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婚姻不设防

　　下午三点多钟，天还没黑，曲慕寒在厨房里坐着，对着灶台上正烧着的一口大锅。
　　锅里炖着她的练习成果，经过数月的磨炼，她自认为厨艺可以出师了，便自告奋勇地提出请夏沐霖吃饭，尝尝她的手艺。
　　锅子发出了声响，冒出了热气。
　　之所以只请了夏沐霖，没请另外的两位是因为海玲姐去D市拍婚纱照了，走了，没在家；许文贤因为要上班，来不了，不过，以后还有机会的，来日方长嘛，再过段时间，兴许自己的厨艺又进步了呢。
　　许父和许弟来了以后，许文贤一夜之间转变了不少，不再向过去一样整天东游西逛、拍这拍那了，而是在超市找了份工作，每天三班倒，勤恳认真地上起班来。其实，许父和许弟暂时还不用她来养，海玲姐和小夏在学校食堂给许父找了份工作，做点择菜洗菜收拾餐盘抹桌子的活，不累，钱不多，但足够生活了，父子俩平日里的一日三餐在食堂解决，校领导以看食堂的名义在杂物间安放了一张床，父子俩有了个窝，省去了租房的费用，虽说节假日没有工资和免费的餐饭，但父子俩简单的生活完全可以维持的，不用她卖力工作的。
　　曲慕寒将自己的疑问说给了许文贤，她回答：“我干活挣钱不光是为了他们，也为了我自己，我大姑的一句话点醒了我，想想确实是，你们能帮得了我一时，帮不了我一辈子……我知道，海玲姐和小夏还有镇上的人会帮我到一辈子，可我不能总让你们帮我啊，赡养他们本就是我的事，我得有志气，自己的责任自己扛起来。那天过后，我一晚上全想明白了，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我得有危机感了、得有责任心了，我有手有脚，得趁着现在干活挣钱了、养活自己了，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我爸年纪一天比一天大了，身体又不好，我弟明年也上学了，我得挣钱养家了，就像我姑说的，谁让我摊上了呢，没办法的事，虽然挣的不多，慢慢挣吧。”
　　曲慕寒听后，很欣慰，海玲姐和夏沐霖也是。
　　锅子发出连续的“咕嘟咕嘟”声，厨房里飘满了肉香。曲慕寒掀起锅盖，翻炒了几下，重新盖上，又炖了八九分钟，看时间也快到了，熄火。
　　刚盛上端上桌，门被敲响了，夏沐霖来了。
　　“好香，肯定好吃。”她抽抽鼻子，说。
　　“尝过再说。”
　　夏沐霖三样菜各吃了一口，直点头：“好吃、好吃，尤其是这炖鸡，这汤，好喝。”
　　“真的，没骗我？”
　　“骗你干什么，真的很好喝，你今天的饭多做了没有，我得多吃一碗。”
　　“你这话我爱听，放心，一定让你吃饱吃好，真好吃的话，等海玲姐回来让她也尝尝，还有小许。”
　　说到海玲姐，曲慕寒捕捉到了脸上闪过了一丝变化。
　　“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我一个同学的学妹和袁帅是一个学校的，我向她打听了，她返回来的信息说，袁帅在原来学校的风评，怎么说呢，不是多好。他家境不好，市里有一套六七十平米的房子，还是贷款，平时挺小气抠门的，反正不大方，知道他为什么来‘秀水’吗？他在原来的学校不受待见，和领导、同事的关系处的不愉快，没什么出头之日，才来的‘秀水’，还有一些事我就不说了，说了也没用。”
　　“这些，你都和海玲姐说了？”
　　“没有，我说这些干什么？证都领了，我说了，不是给人家添堵吗。”
　　“对了，之前‘元帅’一家来商量结婚的事，商量的结果是什么？我问海玲姐，她不说。”
　　“她没和你说，也没和我说，我是服了她了，怎么问都不说，怕我给她的婚姻唱衰。其实，我才懒得管她的事呢。我同学打听来的消息说，‘元帅’家本来就不富裕，他妈前段时间又病了，雪上加霜，结婚拿不出一分钱来，可又不想儿子婚后没地位，借了三万块钱买了那辆车，市里房子的贷款，老两口还。”
　　“之前不是还欠海玲姐三万块吗？”
　　“说是让‘元帅’还，可两人都结婚了，还什么还？等于赖掉了。她结婚，房子没有彩礼没有‘三金’没有，车倒是有一辆，还是二手的，等于是用她自己的钱给自己买了辆车，她是纯粹的倒贴。”
　　这婚结的，确实太寒酸卑微了，男方一家肯定有着自己的算计，海玲姐今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咱就别为她担心了，她又不傻，分得清的。”
　　“就怕男方拎不清。”
