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第三十六章 明莫明兮A
作品名称:旷古绝今一樵夫——慧能大师出山记 作者:能慧 发布时间:2023-02-20 11:06:28 字数:3969
一八一.所为何来呢
一八二.名利仕途
一八三.可之中怎就……
一八四.作礼深深
一八五.非敢为佞也,疾,固也
一八六.昔者庄周梦为蝴蝶
一八七.佛之为佛说到底
一八八.天生一人,志趣天禀
一八九.师兄这名更好
——心有触动因中因,切思切念缘上缘
一八一.所为何来呢
“大人!等一等!大人……”
——心事重重正待入轿的江州别驾张日用闻声抬头,见是衙门听差冯小三正朝自己飞马而来。
“大人!果不出、大人、所料!”
飞身下马奔来的冯小三气喘吁吁。
——什么果不出所料……一时有些莫名其妙的张日用刚一直起身子,马上反应了过来:“是不是我叫候的人过江了?”
“是啊,大人!那呈偈行者,果不出大人所料过江来了,用的也正是大人叫准备的小船……”
已是站定的冯小三仍一个劲儿表达着对别驾大人折服敬畏之心。
“人现在何处?”
张日用听了,精神不由一振。
“按大人吩咐,正在我家好好招待。”
“就他一人?”
“是的,大人!有人送,但没下船,当即就返回了。”
“看清是谁了吗?”
“没看清,天刚亮,江上又起了雾,大人。”
问到这里,陪着小心的冯小三已是降低声音了。
“好!事儿办得不错。”
张日用说了,转身招手仍一旁候着的管家,在与交代一番后,又回头对冯小三说到:
“今天上午衙门实在走不开,你先把行者送来我家。记住,一路仍不可多问,更不能对他人提及此事。”
“大人放心。”
“对了,若行者问起,可告诉午后我会尽量早点儿赶回。”
“小的记下了。”
“行了,你去吧!”
……
——东山一面,那姓卢名慧能的行者在张日用心里不仅挥之不去,更引不由深思、不由深省……
“欲求无上菩提,不可轻于初学,下下人有上上智,上上人有没意智。”
——其人自信、其人犀利,令人惊异。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其人识见、其人透彻,不但叫人服膺,且更引人思启......
而之后从弘忍大师那里刻意得来的一些相关情况,更是叫人想来想去都觉太不可思议......
人,何许人也?
己之念,己之思,己之触动,更那切切期盼、切切渴望,又所为何来呢……
——坐轿之内,张日用兴奋莫名,更是意绪纷纷。
——为人入仕,不仅生存境遇本然谋求,更社会之人天秉生命意兴
一八二.名利仕途
——得法之人已到江州了!
坐轿起伏,张日用于中全无感觉,那一念心神,早是不由沉沉住凝……
人生名利场,仕途乃捷径。
这世上惟有权力、惟有权力才最可能实现百年之人那深深欲望更切切志意吧?
或许正因为如此,仕途之中人的善恶、人的真伪、人的贵贱等等双面品性展现和抉择,就显得更为复杂、更为艰难了吧……
一方面,权力是最没人品的,它只治人治世一个个位置而已,在位即是一切,常态之中,阿猫阿狗都人模人样……
但另一方面,权力又是最有人品的,为政在人,世道即人心,那世道或是当政多能主之在我的吧......
所以,人在其位,不但最能展现当政志意品行,也能最大限度发挥或禁锢人的智慧和力量、最高程度张显或戕贼人的美好德行。所谓人存政存,人亡政亡,即一切皆在当政最好注释、最好证明了吧……
因此,
人入官场越深,越易生起对权力敬畏之心。因为,此中决策有时的复杂艰难,还真局外不能轻易体味、轻易理解……
当然,
人入官场越深,也就越易从心底泛起于人于己轻蔑鄙夷之情。因为,于中他最能看清识透甚至理解人为了名利围绕权力可以变得那么奸诈、那么丑陋、那么卑贱、那么冷酷、那么残忍……那集一切方便之最名利仕途,有时还真能使人自觉不自觉丧失人之为人最基本、最起码一些品性而把人变得最不是东西了吧……
凡人入仕,或有大济苍生崇高之志,但更深所及,不仅生存境遇本然谋求,是不是还多社会之人天秉生命意兴......
