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集

　　孙绪明很了解自己的战士，也了解钱自化在背诵《党章》时所下的苦功。他说：“钱自化同志，你背背《党章》总纲第一自然段。”
　　钱自化迅即站了起来，抬起眼泪汪汪的脸。
　　孙绪明安慰道：“你别慌张！”
　　秦擎天也说：“对，千万别慌张！”
　　人们看着钱自化，不禁心中生出了怜悯之情。
　　钱自化站起来没有马上背诵，先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深知这一锤子买卖对他是否能在“七一”时在党旗下举起右手宣誓至关重要。听着王大寨和秦擎天的话，又看到孙绪明鼓励的眼神，钱自化镇定了一些，平静了一会儿，就开始小声背了起来：“中国共产党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先锋队，是各族人民利益的忠实代表，是中国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核心。党的最终目标，是实现共产主义的社会制度。”
　　孙绪明鼓励道：“你再背背第一章的所有内容。别慌张，刚才背得不错。”
　　由于刚才背得很流利，给钱自化很大的自信心，于是他声音大了些，又滔滔不绝地，而且速度还很快地背了出来：“第一条，年满十八岁的中国工人、农民、军人、知识分子和其他革命分子，承认党的纲领和章程，愿意参加党的一个组织并在其中积极工作、执行党的决议和按期交纳党费的，可以申请加入中国共产党。第二条，中国共产党党员必须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不惜牺牲个人的一切，为实现共产主义奋斗终身。中国共产党党员永远是劳动人民的普通一员。除了制度和政策规定范围内的个人利益和工作职权以外，所有共产党员都不得谋求任何私利和特权。第三条，党员必须履行下列义务……”
　　王大寨：“停，不必再背下去了。看来钱自化同志实实在在在熟背新党章上下了一番功夫。孙绪明同志，作为他的第二介绍人，你现在讲讲。”
　　孙绪明：“钱自化同志所干的工作大家每天都是看到的，他作为一个老兵，在施工中起到了模范带头作用。我同意介绍他加入党组织。”
　　秦擎天：“我认为钱自化同志不仅在行动上具备了一个党员的标准，而且还在思想上具备了一个党员的标准。我也同意该同志成为一名预备党员。”
　　张德彦似乎缺少了当主持人的积极性，不吭气了。
　　王大寨先举起了右手：“同意钱自化同志入党的同志请举手。张德彦同志，你数一下同意的人数。”
　　除张德彦之外，其余的正式党员都迅速地举起了右手表示同意。
　　张德彦：“九人同意！”
　　王大寨：“不对，就算你不同意，也有十人同意，别把俄尕志忘了。”
　　张德彦：“对，十人。”
　　
　　半山坡。晨。外。
　　天色微明，蒙蒙小雨潇潇而下，就像人们悲哀的泪水。
　　俄尕志的尸体被白布裹紧，像母腹中的婴儿一样弯曲着，他被绑在一个井字形的木架上，被李俊杰、赵小刚、钱自化、钱远明从寺院抬着走在通往天葬台的路上。
　　他们的后面跟着达杰、卓玛等一百多名藏族同胞，接着是工程尖刀连的官兵。
　　送葬队伍浩大壮观，犹如一条弯弯曲曲的长龙，在半山坡上前行……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只有毛毛小雨的呢喃、雨水集成小小溪流的汩汩声和送葬队伍的脚步声。
　　
　　天葬台。日。外。
　　天葬台（藏语称“杜尔决”）座落在一片绿色的山野之中，浓密的青草和各色野花散发出沁人的芬芳。这里空旷幽静，庄严肃穆。
　　这里的经幡堪称世界之最，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五色经幡遮天蔽日。条形的玛尼墙、圆形的玛尼山，一字排开的佛塔，仿佛造就了一个极乐世界，使人感受到一种心灵的震撼，不由得产生一种从今生到来世的畅想。这是游牧文化的古老遗风。
　　李俊杰、赵小刚、钱自化、钱远明抬着俄尕志的尸体按达杰的指点绕着山垭上石头围成的祭坛转了三圈，然后就将尸体抬放在油腻的天葬台上。
