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章 偶因擂台结冤孽 原有南岭存贼心

　　诗曰：
　　正邪清浊不相容，鬼魅复仇反王凶。
　　降旨将妖全戗尽，谁能入海捉蛟龙。
　　且说端阳大比武进入决赛，应该决出最后胜者。此时，擂台边单号胜出者章大少、双号胜出者潭小舟。但二人似乎在等着一个人，只有战胜他，才能成为最终胜者。然而，章大少与潭小舟两人都想成为最后胜者，但他俩又已暗中商定，谁赢都行，就不能让牟仲泰赢。所以，此时他俩相互不再上擂，都在等着牟仲泰上场，意在赢得他才心满意足。
　　且说佥事牟仲泰等过片刻，却不见有人继续上擂比赛。他心中飞快地想，人家都在等着我上擂呢！一定都想着要打败我牟仲泰。
　　牟仲泰想罢不再犹豫，立刻要上擂台。你看他好似不像参赛人，并未穿戴比武装束，也就穿戴一身随意便装，头发无冠露结，青色短衫矮领，便裤超腰束带，人工千层底鞋袜垫足。一副英俊慈目像。前面的比武十分精彩，他都看在眼里。
　　双列队潭小舟、单列队章大少，二人已取得最后第三名的胜利，只等着决出一、二名了。看着这二人似乎相互不再打算比武的状态，等过了片刻工夫，他二人却并不上台比试。仲泰何等机智，既已看出他二人的心思，俩人都想与我牟仲泰作最后一搏，那就准备力战二人吧！
　　牟仲泰观察罢，回想着昨日师叔刘丙午的嘱咐，待到擂台只剩最后一位胜者才可参赛。万一武赛不能取胜，咱还可来文试，眼前掌握的情形看，来文的在章大少、潭小舟等人中，任谁也不敢动笔。可眼下还剩他二人武擂尚未赛完，这二人又不肯互动。看来自己不先上是不行了。想到此处，暗中聚力，他要准备力战二人。
　　此时谭小舟看了看章大少，见他表情毫不在乎，似乎稳操胜券。所以擂台冷落一会他并不关切，可他心里并未消停，意在看潭小舟如何对付牟仲泰。只见牟仲泰一身便装，很不象前来夺擂的武士。自己便也装着不屑一顾，沉得住气的样子。
　　稍有停歇，掌壇的覃兴家此时意识到，参赛名单中就剩牟仲泰还未上擂。便上前说道：“且看咱佥事牟仲泰表演拳术！”
　　只见牟仲泰轻盈地出场，合掌对场中所有人道：“此次大赛比武非同一般，是对我大明屯垦雄兵的一次大检阅，比武是检验我们队伍战斗力的素质，平素有辛苦训练，战时方能临战不败。擂台赛已至尾声，且看精彩自始至终，是否在最后决出垦荒首领，咱们拭目以待，这之前看我先表演一段八八六十四路防身拳以供大家切磋！”
　　仲泰在没比武前似乎谨小慎微。比武未完，谁胜谁负还很难料。所以谦虚点不无好处，即使败了也不至失了风度。你看他稍整理衣衫，然后一个鹞鹰展翅飞身上了擂台。
　　仲泰左脚立定，右腿提起，同时左手捏拳，右手指向天穹，目极前方，只觉两眼聚焦时，好像电光闪过，让前方所有人心头一亮，顿觉一股气流飘过。
　　未等仲泰拳势展开，只见潭小舟一个旱地拔葱般冲着仲泰上了擂台。
　　仲泰见他仰头迈步奔来，从面容与眼神中观察出他眼露凶光，面带杀气，似来者不善。连忙收势合掌道：“谢潭兄赏光，小弟在此等候领教，还请拳下留情。”
　　你看潭小舟还像过去一样，心目中并未把仲泰看在眼里道：“你既敢摆擂，就一定很自信，当着众人面就别假惺惺。即使败了也是自找，别先说什么留情的话。”
　　说完，早已按捺不住，一个飞毛腿踢向仲泰腰部。他以为这一腿定然将仲泰拦腰扫下擂台，可仲泰打小就习学父亲那套八八六十四路防身护体法，任你各种拳路攻击，他要躲闪都不在话下。你看仲泰见潭小舟飞毛腿踢来，本可以一抬腕便可将他甩下擂台，可仲泰并未那样干，只是一侧身便让过了那凶狠的一踢腿。
　　潭小舟见仲泰身体魁梧，但却身手轻盈矫健，似乎有些飘柔感。这种柔术习武人最难对付。常言道，柔能克刚，即使打中他身体，也只能像打在绒棉之上。
　　一招不中，潭小舟想罢，是我小看牟仲泰了。不过，看来他不过会些防身术而已，并不见得他攻击性有何厉害处。于是，将父亲潭仁所传的潭氏拳法施展出来。所学的擒拿格斗无不在其中，将潭氏刀法劈砍削切融入在拳法中。他一番暴风骤雨拳凶猛地向仲泰使出，真个是要夺人性命。只可惜招招使出都被牟仲泰轻柔化解。
