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要挟

　　桃子娘满腔怒火，阴阳怪气说：“俺教的孩子不好，嫁过去惹你老人家生气了，可你教的孩子就百里挑一的好啊？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他竟敢掀翻了桌子，你调教的儿子可真是民间高手，从老一辈到少一辈，从有人类起到今天为止，也算得上是英雄好汉吧？谁听说过回门新女婿有这样大的本事？丈母娘说他两句就这样报复丈母娘？掀翻桌子耍酒疯，能耐，真他娘的有能耐……”
　　这下柱子娘没话可说了，她根本就不知道全部内情，只知道桃子娘教训她儿子，没想到她儿子竟然做出这样超凡脱俗的事情来，想想真是丢人现眼。她赶紧赔不是说：“这孩子喝多了，干得啥事一觉醒来全忘了，你俩千万别生气，柱子桃子也成亲了，里外都是你的孩子，他们年轻不懂事，你俩就大人有大量，饶过他，实在不解恨，你俩该打打、该骂骂……嘿嘿，你俩别生气就中。”
　　柱子娘见桃子娘发完了火，就趴到她耳朵上，小声嘀咕：“俺这也不是被桃子给逼的吗？到现在她变着法子，不跟柱子圆房，俺这不是打心里着急，才出的不高明的歪招。”“啊，”桃子娘惊讶地张大嘴巴说，“唉，反正媳妇已经娶到你们家了，别着急这事，给她段时间，让他俩适应适应，有了感情，就水到渠成。”
　　“理是这么个理，”柱子娘担忧地说，“就怕节外生枝啊，今天挑水，那个王二喜就给桃子装满了水桶……”“啊，你真是多心。”桃子娘宽慰说，“他俩好歹也是订过婚的人，总不能见了面就像仇家一样吧？二喜那孩子你也是知道的，就喜欢帮人一把，不管老的小的，见不得人家有困难。”“反正话都说开了，俺就想带着桃子回家。”柱子娘直截了当说，“新婚夫妻，总不能分开吧？”桃子娘更是通情达理说：“你们自己跟她说去，俺不管。”柱子娘冲柱子使个眼色，柱子心领神会地走进桃子的房间。桃子正在绣花，她在绣鸳鸯鞋垫。柱子走进来，桃子连头都没抬。柱子没话找话说：“今天挑水，你累不累？”桃子摇摇头。柱子又问，“你见到王二喜了？”桃子点点头。“你俩说啥了？”桃子又摇摇头。柱子觉得无趣说，“咱回家吧？娘还在等着，走吧——”柱子上前去拉桃子的手，桃子手上还拿着绣花针，她想躲开柱子的手，故意用绣花针扎到了柱子手上。柱子“哎呦”了一声，不耐烦问，“你想干啥？要谋害亲夫吗？”桃子一脸歉意，摇摇头。柱子简直要崩溃问，“你是哑巴？还是聋子？俺简直受不了你。”
　　桃子娘听到柱子的吼叫，跑进来问：“柱子，你就是这样对待俺家二妮的吗？”柱子一见到丈母娘就吓得腿肚子哆嗦，赶紧压低声音说：“桃子她就是不愿意跟俺说话，俺心里急。”桃子娘说：“先让二妮在家里住两天吧，俺来好好开导开导她。”柱子不敢说不，点点头走出来。柱子娘俩十分不情愿地走回自己家，柱子娘不解地问：“你说这个桃子，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卖的是藕断丝连的迷魂药。”柱子不假思索地说，“她满心满眼都是王二喜，哪肯轻易就移情别恋？”“嗯，”柱子娘点着头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会凭着个好男人不嫁，嫁给你？”“娘，”柱子委屈地说，“俺总不能娶个媳妇，放着看吧？碰不得，说不得，她装聋作哑，俺真拿她没法子。”“忍，”柱子娘明智的说，“桃子心软，咱们就是要慢慢来融化她，感情也是慢慢培养的，她轻易不会变，一旦把情感转移到你身上也会一样牢靠，咱们慢慢熬吧，会等到她回心转意的那一天。”
　　柱子担心地说：“俺怕她今夜会和王二喜约会，俺今夜要到桃子家门口蹲守。”柱子娘摇头叹气没有阻拦。
　　柱子在桃子家门口等到半夜，冻得实在受不了，跑回了家。桃子连夜赶着绣花，她决定在王二喜回部队之前，把鞋垫做好，送给他留个永远的纪念。她自从知道不是王二喜要求退婚后，死沉的心开始波动，她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想找王二喜让他带着自己也像姐姐一样远走高飞。她策划着，谋略着，渐渐的心思飞出了体外，幻想出许多美妙的画面，王二喜从背后悄悄蒙上她的眼睛……直到一针见血，钢针扎到手指头，她才回过神来，用一滴滴鲜红的血，在两只绣好的鸳鸯中间，涂上一颗红心。