　　藏族同胞和部队官兵都自觉地站在离天葬台五米开外的地方伫立着，默默地看着头向西俯卧于天葬台上的俄尕志的遗体。
　　没有哭声，没有叫喊声，一切都在庄严肃穆中进行着，只有偶尔从天空中吹拂过来的风将五色经幡吹得“哗哗”地响。
　　两个喇嘛费了好大的劲才在天葬台四周点燃了昨天就准备好的柏树枝，由于早上飘了些小雨的缘故，燃烧着的柏树枝冒着浓密的白雾似的烟直冲天空。
　　藏族同胞开始唱着官兵们听不懂的葬歌……
　　葬歌毕，一个喇嘛走出藏族同胞的队伍，面对天葬台上俄尕志的尸体，面对袅袅桑烟，诵起了经文……
　　经文毕，一位天葬师拿着刀子、斧头、铁锤从藏族队伍中走出直奔天葬台，他将手中的斧头、铁锤放在天葬台旁，右手持一把闪着亮光的大刀，左手将俯卧在天葬台上俄尕志的尸体翻转过来使其仰面朝天，接着就一刀重重地从天空砍向胸部……
　　何玲闭了闭双眼，差点喊出声来，她觉得太残忍了。
　　天葬师将俄尕志尸体的内脏取出来抛在四周，接着天葬师将尸体进行肢解，切成小饭碗大小的碎片，并用斧头、铁锤将骨骼砸碎，拌上糌粑，洒在天葬台上……
　　
　　天空。日。外。
　　霎时一群巨鹰在天空俯视盘旋着……
　　
　　天葬台。日。外。
　　待天葬师收拾好刀子、斧头、铁锤，藏族同胞和官兵们才纷纷离开。
　　
　　半山坡。日。外。
　　人们走出四五米远，又调转目光向天葬台望去……
　　
　　天葬台。日。外。
　　一只只长着黑色羽毛的巨鹰从天空扑打着翅膀落在天葬台上咕咕叫着，争相啄食……
　　何玲画外音：“官兵们仰望着空荡荡的天葬台，脸上全是失落的表情。然而，藏族同胞相信天葬台上，有一条神秘的通道从空中划过，它形如彩虹，灵魂就从这里走向了天堂。这些巨鹰都是神的使者，它们使躯体脱离了凡尘。冥冥中，战友俄尕志的生命从实在化为虚幻，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
　　
　　团长办公室。日。内。
　　何明凯细细看完长长五页的工程尖刀连“关于试铺四公里改性沥青路面的请示报告”电报后既高兴又犹豫。
　　何明凯便在电报的首页文件头上批下“此事事关重大，呈请师部首长审定”的字样，拿着“请示报告”的电报，便从办公桌旁藤椅上站起来。
　　
　　公路上。日。内。
　　何明凯的专车行驶在驶往师部的路上……
　　
　　工程技术科科长办公室。日。内。
　　唐科长吸着烟伏在办公桌上正聚精会神地审阅一张施工图纸。
　　何明凯推开门走进来。
　　听到脚步声，唐科长抬头看去只见何明凯已站在了他身旁。他赶紧站起来，与何明凯握了握手，并让何明凯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笑道：“你坐，我给你倒水。”说完就找出茶杯，放上茶叶，提着水瓶倒了开水，递到何明凯沙发旁的茶几上：“何团长，请喝茶。”
　　何明凯喝了口茶，微笑道：“忙啥呢？”
　　唐科长坐回到办公桌前的凳子上：“成天忙得头昏脑涨的，也不知没完没了地忙了个啥。”他拍了拍桌面上的图纸说：“这不，正忙这玩意！什么工程质量、速度呀搞得人喘不过气来。这张图纸就是你们工程尖刀连明年要开工修建的沱沱河大桥，赵副师长都催了几天了，叫快点报给他审阅，然后送师长……”
　　何明凯感叹道：“没想到你们也这么忙呀！”
　　唐科长：“是呀，狗屁小科长不好当，不像你当团长的呼风唤雨的。”
　　何明凯：“我们责任也大着呢，工程尖刀连你们都知道，不用说了，其余十多个汽车连配合一团二团施工部队运送物资，任务也重，动不动给你出个车祸，或者不留神就给你死个人，搞得我和政委给师部写了两份检讨了。你说我这团长好当？”
　　唐科长长叹：“都不好当，都不好当！”
　　两人相视而笑。
　　唐科长：“何团长，你没事不会来我这里的，有啥事？”
　　何明凯：“是呵，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说着将工程尖刀连的“请示报告”递给了唐科长：“这是工程尖刀连‘关于试铺四公里改性沥青路面的请示报告’。”
　　唐科长接过“请示报告”，认真地看过一遍，说：“这是件好事，何团长是怎么想的？”