因此,夫子虽是特别强调“士志于道”乃为官应有品性且从不回避“三年学,不至于谷,不易得也”亦生存严酷现实,但却由内感慨“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更百年不虚所求、生命价值所在。
所以,为搏生存境遇及百年声名,有人有时于人之为人起码品性顾不了那么多,或也是有些在所难免的吧。因为生存艰难、生活无奈更生命欲望无穷之人仅为政治理想而愿且能始终坚守为人品性的真君子,于世还真就凤毛麟角。故仕途之中鱼龙混杂、鱼目混珠扑朔迷离及泥沙俱下浑浊污漫,就更是在情在理了……
不单如此,蜉蝣过客那一世声名于逆旅之人是不是还存太多不可名状端绪、太多难以言之纠结——
名利名利,有名才有利。为了人生大志,为了切身利益,人首先奔名也是在所难免。因此,混浊仕途里人志向有多高多远,那途经及心历或就有多艰多难了吧。而这一路漫漫之中,谁又分得明、谁又理得清何为过程的手段、何为目的的过程呢……
为了胸中大志和百年声名并实实利益,人有时无奈,有时迫不得已,那手段即过程、过程也目的了吧?
所以,在复杂更险恶名利仕途之中,是不是有时还真难透识人的善恶,辨别人的真伪,更难明确划分所谓君子小人界线了……
而仕途名利,虽关键在利,但根儿却在名吧。
因此,那志有所存仕途君子,或许还能淡利远利,但自觉逃名,是不是的确有负在天祖宗、生养父母更一己生命意趣……
且世人无名,其所谓崇高追求,是不是不过梦呓而已。因为那崇高于世哪怕一点点儿实际展开着落,单凭一己之力也是不太可能的吧。更况名份所在,实乃形形色色利之所依呢......
非但如此,滚滚红尘那实现崇高的力量在己名己利、他名他利种种纠缠之中,又几多崇高能操之在己?既便你能坚守崇高始终不改初心,可时光浩浩、沧海桑田,崇高又哪有什么确定标准、分明界线......
假若你仁心明鉴,更不惜以身成就,但此成就如无厚重名利为铺为垫,你又何以成就?而之中叫人尤为不堪唯痛呼苍天,是不是更在名利仕途倾轧里那廉直名污、纯正蒙垢悲剧会叫那崇高之名追求者却恰恰永坠了万世骂名渊薮呢……
或许,你本人毫不在乎所谓千秋之名,也不有惜当下之身,但能于所谓崇高有所抉择的人,也多为家庭家族和师——佛谓生命至苦虽哲人因空而论,但人面生存死亡、不尽欲望、内里深心、无垠天地更一切美好美妙至极之时之际,谁又不是哲人呢
一八三.可之中怎就……
为官之道,难离自谦自卑,
不知什么时候,少年的意气风发,已是自觉世故圆滑了。
——坐轿再起,张日用内里有触意绪依然不断不离……
想入仕之前之初,庄子于飞扬之心曾是那么熨帖,仿佛仕途再怎么险恶,人也能于中进退在我......
“虚而待物,入则鸣,不入则止。”
——何等高屋建瓴进身大略。
“形莫若就,就不必入;心莫若和,和不必出。”
——开解困境良方,又是何等周全、何等高明……
可之中怎就独独忽略了庄子人生智慧是于名于利于崇高及于一切无关百年自在更存身全生的枷锁,要来一个彻底的解脱;可之中怎就单单忘记了庄子十万余言虽都在强调一个顺字,但他自己于名于利于崇高等等一切无关保身全生更生命自在问题,却是从不随顺的呢……
仕途君子,
不入何能进身,不鸣又何是君子?
