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7章

　　二十五
　　
　　巨鹿中心县委扩大会议，在张郭庄村召开。与会人员除中心县委成员以外，郭森还邀请了冀南特委负责人张霖之、于光汉、薛振彦、王光华等首长，以及游击队三个支队的领导骨干参加会议。
　　会议正在进行。郭森正站在屋子中间，向大家介绍情况：“南宫县尹家曹村的尹怀聚，积极购买武器，扬言要和我们拚到底。此人是当地的一霸。不仅霸占了全村三分之一的土地，还凭借国民党县长黄容惠的权势，攫取了南宫、巨鹿两县交界处，团城镇集市收税大权。他还长期与官府勾结，包揽诉讼，残害无辜。他在尹家曹村有上百间砖瓦房，跨街修了一座天桥，将其大街南北的三处深宅大院连为一体。他兄弟三人，还专门雇用了一批守门护院的打手，拥有六支步枪和一支盒子枪。
　　“他不但自己拒绝缴纳‘抗日救国捐’，还威胁附近的富户不许缴纳。不过，跟他走的是极少数。大多数都在观望，看他跟我们谁能斗过谁。
　　“因此，冀南特委决定，集中优势兵力，铲除尹怀聚这颗毒瘤，并把此任务交给了我们巨鹿县游击队。我们从第四和第十二支队中挑选一些精明强干的队员，组成一个小分队，来完成这项任务。由王宜臣和老于负责指挥。
　　然而，当我们赶到那里才发现，尹怀聚家的房上修有坚固的工事，守卫人员躲在工事里，居高临下，向我们射击。另外，在离尹家曹村八里远的天宫村，有一个四十多人的警察局。一旦打起来，警察四十分钟内就能赶到。因此，我们和尹怀聚周旋了一个多月，也没有找到除掉他的机会。以上就是我们与尹怀聚较量的情况。今天召开这次会议，就是为了让大家献计献策，制定一个切实可行的作战方案。”
　　大家都陷入沉思之中。
　　于光汉思考着：“尹怀聚家戒备森严，易守难攻。要想取胜，维有智取。”
　　王光华：“说到智取，我倒有一个办法。”
　　大家都转向他：“什么办法？”
　　王光华说：“每逢团城集日，尹怀聚都要到集市上去征税。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白天行动，出其不意，在团城集上将其活捉。”
　　张霖之点点头：“我看可以。”
　　大家也都表示赞成。
　　郭森转向王光华：“你是外地人，这里认识你的人不多，再加上你的作战经验又丰富。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吧。”
　　大家都表示同意。
　　王光华说：“我一定完成任务。”
　　郭森高兴地：“好。人员由你自己挑，带多少人都可以。”
　　王光华：“让刘文信、于更秒跟我去就行。”
　　于光汉：“就你们三个人，太少了。我建议，再安排王宜臣和老于带领十几名长枪队员，隐蔽在附近予以配合。”
　　郭森果断地：“好，就这样定啦！”
　　
　　今天是团城的集日。集市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尹怀聚和往常一样，骑着马早早地赶到集市上，坐镇收税。
　　中午十二点左右，也是集市上买卖人正多时。有三个身强力壮，身着农民服装的人，穿过人群来到集贸中心。这三个人便是王光华、刘文信和于更秒。他们进到里面，就看到尹怀聚正坐在桌子旁，神气十足地张罗着收税。
　　王光华抢上前去，一把抓住尹怀聚，威严地说：“我们是巨鹿公安局的，有人告你家窝藏大烟土。请带我们到你家走一趟。”
　　这时，围上来许多看热闹的人。
　　王光华怕人多嘴杂，时间太久发生意外，便对看热闹的人大声说：“我们是公安局的，要到他家查缴大烟土，与你们无关。快去做自己的生意吧。”
　　众人纷纷散去。
　　王光华又厉声喝道：“走！”
　　尹怀聚无奈，只好乖乖地去牵马。游击队员监视着他，开始往回走。
　　这时，王光华压低嗓门，声色俱厉地说：“我们是红军游击队，今天是找你借枪的！你给面子的话，就把枪交出来。”
　　尹怀聚慌忙说：“是，是。我交，我交。”说完，便带着三个人往回走。
　　走到尹家附近，王光华厉声警告：“你放老实点儿！敢耍什么花招，我一枪毙了你！”
　　尹怀聚点头哈腰地：“不敢，不敢！”
　　一进尹怀聚的院门，王光华便向于更秒低声吩咐：“你留下，守住大门。”
　　于更秒：“是。”
　　王光华和刘文信则押着尹怀聚，走进了他的卧室。尹怀聚拿出一支盒子枪，一支长枪，交给王光华。王光华厉声问：“其他枪呢？”
　　尹怀聚说：“没啦。”
　　王光华把眼一瞪：“谁都知道，你家至少有五六条枪。都交出来！”