　　何明凯：“高兴的是一旦试铺四公里的改性沥青路面获得成功，就等于延长了高原公路的寿命，为国家节约一大笔开支。如果是那样的话，工程尖刀连那可是功德无量，为青藏公路的改建工程立下了汗马功劳。高兴之余，我又冷静地思考了一下后就犹豫开了，风火山地段气候变化无常，人们很难摸准它那高原冻土层的脾气，一旦试验不成功，那损失就惨重了，四公里的路损失下来也两三百万元呢……我觉得自己是一团之长也无法做主，我才来请示你们。”
　　唐科长：“那也是，一旦试铺路面不成功，谁也不敢负这个责。”
　　何明凯：“我也是这么想的。”
　　唐科长：“何团长，这样行不行？我们去找一下赵副师长，请他拿主意。”
　　何明凯：“行，这个办法好。”
　　
　　副师长办公室。日。内。
　　唐科长、何明凯一前一后地到赵副师长办公室。
　　赵副师长招呼他们：“快坐下。”
　　唐科长、何明凯坐到沙发上。
　　赵副师长拿着“请示报告”看起来，又用红色铅笔在“四公里”的下面划了一道杠杠。看完后，把电报放在桌上，抓起电话筒：“总机嘛，帮我接师长办公室。”
　　只听电话里传来：“喂，请讲！”
　　赵副师长赶紧说：“我们过你办公室来，向你详细报告。”
　　
　　师长办公室。日。内。
　　赵副师长和唐科长先进了师长办公室，何明凯走在最后，一到门口，先立正，接着又喊了声：“报告。”
　　师长从办公桌前站起来：“请进！”
　　何明凯向师长敬了军礼。
　　师长握着何明凯手说：“都老熟人了，别客气，快坐快坐。”
　　师长不但是白发苍苍的老人，而且在全师可以说是德高望重；慈祥得像父亲的师长，又是一九七四年第一批进入青藏线的元老了，他的资历比师政委老多了，少说也要老三、五年吧！一九七六年七月，让整个地球战栗的大地震，突然袭击并吞噬了唐山，师长的妻子和孩子在地震中丧生。他听到噩耗，心如刀绞，但那时因为青藏线离不开，他竟然没有回去看一眼，而是把巨大的悲恸强压在心里，变成强大的动力。他承受了人间最沉重的打击，但他挺住了，他是个真正的军人，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赵副师长、唐科长和何明凯就坐到了沙发上，公务员进来给三人倒了茶，并一一端到三人面前的茶几上。
　　师长：“何团长，我正要找你呢。”
　　何明凯：“师长，有啥事，请指示！”
　　师长从桌上拿起《政工简报》随手翻了翻：“我刚看了政治部编的《政工简报》，好家伙，上面三篇文章就有你们工程尖刀连两篇。另一篇是介绍一团抓施工质量中的思想政治工作的。”
　　何明凯说着站起身从师长手中接过散发着油墨香的《政工简报》：“我还没有见。”
　　师长：“刚出来，明天才可能送到你们三团。”
　　唐科长：“祝贺你们，何团长！”
　　何明凯谦虚起来了：“有啥祝贺的，成绩是工程尖刀连干出来的。”
　　赵副师长由衷地说：“要说工程尖刀连的功劳，有师长的功劳，当年要不是他提出来成立一个工程尖刀连，谁能想得到呢？”
　　唐科长附和着：“对，对，师长的功劳！”
　　何明凯也跟着说道：“还是师长高瞻远瞩，有远见！”
　　师长：“师部党委集体的智慧，我只不过出了一个点子，实践检验是对的。”
　　赵副师长又道：“何止是对，成绩斐然，功劳巨大！”
　　师长：“言归正传，不扯远了。何团长今天不来，我都要给你打电话。”
　　何明凯看着师长严肃起来，自己心里就发怵：“有啥事，请师长指示！”
　　师长：“赵副师长、唐科长也在这里，大家都帮助拿拿主意。”
　　赵副师长又玩笑起来：“一定给师长当好参谋！”
　　师长：“是这样，沱沱河长江大桥，明年初就要开工，不少工作需要工程尖刀连做准备。我想呀，今年他们从风火山下格尔木后，就不准备让官兵探家了，当然家中有特殊情况的，还是让他们回一趟家，原则上都在部队上休假。所以，我想在工程尖刀连伙房后面两百米左右的地方修一排家属来队住的房子。不知工程尖刀连有多少已婚官兵？”
　　何明凯：“有十多个吧。”
　　师长慢条斯理地：“那就修二十间吧，今年底需要结婚的官兵，都叫未婚妻来部队举行婚礼。同时，叫结了婚的官兵家属，统统来部队与家人团聚。你们看行不行？”
　　赵副师长满脸微笑：“师长考虑得周到，有啥不行的。”