　　仲泰见潭小舟第二回合又使出鹰爪封喉手，似乎感觉到他今日非胜不可。连主持人刘丙午与覃兴家都大吃一惊，觉得牟仲泰定会遭此毒手。
　　牟仲泰虽然比潭小舟小两岁，也就是少练两年童子功。不过，一开始就练成八八六十四路防身术，这时完全可以派上用场。鹰爪手看势凶险，其时容易对付，离对手的眼目最近的地方，也是最敏感的区位。也最容易识别和感觉到。鹰爪还离仲泰脖颈半拳时，仲泰稍一侧身便让过。
　　话不絮烦，转瞬间牟仲泰让过了三个回合。此时他二人在擂台上见招拆招，你来我往，战过半个时辰未分出胜败。
　　这时的潭小舟心里有些急了，他恨恨地想着，所幸我早有预想，这时是该用的时候了。且将潭家最拿手的迷魂香散出，看他还怎么防护！用这法则擂台下的人也看不出端倪，不会说我使阴招。制服强者效果最佳，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只见潭小舟不等仲泰有所警惕，手腕一抖，长袖中一管浊气飘出，直向台上散开。
　　按说这迷魂香既然散开，难道对潭小舟自己就没影响么？他既会使用迷魂香，他就一定会有防护之法，所以不用担心他自身中毒。
　　但牟仲泰就不一样，并不知道潭小舟在此时用上此夺命香，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气袭人。他顿时明白很不正常，台上哪来的香气？定是潭小舟迫不及待暗放迷魂香了。小时候曾听说潭仁伯伯放迷魂香捉奴九奴十的故事。怎么不知道迷魂香的厉害？
　　仲泰何等机敏，香气还未吸入肺部，便以吐纳法吐出一口长气，以避免中毒，只要咽喉部坚持过片刻工夫，就可化险为夷。
　　其实潭小舟也就是用闭喉功夫拒封毒气，忍过这短暂时间就可取胜。他可不曾想过，仲泰学的八八六十四路防身术中，就有闭喉延吸功。
　　再则，这放迷魂香的地方不同，室外与室内大不一样。室内四围有墙壁遮阻，不易消散，毒气总在室内循环，毒性就会发挥到极致，使人难逃厄运。
　　相反，这擂台上四围并无半点遮挡，毒气放出后，无论有无轻风吹拂，毒气顷刻即散。何况仲泰是练武之人，就是不会武功，在这光天化日下闻着毒气也不至于伤了性命。
　　潭小舟趁仲泰闭喉这短暂功夫，动作飞快地用上猛虎扑食，向仲泰凶狠地扑来。真要被他逮着，仲泰就会向后倒地或被拋下擂台。只见仲泰一躬身，这潭小舟却被仲泰抓住了两只脚脖处，再一个伸腰动作便立起身来。这样一来，无比尴尬的一幕便呈现在看众面前，只见潭小舟转瞬间便脚朝天、头朝地地在仲泰身后飞下了擂台。
　　看台周围响起一阵欢呼声。紧接着一通战鼓也替仲泰敲出了得胜鼓。仲泰连忙下擂要将潭小舟扶起，刚到边沿，只见一道似影子般忽然飘上擂台。令仲泰停下观看，当身影停在擂台中央时，不是别人，正是施南十八土司前重要人物章坚长子章大少。也是今天参赛的最后一位实力很强的选手。
　　仲泰看罢竟然是他毫无谦逊地上了擂台，本来心中就有些忌惮他，恰在刚才与潭小舟恶斗之后，力道早已泄去大半，再遇上章大少这样的高手，觉得难以应对。要是能给个短暂休息的机会，也许就不会有所顾虑。
　　仲泰毕竟是茂公的传人，又是智者刘甲辰的高徒，自然明白需要借助时间来调节，以恢复自己的体力。
　　恰恰相反，章大少就是想乘牟仲泰与潭小舟打累困乏之机，好趁热打铁占此便宜。乘牟仲泰力气消减之时一举战胜。你看他一上台便要缠住仲泰重拳出击，似乎这长官头衔与夺冠之魁非他莫属。
　　这章大少的父亲原本属狼军二号人物，本领略逊牟茂，那时捍山比武虽未分出高下，实是因牟茂让着，皆因义气相投为重，后来在未决出胜负时妥协。后来才走到一起共事打拼多年，拼出了一个宣抚司。
　　这章大少从小在父亲章坚的亲手调教下，学得一身本领，枪法在狼军年轻一代中无人可敌。但自始以来却没机会与仲泰交过手，所以，也从来都没把牟仲泰放在眼里。你看他上来就想将仲泰打翻下擂。
