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清晨我就被赶起来了。
　　因为家里要来客人，忙不过来，就暂停了对我的处罚，允许我进别墅帮工。
　　还是在厨房里，只是被派到洗碗的活。
　　打定主意的我，昨晚睡得香甜，没想到早上起来心情却开始变糟。
　　因为听小莉姐姐说，今天来的客人就是夫人给小姐选中的未来夫君，城里富商甄家的独子。
　　“甄家是比阮家还要富有的。”
　　“咱家不是首富吗？”
　　“那是以前。”小莉看了看四周，凑近我的耳边低语，“阮家好像遇到了点麻烦事，实力已经大不如前。这次属于联姻，要借助甄家的什么背景解决这个麻烦。”
　　“这个甄家少爷怎么样啊？”我终于问出了我关心的问题。
　　“那就是个花花公子哥。有名的放浪形骸，拈花惹草，没有哪家愿意把姑娘嫁给他！有钱人家的少爷都差不多！”
　　“那夫人不知道这是个渣男吗？为什么要强迫小姐嫁给他?”
　　“我……这我就不知道了。要是让方姨知道我和你嚼舌根，小命都没了！”小莉终于反应过来，后怕地颤抖着嘴唇，“你不会把我卖了吧？”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
　　小莉的心思我是懂的，有了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我是一个靠谱的男人，对我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否则又怎会这么信赖地无话不说，又怎会亲密地咬耳朵。
　　可我的心里只有小姐。至于小莉，只能辜负她的情意了。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我本意是想保护小姐，可具体怎么做呢？私奔远走天涯？小姐能同意吗？你本意是想让她有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利，可什么是小姐认为的幸福？自己就是她的幸福吗？一个身无分文，身份低贱的奴隶，我究竟能赋予她什么呢？
　　甄家少爷不管怎样，也能为她提供富足的生活，为阮家提供想要的帮助。
　　我的想法难道不是自以为是吗？
　　可是怎么确定小姐的想法呢？总不能直接问，你愿意跟我走吗？这会吓到她的。
　　一上午脑子都涨涨的。万千思绪一直在我的脑海中呼啸，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学校不教我们知识不教我们道理，只教我们干活守规矩，搞得我们十二年说是在学校里，实际上却是个文盲，白白浪费了最宝贵的时光。
　　还有那与生俱来的奴隶身份，为什么是狼头人是奴隶？谁规定的？为什么不是羊头人？为什么一定要有奴隶？
　　我不禁被自己疯狂的想法惊住了！大逆不道！
　　思来想去，导致我干活总是心不在焉，好几次差点闯祸，把方管家气的不停地骂我。直到敲门声响起，她才戛然而止，打发我去开门。
　　“哦，尊敬的夫人，很荣幸见到您！”门刚打开一条缝，一个个子不高但很粗壮的男人就挤了进来，推开我就直奔会客厅，做作地喊着，眼睛不时地抽搐一下。
　　真没礼貌。看来这个人就是甄家少爷了。本来对他就没有好印象，心里翻了无数的白眼，万马奔腾。
　　“小成来了！你的父亲怎么没有一起来？”夫人亲近地走过来，迎着他向另一间会客厅走去。
　　这事我后来已经知道了。小姐房间改造的条件简陋的会客厅，就是专门接待像我这样的，有时也接待那些看不出眉眼高低的穷亲戚，混的一般前来拜访的羊头人。
　　接待贵客是另外一间。大气，豪华，才配得起尊贵的客人。
　　甄家无疑是第二种。
　　“他身体一直不太好。早上他张罗要来了的，可是刚起床就头晕心慌，眼前发黑。怕给您添麻烦，我劝了半天，才勉强答应留在家里。我父亲深知您和阮叔叔的厚意和良苦用心，也感激您们对我们甄家的信任，小枍嫁过来，我的父母必定当做亲生女儿看待。我甄成今天登门拜访，一是代表甄家代表我父母拜访您，另一个是想当面在这里表态，您们将小枍嫁给我，我一定好好对她，请放心！我们两家的关系也必定是更为紧密，共享未来。”个子不高，倒是挺能白活！唾沫横飞情绪激昂的，跟喊口号似的！“阮夫人，这是给您们的见面礼，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请笑纳！对了，怎么不见小姐？”
　　“这孩子知道你来了害羞呢，女孩子就是脸皮薄。”夫人平静地说，随即转头看向我，“让小姐下楼，说她未婚夫过来了。”
　　我进到小姐房间的时候，小姐还在哭泣。
　　早上起来小姐就开始默默流泪，佣人进来要服侍她化妆换衣服更是悲从中来。从小声啜泣到泪如雨下，越哭越厉害，越哭越难过，根本停不下来。
