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炼成钢 十八、不堪回首 2

　　1、被批斗的好人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英雄五霸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
　　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田地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
　　不论什么运动，总有一些人跟着沾光，也会有人会倒霉。
　　今天说的这段是文革盛期的事，到了这时候，武斗愈演愈烈。党中央立刻下了两道文件：
　　一、要文斗不要武斗。命令各省市军管会严格把关。
　　二、要保护全国各区的科技人员。不论哪派革命群众都不许闯入科研部门，违者军管处制。
　　文件一下，各地武斗才有所收敛。武斗收敛了，文斗却也不含糊，有不少很好的医生和生意人也成了批斗的对象。
　　现在的周园已是个30岁的成年人了，他亲眼看到的一幕幕闹剧，心说，国家早就该治理啦。周园就是这样一个爱国的人，他总是关心国家大事，常会想起那句话：“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他回忆起那几件事，就像刚刚过去，那些事还历历在目。
　　记得那一年，柬埔寨民主战线党领袖西哈努克亲王，正在中国避难，忽然患了疑难病症，认为中国没有好医生。要去法国就医。亲王给法国的一位医生朋友打国际长途电话，说要去法国找他去治病。
　　那位医生告诉他说：“你不是在中国住着吗？那里有我的一个同学叫朱宪义。他是中国天津市的心脑血管专家，医术比我高明，你找我，不是舍近求远了吗？”
　　“哇，多谢你提醒，我明天就去找他。”西哈努克说。
　　西哈努克亲王立刻向周总理请示，周总理立刻在国务院给天津打电话，命令天津市抓紧查询朱宪义其人。说是西哈努克亲王要去天津请他治病。天津市革委会接到通知后可全慌了手脚。哎呀呀，坏啦！那朱教授的办公楼房，居室，书房等一律都被造反派们砸碎了玻璃。楼房墙壁上全贴满了大字报，黑色的大十叉里写着“打倒反动学术权威”等大幅标语。被赶走的朱教授一家住进了牛棚。
　　这下子可忙坏了天津革委会，一阵阵手忙脚乱的折腾，这边革委会主任率领一群人赶紧去教授那里，赶散了带着红袖标巡逻的和站岗放哨的人。急忙央求朱家一家人回楼的工作，那边付主任雇人赶紧粉刷楼墙，安换玻璃窗户。可是朱教授硬是不回。到后来还是周总理直接和朱教授通电话后才解了围。朱教授为顾大局才给西哈努克治了病。
　　此事过后，又听到了中央音乐学院院长马四聪被禁牛棚改造。他与夫人在放风时上厕所逃出墙外。又到大使馆里托人跟外国商船逃出国境。到了那边还写了一篇述苦文章：
　　……我历尽千辛万苦，在外国朋友的帮助下，到异国彼岸……我至今也不明白，我一生研究音乐数十年，为何竟成了“反动学术权威了”？！
　　接着就是听说天津儿童医院一级儿科专家“小孩王”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工资由每月500元降到每月50元还天天叫他打扫卫生，甚至还要去掏厕所。于是，年已古稀的王教授接受不了啦。故申请回了老家沧州。时间不长就含冤西去了。
　　又听说北京相声大师候宝林被批斗时，高帽子是自已糊的。全家几口人每人一个，但大小不同。到会场挨批斗时，听见“打倒侯宝林”的口号时，自己扑通一声平躺在了地上。当红卫兵们问他为什么躺下时，他回答说：“是你们说的打倒我，我当然得倒下啦，请顺便给我身上泼些屎尿，不斗也臭啦。何必叫革命群众受累呀？”
　　后来他又看到天津相声名家苏文茂，下放到南郊区,北闸口公社改造。更奇怪的是，周园骑自行车去板桥劳改农场(现在的大港油田)捡柴禾，亲眼看见了京剧艺术家梅兰芳的大公子，竞然在牢改队伍里！
　　有一次周园去市里探亲，路过解放桥,看见海河里飘着死尸体，人们往下看谁也不敢下去捞，周园也不敢。看着这一幕幕，周园觉得心痛，透不过气来。他漫无目的往前走着,忽然想起和平区南市清和大街有个亲戚，不如到他家稍坐一会。走到他家大门口，不由大吃一惊！呀，只见他家大门上贴着封条，上写着“清和街革委会封”。