　　尹怀聚耍赖皮：“真没啦。不信你们搜吧。”
　　王光华转向刘文信：“你看着他，我去搜查他家隐藏的枪。”
　　刘文信：“好。”
　　王光华一出屋门，就看到尹怀聚的家人已经爬上房顶。他立刻意识到，他的家人已经看出破绽，想利用房上的工事，与我们对抗。他当机立断，马上冲进屋内，一枪结果了尹怀聚的狗命，然后对刘文信说：“撤！”
　　于是，两个人迅速冲到院里，趁房上的人还没有准备好，与把门的于更秒一起，以最快的速度撤走了。
　　
　　
　　
　　二十六
　　
　　吉陈庄村公所大门前，摆着三张方桌，作为主席台。张霖之、陈化争以及吉陈庄党支部书记、副书记，都坐在主席台前。吉陈庄的群众，几乎占满了一条街。
　　上午八点钟，陈化争站起身，大声宣布：“‘华北人民抗日讨蒋救国军’第一军第一师成立仪式现在开始。首先，由冀南特委负责人张霖之同志，向大家宣读游击队成立的公告。”说完，转身望着张霖之。
　　张霖之站起身，从衣兜里掏出“布告”，开始宣读：
　　“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备，‘华北人民抗日讨蒋救国军’第一军第一师，今天（三六年一月二十八日）正式成立。根据冀南特委的部署，不举行庆祝大会，而是由各村党支部在村里宣布游击队成立，并以村为单位进行宣传和庆祝。
　　“下面我宣布冀南特委对‘华北人民抗日讨蒋救国军’第一军第一师的任命事项。
　　师长刘文忠，副师长王光华；
　　第一师下辖两个团：第一团团长：刘文忠（兼）；该团主要活动在滏阳河以西地区。下辖三个连。
　　第一连连长：吴老在；
　　第二连连长：石常景；
　　第三连连长：古儒霖。
　　第三团团长：王光华（兼）；该团主要活动在滏阳河以东地区。下属五个连。
　　第一连连长：王宜臣；
　　第二连连长：李洛范；
　　第三连连长：于更秒；
　　第四连连长：韩春诚；
　　第五连（特务连）连长：刘文信（朱三）。”宣布完毕，他又重新坐下。
　　陈化争继续主持：“第二项，由吉陈庄党支部书记，向大家宣读游击队成立誓词。”
　　吉陈庄村支书站起身，掏出“誓词”，高声宣读：“我们的誓言是：坚决打击日本侵略者，坚决打击国民党反动派！以我们的头颅和热血，争取中华民族的独立、自由和解放。”
　　宣读完毕，村支书又重新坐下。陈化争又站起来，大声宣布：“第三项，鸣放鞭炮。”
　　几个小伙子走上前去，将炮捻儿点燃。鞭炮“噼哩啪啦”的响起来。一霎时，烟雾迷漫，纸屑飞扬。待燃放结束，地上落了一层纸屑。
　　陈化争又大声宣布：“第四项，张贴成立布告，散发成立誓言和宣传我党政策的标语。”
　　随即，张霖之、陈化争以及吉陈庄村干部和部分群众，都拿起布告、誓词和标语，向各条街道，各个胡同走去。很快，这些布告、誓词和标语，就出现在村里的大街小巷。
　　
　　
　　
　　
　　二十七
　　
　　一支荷枪实弹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行走在团城村的大街上。队伍中有一匹高大的枣红马，马上端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到了十字街口，中年人转身向旁边的后勤队长问：“房子号好了吗？”
　　后勤队长向前紧走几步：“都号好啦。”
　　“前面带路。”
　　“是。”
　　后勤队长将队伍领到一座高大的门楼前面，恭敬地说：“团长，这就是指挥部驻地。”
　　团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勤务兵，然后大踏步走进院内。后勤队长一溜小跑在前面引导，来到一座高大的房屋前面，恭敬地：“这是你的办公室。请进。”
　　团快步走进屋内，坐在屋子正当中的一张方桌里面，大声吩咐：“通知各县主事的人，迅速来这里回话。”
　　“是。”
　　话音刚落，一个哨兵急匆匆地跑进来报告：“团长，巨鹿县长张俊甲求见。”
　　“这么快？”团长有些意外，他随即吩咐：“请他进来。”
　　“是。”哨兵转身走出去。
　　很快，巨鹿县长张俊甲一溜小跑，进了屋。他来到团长面前，毕恭毕敬地：“长官，咱们的行动要保密。”
　　团长惊异地：“保密？保什么密？”
　　张俊甲连忙解释：“咱们这样浩浩荡荡地进村，共产党知道后都跑了，咱们还抓谁去呀？”
　　团长点点头，转向身边的通讯兵：“传我的命令：对村庄严密封锁，人员只许进不许出。”
　　“是。”通讯兵向外跑去。
　　团长又转向张俊甲：“汇报一下你县的情况。”
