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炼成钢 十一、为了梦想

　　1、水稻杂交
　　到了1961年秋天，全国农村的自然灾害减少了。很多省市的农村的秋收产量，都有了大幅度的上升。就连最困难的山东、河南、安徽、四川等省也见好转。天津市南郊区（现在的津南区），小站公社也有了很大进步。有的生产大队还可分点“超产粮”。（就是交完公粮后的佘粮）
　　除了粮食好转一些外，还发了副食券。可以凭副食券买点红、白糖及鱼、肉、鸡蛋等副食品以补充粮食的不足。周园的妈妈和姐姐都非常节俭，一有空就去挖点野莱来补充三口人的定量（就是按人口粮本上的供应数）妈妈在做饭的时候，七印锅里的饽饽总是三样儿：有棒子面和灰菜两掺的，还有纯棒子面的、有棒子面掺一点儿白面的。
　　妈妈说：“园儿是个整劳力啦，应该吃点好的。姐姐正是发育时侯，也该吃纯粮的。”
　　她说自己乐意吃掺野菜的，因为两参的干粮松软好嚼，是为她牙口不好……
　　周园知道妈妈在这三年里总是不断地说谎。他记得粮食最紧张时，有一回他和姐姐干活回来，桌上只盛了两碗饭，他问妈妈为嘛只盛两碗饭。妈妈回答说她不饿，姐姐吃完一碗后再去盛饭，掀锅盖一看，一点饭都没有了，姐哭了，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从那时起，周园不由自主地萌生了一个梦想：
　　什么时候交够了公粮，剩佘的粮食分给社员们，让大家吃一顿饱饭！
　　由于这种梦想驱使，周园决定研究一下水稻增产。他想，如果我们小站稻亩产提高三分之一，我们不就都可以吃个大饱了吗？其实，他这个想法，早就在他的心里扎了根。那是1955年，他小学毕业时，就在全校誓师大会上发言。周园踌躇满志的说：“我要响应毛主席号召，立志学习山东徐建春、河北邢燕子，回乡务农改变家乡面貌！为祖国、为人民做一番轰轰烈烈大事！”
　　台下一片掌声，周园还天真地想，一定做一个农业科学家。于是，就在农耕之余，参加了进步青应参加的各项活动。如朝阳大队共青团的“青年突击队”、“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研究插秧机的“技术革新小组”等等。就因为这个梦想，在1958年天津日报记者李蕰藻，还给他写了一篇通讯，刊登在《天津日报》上，还夸他是“技术革新的小闯将”哩。在此之前，咱们也提到过周园的性格，他天资聪明，开朗活泼，富于幻想，有些自由散漫，好奇心强，整个一个阳光少年。你想啊，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学华业生，却要当一个科学家谈何容易，得付多大的代价？当然，他后来成功与否咱先不说，起码要肯定的是，他的思想动机是正确而积极向上的。青年立志，总比不思进取、无所作为强吧？有位哲学家说过：“人之所以是高级动物，是其大脑非常发达，指挥着全身生命活动。使人有计算能力、分析能力、想象力、操作能力、恩维能力、认知能力、运动能力、模仿能力等等。”
　　而这些能力有的是来自于先天遗传，有的是来自于后天学习。而后天的形成却是你生存环境中的千锤百炼和努力。
　　也有科学家们研究指出：“中国人的智商按世界排名是计算能力笫一，创造能力排行第五，想象能力排行倒数第一！”
　　可是周园和其他中国人似乎不太一样，他智商中等,创造力、想象力却异常活跃。可见，他年纪不大，竟敢突发奇想，搞水稻杂交，你说他是不是不知天高地厚呢？
　　他在农耕之佘，搞起了水稻的双交一代的杂交。他这“水稻双交一代杂交”是模仿北农大的李竞雄教授的“玉米双交一代”新品种的杂交试验的理论。他把个禾本科异花传粉的科研技法，移用在禾本科自花传粉的杂交实验中来。而这一过程又需要细心栽培、选好A、B、C、D四个不同品种，即设定A做父本B做母本杂交产生的子一代，与C做父本D做母本杂交的子一代，再进行第二次杂交，才能获得“双交一代”新品种。
　　而与玉米不同的是，自花传粉的水稻是先把母本用50度的水盛于暖壶里，把开花的稻穗插入暖壸里杀死雄蕊。然后再取出事先采集的父本雄蕊，抖撒在去雄后的雌蕊柱头上。才能完成杂交过程。
