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g

　　八眼神
　　
　　简.爱长得并不多么漂亮，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可作为女人来说她是优秀的。
　　外貌普通女子的内涵总比漂亮女孩子更加优秀。面貌丑一些的女子会比较自卑，而漂亮女子则容易产生过度的自信。自卑和过于自信所产生的变态心理是一样的，都会变得嫉妒独断霸道和任性。
　　姚漫并不认同我的观点，她说人的差异性，是受到生长环境，教育环境和生活环境所致。长相普通的人是大多数，基数比较大，当然优秀的人会更多。
　　由此，我们讨论以前认识过的人。再次说到李灵的时候，姚漫说你可记得小说《复活》里玛丝洛娃的眼神吗？
　　地主家纯洁的仆女玛丝洛娃，受到地主侄子的引诱后，被撵出家门，她没法子生存，只得去做了妓女。
　　你不觉得李灵也有那种眼神吗？当年我一见到她的眼神就想起了《复活》里的玛丝洛娃。是不是那种眼神对男人来说就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也许是吧。但是还有一种情况，我们一旦喜欢上某个人，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可爱的；我们嫉妒一个人，他的一举一动都是讨厌的，虚伪的；一旦憎恨某个人，哪怕对方是在为我着想，我也会觉得他是可恶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在嫉妒李灵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提醒你——你知道作为人类，我们总是用有色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的。
　　好吧，就算是我嫉妒她。我接触她的时间可比你多。
　　不就是一个眼神吗，难道你不会？
　　我真不会。如果不是后天形成的，可能就是天生的了。
　　古人说夸美女就说她美目盼兮，可见有一双会勾人会放电的眼神也是美女的必备条件。
　　可惜，我不是美女。
　　美女不美女的，你来一个我看看。
　　姚漫一边笑，一边模仿了几个。让人尴尬到不忍看。
　　算了吧，你那眼神比鲁迅的笔还要厉害，杀人于无形。
　　可见这种能力是有天生成分在内的。
　　后天也可以炼成的。
　　我和胡芳恋了一年多的时候，王慧还是一个人。经常和我们说，她要老死了，就要没有人要了。她说的“没有人”，和我们平时理解的“没有人”是不同的。她理想的人物是高富帅，可是我们所生活的环境决定了我们所认识的人都不是那个档次的。而她又不是顶优秀的女孩子，作为商场售货员，身边条件比她好的女孩子有很多。
　　那个谁谁谁，就是家庭条件好一点就找了个那么好的对象。王慧羡慕地说。
　　为了安慰她，我给她讲简.爱的故事。她听完之后，来了一句：你是想让我做小三吗，可是我又不会弹钢琴什么的，又不是认识有钱人。
　　我听了很崩溃，和她说不要灰心，只是机遇来了，总有白马王子掉入你情网里面的。
　　我就没发现过我身边有白马，哪里有王子呢？如果有我都可以不要脸，奋不顾身地去追他。
　　你对白马的要求太高。我那几个朋友哪个不是王子？你把他们都打进冷宫里去了。有句话听说过吗？世界上的白马王子有很多，只是灰姑娘们的眼睛出了问题，看谁都像癞蛤蟆。
　　她看过很多港台的言情小说，她和我讨论那些小说里面的人物。我说我不清楚。她惊讶地说你不是喜欢文学吗。我说如果那些言情小说能够代表文学，中国遍地都是诺贝尔奖获得者好不好。
　　好在，她知道什么是诺贝尔奖。
　　以前我听人家说男看金庸女看琼瑶不男不女看三毛，你肯定看金庸。
　　我确实看过武侠，也迷恋过武侠，可等到看过《红楼梦》之后，你会觉得那些东西都太浅显无聊了。如果你再认真看过几本世界名著，更会觉得那些东西都是小儿科。而且现在的小孩子小年轻都开始玩手机上网了，谁还看那些闲书。
　　我这样的显摆，如果胡芳在的话，早就耳光子打过来了。在她面前不能胡说八道。而她不想谈的话题都属于胡说八道，这是规定。
　　你还知道哪些爱情小说，讲给我听听。
　　我给她讲了几个名著里面的爱情故事。她听完故事之后感叹，都不适合我。她那意思是要借鉴我讲的爱情故事，来启发她寻找自己的爱情。
　　我说：有一个故事挺符合你的，跑到深山老林里面去，躲在一间小屋子里面睡大觉，自然就有白马王子去亲你。要不然就跑到深山老林里去抓青蛙，抓一个亲一个，总有一只会变化成王子的。