　　她知道柱子就在自家门口，等到了深夜，她一针一线做好了两双精致的鞋垫，悄悄走出家门。尽管她听到了父母的呼唤，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出去。她一路抹黑，来到王二喜家的后窗，轻轻敲打了几下，里面似乎没有人听到，桃子忍住寒冷，又等了一会儿，失望地离开。桃子回到家，趴到被窝里，蒙住头无声地哭。
　　第二天一大早，桃子又挑着水桶到甜水湾挑水，她随身带上鞋垫，希望能遇到王二喜。
　　王二喜因为遇到桃子，知道了内情，回家跟父母大吵大闹，一整天心里不痛快，因为他父母瞒着他退婚，而让桃子遭遇到不幸，让他内疚到彻夜难眠。最让他愤怒的是，父母私藏他写给桃子的信，他觉得父母不尊重他，他感到万念具焚。父母的话时时响在耳边：“你要是争气，明年回家的时候，把当军医的媳妇带回家来，让俺也扬眉吐气……”当他迷迷糊糊睡去的时候，听到后窗一下一下“砰砰……”开始他以为起风了，转过身又想要入睡，突然想到“会不会是桃子呢？”很快他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深更半夜，寒风刺骨，谁家女子睡不着，敢出门来敲他的窗？”他越想越有可能的时候，起身问了声：“谁？”桃子已经等不到回应走开了。他突然想：“要想见到桃子，只有明早去挑水。”
　　俩人就这样相遇了，天还没有亮。桃子已经脱去了结婚时穿着的大红棉衣棉裤，穿着朴素的衣衫，两眼放射出迷人的光芒。王二喜走到她身边，拿过两桶水说：“桃子你起得真早，你看水坑里的水，还结着冰呢。”桃子怔怔望着王二喜，从衣兜里拿出两双鞋垫说：“俺连夜给你赶做的，留个纪念吧。”王二喜接过鞋垫，看了又看，揣到怀里说：“俺不会舍得用的，俺会一直留着一直留着，直到俺死……”
　　桃子用手快速捂住他的嘴嗔怪：“说啥傻话呢？你用坏了，俺还给你做，只要你喜欢……”“喜欢，俺非常喜欢。”“昨夜俺去找过你……”桃子说完又后悔了说，“就是想让你试试合脚不？”王二喜一听兴奋起来，放下水桶抱起桃子又转了两圈说：“俺猜就是你，俺猜就是你……今夜你再去看看合脚不？行吗？俺等你。”桃子羞涩的点点头，俩人拿起砖头，一下下砸破冰层，打满水桶，依依不舍地望着，刚要离开，就听到一个声音说：“怨不得老往这里跑，原来这里有老相好。缸里有水也要挑，没水也要来，原来这里真是有甜水呢，不是挑水喝，而是来鸳鸯戏水呢。”
　　王二喜听到这些酸到骨子里的话反驳说：“你真能胡说八道，你说鸳鸯戏水，这里有水还是有鸳鸯？你看清楚再说。”来人正是柱子，他夜里冻回家，左思右想还是还不放心桃子，生怕她会跟王二喜约会，一夜辗转反侧，天还没亮，就跑到桃子家找桃子，听说去挑水了，就迫不及待地赶来，正好看到俩人将要分别的一刻。
　　柱子又气又急，语无伦次：“你俩是不是睡在一起了？还是早就约好了在这里厮混？”桃子恼羞成怒说：“柱子，别在这里胡说八道，坏俺名声，快走，俺跟你回家。”柱子得寸进尺说：“给俺戴上一顶绿帽子，就跟俺回家了？你这样的残花败柳，俺才不稀罕呢，你愿意跟着他，你就跟着他吧……”
　　“这话可是你说的？”王二喜在一旁插嘴说，“桃子，走，俺带你走。”柱子一听就急眼了说：“这是要动抢的吗？她可是俺刚娶得新媳妇，你光天化日之下还要强抢民妇吗？信不信俺一封信写给部队，让你这道德败坏的兵，滚回家，还要受处分。”王二喜这下不敢说话了，他挑起扁担说：“你也长着眼睛看到了，俺俩就是挑水碰到的，你要是东扯葫芦西扯瓢，扭曲事实，对你我都没好处。”
　　柱子看到王二喜被自己制服，内心一阵高兴说：“新媳妇，你要是跟俺乖乖回家，啥事没有，你要是再跟俺弄幺蛾子，俺就去部队找王二喜的麻烦，到时候，哼哼，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那可是军人破坏民婚啊，处罚严重了，轻则被部队赶回家，重则可是要坐牢的，你是个聪明人，你觉得你俩在一起可能吗？付出那样惨重的代价，王二喜不是傻子，他能吗？你还在做着白日梦吗？”三个人不欢而散。