开了。那条黑影左右看了看，便闪身进了房间。
　　黑暗中，那人打亮了袖珍手电筒，微弱的光柱，直射向软床。他看见床上的人，正在蒙头大睡，于是举起了无声手枪。随着“噗”地一声，子弹直射床上熟睡的人。然后，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又“噗”地补了一枪。床上的人，一动不动，然而盖在身上的毛巾被，却渐渐地瘪了下去。那人一惊，忙一把抓起了毛巾被，只见躺在床上的，原来是一个充气的塑料假人。他立时明白自己上当了，慌忙转身向门口奔去。猛地，他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扑通”一声摔倒了。那只握枪的手，碰在一个铁家伙上，疼得他一松手，无声手枪落地了。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里的电灯“刷”地亮了，杜云鹤将机头大张的左轮手枪，对准了那个刺客的脑袋。
　　“先生，”杜云鹤不无讥讽地瞧着那人说道，“假如我没有猜错的话，阁下就是武雄一郎吧？我相信你是个识时务的人，只有老老实实地坐在那把椅子上，子弹才不会敲碎你的脑袋。”
　　武雄一郎在杜云鹤的枪口下，只好乖乖地坐在指定的椅子上，眼巴巴地瞅着杜云鹤。此时，杜云鹤已经拾起了那只无声手枪，冷笑着坐在了离武雄一郎不远的沙发上。
　　“先生，”杜云鹤问道，“我与你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暗杀我？”
　　武雄一郎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那神情似乎在说：你休想从我这里知道任何事情。杜云鹤站了起来，慢慢走到武雄一郎的面前。他手里的弹簧刀，“叭”地弹出了雪亮的刀身。那寒光闪闪的刀锋，在武雄一郎的眼前晃来晃去。
　　“先生，”杜云鹤阴森森地说道，“假如你拒绝回答我的问话，那么我就割掉你的舌头，叫你永世变成哑巴！”
　　武雄一郎的眼里，闪出了恐惧的目光。然而，他的嘴巴却闭的更紧了。杜云鹤没有再说一句话。只见他猛地伸出铁钳般的手，用刚劲的手指抠住了武雄一郎的腮帮，疼得他不得不张开嘴巴。杜云鹤举起锋利的弹簧匕首，就要往武雄一郎的口里捅进去。
　　“我说！”武雄一郎惊恐地瞪大眼睛，含混地喊道，“你……你松开手！”
　　杜云鹤松开了手，默默地盯着武雄一郎。那双阴冷的目光，吓得武雄一郎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杜，杜先生，”武雄一郎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台湾来的那个人，硬逼我来宾馆杀……你的！黑妹说，你和她累得够呛，没等她出门，你就睡着啦！我，我信以为真，就摸进了房门。谁……谁想到你骗了她，也骗了我，就连台湾来的黄先生，都被你给骗啦！可是，为什么要杀你，我……真的一点儿也不清楚。不信，你……去问他！”
　　杜云鹤见武雄一郎好不容易把话说完，那脸已然憋得通红。他心里觉得可笑，脸上却仍然一副冰冷的面孔。武雄一郎紧张地瞧着杜云鹤，直到看见杜云鹤将弹簧匕首收了起来，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武雄一郎，”杜云鹤说道，“看起来，你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那好吧，我也不想难为你。不过，你必须引我去见那位黄先生，我才能放了你。不然的话，我就剜掉你的两只眼晴。”
　　武雄一郎急得直翻白眼，说：“你杜先生好不明白！那个黄先生，是……是黑道上出名的杀手。他寻你还来不及，你却去找他，活……活的不耐烦啦！”
　　“少废话！”杜云鹤把眼睛一瞪，“你到底肯不肯带路？”
　　武雄一郎说：“他……黄先生，就住在你去过的那家酒吧。你不怕死，自己去好啦，为什么非要拉……拉我去？”
　　杜云鹤说：“你熟门熟路，知道他藏在哪个房间。这个道理，还用我多讲吗？你要是再跟我罗嗦，我就掐断你的喉咙！”
　　“你……”武雄一郎结巴的更厉害了，“你……你……”
　　“我的话就是命令，你非去不可。”杜云鹤一把拖起武雄一郎，并用双指点了一下他的肋骨，厉声问道，“说！你去不去？”
