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吐露真情　

　　杜云鹤淡淡地笑了笑，吸了几口烟，然后将犀利的目光投向不安的黑妹。此时，黑妹哪里敢碰杜云鹤的视线，忙低下头，连大气也不敢喘。
　　“小姐，我真的冤枉你了吗？”杜云鹤平静地说道，“当你在我的身边出现的时候，我的确把你当成一只吃野食的‘流莺’。我之所以把你留在身旁，完全是为了掩护我的行动。你大概不会想到，在我轻轻吻你的时候，便发现了跟踪我的人。”
　　黑妹说：“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当时，我也认为与你没有关系。”杜云鹤笑了笑，说，“可是，你把我引进那家酒吧的时候，为什么一定要我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呢？”
　　黑妹说：“这有什么奇怪的？每当我与客人走进那家酒吧，总是习惯地坐在那个位置上。”
　　“开始，我也希望那是你的习惯。”杜云鹤说道，“但是你没有想到，我很精通日语。在你向女招待要鸡尾酒的时候，本可以不讲日语，因为那是一家中国人开的酒吧，女招待即使不是中国人，也必定会讲中国话。而你之所以用日语同女招待讲话，无非是为了让我听不懂你在向女招待打暗语。”
　　黑妹说：“这里是日本的国土，难道讲日语是错误的吗？”
　　“讲日语并没有错，错就错在你不该叮嘱女招待不要拿错了杯子。”杜云鹤长长地吐出一口浓烟，说，“不要拿错了什么怀子？一种可能是，不要拿错了放入迷幻药的杯子。另一种可能是，不要将放入迷幻药的杯子错给了你。小姐，你实在太小心啦！”
　　黑妹说：“你不以为，你的神经太过敏了吗？”
　　“也许有点儿过敏，”杜云鹤平淡地一笑，说，“请问，当我要求你将那杯鸡尾酒喝下去的时候，你为什么要碰翻它呢？”
　　黑妹说：“我，我不是故意的。”
　　“小姐，我的眼里是容不得砂子的。”杜云鹤冷冷地说道，“第一，你并没有喝醉；第二，你明知道鸡尾酒很贵；第三，当你伸出手来的时候，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你的同伙。酒杯碰翻了，你表演得很不错，可是你的同伙却沉不住气，立时走出了酒吧。他们干什么去了？”
　　黑妹说：“我怎么会知道？”
　　“不，你应该知道。”杜云鹤冷笑着说道，“他们妄图在窗外，用无声手枪击中我的脑袋。这也是你为什么要让我坐在窗前的原因。然而，他们却没有料到，我及时发现了这一阴谋，并将你硬拉下舞池，用你的身体保护了我的安全。我之所以认定你知道这个阴谋，企图让我暴露在他们的枪口下。”
　　黑妹说：“天哪，这怎么可能？”
　　“是的，这的确不可能。”杜云鹤说，“因为我死死地抱紧了你，使你无法随心所欲。窗外的两个家伙，虽然恨你的无能，却还不至于将子弹射入你的身体。当我看到那两个身影在窗外蓦然消失之后，便决定把你带到我的房间。为了防备他们在路上向我开枪，才叫了计程车。”
　　黑妹几乎喊叫起来：“可是，你却装得象一只疯狂的色狼，故意捉弄我，把我拉到十二层，又野蛮地将我拖到九层，太卑鄙啦！”
　　“卑鄙？不，这个名词用的太不恰当啦！”杜云鹤用嘲弄的口吻说，“你大概懂得‘狡兔三窟’的道理。在这家宾馆，我用不同的名字，包下了两套房间。此刻，你的同伙也许已经登上了十二层，并进入了那个房间。十分遗憾，他们并不知道你我却在这里促膝畅谈。不然的话，恐怕咱们两人都要被他们送往西天。”
　　黑妹瞪大了眼睛，说：“他们……也要杀掉我？”
　　“当然，”杜云鹤一耸肩，说：“假如在这家宾馆发现了我的尸体，警方首先要找到你。万一你落在警事厅的手里，你的同伙能高兴吗？唯一能够让他们放心的办法，就是让你永远闭住嘴巴。”
　　黑妹脱口而出：“杀人灭口？”
　　“小姐，这个名词用的很恰当。”杜云鹤笑了，说，“目前，你我的处境几乎相同，随时都有可能去见上帝。假如你认为天堂并不是一个好去处，那么就应该同我携手，逃出他们的鬼门关。倘若你情愿为他们尽忠，我只好把你送给警察署。但我可以断定，在警察到来之前，你的双脚就已经踏上不归路了。”
　　说着，杜云鹤站了起来，开始准备行装，并故意将手枪在黑妹的眼前亮了一下。黑妹一时不知所措，发呆地看着杜云鹤。直到杜云鹤提着小皮箱，装出要离开房间的样子，她才猛地扑过去，死死地抱住杜云鹤的胳臂。
　　“先生，”黑妹喊道，“你不能丢下我！”
　　杜云鹤无动于衷地说：“除非你是我的合作者，否则我为什么要同你在一起呢？”
　　黑妹哀求道：“先生，请你相信我，我并不是他们的人。我是他们花钱雇佣的。我的所做所为，都是按照他们的指示进行的。但是，他们只告诉我每一步应该怎样做，并没有对我说，目的是为了杀死你。”
　　“不必解释了。”杜云鹤说道，“我只想问你两个问题。一，他们是些什么人？二，到哪里才能找到他们？假如你如实回答，我便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否则，我对你的生命不负任何责任。”