迁就了,随顺了,且心平气和,分寸恰到好处了,那崇高又着落何处,哪又是君子小人区隔?
也许这世界什么都没改变,而唯一改变的,只你初心、只你志意、只你崇高追求而已。
所以,“乘物以游心,托不得已以养中”或只能实现“一箪食,一瓢饮”那陋巷及山野之中吧?
因为,人只要与沉甸甸权力沾上了边儿,乘物或许便会深坠泥淖,而于铁血权力的不得已,那养中便一己性命攸关更所谓逍遥死穴了吧……
庄老夫子的热心肠,当然是一倾那些忧国忧民真君子了。
其根本着意,是要人看透所谓崇高而于一切莫可奈何之中珍惜一己性命以求百年自在,因此苦口婆心人若执着崇高火中取粟、与虎谋皮,实乃士之君子大不开窍……
可有用之人,却刻意无用之用,甚至几死以求,此又何来生命真顺更心的自在呢?
化尽圭角,性灵自残,百年境遇当然不会危及存身全生了。可一己性命又是什么,真正人生又在哪里,其中又何谓“天使”之顺,更那逍遥之境又实实着落在了什么地方……
退一步讲,既便你为了保身、全生、养亲、尽年下了非常决心刻意游戏人生,可世间游戏规则又几多操之在己?天下“无适而非君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在混浊更铁血权力面前,还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况天下又几人能有庄真人的大智慧、大材具能于顺与不顺、用与不用那微妙之间去舞蹈百年自在呢……
儒以天下视人生,
因此人怀天下之志无论成功,还是成仁,当然都难逃名利桎梏了。
道以天地观百年,
因此蜉蝣逆旅若真求保身全生,不说治身长久是否徒劳,单那苟全性命无用之用,就使人从根本远离逍遥自在了吧?
而佛以无常无我看世界,
因此生命本相便是至苦无疑了。此苦虽乃哲人因空而论,但人面生存死亡、不尽欲望、内里深心、无垠天地更一切美好美妙至极之时之际,谁又不是哲人呢?
所以,佛法之苦,还真应了百年上至帝王、下至村夫皆有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生命感叹更感悟了吧?
那佛法于人人皆苦开解,不管是守五戒以享人天之福、为十善随意妙净诸天、修六度住位菩萨,还是一愿西天净土、一念最终成佛,之中那一切操之在己,还真叫过隙之人生死有依有寄了。故世间一切小苦、大苦、玄冥之苦,佛法慈悲广大,人人都能从中找到得到百年安然更终极所慰了吧……
但东土之人,无明或许更为深沉。那飘渺未来,总是难了目下所苦;那西天美妙,总经不住眼前大地鸡鸣狗吠更四时无边风月于情感动、于心感触。因此,至求之人身虽登上了驶向彼岸慈航之舟,可内里依旧四下张望以企有立地解脱、当下自在更时时处处都在彼岸胜意法门……
忍和尚见性直了成佛,似乎叫人看见了希望、看到了出路。但那幽幽之性、缥缈之佛却始终有一层让人不能透识薄薄云雾……
——“大人!大人!”
衙门阶前,轿子放下放好撩开门帘却不见里面半点儿动静,不得已,随从又只得渐渐高声了。
“又什么事?”
还未完全醒过神来的张日用在里面迷迷瞪瞪反问。
“大人,到了啊!
大人,没什么事吧?”
张日用听明之后身子微微一震,内里有些自嘲自笑出轿之时,正好一片阳光穿云破雾倾泄而来,因此抬头眯眼之中心里暗暗在想——
那新承东山衣法非常之人,能叫自己顿开眼目透识心性而得当下解脱自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