　　武雄一郎的肋骨顿时疼得象刀剜一样，额头也冒出一层冷汗。只见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倒把个脑袋象捣蒜似的点来点去。费了好大的劲儿，他才蹦出一个字：
　　“去！”
　　杜云鹤见武雄一郎答应了，并没有就此给他好脸儿，而是架着他的胳臂，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房间。杜云鹤生怕武雄一郎在路上捣乱，故意在他的胳臂上一用力，直疼得他呲牙咧嘴，不敢吭声。
　　杜云鹤和武雄一郎走出宾馆，直奔那家酒吧。此时，街面上已无人行走，只是偶尔有一辆汽车驶过，随后又恢复了夜的宁静。武雄一郎走的很勉强，如果不是杜云鹤硬架着他，他早就不肯往前挪动脚步了。眼见酒吧越来越近了，武雄一郎直觉得心口怦怦乱跳，几次停住了脚步，都被杜云鹤硬向前拖去。
　　“杜先生，”武雄一郎哀求道，“你放了我吧！道上的规矩，你……怎么会不懂？我带你去见那……那个黄先生，他能饶了我吗？你老就……就高抬一次贵手，我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报……报答你！”
　　杜云鹤听他说的可怜，有心放他，可转而一想，此刻是生死决斗，怜悯敌手，岂不是将自己往火坑里推？况且，那酒吧深浅莫测，路径不熟，万一落入那个黄先生之手，必死无疑。想到这里，他的心肠又硬了下来。
　　“武雄一郎，”杜云鹤说道，“并不是我存心和你过不去。我独身闯入那家酒吧，到哪里去寻黄先生？即若你将他住的房间告诉我，我也难于摸到。这样吧，你我进入酒吧后，只消你把我引到他的房门前，我给你三分种的时间，足够你离开那家酒吧了。我已对你做出了极大的让步，再要提什么要求，我就对你不客气啦！”
　　武雄一郎急三火四地说：“你……你简直开玩笑！那酒吧既然是黑店，能容你我随……随便走动吗？况……况且，眼下已经打烊，若想进入酒吧，就得骗开店门。谁……去骗？还不是我！你就是给我三十分钟，又顶个屁用？我……我不是傻瓜！”
　　杜云鹤一寻思，武雄一郎说的满有道理。打烊后的酒吧，必然店门紧锁。若想进去，确实不很容易。可如今到了这步田地，他也顾不得武雄一郎了。他必须生擒黄先生，才能搞清“五雷黑煞”的下落。
　　“武雄先生，”杜运鹤用嘲弄的口吻说：“既然你不是傻瓜，又为什么老说傻话呢？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放了你，却非要苦苦哀求。我真想不明白，似你这般怕死，偏又充当杀手，你不觉得可笑吗？”
　　武雄一郎说：“当初若是想到这些，我他妈的，死活也不入黑道。杜……先生，咱们有话好商量，你老把手松一松，我的胳臂都快断啦！”
　　杜云鹤心里由不得直笑，便依了武雄一郎，将那铁钳般的手略微松了一点儿。武雄一郎顿感胳臂轻松许多，心里蛮高兴的。
　　“杜先生，”武雄一郎说道，“我已对你服了软，你……何苦非要送我性命呢？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假戏真做，你叫我当一次冒牌的英雄。”
　　杜云鹤说：“我倒想听一听你的鬼主意，说吧！”
　　武雄一郎笑了笑，说：“你把无声手枪还给我，让我先进酒……酒吧。我就对黄先生说，已经把你干……干掉啦！他一高兴，说不定就多喝几盅，等我灌醉了他，就偷偷打开店门放你进来。那时候，你就是把他大卸八块，也与我没……没关系啦！”
　　杜云鹤冷冷一笑，说：“你的鬼主意，倒还有点意思。可惜我信不过你，也没那时间等你把他灌醉。如今那酒吧就是断头台，你也得上去亮个相。至于是死是活，全凭你的造化啦！武雄一郎，那酒吧就在眼前，容不得你再跟我讨价还价啦！说吧，你与他们约定得手之后，走前门还是入后门？”
　　武雄一郎没精打彩地说：“当，当然是走后门啦！”
　　“你听着，”杜云鹤声色俱厉地说道，“到了后门，你就按约定的暗号，把门骗开。门开之后，我就放你一条性命。”
　　武雄一郎喜出望外地说：“真的？”
　　“真的！”杜云鹤说道。“你说了那么一大堆讨饶的话，我若是无动于衷，岂不是铁石心肠？”
　　武雄一郎忽然眼珠一转，说：“老天爷，我把门骗开，跟我带你去见黄先生，又有什么两样？”
　　杜云鹤说：“好不识抬举！既无两样，你索性就跟我进去见黄先生！”
　　武雄一郎见杜云鹤板下面孔，哪里还敢再多讲，只见他揉了揉鼻子，于黑暗之中，将杜云鹤引到了酒吧的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