　　张俊甲简单汇报了巨鹿县“农民暴动”的情况。团长听后，立刻板着面孔：“你们这是严重的失职！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你们眼皮底下作大！”
　　张俊甲吓得冷汗直冒，战兢兢地说：“我们多次打击，反复清剿，无奈都剿灭不了他们。”
　　“一群废物！”团长怒容满面。
　　张俊甲垂着头，一声也不敢吭。
　　团长厉声问：“游击队都活动在哪些地方？”
　　张俊甲回答：“都在石鹿、吉陈庄、东西旧城、赵庄、苏家营等村，还有东南方向的林庄、孙河镇一带。”
　　团长大声说：“今天是二月八号，两天准备时间。二月十号展开对共匪的清剿。”
　　张俊甲低声说：“长官的命令，我不敢质疑。不过，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当不当讲。”
　　团长没好气地：“有话就说。”
　　张俊甲：“我们应该明天早晨就动手，目的就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把他们一网打尽。”
　　“好！”团长把手一挥，接着大声传令：“明天早晨全军出动，围剿石鹿、吉陈庄一带的共匪。”
　　……
　　
　　二月九日早晨，一伙国民党官兵，悄悄包围了苏石鹿村。随即，在一个逃亡地主的引领下，直奔村支书苏绍增家。
　　来到苏家门前，一个小头目走上去，敲着门喊道：“开门！开门！”
　　“谁呀？”院里传出苏绍增妻子的问话。
　　小头目：“苏绍增的朋友。”
　　苏妻走过来，把大门打开。士兵们一涌而进，冲入院里。苏妻惊慌地问：“你们是谁呀？你们要干什么？”
　　小头目厉声问：“苏绍增呢？”
　　这时，苏绍增听到声音，从屋里走出来。
　　引路的地主走过来，指着苏绍增：“就是他！”
　　小头目立即命令：“抓起来！”
　　两个国民党士兵走上来，抓住苏绍增的两只胳膊，将他控制起来。
　　小头目又命令：“给我搜！”
　　“是。”士兵们有的闯进屋里，有的在院里，开始搜查。
　　苏绍增趁别人不注意，偷偷给妻子使了眼色，并向东望了一眼，又点了点头。
　　苏妻会意，立即将刚满十岁的小儿子拉进厕所，压低声音说：“孩子，你马上往齐石鹿齐贵辰家报信去。”
　　小孩儿着急地：“我怎么说呢？”
　　苏妻说：“特委的李华生、于光汉住在他家。你通知他俩立刻转移。”
　　“好。”小孩儿马上又返回院里，趁国民党官兵忙着搜查之际，悄悄溜进小东屋，打开后墙的小窗户，轻轻钻出屋子。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向东跑去。
　　这时，他发现村里到处都是国民党士兵，副支书苏彦群和许多党员的家门外，都站着国民党官兵。他知道，这些人都被国民党抓了。他仗着自己人熟地熟，绕开国民党军队，七拐八转，终于出了苏石鹿村。
　　来到齐石鹿村头，只见齐贵辰从村里走出来。小孩急切地说：“贵辰叔，我爹被国民党抓了，苏彦群叔叔也被抓了。”
　　齐贵辰焦急地说：“我赶紧回去通知首长，让他们火速转移。”
　　小孩着急地：“通知首长让我去，你赶紧走吧。现在情况紧急，能跑一个是一个。”
　　齐贵辰坚定地：“不行！我不能丢下首长不管。”
　　小孩：“那咱们一起去。”
　　齐贵辰：“好。”
　　于是，两个人迅速向村里跑去。
　　
　　齐石鹿村齐贵辰家东屋里。
　　李华生和于光汉刚刚起床，正在洗脸漱口。齐贵辰和小孩一前一后跑进来。齐贵辰气喘吁吁地说：“国民党来抓人啦！你们赶快转移。”说完，拉起两个人就往外走。
　　李华生笑着说：“有这么紧急吗？”
　　齐贵辰喘着气说：“真的很紧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小孩也喘息着说：“我爹和苏彦群叔叔都被抓了。你们快走吧！”
　　李华生这才相信了。于是，齐贵辰和两位首长，悄悄溜出齐贵辰家，转移了。
　　此时，苏绍增、苏彦群和石鹿村的十几名党员，都被抓进了村公所。随后，被押到了团城村。
　　这一天，国民党第二十九军的两个团，分别从团城和阎疃镇出发，悄悄包围了于庄、东旧城、西旧城、石鹿、张郭城、苏家营等十几个村庄，共抓走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三百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