　　旁边的小丫头急得团团转。妆刚上了底妆，衣服也没换，这得啥时候能搞好啊，要是等一会方管家上来催，自己准没好果子吃。
　　好在来催促的是我。府里的小姐姐们素来与我亲近，看我进来，顿时像看到了主心骨，低眉顺眼地求我帮忙。
　　我规规矩矩地向小姐鞠了个躬，高声说：“小姐，夫人让我来通报，您的未婚夫甄少爷来了，请您下楼见面。”
　　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她朝我看了一眼，很快就低下头，但红红的眼睛还是让我撞了正着。
　　我的到来让小姐暂时停止了哭泣，可能是当着一个男性仆人的面不好失礼，也可能是我上次救了她，在小姐心里我还是不同的吧，我忍不住希望是第二种猜测。
　　沉默虽然很尴尬，但为小丫头创造了为小姐上淡雅妆容的时机，还趁机服侍她换上了事先准备的礼服。
　　小姐一身淡紫色小礼服裙，合体的裁剪展现了小姐美好的身材。略施粉黛，皮肤吹弹可破，如水的眼眸像天上的星辰，真的太美了。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她。
　　转念想起楼下那个等候的男人，无法想象仙女般的小姐嫁给那样一个人，心里堵的很。
　　“小枍。”见到小姐下楼，男子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的。甜腻腻的声音从那张丑脸里发出来，真让人反胃。
　　小枍也是他能叫的？！
　　小姐肯定也有同感，因为她瑟缩着身子，不着痕迹的皱眉。
　　那个猥琐男向小姐这边凑过来，非要硬挨着小姐坐，还臭不要脸地要挤在一个座位上。
　　真想象不到，那么小的椅子，他这么胖，是怎么挤进去的？
　　这成何体统？！我刚要出言呵斥！
　　“看什么呢？还不去给甄少爷倒茶？！”管家吩咐我。
　　我瞄了一眼夫人，还是一脸的平静。我只好先离开去泡茶。
　　喝茶有好多讲究。哪个季节喝什么茶有讲究。一般来说，春季喝花茶，夏季喝绿茶，秋季喝清茶，冬季喝红茶。
　　不同身体条件的人喝什么茶也有讲究。比如身体虚弱的人，喝点红茶，在茶中添加点糖和奶，既可增加能量又能补充营养；青年人正处发育旺盛期，以喝绿茶为好；妇女经期更年期，性情烦躁，饮用花茶有疏肝解郁、理气调经的功效；身体肥胖、希望减肥的人，可以多喝些乌龙茶等。
　　家里的茶专门有个茶柜保存。方管家曾经特意给我介绍过茶柜里的不同茶叶，以免上错茶惹人笑话。有六大种类，分别为绿茶、白茶、黄茶、乌龙茶、红茶、黑茶。
　　讲究什么也好，最主要的是茶叶的价值不等。
　　以黄山毛峰茶为例，特级的茶叶采摘一芽一叶、二叶初展，价格从400元到1600元一斤不等，极品黄山毛峰的价格在5000元以上一斤。二、三级的黄山毛峰茶叶采摘一芽一叶、一芽二叶初展和一芽二、三叶初展，一级价格在250～450元一斤，二级价格在100～250元一斤，三级价格从一斤70元到120元不等。明前茶，正宗产区的价格一般在400～550元左右一斤。明后雨前采摘的，价格从300到400元一斤的也有。而200元左右一斤的黄山毛峰茶叶，一般要到5月份前后才会有。
　　不同价值的茶当然对应不同身份的客人。
　　这不花点功夫研究根本就是一团糟，管家见我机灵就把这个差事派给了我。不骄傲的说，家里的佣人没有比我更懂茶的了。
　　泡了壶极品铁观音端了上来。这种茶色呈淡白色，茶香醇厚，贵客上门，一般情况下泡这个茶都不会出错。我们做下人的，一般都会事先打听确认好来客的身份。
　　阮家有求于甄家，奉上这个茶给足了面子，这么珍贵的茶品，连不懂茶的人都能看出价值的稀缺。
　　我端着茶壶走过去：“您请喝茶。”
　　眼角一瞥，竟然看到一只手正抚摸在小姐的腰间，这个挨千刀的！小姐苍白着脸，紧抿着嘴唇，厌恶的扭身躲闪又不敢太明显。
　　“啪！”茶壶直接摔在地上，壶盖颠了两下碎了一角。
　　可惜了我的茶！还有这个据说是好几百年前的古董壶！
　　“呀，烫死我了！”那个猥琐男捧着手，一边甩一边大喊，手背已经被烫得红红的。
　　“甄少爷，你没事吧？这个极品铁观音有一股淡淡淡淡的兰花香，为了您有最好的口感，刚烧的水冲泡好我就急忙想端给您品尝。走的急了，打了个趔趄。小的该死，您大人不计小人过，绕过小的！”我一边大惊小怪地赔罪，故作懊恼地轻扇自己的耳光，一边伸手去擦他的手背。不搓掉你一层皮我不叫樊平！
　　甄少爷疼得直咧嘴，跷着脚地挣扎，像个跳梁小丑。
　　“你在干什么？笨手笨脚的！下去吧！”管家声色俱厉。
　　我借坡下驴地赶紧溜之大吉。惩罚是免不了的，但也值得。
　　眼角一瞥，看到夫人若有所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