　　唐科长：“官兵们肯定很高兴。”
　　何明凯很感动地说：“我代表工程尖刀连的官兵感谢师长的关怀！”
　　师长：“工程尖刀连官兵在工地上苦死苦活地干，为青藏公路改建工程做出的贡献是巨大的，我们当领导的就要给他们办点实事。”
　　何明凯点头：“对，对对！”
　　师长：“所以，我考虑给你们团拨十万块钱下去用于修这二十间土坯房，够了吧？”
　　赵副师长：“够了，十万块。”
　　师长：“何团长回去后立即叫营房股动起来，早点建好，晾一下。再者，给每间房里配一个烤火炉子，一个铁皮水桶，一张桌子，四个凳子，叫你们修理连木工班给每间房子做一张双人床，再从后勤处取些皮褥子、被子，给每间房子配上两套。锅碗瓢盆就不配了，统一在连队吃饭。赵副师长看还需配些啥？”
　　赵副师长考虑了一会儿道：“要说，也都配齐了，但最好，最好……”
　　师长追问：“你说最好还配什么？”
　　赵副师长担心师长不同意，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才说出来：“最好再配一台电视机。”
　　师长很爽快：“那好，再配一台彩电，放在连部，由连队统一管理，晚上家属们想看就到连队和官兵统一观看节目。”
　　唐科长：“在山上连收音机都收不上，下来就看彩电，不知官兵们能高兴成啥样子！”
　　何明凯不无担心地：“不知其他连队有没有意见？目前，全团只有机关今年才买了一台二十一寸的大彩电。”
　　赵副师长：“啥意见，你就说是师长奖赏给工程尖刀连的。他们辛苦了！”
　　唐科长：“没啥，何团长，你也知道，格尔木这地方只有星期三、五、日晚上八点至十一点才有电视节目，就这样都是格尔木电视台到青海省电视台去录回来播放的。你看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播的上周发生的事，这一周才在格尔木电视台放。如果其他连队有意见，叫他们像工程尖刀连那样干活。”
　　大家笑了笑。
　　师长语重心长地：“好吧，叫工程尖刀连官兵享受享受吧！工程尖刀连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官兵来自农村，家里都比较困难。这些情况我是看了《政工简报》上写副连长秦擎天的那篇《被告出来的老典型——秦擎天》的文章中了解的。之所以动了心思要配齐工程尖刀连家属房的生活设施，就是想让这些在青藏线拼命的战士少花钱，多节约一点本来就很少的津贴寄回家帮家里解决一些实际困难。”
　　何明凯：“麻烦师长考虑得这么周到！”
　　师长：“总之，要把这件事办好，让他们一下山，家属们就来队，就能有房住。十万块钱的事，我今天就给后勤部余部长说，叫他立即给你们拨过去。”
　　赵副师长：“来得及，现在才八月上旬，离部队下山还有两三个月。”
　　何明凯立了军令状：“请师长、赵副师长放心，我回去立即抓这件事，保证完成师长交给我们的任务！”
　　师长问道：“秦擎天这人怎样？”
　　赵副师长和唐科长异口同声：“不错，确实不错。”
　　何明凯把手中的《政工简报》晃了晃：“前一段时间，我们政治处贾副主任上风火山后写了这两份材料。他下来后，给我和刘政委反映过秦擎天这人的情况，大家都认为是个好同志！”
　　师长：“秦擎天是我们师的老典型了，好几年前大力宣传过他的事迹。刚才我又在《政工简报》上读了他在工程尖刀连的情况，文章事迹很感人，也写得不错。看来这位副连长各方面都很出色，是经受得住考验的老典型啊！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是英雄是狗熊等着瞧瞧。组建工程尖刀连时，因为那‘笑话’把他弄去了，他不但不背包袱，而且干这么好，官兵拥护他，这不容易。说明他思想正，干劲大，这才是真正的老典型呢，所以我建议该用这个人了。”
　　何明凯表示道：“我回去一定和刘政委商量一下。”
　　师长：“何团长，我们对待每一个干部要像爱护自己的眼珠一样，不要因那次‘笑话’而不把他放在心上。”
　　何明凯脸红了又红：“不会，不会。请师长放心。”
　　唐科长：“何团长不是那种耿耿于怀的人。”