　　这个仲泰见章大少来势汹汹，眼露凶光、面带杀机，额上青筋凸起，握拳飞腿直踹对手胸膛，要是被踹中，任谁也难逃一劫。
　　仲泰并不急于打斗，只是轻轻一闪，便躲过他这杀招。无论章大少怎样挑衅，仲泰就是省着力气。他在等对手力度减缓之后才会出手。
　　这章大少见仲泰似乎力怯，误认为不敢接他这硬招，便越发凶狠地朝仲泰重拳出击。并且一拳更比一拳狠！竟使出了金刚手力劈华山狠招。这一下要被击中，任你钢筋铁骨不砸碎也会被砸扁。
　　仲泰岂会等着挨揍？顺着章大少那股拳风倒于擂台之上，随即一个翻滚之术，轻松地便躲开这一重拳。
　　章大少出手难收，紧跟着将拳头砸在了擂台坚板之上。一阵疾风飞过，早把那三寸厚、栗树搭就的擂板击穿一个大洞，在强力摩擦下，木板继而冒出了火星飞溅，这看台之下众人无不惊呼。
　　在牟仲泰以柔克刚的战术下，一晃二三十回合过去，章大少也开始气喘吁吁。这时候，仲泰见战胜对手的时机已然成熟，便由防御转入进攻，忽然一个大转身，甩出一踢腿。章大少来不及躲闪，便用双拳硬接，但却不见仲泰之腿踢来，只觉得额前如重锤砸了一下。两眼顿冒金花，一时间竟看不清仲泰的拳路。眼还未睁开便又挨了一剂双掌齐推，犹如爆米开花击中章大少前胸，只听见“轰”地一声响，章大少便囫囵地倒在了擂台上，好一阵起不来。
　　覃兴家连忙宣布道：“端阳大比武今日已决出胜负，若有不服者，还可继续报名参加文赛。若再无人参赛，全体狼军从此应团结在牟总领麾下齐心协力，共创辉煌……”
　　且说狼军中大都以习武为主，又有几人请过先生习文的？章大少、谭小舟等人的父母并未把读书看得很重要，所以他们从小更没读多少书。这比武没占到上风，比文的擂台赛就再没人敢于报名。
　　且说章大少下得擂台，他上司带队的旗总田冀司接着道：“大少爷虽败犹荣。万马军中能获前二名可算一人之下，千人之上。咱回营好好为你接风。”
　　田冀司此时为何要上级巴结下级？其实他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他说要为章大少接风，实是更有要事相商。
　　章大少听罢田冀司这番安慰的话，倒也觉得打消了些许不快，便随田旗总回至驻地。田冀司看出了章大少、潭小舟与牟仲泰之间的细微隔阂，觉得他们之间定有文章可做。幸亏相旺已被调去侦探营，此时正好向这位与牟仲泰有对立情绪的章大少表明自己久有的想法。皆因当年官封安抚司，有心结不曾有机会发泄。经历这次擂台赛，突发奇想，定要用好章大少、潭小舟两人。于是，趁着酒性便与章大少进行了一次不加掩饰的交谈，内容竟然是挑拨离间的话，最后田冀司道：“屯垦第一阶段已经结束，打算明日请辞回南岭招兵买马，你章大少爷将来要作好内应，事成便拥大少爷为九凤山主……”
　　两人正好兴趣相投，章大少打断田冀司说话，便连连点头允诺。
　　果然，田冀司第二天便向牟仲泰请辞，回至南岭去了。且不说他这一去又会干出怎样惊天动地事？
　　却说自从仲泰去了九凤山，茂公也没闲着。担心仲泰把狼军带去九岭山，减裼弱了安抚实力，唯恐各地不安分守己的敌对势力又会兴风作浪，便派出了侦探到各地暗查。不查则已，这一查竟然查到南岭田冀司有心怀不轨行为，在回乡的短短时间内，便招集了不少人马准备夺取九岭山……
　　且说九岭山仲泰正与覃兴家谈论当前正是农闲之季，应如何组织大练兵活动之事，话音未落，忽有朝廷钦差快马到来，口称：“圣旨到——”
　　仲泰与覃兴家等众连忙上前迎迓。钦差滚鞍下马道：“请佥事牟仲泰跪接圣旨，大明洪武皇帝诏曰：帝悉施州匪患滋生，叛党猖獗，已闻牟仲泰部屯垦业已初成，可尽快转入集结人马，立即开往南岭平叛！
　　“钦此！”
　　牟仲泰接过圣旨，谢过钦差。稍加思索，针对叛匪特点，不能让他酿成气候便将其扼杀在摇篮中。连忙安排道：“请各位旗总选留年纪稍大的看守九岭山寨，然后请刘丙午领头看管继续修善仓囤等事宜。余下各路旗总集结人马，三日内于施州汇齐。”
　　欲知后面事下章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