　　哎哟哟对于一个毛头小伙子周园来说。他能坚持干出这么精细的活儿来吗？培育一个双交一代的新品种至少须要三年呀！且不说成功与否，就这个韧劲、这个艰辛、这个枯燥、这个难度，就可想知了。
　　2、不要资本主义的苗
　　周园虽然年轻，却要干一番大事业。他决心搞水稻的双交一代杂交新品种。在繁重的农活之余，偷偷把不引人注意沟边用泥圈了一块儿八平米的长方形水田，并以每块水田两平米分成四块，分别播上了选好的四个不同品种水稻，开始了第一轮两个父母本杂交“子一代”实验。等授粉成功，收了籽粒，准备明年再把这两个子一代进行杂交。那么这个子一代就成了一个具有那四个品种的生長优势了。
　　第三年，再播下去一直到秋天，才能看出这一新品种的稻根、茎、叶、花、穗的各种优势了。就为这，他还买了八开纸，厚度为四公分的一本《水稻栽培学》。这些事，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说清楚了。可周园却苦熬三年！而这一过程，除了他妈和姐知道之外，谁也不知道。他这才真正悟出何为“默默耕耘”这句话的真正分量了！
　　1963年秋，周园的杂交水稻成功啦！他望着那比一般稻高岀半尺多又粗又壮的稻株。茎似烟袋杆、叶宽、穗大、码紧。
　　看着三年的成果，他不由得热泪盈眶。于是，赶紧择最优者七株，小心地连根移栽在大花盆里搬到自家院子里。一开始是左右邻居们看。没过几天，传遍了全公社。
　　这一天，周园家小院里挤满了人，首先引人注目的是，小站中学爱写新闻的王老师带着照像机，卡嚓、卡嚓、卡嚓……左一下、右一下地拍了好多镜头。接着是朝阳大队党支部共八个人。有书记阚才、付书记杜能、大队长吴良、民兵连长候七等。他们也闻迅赶到了周家小院。这邦人一进小院，喧闹声立刻停止。16队小队长武秋忙上前打招呼说：“各位领导到啦，哎，哎，请大家闪一闪，快叫领导们看一看周园的“双交一代水稻杂交新品种。”
　　这时围观的人群立刻分开，中间显出了那醒目的大花盆。花盆中七棵粗壮的稻株，长穗已圧弯穗茎，好象在躹躬欢迎领导们的光临。它胸前掛着两条红纸做的彩条：左边是，双交一代新品种；右边是，高产黄金好水稻。然而让大家失望的是，没有看到领导们的喜悦与夸奖。反而看到了一个个都阴沉着脸，互相交头接耳地在说什么。然后，还是民兵连长候七，新官上任三把火。面向大家说：“哎，哎，哎大家静一静！今，今，今天这件事嘛，这个，这个，领导们来的仓、促，没研究好怎样对待周园的发明。但是，这个、这个，一切资本主义的东西我们都要冷静对待。还有待回去这个、这个、‘政审’一下这个、这个问题……请大家站稳阶级立场，都回家吧！”
　　话还未毕，这个土墙头的小院不到半分钟的样子，再也看不到左邻右舍了，只剩下周园呆呆地站在了花盆边。
　　他呆立了半晌，回过神来，咣当一声关上大门，进屋一头扎在了炕上哭了起来……
　　他妈和姐劝了半天才止住了哭声。就这样一连在炕上躺了三天才吃了点东西。可是在以后的日子里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妈妈读过一年私熟，常用《名贤集》里的语句教育他。当他听了：“即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这句子后也明白了，可就是难以接受这个打击。从而失去了以往天真、活泼、洒脱、灵气和聪明。再也听不到他的歌声，就好象把自己所有会唱的歌都忘了。
　　有人发愁的时候爱独自一人喝闷酒。周园不会喝酒，在夜间碾转难眠时，只好独自看书解忧愁。嘿！你还别说，他这天怱然在鲁迅先生的杂文里，看到了一篇《阿Q正传》的文章，受到启发。心想，哎，我何不学学阿Q的精神胜利法呢？对！天生我才必有用。只要我不怕困难，有个不服输的韧劲儿，就一定会成功的！我只要把这七棵稻穗剪下来，拿到天津市塘沽区“军粮城水稻研究所”去做鉴定。三年后，我的黄金一号新品种收获了亩产双千斤。看谁还再瞧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