　　她说：你知道我心目中最完美的爱情是什么吗？是一见钟情，他一看见我就来电，我一见他就有感觉，然后我们吃吃饭看看电影啥的就挺有意思。
　　我哈哈地笑。她那无限向往的神情和天真的语调，真的很惹笑。
　　你笑什么？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幼稚？
　　不是你幼稚，而是你说话太实在了。
　　我给她讲一见钟情的各种危害，想努力说服她抛弃这种想法。也许是她可怜我的一片好心，虽然一脸不认可不服气的表情，可还是说了句：嗯，是的，一见钟情真不好。
　　你这口服心不服的样子，还不如直接和我吵一架。
　　她也哈哈地笑起来。
　　我问你有过一见钟情吗？
　　有过一次，刚毕业上班的时候我和胡芳逛街。对面来一个帅哥，就是非常让人觉得非常那什么那样的，你明白。他看我，我也看他。不是故意地看，是目光突然碰见了，然后一下子就被对方吸引住了的那种看。我说的你能明白吧？
　　应当是心有灵犀地遇见吧。
　　嗯，对，就是心有灵犀。他向我笑了笑。我激动坏了，想学人家抛个媚眼过去。结果怎么样，你知道吗？他吓跑了。哈哈哈，他转身就走了，可笑死我了。
　　有这样的事儿？来，你抛一个我看看。
　　胡芳会。
　　你跟她学着点呀。
　　那个是天生的，不是谁都会来的。
　　有一个周日，天气阴沉，北风呼啸，像是要下雪的样子。我一大早来找胡芳，送她去上班后，又回到她宿舍。躺在她宿舍的被窝里待了一天。睡醒了之后和王慧聊天。王慧是下午班。到点后，我送她上班去，也正好接胡芳下班回来。我们出门后雪已经下得很大了，我们就在雪地里走着。
　　王慧说：我喜欢下雪的感觉。
　　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可以让人的心情变得很轻松。
　　她让我说几首关于雪的诗词听，除了那句千树万树梨花开之外，我一句诗也想不起来了，她嘲笑我说喜欢看书的人也不过如此，这句诗我也知道。
　　我说写雪的诗不一定好看，你知道写雪写得最好的是谁吗。是《水浒传》里面的林冲被逼上梁山的那段。
　　我没有看过，有空我也看看。
　　她把雪团成球，扔向行道树，说：我要是能砸中树干，今年我就能找到男朋友。
　　结果扔了好几个都失手了。她气呼呼地走到树跟前，用雪球狠狠地砸在树干上，雪花四溅。
　　让你不给我面子！然后她回头看着我嘻嘻哈哈地笑。
　　你手臭，别冤枉树啊，你自己打不准和树有什么关系！
　　接胡芳回来的时候，她问我和王慧在宿舍里面一天都做了什么。
　　和王慧聊了大半天的闲话。
　　都聊了什么？
　　聊她抛媚眼，聊爱情故事。
　　你们没有干点什么实质的内容吗？
　　一是怕你弄死我；二是就算我想，她也看不上我啊。
　　哈哈哈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无论我和王慧怎么闹，她都不在乎。她对于我们非常放心。她要和我打雪仗。她说：说好了，我能打中你，你不能打中我。
　　结果我误打中了她两次，被她扳倒在雪地里，骑在身上说，变马驮我回去。
　　变马是变不了，不过我能背着你回去。
　　我们买了肉打算回去自己烤着吃，又买了一瓶啤酒，虽然胡芳是远离酒的主义者，但适当喝点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回到她的宿舍，除了炉灶，其他啥也没有，用燃气烤出来肉串，气味太浓没法吃。干脆将肉用水煮着吃了。那时候关键不在于吃，而在于怎么玩得开心。
　　姚漫说：你总是喜欢回忆和胡芳在一起的时光。
　　因为那段时光使我进一步认识到了什么是人性。
　　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今天开始谈论的是什么？对了，是目光。其实这些都是流于表面的东西，爱情的本质是什么你知道吗？
　　是什么？
　　你也失过恋，没有总结过吗？其实无论是容貌财富还是目光，只是流于表面的东西，真正的爱情是——发生爱情！
　　姚漫说：发生爱情？爱情容易发生，可后果谁来负责？
　　她脸上露出悲戚的表情。
　　我忙转移话题：对了，上次我们在街边烧烤的时候，你说你要写诗给我看。肯定有话要说，写得怎么样了？
　　嗯，好吧，有空我从手机上发给你。
　　后来，她给了我几首诗：
　　
　　一某个下午
　　
　　在那个下午
　　你在街道上寻找灵魂的依托
　　阳光是那么的耀眼将神经炙烤得炽热
　　我看见这阳光是从沙漠中走来带着凄凉和燥热
　　成群的鸽子在城市森林里飞舞
　　你觉得渴可是又不想喝水只想找个人来拥抱
　　哪怕就一下想念几句优美的诗句给自己听