　　饭吃完了，几乎全光，曲慕寒心里高兴。
　　“对了，他俩去D市拍婚纱照，你怎么不跟着啊？”夏沐霖向后靠着，拍着肚子。
　　曲慕寒摇头，除了她之外，“夜巴黎”的全体员工，合计三人接着工作之余去D市游玩了，她没去，一是D市她去过了，都玩过看过了；二来，她和吴晓芸童晓静不熟，路途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多憋得慌，所以，她婉拒了，没去。
　　曲慕寒将餐盘碗筷收拾下去，泡了两杯茶，端上，点上灯。
　　两人闲扯几句后，曲慕寒问夏沐霖：“青姐家和云姐家现在怎么样了？”
　　夏沐霖脸上黯淡下来，默默地喝了口茶，说：“云姐家比较太平，青姐家闹了一阵儿。青姐的婆婆、那个死老太婆办后事不出钱，借着青姐的死倒是收了不少份子钱。她要学文叔赔偿她损失，青姐死在了房子里，成凶宅了，还带走了她的孙子，她要学文叔把房子过户到她的名下，她再转手卖掉，因为死过人，买不上价，所以还要再赔偿她二十万……”
　　“死老太婆，不要脸，我呸！”曲慕寒听得实在气愤，爆了粗口。
　　“还有呢，因为青姐害死了她的孙子，所以还要再赔偿她二十万，娘俩的精神损失费就要十万吧，毕竟他们夫妻一场、两家做过一回亲家，一共五十万。”
　　曲慕寒怀疑自己听错了，世上真有如此垃圾的人？真是开了眼了。
　　“这次，学文叔没惯着她，房子是青姐的陪嫁房，全款买的，老太婆一家没花一分钱，学文叔要把母子俩赶出去，老太婆哪里肯走，嚷嚷着房子是青姐的遗产，她儿子有权继承，房本上有她儿子的名字，青姐又害死了她的孙子，所以，房子就是她儿子的，撒泼打滚赖着不走，耍臭无赖。学文叔家没惯着她，上法院起诉了，前几天判决下来了，老太婆一家也不走，学文叔找来一帮人架着，扔了出去。现在，学文叔老两口住在那套房子里，学文婶说他们不怕，如果青姐真的化成了鬼魂，他们还盼着她现身呢，向她说句对不起，只要她活着，想怎么样就怎样，哼，现在说这些还有啥用呢？老两口几乎闭门不出，天天在家里守着，学文叔还好，学文婶就差多了，天天在床上躺着掉眼泪。”
　　“老太婆呢？”
　　“被赶出门后，没地方住，又不愿意回老家，只能租了间小房，因为家里的事在当地闹得沸沸扬扬，老太婆的儿子申请调换了工作，也算遭了报应了。我听说，老太婆四处找人给她儿子介绍对象，一打听，都摇头，老太婆到处和人说学文叔一家的不是。”
　　青姐的事情发生后，夏沐霖在她的手机里发现了一条信息，是一段视频，青姐生前发给她的，她之前没注意，点击开，竟是事发当天，三人冲突吵架的内容，被青姐偷偷用手机记录下了下来，短短几分钟的视频，将恶婆婆的尖酸刻薄、蛮横霸道不将道理，儿子的拎不清混不吝糊涂蛋，青姐的委曲求全、忍气吞声、逆来顺受展现得淋漓尽致，夏沐霖将信息发到了网上，又掀起了一场风波，母子俩的名声彻底臭了。
　　“云姐家也是一样，她妈妈天天哭、天天念叨着回来、再也不逼你结婚了之类的话。说真的，我不同情他们，他们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一点不值得可怜，只是可惜了青姐和云姐，还有乐乐（青姐的孩子）。”
　　“你为什么不回去？”曲慕寒问，“回去多好，自己的家，那边的学校不比这里强多了。”
　　青姐和云姐的事情发生后，夏沐霖的父母，尤其是她父亲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夏沐霖说的），不再整天把那些混账话挂在嘴边了，他想通了、想明白了，不再催婚、逼婚了，凡事由她做主，他们要接她回去，夏父可以动用关系让她重回原来的学校上班，可是，她拒绝了。
　　“我已经回不去了。”她抬起头，眼神放空，“回去再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我会很尴尬、很压抑的，感情一旦有了裂痕，怎么也回不到最初了，天天这样生活，何苦呢？之前我和你说过了，我已经适应这里的生活了，回去原来的学校已经不习惯了，事情就是这样，开弓没有回头箭，不是想回头就能回去的。其实，这样也挺好，疙瘩解开了，离他们远点，他们时不时来看看我，乐乐呵呵的，距离产生美了。”
　　她干笑一声，将茶杯中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我该回去了，你一个人早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