　　黑妹服软了，说：“那两位先生，我只认识其中的一个人，他叫武雄一郎，是个加入了日本国籍的中国人。今天下午，他们找到我，给了我二百美金，并让我看了你的照片。他们说，你是从台湾来的富翁，腰缠万贯，只要能够将你绑架，就可以得到一大笔赎金。他们让我把你引到那家酒吧，坐在他们指定的位置上，然后劝你喝下放入迷幻药的酒。当你昏迷之后，谎称你得了急病，由他们把你抬出去。并答应事成之后，再给我三百美金。先生，我讲的都是真话，一句也没有骗你。”
　　杜云鹤冷静地注视着黑妹，说：“可是，你并没有告诉我他们的藏身之地。”
　　“这还用细说吗？”黑妹说道，“他们就藏在那家酒吧里。”
　　杜云鹤说：“你能肯定吗？”
　　黑妹重重地点了点头，说：“我曾听见那个陌生人悄悄问武雄一郎，那家酒吧可靠吗？武雄一郎说，住在那里绝对保险，别说是几天，就是几年也万无一失。”
　　杜云鹤闻听后，淡淡地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从怀里摸出三百美金，递给了黑妹。
　　“小姐，”杜云鹤说，“这是我替他们付给你的那一部分钱。虽然他们的事情没有办成，你却付出了很大的心血，不能让你白干。现在，我们谈一谈你的安全问题吧！”
　　黑妹不禁瞪圆了眼睛，一声不吭地看着杜云鹤。她想象不出，眼前的男人会说出怎样的锦囊妙计。然而，除了听从他的安排，自己是一筹莫展的。
　　“小姐，请你不要过分紧张。”杜云鹤平静地说道，“他们既然选中了你，就说明你是一个聪明伶利的姑娘，而且能够做到守口如瓶。只要你大胆地按照我的话去做，想必他们是不会加害于你的。我想，他们可能已经离开了十二层楼的那个房间，此时正为找不到你我而焦急。那么，你就马上离开我这里，堂而皇之地走进那家酒吧，把我现在的房间告诉他们。你就说，我象一个可怕的野兽，在你的身上几乎失去了人性。眼下，我已经精疲力尽，象死人一样睡在床上。但是，有两点你千万不要忘记。其一，你不要在那家酒吧待得过久；其二，临走之前，不要忽略了向他们索取那三百美金。”
　　黑妹不解地说道：“为什么要那样做？只要保得平安无事，我情愿不要那些钱！”
　　杜云鹤说：“正是为了平安无事，你才应该向他们要那三百美金。当然，如果他们讲出不能给你那钱的理由，你也不必非要不可，因为我已经替他们付过了。但是，你一定要装出很气愤的样子，还要表现出无可奈何的心情。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对你起疑心。因而，你的安全也就有了保障。”
　　黑妹不安地问道：“我能做到这些吗？”
　　杜云鹤说：“我相信你完全能够胜任，而且会比我想象的更好。”
　　黑妹怯懦地说：“那就试试吧！”
　　“不，不是去试试，而是必须把戏演好。”杜云鹤非常郑重地说道，“一旦由于你的错误而露出马脚，命运是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的。”
　　黑妹默默地点了点头。她很清楚，对自己来说，只有按照杜云鹤的话去做，才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否则，即使躲到海角天涯，也逃脱不掉厄运。
　　“小姐，”杜云鹤说道，“现在就请你去卫生间好好地洗个澡，然后往身上多喷洒一些香水，免得他们在你的身体上大做文章。”
　　黑妹顺从地走进了卫生间，不由得赞赏杜云鹤如此的精明，平空多加了几分安全感。她深深地感到，杜云鹤是一个值得信赖的男人。然而，她又有些琢磨不透，世上真的存在如此不近女色的男子吗？
　　当黑妹走出卫生间的时候，杜云鹤已经脱掉外衣，半躺在床上，该是她告别的时刻了，不知为什么又有些舍不得走。
　　“先生，”黑妹柔声细语地问道，“你可以……再吻我一下吗？”
　　杜云鹤一怔，忙坐了起来。他看见黑妹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泪光。此时此刻，一种恻隐之情在他的心里萌动。他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扶住了黑妹的双肩。
　　“先生，”黑妹低下了头，“我常常受到男人的欺负，可是你……”
　　杜云鹤忧伤地看着黑妹，并且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黑妹慢慢地抬起头来，不声不响地望着杜云鹤。
　　“孩子，”杜云鹤伤感地说道，“这个吻，是长者对你的祝福。”
　　黑妹理解地点了点头，说：“谢谢你！请你不要忌恨我的过错。你就象慈爱的父亲，使我认清了自己正在堕落的灵魂。从今以后，我一定改邪归正，你相信我吗？”
　　杜云鹤微微地笑了，说：“孩子，我完全相信你。但是，与命运搏斗，是需要拿出勇气的。”
　　黑妹苦笑着说：“只要我坚定了信心，勇气会有的。”
　　杜云鹤深情地望着黑妹，没有再说多余的话。这时候，只见黑妹向杜云鹤行了个屈膝礼，便轻快地走出了房间。杜云鹤想送送她，然而到了门口，他又改变了主意。他不忍去看黑妹在幽暗的楼道里行走的身影。那样一来，说不定自己会一时冲动，阻止黑妹的冒险行动。他慢慢地关上了门，长叹一口气。忽然间，他的目光凝住了。他看见茶几上，有三张百元的美金钞票。于是，他三步并做两步奔到茶几前，一把抓起了钞票，向门口跑去，然而，灯光幽暗的楼道里，已经没有了黑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