　　师长：“前几天，我收到你何团长的女儿何玲医生写来的一封信说，连长王大寨在山上一直吃安眠药，身体不行！”
　　何明凯答道：“是的。”
　　师长：“我去年十一月在师部召开的‘双先’表彰大会上，王大寨的发言材料上有他天天吃安眠药这事，当时我确实没引起注意，看了何玲医生的信，我才感到问题的严重性。王大寨从当干部以来，无论是在中巴公路，还是在青藏公路一直都在施工第一线带领官兵冲锋陷阵、摸爬滚打。所以我考虑把他提拔为你们团主管行政管理的副参谋长，让他把风火山地段干完就回团部机关工作。你回去把提升报告来，我和政委、政治部主任等常委一班人很快会研究的，我相信他们会采纳我的建议的。你们看行不行？”
　　赵副师长：“怎么不行，师长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何明凯：“我替王大寨和秦擎天两位同志感谢你，师长！”
　　师长：“何团长，你们党委写来的两份检讨，我都阅了，两次车祸的原因都找得很准，但不能只停留在把规章制度贴在墙上，说一千道一万，不如扑下身子真抓实干，抓好落实。”
　　师长劈头盖脸地这么一说，何明凯就有些坐不住了，脸上也红一阵白一阵的，望着师长说：“师长说得对，我们一定真抓实干，抓好落实！”
　　师长口气缓和了一些：“我知道你们三团汽车多，大概有七八百台吧。”
　　何明凯答道：“对，七百九十台。”
　　师长：“我们一定要把战士的生命放在第一位，父母把孩子养大不易，好端端地送来当兵……没想到他们来部队见到自己的孩子时竟是搭着黑纱的一张遗像……对了，因车祸牺牲的那位排长，他的妹妹接替哥哥当兵来了没有？”
　　何明凯答道：“感谢师长操心，那位排长的妹妹已安排在我们卫生队当卫生员了。”
　　师长痛心疾首的面容舒展了一些：“死亡与死亡不同吧，工程尖刀连的小战士何小碧、余部长的儿子余辉，还有前一段时间在风火山地段为藏族同胞的牛羊防病治病返回连队途中牺牲的藏族战士……他们的牺牲才是壮烈的。据你们三团报的情况报告说，那藏族小战士小俄举行天葬时，仅送葬的藏族同胞就有一百多人。这说明了你们工程尖刀连的汉藏团结、军民关系搞得不错呀！”
　　何明凯：“我们一定还要努力！”
　　这时，师长对赵副师长说：“老赵，你把‘请示报告’给我看看。”
　　赵副师长起身走过去将“请示报告”递给师长：“这事我做不了主。”
　　师长接过“请示报告”，十分仔细地看了起来，并且不时地从办公桌上拿起钢笔，在上面划些杠杠。
　　赵副师长、唐科长和何明凯就坐在沙发上，喝茶、抽烟，谁也没说话，怕影响师长看“请示报告”。
　　师长看完“请示报告”后，双手抱胸又思考了一会儿，才抬头：“你们看法如何？”
　　三人都一前一后地说：“师长定！”
　　师长：“那这样吧，我的意见是先试铺三公里，如果行，今后再推广。做改性沥青路面试验的技术员方林是不是受处分的那个技术员？”
　　唐科长：“是，就是负责修涵洞出事的那个。”
　　师长：“这人还比较爱动脑子。”
　　唐科长：“应该说是从呼和浩特交通学校来的那一批中，他的功底是比较扎实的。”
　　师长：“我不是那种因谁犯了错误就一棍子把别人死的那种领导。”
　　何明凯：“我们就喜欢你这种领导。”
　　师长：“我把我的想法谈谈，不妥的地方你们再纠正。因为三团就一个施工连队，没有设工程技术股，所以针对这种情况，赵副师长和唐科长这几天就去一趟风火山，与连队干部和科研组的专家们再认真敲定一下先试铺三公里。你们看行不行？”
　　赵副师长很爽快：“可以！”
　　师长看着唐科长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问：“唐科长不想去？”
　　唐科长解释道：“师长，你也知道我手里活多，走不开。”
　　师长：“你把手里活放放，陪赵副师长去，同时一路看看其他连队的施工质量。”
　　唐科长咬咬牙：“行嘛，去！”
　　师长温和的脸上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唐科长，你不要不情愿，一旦哪个团的施工质量出了问题，我板子要到赵副师长和你两人屁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