　　可是你觉得自己聋了哑了世界上的语言都没有了
　　你成了一个残疾人是活着的死尸
　　你生命的源泉消失了吗你热泪盈眶
　　你的勇气呢你的希望呢你的奉献精神呢
　　你知道这些句子没有问号——你能去问谁呢
　　人生不能给自己答案就像有人在莫名其妙地关闭一道道的门
　　还有人在寻找一扇扇的窗
　　至少你还可以庆幸你是一个自由行走的人
　　
　　二河沟边
　　
　　我不知道用什么来记录眼前的景物
　　但愿这个世界活在神的眼睛里
　　四处满是精灵在飞舞
　　就像童话中传说得一样美丽
　　我想唱一首最完美歌吟一曲最美的调
　　可是我张开嘴却成了哑巴
　　是啊这么美丽的世界
　　怎么能允许声音存在呢
　　有哪些精灵们的歌声就够了
　　风声鸟声还有草木的舞踏声
　　于是，我成了这个世界的中心
　　感恩阳光
　　感谢下午
　　我成了这段时光的王
　　短且窄小的小道是那么孤独与我的寂寞吻合
　　怅然若失间我看见有些鹊儿在啄食沟岸的沙子
　　就像我在啄食生活的苦涩或快乐
　　我想用一些比喻或形容词来描述这一刻
　　可是没有来得及思索那轻微的风
　　就把心情吹远透过几棵杂乱无章的大树的枝丫
　　我看见了生命的顽强
　　在一段新的时光里回忆另一段时光
　　另一段时光也开始陌生
　　在这种心境里探究另一段心境
　　我觉得我变成了流浪的乞丐我想变成一个妖
　　在时光里穿梭回到以前将自己吞噬不留一丝血痕
　　因为爱情会带伤
　　
　　三鹊冢
　　
　　我不知道坟地里面的石碑记载的是悲伤还是时光
　　是感情还是记忆
　　如果我死去但愿没有人为我悲伤
　　我会给自己立一块碑证明我经历过时光
　　没有什么比生命绽放过更珍贵了不是吗
　　草丛里彩色的野雉飞过
　　我幻想我是一个猎人
　　但是我把枪挪向了太阳射落了一段时光
　　在灵魂里
　　我的每一个脚步落到地上就会有一棵树苗被栽下
　　时间久了它们都会长成参天大树
　　可惜他们都长在了我的伤口上
　　又引起了悲伤虽然有人说命运不是用来悲伤的
　　可是爱情的尸体还没有埋葬我说服不了自己不悲伤
　　哪怕我又聋又哑可是心依然敏感
　　我们随着季节漂泊时光的舵总是不由自主地摇着摇着
　　摇出一个又一个的漩涡一个漩涡就是一段的记忆
　　我无法躲避我又能去哪里躲避呢
　　我已经看不到来岸向前我也看不见彼岸
　　在河沟的岸边我看见了许多鹊的遗体
　　很多黑白相间的羽毛和残败的肢体撒在海岸的旁边
　　它们已经与那些飞舞在空中的鹊无关它们没有墓也没有碑
　　如同爱情的尸体那样凌乱
　　它们是幸运的因为他们没有记忆
　　命运悲伤痛苦怀旧回忆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
　　而我在这个下午之后还将举起命运之杯
　　饮进分解带血的尸体
　　
　　四桃林
　　
　　你最好有一把刀子将胸膛剖开
　　让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就像桃树一样兀立在阳光面前
　　此时你看不见桃林外面的世界
　　你和树并立感受千年的孤独
　　此时却天降安宁虽然是片刻
　　我如同犯错的偷情者在伤痛中却与快乐约会
　　我愿意永远在这阳光中永远成为偷情的主角
　　我愿意我化成一棵树一个桃枝
　　或者就化成挑在枝头的几个黑色的樱桃尽管它们那么难看
　　因为它们是时光的结局因为我渴望着结局
　　因为我想远离人世间
　　但我不能像它们一样倔强
　　因为它们的命运是树是枝是枯桃
　　而我的命运是人会被挂在十字架上的人
　　别再和我谈信仰
　　因为我的信仰破灭了
　　
　　五安宁
　　
　　其实你一直在孤独里寻求灵魂的唱和去渴望爱情
　　然后你遍体鳞伤
　　最终你却又在孤独里寻找到安宁
　　这是命运的讽刺你必须接受
　　其实孤独才是你最佳的伙伴
　　你视它为仇敌时你失去了自己
　　你再次与它为友时你看见了人生的平静
　　你们互相问好
　　它说它要带你去远方你说你要借它疗伤
　　并发誓永生相伴
　　
　　姚漫说这是她五年前写的诗，那时候她正处在生死的边缘。她觉得这几首诗更能代表她这几年的生活态度。
　　那时候你刚失恋吗？
　　是的。
　　你认为爱情是命运中带血的尸体？
　　死了才是。活着时是命运的全部。
　　所以，你一直与自己较劲？
　　是的。也可以说是寻找心灵的安宁。
　　我从来不这样想。我认为爱情就是饮水，虽然会咽着，但是渴了总得喝水。
　　同样挨刀，有些人的伤会比较深，有些人的伤会比较浅。
　　这话让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