　　周园去探望亲戚马大伯。见他家大门被封，就知大事不好。赶紧去问同院吴姨，她说：“他大姐夫呀，你还不知道吧？马大伯春天就挨批斗啦。他全身被打的都是伤，伤的很重，抬回家后都尿血了。”
　　周园问：“马大伯为什么挨斗呀？”
　　“你说说，老马家哥俩从解放前跟爹逃荒到天津，白手起家做豆腐为生，后来越干越大，成了南市有名的马家豆腐房。解放后被纳入公私合营。老哥俩，哥哥精明，工资多点还拿点股份钱。弟弟光知干活工资低点。可也能跟一般生活。可是文革来到，老大好端端的成了资本家。老二成了资方家属啦。”吴姨同情的说。
　　“那他们一家都去哪了？”周园问。
　　“唉！这不，全家被遣散回农村了。听说马大伯为了证明自己的成分，竟然从天津南市带病步行去山东无棣县老家，开个贫农证明，走不动了就爬着走，用了十五天才到无棣。”吴姨说。
　　周园认为马大伯绝对是好人，错就错在他有本事，曾经还是“红色资本家”呢，怎么就会被批斗，被打的尿血呢？
　　哎呀，自己本来就是富农，有些事还是想太多了，想多了或许就是个思想有问题，还是不想了。周园像是从梦中醒来，有点找不到北的感觉，他迷迷糊糊的回到小站。没想到，到了家以后，看到一件更不该发生的事。
　　2、相煎何急
　　昔时有个东郭，路上救狼得活。狼心狗肺不思报，反要把他命夺。
　　古来此事挺多，寓言农夫和蛇。挽救蛇蝎遭厄运，积德行善受挫。
　　在那个年代，有很多人六亲不认，有的是情不得已，像皓老师的儿女为了自己的前途，只好假意和她疏远，实际上还是牵挂她的，时常的来朝阳大队看她。也有的为了进步，在人前表示和父母、祖父母断绝关系。其实为了前途，做这些事也无可厚非，只要把心放正，都会得到原谅的。有一个人，他的行为别说被他害得上吊的表哥一家不能原谅他，周园这局外人也不原谅他，几十年后，周园还懒得理他。其实就连他自己或许也没原谅自己，受到良心的谴责，得了不治之症，早早的找他表哥忏悔去了。
　　话说，朝阳大队有个跟周园一起长大的赵无良，比周园大四岁。他十二岁从老家静海县某庄子来到小站，住在他姑父张瑞家。是因那时静海县连年蝗虫害，生活太苦才到姑家混口饭吃。张瑞家趁好稻田60多亩。在当时算是个中流的稻地虎（当地人给种稻子的小站人起的绰号），吃穿不成问题。小赵住在他姑姑家只是多一个饭碗而己。可时间长了，一个半大小子光坐吃山空也不行呀。于是他姑母叫他干点零星庄家活，也累不着他。于是，小赵就整天跟着长工一起下地干活。看在他姑姑的面子上，长工和姑父等对他还是比较照顾的。一晃七、八年过去了，小赵长到二十岁了，高高大大的，姑父给他成了家，说的媳妇也是个大眼双眼皮挺漂亮的女子。
　　土改时，张家土地归公，入了初级农业合作社。房产分给了贫下中农。当然，这第一份胜利果实，新建的两间土坯房分给了赵无良。按常理，小赵就应该一生一世都感恩于姑父、母一家。然而恰恰相反，他有恩不报反来为仇！（首先咱要说明，不是人们有多坏，在那个年代，有些人也是一时糊涂，咱们也不要对号入座，故事就当故事来听吧）
　　这不，他来到姑姑家十多年都没见过的大表哥张栋，刚从监狱出来就赶上了文革。虽已花甲之年，可天天在大队挨批斗。斗了些日子，还嫌不过瘾，又把他老伴揪去了。他看到自己连累了老伴，很伤心，那些人用腰带抽她，老伴惨叫，打在她身上痛在他心里。张栋回亿起十五年的狱中生活，不禁老泪纵横，他悔恨自己解放前参加过反动道门——“一贯道”。解放后，被判为无期徒刑。那时才四十多岁，血气方刚，为了早日回家，他努力改造。
　　在监狱里，他多次立功，才由无期转有期，有期转成十五年，最后提前释放回了家。守了十五年活寡的老伴儿，见到他回来，高兴的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光是哭了。没想到，自己回来，反而给老伴儿带来了厄运，害得她一起被批斗，而且挨打，张栋心如刀绞。更叫人难以想象的是，表弟赵无良不但不想救一救他们两口子？反而做出了一个丧尽天良的事，说了一个不该说的话。而这句话足以叫张栋走向死亡！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